第854章 來徐州

　　蘇州。
　　小樓內，躺在病榻上的中年女子喝過藥，低聲念叨道：“妳何苦再回來？壹聽說妳回來，那些債主又得來與我們討債。”
　　“我自是會想辦法的。”董小宛輕聲應了壹句，把藥碗放在婢子端的木盤上，安慰道：“母親安心歇下吧，萬事勿慮便是。”
　　回到自己屋裏，董小宛坐在爐火前執扇輕輕扇著，蹙眉沈思著些什麽。
　　她天性淡泊，不嗜肥美甘甜之食，每日用壹小壺茶煮米飯，再佐以壹兩碟水菜。
　　但這兩日回了蘇州，帶回來的銀子頃刻又還了債主，如今小菜也免了，至於茶葉也不多了。
　　婢子放了碗碟回來，打開茶罐看了看，忍不住又嘀咕起來：“依姑娘如今的名氣，隨便唱支曲兒，不知能收多少銀子，何苦這般度日？”
　　“不想唱。”
　　“那妳幹脆找個人嫁了，以妳……”
　　“看不上。”
　　婢子氣苦不已，心知自家姑娘就是這樣孤寡脾氣惹得媽媽不痛快，不然何至鬧掰了從南京跑回蘇州。
　　她猶豫片刻，還是低聲道：“姑娘，蘇州這邊有個田媽媽聽說妳回來了，問妳願不願去她那，她也不用妳獻藝，知妳不喜那些俗客，只讓妳陪些個年老發白的雅士去遊覽山水，評點風物，如何？”
　　“白發雅士麽？”董小宛微微沈吟，看著爐上燎燎余煙思量。
　　“若連這妳也不肯，幹脆帶著我與夫人餓死便是。”婢子並不怕她，又氣鼓鼓道：“正好當第壹個餓死的魁首，全了妳要的清高名頭。”
　　董小宛不以為意道：“我要什麽清高名頭？妳去答復那田媽媽……”
　　她話音未落，忽聽外面有人拍門，婢子去看了，回來道：“田媽媽正派人來說呢，有位老先生想見姑娘，稱他絕非好色之輩，乃是德高望重的老官紳，致了仕的二品大員，只想找人討論文章歌賦。”
　　“很老麽？”
　　“嗯，很老。姑娘若願去見見，他就在前面的茶樓，正好壹起品鑒香茗。總之是雅客，願奉重資呢。”
　　董小宛點點頭，道：“既如此，去見見也好。”
　　收拾停當，董小宛換了壹身男裝以示不獻曲只作清談，乘了壹頂小轎到了那茶樓前，掀了壹絲簾縫看去。
　　這茶樓雅致，軒閣上壹白發老者正坐在那，那氣量遠遠看去就顯出幾分不凡。
　　自有幾個奴婢站在茶樓前等著，見了董小宛的轎子正要上來迎。
　　突然，“嗖”的壹聲箭響，茶軒欄桿邊上，壹名老者的侍從應聲而落。
　　“動手！”
　　隨即有人壹聲大喝，四下轟然爆出殺喊聲。
　　“馬時勝！拿命來！殺……”
　　異變突起，街上人們驚慌失措大叫跑動起來，董小宛的轎子被撞在壹邊，婢子嚇得大哭。
　　“姑娘……妳沒事……啊！血啊……”
　　董小宛嚇得臉色發白，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再掀轎簾看去，只見茶樓前已壹片狼藉。
　　再壹擡頭，正見那茶軒上有人壹刀把那老官紳的頭斬下來！
　　接著那人提著壹顆血淋淋的人頭從茶樓躍下，十數名壯漢從四處沖出。
　　“錦衣衛辦差！旁人勿懼！”
　　“原河道總督馬時勝貪臟枉法、勾結叛逆，罪不容誅，今已援首！”
　　……
　　“拿住他們！別讓這些人跑了！”遠處有官差趕過來，大喝著向那十數名漢子殺去。
　　雙方在長街上只鬥了片刻，那些錦衣衛漢子殺十余人，自己也拋下七八具屍體，越逃越遠。
　　驚變來得快，去得也快，壹個致仕的高官頃刻間竟成了無頭屍體……
　　……
　　董小宛回到家口，依舊捂著領口感覺心驚不已。
　　婢子早已嚇得眼淚漣漣。
　　“姑娘妳沒事吧？那些是什麽人吶……當街殺人……嚇死人了……”
　　董小宛嘆息壹聲，低聲自語道：“內鬥不止，國事愈艱，江南只怕也要動亂。”
　　她來往的都是名士，自也聽說過許多事，前次李香君甚至邀她去北面，說是要去見見那名震天下的虢國公王笑，勸其勿要對江南用兵。
　　在董小宛看來，李香君異想天開了，如此家國大事，壹介風塵女子去能有何益？無非只是被當作以才色娛人工具罷了……
　　心中心量著這些，門外又有人敲門，本以為是官差，婢子去看了卻回稟道：“姑娘，是李大家遣人來訪，帶了壹個大夫，又有口信給妳，見壹見吧。”
　　董小宛點點頭，出去見了。
　　來的卻是個侯家的下人，雖然風塵仆仆，說話卻風雅，氣度比壹般縣衙官吏還大些。
　　“剛才過來，遇到幾個官差想來盤問董大家，原是城內發生了兇案，小人替妳打發了。”
　　董小宛行禮道謝，道：“時局動亂，不知香君如今可還安好？”
　　“董大家放心，李大家與我家公子皆無恙，他們此次辦完事便回商丘成婚，李大家就不再回南京了，她唯壹記掛便是妳，因此求我家公子尋訪名醫來為令堂診治，這五百兩銀子也請收下。”
　　董小宛再謝，道：“香君也是有心，勞侯公子費神了，這銀子卻斷不敢收。”
　　“只需看作是李大家給的，略盡朋友之誼，還請萬勿推辭。”
　　侯家下人說著把銀子放下，又掏出壹封書信。
　　“這是李大家給妳的書信，但有些事不便信裏說，小的還帶了個口信……已見了北面那位公爺，此人風儀氣魄，壹言難以盡述。他似乎聽說過妳的名頭，對妳有些許‘留意’，妳若願入王公勛第，倒可往北面走走看看，若是無意，避壹避也好。”
　　董小宛禮貌地笑道：“我不過鄉野賤婢，哪能讓那等人物留意，避也無處可以避了，這銀錢也請帶回去吧。”
　　“董大家誤會了，去與不去，這銀子只是姐妹間互相幫襯。”
　　他聽明白董小宛這意思是不願去徐州，也不強求，依舊彬彬有禮地把銀子留下，轉身就走……
　　……
　　蘇州之事既了，這侯家下人又馬不停蹄趕去南京，壹路不歇，徑直到了都堂巷沈次輔的宅門。
　　沈宅中出面接待他的，是次輔大人手下壹位稱作“尤先生”的幕僚。
　　侯家下人把幾封信交了，尤先生也不馬上放他走，看了信、提筆回復了壹封，這才撚著長須，追問各種細節。
　　“妳是十壹日離開徐州，為何今日才到？”
　　“小人先去了壹趟蘇州。”
　　“辦什麽事？”
　　這也不是什麽隱秘事，那侯家下人壹五壹十說了……
　　尤先生又問道：“王笑既對董小宛有意，妳們就這般蜻蜓點水般問壹問而已？”
　　“回尤先生，王笑只是略有留意。”
　　尤先生嗤之以鼻，道：“那樣的大人物，要什麽東西還不是壹個眼神，自有人巴巴的送上去。怎麽？還要他開口提不成？”
　　“我家公子特意交待不必強求，原話是‘王笑重情而非重色，唯有誠心相交方能打動。若強求董小宛曲意奉承，不能使她壹展才情，反而弄巧成拙’。”
　　侯家下人說罷，又道：“公子說他自當盡力勸服王笑共舉大事，至於這點細枝末節，只是錦上添花罷了，成了是好，不成也無礙。”
　　尤先生聽了不屑，隨手揮退他，獨自沈吟。
　　末了，尤先生帶著譏笑自語道：“呵，侯朝宗。想做事卻又放不下那套名門雅客的身段……事豈是那麽好做的？”
　　這只是壹樁拾遺補缺的小事，他隨手吩咐了人到蘇州再走壹趟，心思重新回到正題上來，繼續考慮著剛才被打斷的思路。
　　“看樣子，鄭元化妳是真的老了嗎……”
　　……
　　徐州。
　　剛入城不久的王珰只被問了兩句話，臉色就已經垮下來。
　　他偷眼打量了壹眼王笑，復又低下頭，老老實實交待道：“我確實不是真病，就是北面這趟我嚇壞了，想歇幾天，把壹些事情想通。”
　　“這麽說妳還頓悟了不少？”
　　“嘿……也可以這麽說，先處理心情，再處理事情嘛。”
　　王笑道：“眼下只擋住建奴壹遭，就已有官吏開始心生懈怠、嫌山東任官比江南清苦。妳是王家人，給我把樣子做起來，別壹天到晚吊兒郎當的，上行下效，敗壞風氣！”
　　王珰壹驚，賭咒發誓道：“是，我以後壹定賣力幹事！絕不再偷懶！”
　　王笑冷哼壹聲，這才放過他。
　　“關明以及他手下將領的府邸，妳帶人去抄。給我盯緊了，若有人敢偷拿好處的、欺淩眷屬的，我唯妳是問。”
　　王珰想了想，問道：“總得有個標準吧？不然我可做不到。”
　　“十兩銀子，偷拿超過這個數，嚴懲不殆。”
　　“要不十五兩吧？抄家這事我有經驗，人家順手壹摸什麽數都不好說，要罰太多人的話我可難做……”
　　“當我這是菜市場？”
　　王珰嘆了口氣，心裏明白，王笑要等到濟南調派的官員、錦衣衛到了才敢開始抄家，這平興伯府清點起來絕對不是壹件輕松的差事。
　　——唉，笑哥兒越來越兇，我都煩死了。
　　好不容易應付完，王珰打算盡快退出去，才晃頭晃腦走到門邊，身後王笑又說了壹句，驚得他魂飛魄散！
　　“去讓殿下過來見我。”
　　“啊！這這這……原來殿下偷偷混到隊伍裏來了啊……我都不知道……哦！想起來了，好像確實是我帶他來的……”
　　……
　　兩個核桃在手上笨拙地轉著，周衍壹路都蠻開心的，到了徐州卻有些仿徨起來。
　　等王珰回來壹說，他也是吃了壹驚，手上的核桃又掉了壹顆在地上。
　　“我壹開始就跟妳說了，瞞不住。”王珰道：“這次來壹看，笑哥兒是愈發嚴厲了。我不過是裝病偷懶幾天，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他非要追問，嚇死我了，妳可要小心些啊。”
　　“嗯，和姐夫說清楚也好，我去了。”
　　“核桃妳別帶著啊，讓他看到又要訓我了……”
　　……
　　小廝打扮的周衍穿過府衙，正看到小柴禾從不遠處走過，依舊是像沒認出自己壹般。
　　——問題是，姐夫召見壹個小廝，妳至少該看我壹眼啊。
　　周衍心裏壹嘆，明白小柴禾其實早就知道自己在隊伍裏了。
　　他進了廳堂，王笑已經站起身，拱手道：“殿下。”
　　“姐夫，我……我過來，其實是有些話想問問妳。”
　　“殿下請坐吧。”王笑嘆了壹聲，給周衍倒了杯茶。
　　周衍雖不安，依然端端正正的坐好，那氣度，半點小廝的樣子都沒有。
　　“我不想和姐夫繞彎子，濟南城中讓我稱帝的議論愈演愈烈，但姐夫不表態，我不知怎麽辦，所以稱病偷跑了出來。此事與王珰無關，是我逼他的。”
　　王笑捧著茶杯，暖著手，道：“跑出來了就跑出來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周衍壹楞。
　　又聽王笑道：“天天悶在王府也是辛苦，出來逛逛也好。下次要出來，大大方方下個詔好了。”
　　“只是怕宋先生不允。”周衍道，“何況楚律規定，藩王不得擅離封地。”
　　後半句話的意思，王笑自然明白。
　　“殿下來，是想問稱帝的事吧？”
　　周衍鄭生道：“是。”
　　王笑道：“此事我不表態，並非妳擔心的那樣，而是我‘不能’表態，這是我們與南京的博弈，我壹表態，事情就成了定數，失去了制衡的手段，明白嗎？”
　　周衍聽了，心情放松下來，又有些訕然道：“我沒有擔心什麽……”
　　“殿下就算有擔心，也是正常的。”王笑道：“但我從沒想過要算計或試探殿下什麽。眼下失地未復、虜寇虎視眈眈，我們自保尚且來不及，何必要把心思放在這些互相猜忌上？”
　　周衍有些羞愧，抿著嘴不知道該如何做答。
　　帶著萬般思慮跑來徐州，王笑卻是壹句話就把他這些思慮全卸掉，讓他只覺得自己……小家子氣了。
　　——不過就是壹個皇位，如何值得這般輾轉反側？
　　但周衍想了想，依然昂了昂頭，慨然道：“我覺得我來徐州見姐夫是做的對了！我坦白將疑惑問了出來，親耳聽到姐夫的回答，才能不讓心中再有猜忌。”
　　“殿下想怎麽做，何必管旁人覺得對不對？”
　　王笑隨口說了壹句，又道：“殿下與側妃之事我也聽說了，此事因我而起，我給殿下提幾個思路。”
　　“姐夫請說。”
　　“群臣嫌側妃是異邦女子，但，若是殿下能立誌把異邦化為己邦，那些人見殿下有如此誌氣，豈敢繼續聒噪？”
　　周衍又是壹楞，若有所悟。
　　王笑又道：“這只是壹個思路，問題的關鍵在於殿下妳自己的底氣。這世道，妳底氣越不足，他們就越敢欺妳壹分，哪怕妳是堂堂齊王。”
　　周衍往深處想了想，眼睛有些發酸，許多道理也是馬上明白過來。
　　若自己真有姐夫這份氣魄，群臣又何必擔心他功高震主，擔心側妃是異邦郡主？
　　若有氣魄，側妃必也不會每每埋怨自己擄她過來。
　　怪不得姐夫敢堂而皇之養那許多外室，也無人敢稱其不是……
　　再壹想，這樣的道理姐夫願諄諄告戒自己，何其忠貞坦蕩，自己卻還疑他……
　　“姐夫，我明白了。”
　　明白容易，做起來難啊……王笑心中壹嘆，忽而問道：“殿下想念父皇嗎？”
　　周衍聽了有些恍神。
　　父皇？
　　活著的時候本就沒見過幾次，如今有什麽可想的……
　　周衍答道：“父皇在天有靈，看到我們驅退建奴，定是高興的。”
　　王笑道：“近日忽然很想他，想必若他還在，我們也不必如此辛苦……不說這個了，殿下既然來了，正好也看看這南邊朝廷的內鬥是如何消耗國力，妳我引以為戒。”
　　周衍點點頭，泛起笑容，很有氣魄地道：“好，也合該讓他們看看我們是如何上下壹心、共克時艱！”
　　——誰說姐夫越來越嚴厲了，以本王看，姐夫是越來越溫和平易了才是。
　　接著便聽王笑道：“對了，明日我在菜市口斬首徐鎮劣跡將領，殿下可以壹起去看看……”
　　……
　　“姑娘，國公又拒絕了去雲龍湖遊玩的邀請，但這次他說……說三位公子明天若是有空，可以來到菜市口看殺頭……”
　　“邀我們去看殺頭？”顧橫波微微壹楞，轉頭看了李香君和復社三個公子壹眼。
　　“國公只邀請了三位公子，還說……徐州依法行事，只要三位公子不觸犯楚律，絕不會捉拿，不必躲躲藏藏。”
　　侯方域略有些羞愧。
　　之所以躲在余家積善堂，確實是想先觀察王笑，免得貿然露面被捉起來。
　　如今看來，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
　　“方兄怎麽看此事？”
　　方以智道：“我近日觀王笑行事，言出法隨，治理徐州井井有理，有愛民之心。此人理念，與我復社有共通之處。若能助其兵不血刃拿下南京，再徐徐治理，壹掃江南沈屙舊疾，百姓之幸事矣。”
　　他拍了拍衣袍，露出慷慨之態。
　　“我意已決，不必再有猶豫。明日縱是他擺開劊子手殺我，我也大可去的！”
　　“我亦願去。”陳貞慧說完，又問道：“但人家根本不理會我們，這幾日連番邀請都被拒絕了。明日……能說服他同意嗎？”
　　方以智看向侯方域，道：“只要沈次輔支持，孟侯爺願出兵響應，我們還是有談判的籌碼的。”
　　侯方域點點頭，道：“沈次輔與孟侯爺皆已回信，表態誠心舉事、絕無反復。”
　　他話音壹轉，又沈吟道：“但我總覺得，事情有哪裏不妥……這幾天思來想去，自鄭元化從燕京南下以來，每每打壓復社，手段都何等老謀深算？這次，他反應太遲鈍了……”
　　“他老了。”陳貞慧道：“或是他瞧不起我們復社年輕壹輩，以為我們不能成事。呵，便叫他知何謂‘長江後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
　　語畢，眾人皆有傲色。
　　然而下壹刻，現實就又給了他們壹個小小的打擊。
　　余家如今的話事人余穆過來拜會，說了壹番極好聽的話。
　　大概意思是，江南那邊要免徐州賦稅，王笑馬上下令在菜市口大砍頭，看情況徐州可能要生亂。
　　我余家聰明，看清情形了，城裏來了好多錦衣衛和山東官員，看來王笑是要久駐徐州。我打算第壹個出頭押註王笑這邊。但王笑這人兇殘暴虐，妳們幾個復社公子還是快逃吧，我備了車馬護送妳們。
　　話好聽，但更深壹層的意思卻是——我余家服軟了，不敢收留妳們了，趕緊走吧妳們。
　　方以智感到有些尷尬，笑道：“余兄放心，我等來不是與國公為敵的，徐州重法治，不會無故捉人的。”
　　余穆賠笑不已，又拐彎抹角說了半天，意思是王笑想必是看在李香君、顧橫波面子上不捉妳們，等人家姑娘家的面子用完了，妳們還是有麻煩，早點走吧。
　　方以智只好再告訴他，自己是來與王笑謀事的，王笑已知道自己三人在這裏，還邀請自己明天見面商議呢。
　　余穆半信半疑，終還想交好這些世家公子，憂心忡忡地去了，讓他們繼續住下……
　　這個小插曲過後，復社留下的三位公子那份激昂莫名又消減了大半，有些沈悶下來。
　　他們也有韌性，商議明日該如何說服王笑，徹底不眠。
　　待到次日天明，三人頂著發黑的眼眶，各換了壹身衣裳，邁步往菜市口而去。
　　“至如今，熱血報國之士屢遭排擠，師友尊長紛紛解官還鄉，復社重擔落在我輩肩上，合該義不容辭，矢誌救亡。”
　　“江南百姓將被置於兵禍之下，便是死，今日我也要說服王笑。”
　　“我雖未入仕，能與兩位兄長謀此家國大事，雖九死而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