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要說謊 by 葉梔酒
2024-4-13 21:58
“不要走”
陸時郁這壹晚上混混沌沌,睜開眼睛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睡著。
崇野不知道醒了多久,正靠在他肩膀上看著他,很認真,很專註,卻讓陸時郁察覺出告別的意味。
他暗自抽了壹口氣,捏捏崇野的下巴,“睡不著了嗎?”
崇野點點頭,又搖搖頭,“醒太早了。”
兩個人都心事重重,自然睡不踏實,所以陸時郁也沒有很蠢地去問他為什麽。
“那妳再睡壹會兒?”
陸時郁試探性地說,言下之意是在問崇野還願不願意和他壹起去公司。
他眼睛裏閃著期待,卻被崇野低著頭錯過了,崇野看著壹半仍然平整的被子,足以說明兩個人睡得都不夠好。
“好,吃了飯再睡吧。”
那就是不跟著他了。
陸時郁沈默地看著他的頭頂,崇野始終沒有擡起頭和他對視。
他們之間似乎發生了壹些他預料之中卻實在不情願的變化。
算了,陸時郁無聲地呼出口氣,去衛生間洗漱。
隨崇野去吧,這種事他也不能急,急也沒有用。
“在家等我,想吃什麽打電話給我。”
陸時郁西裝革履站在門口,崇野靠在玄關處的櫃子上,朝他笑笑,然後走過去很輕很輕很輕地抱抱他,他越這樣陸時郁越擔心,補充道,“當然想我的話,也可以打電話給我,我隨時在。”
崇野還是說“好。”
陸時郁推門出去,站在門口再次折返,抓住崇野的手。
“不要走。”
“我知道啦。”
崇野捏了捏他的手心,“快去吧,要遲到了。”
“好。”
鄭亭江昨天走的時候把電梯卡留在了櫃子上,陸時郁離開的時候把它揣進了兜裏,看來以後都得留在自己手裏,誰也不能再給了。
崇野看著他離開,在門口站了好壹會兒,臉上的笑容被生硬地抹掉。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像是站在壹個四下無人空空蕩蕩的十字路口,仿徨著、躊躇著不敢前進,沒有人告訴他他應該怎麽辦,自己也沒有任何想法,腦袋空空,只剩下茫然和無助。
他愛陸時郁,很愛很愛。
以前愛,現在愛,未來依舊。
但是他的愛好像什麽用處都沒有,和當年壹樣,只能是陸時郁的絆腳石。
這是他不願意的。
崇野窩在沙發上,剛來陸時郁家的時候他就喜歡這樣窩著,當時和陸時郁還沒有現在這麽好,他在哪裏都覺得不自在,這樣大的家,只有他自己,沒有說話的人,甚至讓他覺得有些恐懼,所以這樣的角落可以讓他很有安全感,後來習慣了,無聊或者難過都喜歡在同壹個地方把自己蜷縮起來。
這麽多年,他早就學會自愈的方法,除了當年的事情,結了壹層厚重的,永遠也不會痊愈的痂,碰都不敢碰。
陸時郁進公司的時候臉色不太好,雖然同樣都是面無表情,但是連依察覺到今天是不同的,她想昨天肯定還是發生什麽事了,她估計是惹禍了。
“陸總,昨天的事我真的對不起……”
陸時郁擡頭看她,“昨天不是道過歉了?況且我說了沒有生妳的氣。”
連依抿唇,可是今天崇野沒有壹起來。
她站在陸時郁面前欲言又止,陸時郁再度擡頭,“還有什麽事?”
“陸總,您讓我給您的資產做匯總,是因為您準備離開鄭氏自立門戶了嗎?”
陸時郁沒有立刻回答,連依也覺得自己有些逾矩,因為這應該屬於老板的私事,看到陸時郁猶豫,補充道,“陸總,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如果您想要離開公司的話,我還是想跟著妳工作的。”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去忙吧。”
連依願意說出這樣的話,陸時郁是很開心的,只是他是否自立門戶的事他還不清楚,所以沒有輕易向連依許諾。
連依也清楚陸時郁不是喜歡畫大餅的人,那就以後再說吧。
他想跟著陸時郁也不是怕自己找不到工作,她名校畢業,剛找工作的時候就收到了很多大公司的offer,她最後選擇了陸時郁。
這麽多年和陸時郁配合很好,雖然忙碌,但她可以感受到自己是有價值的,也習慣了這種工作模式。
陸時郁雖然平時人情冷漠了些,但是無疑是壹個好上司,所以如果陸時郁要離開的話,她肯定還是希望可以跟著的。
不過陸總說得對,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走壹步算壹步。
陸時郁等到中午休息,也沒有等來崇野的電話。
他坐立不安,反復翻看手機,確認的確沒有來自崇野的消息,他上班時間手機幾乎都是靜音狀態,今天還特地打開,怕錯過崇野的消息不能及時回復,但是崇野沒有找他。
陸時郁的手焦躁不安地在桌面上敲著,最終還是主動給崇野發了壹個視頻電話。
心跳跟著手機鈴聲壹起加速,好在崇野很快接通,鏡頭那邊並沒有人,可能是崇野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陸時郁認出鏡頭裏的燈是家裏的燈,壹顆懸起來的心才算是落地了。
過了十幾秒鐘,手機才被崇野拿起來,他從廚房走到客廳。
第壹句話就是,“放心,哥,我沒走。”
直接被戳破了心思,陸時郁索性也實話實說,“妳今天沒有給我打電話,也沒有給我發消息,我怕我又打不通妳電話了。”
屏幕那邊的崇野沈默了,隨後笑著跟他說,“不會的。”
陸時郁總覺得他笑得很艱難也很勉強。
“不過給妳打電話主要還是因為想妳了,明天要和我壹起來嗎?”
崇野點頭,“好。”
這通電話說實話沒有什麽很有營養的對話,但是兩個人有壹句沒壹句地說了十來分鐘才掛。
崇野翻看著兩個人的聊天記錄,天天在壹起,所以不怎麽用微信,大部分還是視頻或者語音通話。
這壹上午他想了很多,他覺得這壹次他不能退縮了,他總要也為自己的愛情掙紮壹次吧,他舍不得陸時郁,重逢本身已經很難得了,他不想再放手。
不能再對不起陸時郁,也不能對不起自己。
遍體鱗傷就遍體鱗傷,重蹈覆轍就重蹈覆轍,他認了。
陸時郁到家的時候崇野有些小小的驚訝。
“今天這麽早?”
比平時至少要快了半個小時,並且陸時郁還去買了花。
崇野意料之中絕對會收到的壹束花。
今天是紅玫瑰,紅得熱烈刺眼,香味的存在感很強。
以往陸時郁沒有買過玫瑰,所以今天這壹束好像隱隱代表著什麽。
崇野低頭聞了聞,身子晃動壹下,是陸時郁抱住了他。
他聞花,陸時郁把頭埋在他的頸間用力索取他的氣息。
真正在家門口看見崇野,才不覺得忐忑了。
崇野回抱他,失去聚焦的雙眸慢慢升上壹層潮濕的水霧。
“最近和逢青約了拍攝嗎?”
崇野點頭,“後天。”
“那妳正好放松放松,今天在家做了什麽呢?”
“就——待著唄,哥,其實我還是想找個工作的。”
“拍攝不開心嗎?”
“不是,就是時間間隔太久了,而且總有拍完的那壹天。”
太無聊了,壹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不如找點事做,讓自己忙起來。
陸時郁這次沒有攔著,點點頭,“那我幫妳安排。”
“不用,哥,我也不能什麽都靠妳啊,下次拍攝之後我就出去找找看。”
總靠妳的話,我會覺得我永遠也趕不上妳。
“也好——吧,還要去‘濁夜’嗎?”
“不了,再去陪酒……不是給妳丟人呢嗎?”
“我不是擔心這個。”陸時郁替自己辯解,崇野開心就好,任何職業都是為了賺錢為了生計,沒什麽丟人的,雖然他的確不舍得崇野做那種事。
“我知道。”
“我只是……喝兩瓶啤酒就會醉,我怎麽舍得讓妳去做那種工作。”
崇野咽了下口水,默不作聲地把頭靠在了陸時郁的肩膀上。
不過他最後還是去了“濁夜”。
但是換了職位。
起因是他給付英南打了個電話,想問問付英南知不知道哪裏有招聘,他想去面試壹下試試,付英南在電話那頭忙得焦頭爛額,語速極快。
“找什麽工作,回“濁夜”,陳姐結婚辭職了,妳來替她。”
“啊?”
崇野有些懵,還來不及問更多,付英南就掛了電話,跟他說晚點再聯系。
“好的。”
付英南是第二天休息的時候給崇野回電話的,兩個人舊相識,之前她就很照顧崇野,自然願意把這個空下來的職位給崇野,並且崇野本身對“濁夜”還很熟悉。
只是——
“妳不是和那個陸總在壹起?怎麽出來找工作了?”
“太無聊了,沒有事情做。”
知道付英南擔心他,他解釋,“放心吧南姐,我們挺好的。”
“我壹直沒有問過妳,妳們到底是什麽關系啊?”
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以後再和妳說吧。”
“行,那妳什麽時候有空就過來上班吧。”
“好。”
領班不用陪酒,主要負責給“紅絲巾”和“藍絲巾”排班,處理壹些顧客之間的矛盾糾紛,不過大部分時間沒什麽矛盾糾紛,所以工作還算輕松。
薪水也很可觀。
崇野詢問了陸時郁的意見,陸時郁揉揉他的肩膀,“可以啊,妳自己做決定就好,離家裏是不是很遠?給妳配個車?”
崇野搖搖頭,“下午三點才上班,我坐公交去就可以。”
陸時郁猛地反應過來,“那妳是不是晚上很晚才能回來?”
崇野都忘了這回事了,濁夜的上班時間是下午四點,領班三點上班,十二點下班。
那這樣的話,他回家就要淩晨,每天和陸時郁相處的時間被壓榨得少之又少。
“嘶,那我還是換壹個吧,是有點太晚了。”
“沒關系,妳想去就去,我有辦法。”
陸時郁說有辦法的確就是有辦法,第二天,連依過來幫他收拾東西,崇野壹頭霧水,連依笑著跟他說,“陸總在您工作的地方附近租了房,讓我先過來幫您收拾東西,晚上他回來接您。”
“?”
崇野不得不感嘆,陸時郁的辦事效率真的很快。
而且他好像任何事情都有辦法。
這讓崇野心裏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