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壹章 臉上笑嘻嘻，心裏麻麥皮

　　冥河魔祖，最被人警惕。
　　這哪怕他表現得謹小慎微，也是壹樣結果。
　　許多大能有共識——
　　既然已經授予了其執行刑罰的權力，那就讓他不要有參與制定刑罰章程的機會。
　　天道聖人的位置，參與教化，引導普世價值……要是冥河坐在那位置上，隨便鼓搗折騰壹下，包含私心、矯枉過正？
　　那樂子就大了。
　　所以很早便註定，他會在聖人的競選上磨難重重，難得人心。
　　當然，或許這位魔祖巨擘心底也清楚怎麽回事。
　　在整個辯論的過程中，他的興致都不是特別高，沒有那種誌在必得的氣勢。
　　不過，他還是參與了進來。
　　可能是懷揣著壹點僥幸的心思？
　　也可能是在提升曝光程度，事後好大作宣傳，讓眾生知曉其存在和威名？
　　風曦壹邊隨心所欲的揣測，壹邊還在鎮定指揮——
　　誰需要現在出場，針對那十位聖人候選其中幾位提出的觀點、競選理念，進行質疑和詢問。
　　說是質詢，其實就是挑刺。
　　哪怕再是品德無暇的聖賢，當帶上有色眼鏡去看待，去惡意揣測，也很難保持完美。更何況是在這黑白重合、灰色橫行的洪荒天地，又有哪個大神通者能真正純白如雪？那早被心黑手辣的競爭者坑殺了。
　　如此做法，給競選者添堵，雖無法幹預理智清醒的大羅天意做決定。
　　可是，這紫霄中還有很特殊存在——人道泛意識，那是可以在壹定程度上影響，對最終投票結果造成相應上下浮動變化。
　　畢竟聖人，是要教化人道蒼生，給它們上補習班……得考慮下其意見。
　　同時，這質詢過程，也是為了瘋狂拋灑煙霧彈。
　　盡可能迷惑、欺騙作為對手的妖族高層，讓他們誤會接下去時光巫族的重點經營方向，是要扶持誰成為聖人，達成同盟，為未來大戰增加勝算。
　　捏著女媧給準備的各種手牌，風曦小心翼翼的進行調整，搭配與組合，傳遞自己的命令。
　　過去和歷史，這壹刻又被修改了！
　　壹位位巫族的大能，他們無法計算數量的化身在行動，活躍於過往的歲月中，“不經意”的散播壹些零星的小道消息，偷偷摸摸修改起旁枝末節，邊角零碎。
　　——大勢不變，小勢可改。
　　壹個個管理員、權限狗，此時開始了他們的操作，努力發光發熱。
　　不能動搖天道聖人的出現——因為這符合共同意願，是三千大羅集合而成的天命大勢。
　　但是在具體到聖人位置歸屬於誰，大家便有爭議——相對於大勢，這就成了小勢，存在博弈的可能。
　　大羅天意不甘寂寞，他們手裏掌握著時空的權限，又如何能忍耐住不在這裏面秀上壹把，達成自己的目標？
　　最終。
　　當聖人候選之間的辯論結束，道祖鴻鈞宣布——“正式投票開始”的時候。
　　那無數的小動作，才勉強停止下來。
　　籠罩在時間長河上遊的迷霧散去。
　　可是那下遊，卻又因此變得朦朧了。
　　壹位位坐在最前排的頂尖大能，臉上露出古怪莫名的笑容，像是期待著什麽。
　　……
　　“聖人候選，論道結束。”
　　道祖淡漠地說道，“現在，進入下壹環節。”
　　“請各位參與會議的天意，投下自己手中票，支持自己認同理念的聖人候選，決定最終的天道聖位歸屬。”
　　“我在此鄭重宣布——本人本次記票工作，必然遵守公平、公正之原則，無有瞞報、誤報等行為。”
　　鴻鈞忠實扮演起工具人的角色，拉開了這次聖位角逐的最後大幕。
　　紫霄宮裏，先是有詭異到極點的靜謐。
　　而後，便是喧囂躁動的神識頻起。
　　數千上萬的座位，每個位置上的人員，都很熱情參與到這壹次活動，很認真對待自己手中的那壹票。
　　雖然，這是不記名投票，而且很多大羅都要遵從自己背後組織的安排……但是，這也並不妨礙大家做些小動作，盡可能發揮自己手裏那張票的價值。
　　比如說，壹邊投票，壹邊暗地裏與那被投票的聖人候選私聊，表示——“兄弟我把票投給妳了，事後妳成聖可要記得這情分，略微照拂我啊！”
　　等等。
　　這目的，就不怎麽單純。
　　活活把壹場本應該很莊重而嚴肅、公正的競選投票，搞出了暗箱操作刷票的氣氛，薅未來聖人的羊毛，讓他們記得這份情。
　　當然那些聖人候選，也很會做神，暗中傳音回去，表示自己記住了這情分……等我發達，今日滴水之恩，他日湧泉相報。
　　大家互惠互利，永遠都是好朋友！
　　“嘖……這就很舒服了。”
　　風曦在投票環節走了壹遭，收獲滿滿的友誼，心情舒暢而愉快。
　　盡管，他只有自己的那壹張票。
　　可，這妨礙他得到七、八個聖人候選的回報承諾嗎？
　　不，壹點都不妨礙。
　　只要稍微使用上那麽壹點小小的手段……那便誰都可以和他有壹樣的收獲。
　　畢竟，投票是不記名的。
　　核算票數，那也是最後才展示和統計。
　　所以風曦便捏著自己的票，到好些個聖人候選面前轉悠了壹圈，壹邊做出投票的樣子，壹邊說著在真正投票後才合適說的話。
　　如此，便得到滿滿的情誼。
　　不過如此行徑，風險很大。壹旦事泄……風曦的情況也會比較慘烈。
　　但是，誰讓他早有預謀呢？
　　在先前的巫族內部會議，在投票環節的試圖控票布局裏，風曦便臨時開了個匿名的小號，在裏面闡述自己觀點——為了更好的制作煙霧彈，為了讓妖族的對手對巫族真實目標感到迷惑。
　　每壹個進行投票的成員，可以考慮在幾位聖人候選的面前晃悠，做出有意向投票的樣子，誤導妖族的對手。
　　風曦拍板同意了。
　　然後，他混在這戲精大軍裏，披著那層皮，給自己謀好處。
　　正當風曦獨自享受著這份快樂的時候。
　　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嘿嘿”怪笑著，聽聲音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
　　風曦轉頭壹看——
　　哦。
　　是熟人。
　　“侯岡，不是我說妳……妳這麽突然，很容易嚇到人的。”
　　風曦看著這昔年在昆侖共事的好友，緊趕慢趕在第二次紫霄宮會議開始前證了大羅，光榮的成為偉大洪荒的管理員之壹。
　　此刻，他神出鬼沒的來到他身旁，很有驚嚇的意味。
　　而對此，侯岡半點歉意都沒有，只是在用很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風曦，半晌才緩緩低聲道：“我只是嚇妳，可不會要妳命……但妳的做法麽？”
　　“我卻覺得，妳很容易什麽時候，就被人壹塊黑磚打翻了。”
　　“妳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風曦臉上掛著大大的問號，眨著眼睛，“看我這真誠的眼神……妳能給我解答困惑嗎？”
　　侯岡目光鄙夷，“妳就裝吧。”
　　“可妳再怎麽裝，也瞞不過足智多謀如我……本人壹眼便看穿了妳的虛實，洞徹了妳的算計，知道這裏面的門門道道……”
　　“哦。”風曦拉長聲音，話鋒便是壹轉，“嗯，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所以妳也不怎麽老實……嘖，我回憶了下之前，某人似乎跟我做的事情差不多？甚至是在十個參選者面前都露了臉，還停頓了好壹會兒？”
　　說著，風曦的眼神詭異，“真算起來，咱倆之間，妳才是最膽肥那個……壹百步的，還敢笑我這五十步的？”
　　他痛心道：“兄弟，這真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不能站在道德高點上來批評別人啊！”
　　侯岡微微壹笑，“那可不壹樣……”
　　“我去跟他們聯系，妳以為我是拿假票空手套白狼，騙人家的回報承諾嗎？”
　　“錯了……大錯特錯！”侯岡壹本正經的說著，“我那是善意的謊言，是給票數少得可憐的道友以精神上的鼓舞，讓其知道還有人在支持他，而不是無人問津的可憐人。”
　　“讓他在心靈上充滿勇氣，對明天、對未來，還能抱有希望。”
　　“善莫大焉！”
　　這壹刻，侯岡的面容似乎寫滿了“神聖”兩個字，那樂於助人的高尚品德，都放射出了實質的光芒。
　　真的有光！
　　風曦瞅著侯岡背後浮現出的迷妳小太陽，很努力把自己松脫的下巴給掰回去，露出甘拜下風的表情，連連搖頭，“是我輸了……在人生下限的賽跑上，我對妳是望塵莫及。”
　　“客氣，客氣！”
　　侯岡假作謙虛的應和。
　　只是，還沒等他們在這方面繼續貶損對方多少。
　　便有人橫插壹腳，語氣中充滿了玩味和嘲諷，“呵呵……想得倒是挺好的。”
　　“但妳們看看那十位聖人候選，壹個個臉色僵硬……這說明了什麽？”
　　“穿幫了啊兄弟！”
　　這是畫師。
　　當年在昆侖山，巫族頂尖三傑的最後壹人。
　　此刻是他在提醒，指引風曦和侯岡看過去。
　　正如其所說。
　　那些聖人候選，對每壹位熱心支持他們的大羅同道都笑臉以對，在禮數上周到圓滿……可是，透過壹些細節、微表情，風曦和侯岡都能略微明了他們的壹些心聲。
　　臉上笑嘻嘻，心裏……麻麥皮。
　　“不應該啊？”
　　風曦摸摸頭。
　　大大的眼睛裏，是滿滿的困惑。
　　“因為妳們這樣的‘人才’太多了。”畫師語氣幽幽，“我估摸著，差不多有個壹千來人是跟妳們壹樣的做法吧？”
　　“壹千多啊！”畫師嘆了口氣，“要只是做假動作還好。”
　　“可如果都鬼精鬼精的，玩口頭忽悠這壹套……想不穿幫都難啊！”
　　“有些頂尖大能、聖人候選，對自己是什麽情況，心底再清楚不過。”
　　“以前根本沒多大關系的大羅，現在放言來投票支持……幾十幾百都好說，上千？”
　　“只要不傻，都知道裏面有問題。”畫師說到這，頓了壹頓，“誰開的頭？”
　　風曦挺直身板，頭卻搖的像是撥浪鼓，“不清楚……我只知道，是壹個掩蓋了真實身份，頂著‘龍王’頭銜的家夥在加密的決策圈中冒泡，第壹個提出了煙霧彈的計劃。”
　　“但這也不過是制造幌子……究竟是誰率先破壞規則，萌生胡亂折騰的念頭？這怎麽查啊？”
　　風曦嘀嘀咕咕的，“不過我懷疑，這可能是出自妖族那邊。”
　　“那裏也有聰明人，估計壹看我們這架勢，瞬間就猜出了是什麽情況。”
　　“然後，依葫蘆畫瓢，照搬這行為，也放起了煙霧彈。並且，還惡意破壞，帶頭攪亂市場！”
　　“不太可能吧？”侯岡聽了，眼神飄忽，“妖族那邊，反應會有這麽快的嗎？”
　　“那可難講！”風曦精神起來，振振有辭，“後土大人指示，說如今的妖族今非昔比……畢竟是道祖鴻鈞垂拱，與妖族大能共治天下，大大激發了他們的幹勁。”
　　“所以，很多幺蛾子，從他們那裏折騰出來，完全合情合理！”
　　風曦越說越來勁，到最後他自己都懷疑，這就是真相！
　　畢竟，族群人設問題。
　　巫族的畫風……往日裏宣傳的形象，都是直來直往。
　　終究是帶頭老大——後土（女媧），雖有心機，但卻不深，行走在堂皇正大的道路，深深影響到整個集體。
　　盡管這巫族的田中，偶爾也會長出幾顆歪苗，比如風曦，比如侯岡。
　　但整體視角，巫族對比妖族，那真是純良的不能再純良。
　　“我們起了個頭。”
　　風曦壹臉深沈，“妖族給拓展深入……沒錯，就是這樣的！”
　　“回去我就寫篇文章，上呈給後土大人，講述這背後不能見光的陰私！”
　　“對了，侯岡。”
　　他看向好朋友。
　　“到時候，妳也發表壹些意見看法，我寫到文章裏去。”
　　侯岡聽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終，他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只是嘆了口氣，翻了個白眼。
　　……
　　在壹場滑稽的鬧劇中，天道聖人競選的投票環節走到了尾聲。
　　壹位位立身在紫霄宮中的大羅天意，投下了他們那“寶貴”的壹票。
　　到這時，壹直沈默著維持規則的道祖，才再度站出來，莊重開口。
　　“現在我宣布，開箱驗票，排列名次，決定聖位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