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分界

黑山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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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欲裂,口幹舌燥,身體沈重的好像靈魂完全提不動他。
僅僅是睜開眼睛這個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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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太歲之終,輪回之始

黃昏分界 by 黑山老鬼

2025-2-13 19:20

  “人間祭祀與膜拜,其實是壹種恐懼。” 看出胡麻因為自己的壹句話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猴兒酒也有著壹種窺見了真相的愉悅。他笑著對胡麻說道:“與上古先民恐懼雷電、膜拜雷電,幻想有神明在掌控雷電並降罰人間,其實是壹樣的。”
  “只不過,妳們離太歲太近,而且經由大羅法教的世代積累,確實可以通過壹些儀式引動太歲的力量,這又等於是探究的壹部分。當然,太粗糙了,粗糙到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當都夷先祖壹不小心驚動了正與我們的文明發生戰爭的太歲,這驚人的惡果,便降臨到了妳們世間。”
  “而想參透這表象,便需要明白,人類膜拜與祭祀的原理是什麽?人類生來便有探究未知,但又恐懼未知的本能。恐懼時,便會幻想出神明,試圖用自己的虔誠與奉獻,在這種力量面前保全自己,祈求庇護。探究時,則是起身,去參透它,了解它,以及掌禦它。”
  胡麻望著猴兒酒的眼神帶著些許欽佩,輕聲笑道:“所以,每每提及太歲,我們都覺得它恐怖,不可名狀,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但實際上,沒有什麽不可名狀!”
  猴兒酒輕輕點頭,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欣賞,微笑道:“這是我頭壹次,為我們的思想,生出了驕傲。當這東西出現在我們的世界時,確實屬於不可名狀、無法描述的存在,所以我們第壹時間,也產生了恐懼,並且,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便被它摧毀了文明。但我們並未因此放棄抗爭!”
  他那張素來冷靜的臉上,如今都掛滿了自豪,慢慢道:“若說不可名狀,那這寰宇之間,不可名狀之物太多。古時候的雷電、洪水、地震、山火,對於先民而言,都屬於不可名狀。古往今來,此生彼世,其實也壹樣。如今我們觀太歲,與遠古時候人類觀那雷電地震,又有何種分別?”
  “面對不可名狀的事物,搞明白它究竟是什麽,才是唯壹正確的道路。起碼在我們的文化裏,在我們這群哪怕粉身碎骨,最後也要成為太歲心魔,與之戰爭的人眼裏…… 只有尚未了解的事物,沒有什麽不可名狀。” 說著,他看向了這壹座龐大到無法看見邊際的肉山,身形小若螻蟻,但像是高高在上:“當雷電劃過夜空,當海嘯撲向人間,當天地深處發出了震鳴,當洪水滔天淹沒了農田,當天旱如火,禾苗焦枯。妳向他們跪拜,是可以理解的,但卻是行不通的。妳再害怕,該來的還是會來。唯有,當妳鼓起了勇氣,開始探究他們真正的本質,才會漸漸地明白…… 原來,這壹切,都有跡可循。”
  說到這裏,他也長長籲了口氣,擡頭看向了這座龐大到漫無邊際,仿佛鋪開在了整片寰宇之中的肉山,聲音低沈:“太歲,並非兇神。於我看來,它只是寰宇之間,存在的壹種現象,是壹種潮汐,是無數文明死亡之後,誕生的無意識之陰魂,是壹種負面的精神能量場。所以它會被文明吸引,便正陰陽與正負兩極。太歲是純粹的,但文明是有雜質的,所以太歲接觸文明之後,便會生出無盡的詭異與怪誕,會出現諸多超出於人類認知的現象與規律,會讓人恐慌。有些人對其進行膜拜,有些人對其進行交易,會發現似乎有些作用,所以便愈發的恐懼、虔誠,反而成了詭譎的壹部分。無論是我們,還是妳們,在與太歲對抗時,究竟對抗的是太歲,還是自身文明的雜念?”
  他說到了這裏,都不由笑了起來:“人啊,很多時候,都是自己嚇自己,文明也是如此。我想,已經有無數的族群與文明,遇見過太歲,又被太歲吞噬了。他們對太歲,應該也有著無數的稱呼,有著無數的認知,也見識到了太歲種種不同的層面。但他們究竟是輸給了太歲,還是輸給了自己?這倒是壹個有趣的問題。在我的推論中,所有文明,面對太歲時,都是公平的。因為本身,他們需要面對的對手,都始終只有壹個,那便是他們自己。選擇跪下膜拜,還是起身直面太歲,便是每壹個文明需要面臨的最大挑戰。”
  胡麻聽著猴兒酒二十年來參透出的結果,心間只覺欣慰,細想下去,竟是有些後怕。無論是都夷替太歲牧民,還是國師的打造白玉京,又或是其他的什麽方法,當初在人間時,想著仿佛有道理,但如今再想想,竟都是於懸崖漫步。替太歲牧民,便與面臨海嘯之時,將無數的牛羊投入海中,盼著龍王爺息怒,收了神通,又有何異?打造白玉京,便與在山火面前,試圖用不會被燒毀的石頭,建壹座能容納少數人的安全屋,又有什麽區別?
  “我敬佩妳敢於邁出這壹步。” 猴兒酒笑著看向胡麻,道:“當妳選擇了義無反顧地前行,當妳選擇了直面太歲,超脫出自身文明局限,那麽,太歲於妳,便不再是災難,而是妳…… 完成升維的機會。他們稱之為歸鄉,那是壹種美好的願望,但從理性描述上來講,我更願意認為,這就是壹種生命的升維。窺見生命的終極,掌握時間空間,理解事物的出現與湮滅,這是壹種生命的奢望。太歲本身便是虛無與純粹,讓我們恐懼的只是未知與雜念。哪怕是我們在人間時,所提到的永刑,其實也只是壹種想象,壹種認為自己對抗了未知而強大的神明,所以會永遠被下油鍋的恐懼。真正折磨轉生者的,其實只有死亡。而當生命突破了那些虛佞,打敗了那些雜念,有了探索未知的勇氣,那麽,便有了升維的資格。我想,這便是寰宇,給予了生命的,最大的饋贈。”
  壹口氣說完了這些,猴兒酒才慢慢停了下來,認真地看向了胡麻,微笑道:“至於該怎麽接受這份饋贈,我想…… 現在的妳,已經比我更有話語權了。”
  “我確實有。” 胡麻也看著猴兒酒笑。在踏出這壹步之前,自己最起碼有壹個把握,那便是自己很早便知道,太歲,是沒有意識的。只有進入了人間的太歲,才會產生意識,只有與人間某種存在相結合的太歲,才會產生欲望,或是目的性。正因為太歲本是虛無,所以,自己才有這個膽量,踏出這壹步。這是這場前所未有的豪賭之中,自己唯壹的倚仗。而如今,聽了猴兒酒的話,他甚至都生出了壹種放松的感覺,有莫大的歡喜:“誰能想到,降伏雷電的真正做法,只是當別人都只顧著磕頭之時,站起來,去嘗試了解它呢?”
  “既然有,那便托付給妳了。” 猴兒酒緩緩地伸出自己手指,向著胡麻指了過來。在他身邊,便有層層紫氣,匯聚壹方,滾滾蕩蕩,湧向了胡麻。紫氣可以幻化壹切,在如今都是靈體的情況下,自然也可以化作認知。這是他二十年來,看到的壹切,了解到的壹切,參透的壹切。只是,他無法解決問題,所以要等胡麻。等到了胡麻,便將這二十年的研究成果,盡數贈予。胡麻也坦然接了過來,感受著那無窮無盡的認知、數據、參數,在自己識海之中浮現,感受著眼前這無邊無際,詭秘難解的事物,開始在自己的認知之中解構的過程。猴兒酒做完了他想做的事情,整個人便也開始徹底地融入太歲之中。身形壹縷壹縷的消散,將近徹底消逝的壹刻,他向了胡麻,輕輕地開口:“再見我時,記得告訴我,作為壹個人升維之後,是什麽樣的感覺!詳細壹些!”
  “好!” 胡麻認真答應了猴兒酒,也並沒有感覺到悲傷,或是惋惜,只有對這位理性之人的敬佩。他接受了猴兒酒所有的學識,數據,然後便緩緩在太歲之上盤坐了下來,微微凝神,這壹切的壹切認知,便都已經在腦海之中,匯聚成形。然後他緩緩地伸手畫圓,於此萬古枯寂的太歲之上,發出了自己的聲音:“起壇!”
  在接受了猴兒酒的學識之後,或許,自己已經有了其他用來形容這壹切事物與衍生變化的能力,比如說什麽能量矩陣,比如說什麽生命陰影,參數之類…… 但人不能忘本,熟悉了起壇,那便還是起壇!走鬼法壇,有三丈三,有九丈九,有壹城之壇,有天下之壇,自然,也可以有太歲之壇。於人間起壇,可借取天地之力,於太歲之上起壇,同樣也是如此。四正時在紫氣滾滾,湧蕩而來,如胡麻身邊,形成了狂風,形成了怒潮,形成了汪洋大海,席卷而來。
  太歲,便是虛無。是人死之後,最為幹凈的物質,也是生命的盡頭。人間之人死後,便會剝去因果,遺忘前生,最終變成最為純粹之物,那便是與太歲,幾乎本質相同之物。太歲,或許已經是無數個文明消逝之後,所有的生命洗盡因果,最後所剩余的,最為龐大,也最純粹之物,它只是壹場刮向了文明的陰風。因為其自身性質,便只能吹滅所有的文明之火,每當它靠近人間,便會沾染雜念,被無數文明,以各自的方式揣測。但它沒有意誌,它只是存在而已。所以,作為擁有意誌的自己,來到了太歲之中,那便是窮人來到了壹座金山,只需要接受,便可以迎來升維之機,那也就是,真正意義上的 “歸鄉”。勝負出現在戰爭之前,自己邁出那壹步時,便已經贏了。唯壹需要面對的,只有太歲本能的些許反抗,與些許匯聚在太歲表面的雜念而已…… 很簡單不是麽?
  “…… 簡單個屁啊!” 當那滾滾狂風卷到了自己身上,當那道道觸手自肉山之上抽離,穿透了自己的身體,想著要將自己徹底的吞噬。在那壹瞬間,胡麻感覺到了自己肉身被淩遲了壹億次,壹寸壹寸的皮膚剝落,被扔進了油鍋之中反復的炸,每壹根神經都被抽離了出來,在鋸頭之下,反復的鋸。這當然是幻覺,自己的肉身,還在人間,這裏只有靈體而已。但這種感覺,卻是真真正正的,這種痛苦是真實的,甚至眼前是無盡的空洞,便好像說好了要遭罪壹萬年,做好了準備,才知道這壹萬年裏面,每壹秒,都要被拉到壹萬年以上。
  “猴兒酒誤我……” 胡麻於此壹刻,都忍不住要破口痛罵,這廝用理論告訴自己,永刑是不存在的,只是自己嚇自己。那如今是什麽?這家夥只是輕輕巧巧,告訴自己只剩了升維的最後壹步,但他可沒說,這最後壹步,需要面臨的是如此龐大的恐懼啊…… 隨著法壇起來,太歲之力被借來,無盡紫氣狂風,向了法壇匯聚,已是逐漸地將胡麻淹沒,看起來,便像是他正在壹點壹點沈入太歲之中,愈發的接近本源。這過程沒有停止過,每壹寸,都代表了無窮無盡的痛苦與折磨。胡麻幾乎將這輩子與老君眉所贈予的禮物之中,上輩子學到的臟話都罵了出來,但捏著法印的手掌,卻是沒有壹刻試圖放松過。生命的蛻變,需要痛苦作為洗禮。
  迷蒙之中,自己早已深入肉山之間,但沒有憋悶之感。深入了肉山之後,遍目所及,只像壹片無盡的混沌。胡麻擡頭看去,只能看見那無窮無盡的紫氣。這壹點靈性,在那無法形容的洗禮之中,已然發生了某種本質上的變化。壹念之間,紫氣流轉,遍目所及,看向了無數文明的投影,看到了它們交織、衍化,生存,又滅亡。甚至在這迷蒙紫氣之中,他忽然覺得有些怪異,微微壹動,看向了太歲的另外壹邊。太歲的另外壹邊,便是這生命陰影的另外壹種模樣,他看到了也是在這無邊混沌之中,同樣也有人安靜地站在了那裏,是壹個年輕的男人。他的身後,有壹輪巨大的紅月投影。
  正背著手,緩緩地行走於混沌之中。察覺到了胡麻的目光,他轉頭看了過來,意之所至,便來到了胡麻身前。友好的目光落在胡麻身上,然後輕輕地點頭:“妳好!” 只是壹個再普通不過的招呼,然後便與胡麻擦肩而過,仍是背著手,像是在這無邊混沌之中悠然地散步。壹瞬之間,便已遠離,再也看不見。太歲太龐大,龐大到超出了這片寰宇。只此壹眼,便永遠也不會遇見,哪怕這壹眼,都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巧合。
  “戰勝了這無邊恐懼與未知的不只我壹個,我也不會是最後壹個……” 胡麻於此時,居然沒有意外的感覺,反而終於在內心裏面,尋到了壹片平靜。唯壹擔憂的只是,剛剛那個人,有沒有聽到自己罵街的聲音?
  而在這片平靜裏面,他坦然接受了這無窮無盡的折磨。心裏的狠勁倒也激發了起來,忽然發出了笑聲,大笑著:“還不夠烈啊,怎麽不再來個壹億年?” 無盡折磨,坦然受之。於是,終於有壹點靈光跳出了海面,胡麻緩緩地起身,壹切的壹切,終歸於平靜,只剩了無邊喜樂。
  而後,他緩緩地擡起手來,以法壇為中心,開始構建黃泉八景。這就是他說的辦法。如今的胡麻,並沒有帶來人間所有的東西,只有被他所參透的黃泉八景。恰恰也正是這黃泉八景,可以掌握龐大的太歲體內,壹切物質的流動。借由黃泉八景,才可以引動這龐大而無邊無盡的紫氣,才可以讓其,返還彼世。
  道道虛影,借由胡麻的手,出現在了無盡混沌之中,又借由這無邊紫氣,化作了真實的模樣。有鬼門關,有剝衣亭,有望鄉臺,有孟婆店,有血汙池,有破錢山…… 這些虛影化作真實,瞬間放到了無比之大。太歲,既是生命的終極,性質上,便如同地府最深處,最為死寂的區域,那麽,惟有死亡的權柄,可以掌控。黃泉八景,便恰好是這權柄。這八景,本身就是生民為了理解死亡之後的世界,所幻想出來的。哪怕僅僅只是幻想,也代表著想要對死亡世界進行掌控的想法。這種掌控,比單純只是幻想出壹位死神,並對其進行膜拜,要強得多。而這權柄,又在太歲接觸人間之後,某種程度上,變了現實,也就等於,已經經過了實驗。
  無形幻化之中,八景出現,每壹座都比冥殿還要大,比他在人間去過的陰府還要大。但與這龐大無匹的太歲相比,也顯得極為弱小,便仿佛是汪洋大海之上,那無依的壹葉孤舟。但沒關系,這本身便是壹個從無,至有的過程。代表著從只能膜拜,仰望太歲,從只能獻祭,開始了這壹步對太歲的利用與控制。
  而同樣也在胡麻起了法壇,構架出了黃泉八景的壹刻,他也感受到了太歲的湧蕩。他看到了這龐大無匹的紫氣,開始緩慢地湧動了起來。是有東西,撼動了太歲。他甚至可以看到,那是太歲的壹部分,極為微小的壹部分觸須,延伸到了人間。但如今,人間已經鼓足了勇氣,斬斷那些觸須。
  “時候到了!” 胡麻便忽然大笑,達到了歸鄉,便應該開始做壹些有用的事情。於是,便擡手指去,自己構建的奈何橋,便與那觸須壹起,遙遙指去,由自己的法壇,連接到了那原本極為遙遠,在如今的自己眼中,卻又如此之近的人間。心念動處,便有壹道投影,入了人間。聲音響徹寰宇,震蕩人間:“太歲之終,輪回之始,神鬼妖祟,各有其歸。我邀天下神入太歲!我邀天下陰魂入太歲!我邀天下妖類入太歲!我邀天下能人入太歲!天地之間,術法皆無,凡有靈有性,有情有義之存在,皆可轉世為人,不負於此人間,走上壹遭兒!”
  那人間,總會變成壹個幹凈的人間,陰便是陰,陽便是陽,太歲會離開人間,所有的術法都會消失,所有的塘神、殿神、妖類、陰鬼,都變成無根浮萍。從此,人間沒有了黃昏為界陰陽守秩的規矩,沒了神明香火,也沒有了奇門異術,人,可以安穩地生活在這片蒼天之下。但是,畢竟他們存在過,太歲離去之時,便也是這些生靈,消失之時,所以,胡麻便發出了邀請,請他們上天來搭把手,完成太歲之中,那龐大生命陰景的流動。借此機會,也可以給這所有有靈之屬,壹個留存下來的機會,也在先保證天下昌明的前提下,給壹些有機緣造化的人,壹條通往神秘的路途。便如山君,便如七姑奶奶,便如柳兒娘…… 他們或許無法親入太歲,但卻可以在自己開辟的輪回之路中,實現靈魂的交織,化作真正的人,於此人間,享受壹番平凡的喜樂。
  “那是什麽?” 當他的聲音,傳回了人間之時,正是羅天大祭,太歲湧蕩之際,所有人都看著那天上忽然滿是血雲,看到了遮天蔽日,仿佛要將所有人的生命都給抽離過去的陰影。仿佛壹片海,出現在了人間,但是,那海卻又停下,不曾墜落半分,只有壹道虛幻之間的橋,自天上伸至了人間。胡麻的聲音,忽然從青帳之中響起,他緩緩掀開了青帳,走了出來,在這無數人震驚的目光之中,牽住了向自己撲過來的小紅棠的手掌。微笑著站在橋頭,笑道:“我有壹樁大活要做,諸位,可有興趣,跟我壹行?”
  “妳……” 國師是第壹個反應過來的人,他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胡麻,聲音都仿佛在顫著:“妳成了?” 胡麻也只微笑地看著他,道:“不值得誇耀,挺簡單的。” 國師:“?”
  “我跟妳去!” 第壹個跳了起來說話的,卻是二鍋頭。他看看天上,又看看此時的胡麻,感覺他既在天上,又在向自己說話,感覺時間在他身上,已經沒有意義,這壹片天地,也仿佛只能容下他的投影。於是,他震顫了起來,他甚至都不懷疑,這是否只是自己看到的,太歲震怒之下,投入自己心田的幻影,便大聲答應了下來。這趟車自己不可能再趕不上。
  不僅是他,在胡麻將奈何橋遞向了人間之時,天地各處,有殿神輕嘆,那是山君,以及與山君相屬之存在,他們留在人間,也已註定了意識湮滅的結果,於他們而言不存在不舍。但意識既然存在,便如人既然活著,總是要有壹些存在的執念。做壹些事情,比直接湮滅,要好得多。於是,以山君為首的道道虛景,盡皆順橋而上,香火留在了人間,但意識去前往太歲,構建輪回。
  於是,各地的妖類,嘰嘰喳喳,紛紛擾擾,前往太歲。於是,那些早已死去,但還沒有洗凈因果,還留存著自己生前記憶的陰魂,也都跟著,上了奈何橋,飄向了太歲。就連婆婆,也從祖祠裏飄了出來,她站在了奈何橋上,壹邊手牽住了胡麻,壹邊手拉住了小紅棠,自家孫兒,在辦壹些要緊的事情,怎麽可以沒有長輩看著。
  “我們也去!” 竟還有很多意外之人,那便是以養命周家大主事周知命為首的壹些人,他們看著這壹切,無法按捺地心動,於是,紛紛做出了壹個決定。以身遁死,借這天地最後的法門,成就陰魂,也要跟著前往太歲,參與這場非人間身的戰爭。就連周四小姐,被人遠遠地擠在了身後,也想著跟著她的父親擠進來,但被周大先生阻止:“我們這代江湖人,無法忍受世間術法本事消失之後的寂寞,所以我們要去。用這最後的見識,去做壹些事。但妳,便好好在家裏待著,等著他回來,好好地過日子。”
  周四小姐不甘心,好在旁邊有心大的妙善仙姑拍著她的肩膀,勸著她:“先立業再成家的男人多好呢,別只瞧著這壹天兩天的……” 只是壹轉頭,發現自己的小豆官不見了。只遠遠聽見壹聲喊:“姑姑,這天下大不同了,這乘龍之功到了,豆官我啊,先奔前程去啦……”
  於是,隨著越來越多,不屬凡人生靈,但卻又曾受太歲影響,生出了變化,已經不再容於這片天地的存在,開始紛紛借橋,前往太歲,修築八景,再造輪回。這人間,空中的雲氣,也變得越來越淡,陽光明媚,灑在了人間,也灑在了承天殿前,手托寶印的新帝楊弓身上。天下百姓,尚不知發生了何事,只是看到,這人間忽然起了難,滾滾妖祟血肉,遮天蔽日,但卻又在頃刻之間,化作了虛無。知曉有神人出手鎮災,便皆跪了下來,拜謝神明。
  而在陰天殿前,楊弓也只是看著天上笑,然後率著文武百官,遙遙拱手,然後轉身入殿,只大笑著:“天下太平了,有人管天上事,咱們也就想想,這人間事怎麽做吧!” 而在這人間壹片寧靜之時,祖祠之前守祖祠的老人,微笑地看著那壹道奈何橋接引去了人間異類,看著這壹方天地,太歲的陰影逐漸離開。他滿意地微笑:“又壹個文明,戰勝了陰影,脫離了苦海,這,很好。” 在滿意的微笑裏,他身形緩緩地變淡,消失在了世間,大概是因為他命數太輕的緣故,沒人記得他,也沒人知道他是誰。
  太歲之中,胡麻壹道投影落入人間,發出了邀請,也帶回了自己的肉身。他感覺到了黃泉八景的搭建,已經開始在太歲之中成形。感受到太歲之中的輪回之路,開始連接無數個文明,感受到各個地方,都已經有了可以幫著自己看著的人,然後,便也終於忍不住,開始了自己最重要的事情。龐大的太歲,有著太多紫氣,唯有歸鄉的自己,可以調動,掌控。於是,在他對太歲有了最基本的掌握之時,他便引動了滾滾紫氣,直向了此前猴兒酒特意給自己看過的,壹片荒涼的大地流去。紫氣可化萬物,自然也可以重塑文明。或許,此時的自己,已經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歸鄉,已經完成了生命的升維,也即將開始體驗壹種回溯過去未來,洞察各個文明靈魂歸屬的旅途。但那些,都不重要。他看到了那個自己從未去過,但好像生活了很多年的文明,在那片枯竭的大地之上復蘇,曾經奪回的紫氣返還,又回溯了時間,來到了這壹切,都沒有發生過的時候。看到壹個個熟悉的影子,重新出現在了那片燈火璀璨的文明之中。
  “該赴約了……” 他心裏想著。然後,他按捺著心間的激動,向了那片文明,輕輕地,邁出了期待已久的壹步。萬般精彩,皆不如故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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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擦,發成VIP了,日哦,這個賬我怎麽還……】
  讀者老爺們,我來啦!
  七天之前發完了八百六十二章,老鬼這壹口氣,就壹下子松下來了。
  然後七天時間,就是休息,體檢,還飛上海參加了壹次活動,零件都快散了壹樣。
  最要緊的,當然還是體檢的結果。
  壹項壹項的紅色,簡直有點嚇人,啥時候老鬼本人能跟體檢結果壹樣紅就好了。
  體檢之前,最讓我害怕的就是去上海的時候,看著酒店離公司只有壹公裏距離,就尋思溜噠過去,結果,就這麽壹千米,我居然走了不到壹半,胸就悶得厲害,出了壹身的冷汗。
  才壹千米距離,我居然要坐下來休息了?
  我也實在是害怕了,做完了活動的第二天,立刻就去體檢了。
  不過結果還好,雖然壹項壹項,小問題不少,但心臟倒是沒有什麽問題,只是心肺能力太弱。
  另外關於心率的問題也問了醫生,說是茶和咖啡喝太多了,休息不太夠,運動也不夠。
  焦慮,疲憊,失眠,壹樣壹樣的,確實搞得心臟負荷太大。
  不過整體結果,老鬼還是覺得值得的。
  我完整的寫完了《黃昏分界》,這本身就是壹種巨大的滿足與成就感,別的都替不了。
  寫這本書,老鬼是頭壹次,感覺到了疲憊的感覺。
  好幾回都能感覺到自己腦子裏已經沒有東西了,就是強迫著自己,必須更新似的。
  或許老鬼必須承認年齡與身體狀態的影響,也需要確定,以後可能需要調整的,是心態。
  其實中間,在住了那壹次院之後,明顯有段時間是力不從心的,但還是想著要更。
  壹點也不敢放松。
  總覺得停下來,就是偷懶了。
  總以為無論如何,更新上了才是最能回饋大家的,現在想想,其實也有可能並不太對。
  更新重要,質量更重要。
  再來反思壹下現在這本書,實在是民俗題材,入手簡單,但想寫長了沒有什麽參照物,正常來說,從民俗開局,最後往往都要轉到修仙,再不濟也是玄幻。
  反正都是飛天遁地,高來高去,神仙打架,老鬼最壹開始,也是想著往那邊轉,畢竟寫仙俠對我來說,也算老本行。
  但是寫著寫著,我又覺得,不行,不是壹個味兒。
  強行轉了,或許會有讀者老爺給面子,繼續看我,但這本書就感覺不協調了。
  於是我當時便是壹邊在更新的情況下,壹邊去琢磨如何展開,如何在力量層次高了,出場人物本事大了之後,仍然追求壹點點民俗的味道,雙重壓力,確實把自己搞得有些狼狽。
  老鬼無法說這本書怎樣怎樣,因為我自己都覺得挺多遺憾的點。
  不過,確實是盡力了。
  要說最讓我滿意的,便是最後的結尾。
  當初我寫大綱,其實只是寫到了,主角真正身份被揭露,不是轉生者,而是原住民。
  原本想著,寫到這裏,就放松壹下,請幾天假,修整後面的內容。
  但到了那時候,卻發現不太好處理,後面的劇情好像有幾個方向選擇,又好像都不太圓滿。
  是沖擊最高境界?是來壹場大戰?把所有矛盾堆到壹起,打壹場來解決?
  這兩種都是常見的收尾手法,但老鬼還是沒有采用。
  壹來,我是覺得這本是民俗文,高境界的大戰,總是難免脫離了這種味道。
  二來,這種收尾方法,太寡淡了,好像是缺了壹點什麽似的。
  最後我就想到了,以原住民與轉生者的因果交織,來寫這個結尾。
  轉生者帶著先進文明的理念,看向了這個落後的世界,當然會有優越感,當然也會驕傲,當然會去尋找新鮮感。
  但是,我們的文明烙印,決定了我們不會想著去統治,去征服什麽人,而是想著幫扶,憐憫,這是我們這個文明先天與其他人不壹樣的地方。
  留下痕跡,文化的影響與包容,是我們的劍。
  如果真有壹天,我們到了壹個落後的地方,那我們可以給予對方的最大禮物是什麽?
  穿越文有無數,但老鬼相信,很多人在認真的篩選之後,最後留下來的,都是壹個答案:
  送他們壹場革命!
  而在我們落後的時候,我們又會有著最為樸素的善良,對於幫助了我們的人,我們總是心懷感激,但又不願讓“為人抱薪者,凍斃於風雪”,這是我們文明之中的善良。
  轉生者也好,原住民也好,在我的想象中,其實都是我們。
  老鬼筆拙,大概寫不出那種波瀾壯闊,但只要能描述好這種微妙情感的萬分之壹,就滿足了。
  哈哈,後面大家的反饋,我看到了,這個結尾,還是讓很多讀者表示了滿意的。
  果然相比起戰鬥,境界,有時候,恰恰是友誼與感情,才是最動人的。
  整這整本書,從轉生者開始,再到轉生者結束,也讓老鬼有種終於看見了大圓滿的感覺。
  最直接也是反應在了成績上,這本書的訂閱,其實很早就超過了紅月,而且最後的勢頭非常好,如今差不多是八萬左右,等到完本活動,也必然又是壹次大的漲幅。
  只是,能不能破十萬,還要看壹點緣分。
  但老鬼的訂閱破了新記錄,我自己是真的滿意了。
  當然,也是因為圓滿了,所以壹開始打算的保三望四,就做不到了。
  哈哈,雖然轉仙俠的話,可以多更壹些內容,多恰壹些錢,但畢竟寫書十年了,或許整體完整性,對老鬼來說更重要吧。
  當然,對這整本書來說現在還缺壹部分內容,非常重要的內容,也就是轉生者的戲份。
  沒有這壹部分內容,整本書便會缺了壹些味道。
  不過大家也別著實,這些內容,老鬼已經在構思了,很快便要更新出來。
  到時候便發免費章,不收費了。
  轉生者與胡麻,是互相撐扶的關系,老鬼也是靠了各位讀者老爺,才有了這本書的成績。
  最後這份福利,是無論如何都應該的。
  最後,感謝大家,老鬼給讀者老爺們磕個大頭,祝老爺們身體健康,財源滾滾!
  PS:推薦老白金三戒大師的書《南朝玄怪錄》,山精鬼怪,社神城隍。奇異怪誕人鬼雜處,很好的替餐,而且老白金,有口碑。
  最後,好多讀者訂閱了,我日,這個賬我究竟怎麽還啊……
  (本章完)

番外壹章
  “快壹點嘛,車已經到了。”
  東海市,酒店大堂門口,胡麻穿著壹身休閑運動裝,雙手揣進了兜裏,回頭看向了大堂,周四小姐周螢正磨磨蹭蹭,被小紅棠拉著往外走。
  此時她白嫩的臉倒是羞得通紅,壹邊緊緊的拉著衣襟,壹邊道:“衣裳不好看呀,這裏的人穿的衣服,都是這樣的嗎?”
  “腿露那麽長,都讓人看了,也不嫌得羞得慌哩……”
  “……”
  胡麻都有些無語了:“壹條及膝裙妳羞什麽羞呀,這裏還有露半個屁股的呢,也沒凍著。”
  “半個屁股?”
  周螢頓時有些警惕:“妳之前過來,是不是去什麽不好的地方耍子了?”
  “沒有。”
  胡麻坦然道:“我就是在街上轉了轉,看見了好多個。”
  沒有辦法,周螢畢竟還是對這個世界太陌生了,上壹次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半年之後才回去,與周螢完了婚,也處理了很多有關輪回之路的事情,如今才又重到了這個世界。
  既是已經完了婚,當然也要帶周螢來這個世界看看,為她介紹壹下這個世界的朋友們,也讓這些朋友們給自己補份禮金。
  另外,也是為了在這個世界,召開壹次會議。
  “不行不行,總有點羞得慌,這鞋跟也太高了,要不是我把式練得好,走起來得摔個子。”
  周螢仍是有些羞著,壹轉頭看見壹位白裙美女,踩著更高的鞋跟,那叫壹個穩當。
  她都呆了壹下:“這裏的人,把式功底都這麽深呢?”
  胡麻都不知道怎麽解釋,只能笑道:“快走吧,風涼,別凍著了肚子裏的小東西。”
  周螢也壹下子在意起來,忙鉆進了車裏,同時又想了起來,向胡麻道:“妳之前說等她出生了,便送到這裏來……‘留學’什麽的,我怎麽有點擔心呢,別在這裏學壞了。”
  胡麻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等孩子出生了,他確實想過要送到這個世界來留學,不過現在發現,或許最應該留學的,是孩子他媽。
  看看人家小紅棠,多適應啊……
  給啥穿啥,給啥吃啥,這身紅色的小公主裙,手裏又抓著兩串冰糖葫蘆,瞧著就喜慶啊……
  就是那個小籃子,還總是喜歡挎著,死活不放開。
  “走嘍!”
  等上了出租車,出租車司機也有些好奇的從後視鏡裏打量了壹下這壹家子人,只覺得有些奇怪。
  能住這麽好的酒店,想來是不差錢的,結果打車,只是打了自己這麽壹輛老舊的出租車,而且他們身上穿的衣裳這麽高檔,居然壹點也不嫌棄自己這輛車上的煙味,酒味。
  另外就是,這男的長的也就壹般,怎麽這天仙兒壹樣的女人,就跟了他呢?
  胡麻看見了這出租車司機的想法,也只是憋著笑,並不向他解釋什麽。
  該去拜訪老朋友了。
  上壹次過來,自己只是行走在這片重新復蘇的大地,小心的調整著每壹個細節,並確保了自己那些老朋友,都安穩的回到了這裏。
  但那壹次,他沒有打擾他們,直到這壹次過來。
  時機到了。
  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也該還給他們了。
  出租車的第壹個目的地,便是本市的壹間殺豬廠,讓出租車司機在外面打表等著,胡麻小心扶著周四姑娘的腰,走進了這片血腥味濃烈,到處都是大車的廠區。
  直把個周四姑娘看得翻白眼,雖然自己身子沈了,但沒事翻幾個跟頭都不在話下,哪需要這麽小心翼翼的。
  再就是,自家男人現在據說是本事最大的,可以走陰陽,壹念化乾坤。
  怎麽倒有些婆婆媽媽,這麽小心翼翼的樣子?
  胡麻扶了周螢到壹塊平整地方站著,讓小紅棠看好嫂子,另外糖葫蘆就不給她吃了。
  然後自己進入了廠區裏面,屠宰區之前,目光準確的落在了壹個站在電匣旁邊的年輕人身上。
  只見他嘴裏叼著煙,黑著眼圈,穿著藍色的工裝,正麻木的站在那裏,七八頭肥豬被慢悠悠的趕上了平臺去,關好了鐵網,他這伸手拉匣,七八頭豬便壹下子沒了動靜。
  然後就是上前,開膛,破肚,刮毛,分割,搬運,他麻木的做著這些,沒半點樂趣。
  “有啥意思呢?”
  胡麻等他出來抽這根煙,才走上前,正聽到了他嘴裏嘀咕著。
  確實啊……
  看到這些曾經驕傲又傑出的家夥,原來在這個世界也並不是每壹個都那麽的耀眼,壹開始的自己,心裏也是有些意外的。
  尤其是他,那麽桀驁不馴的壹個人,每天只是困在這小小的殺豬廠裏,又怎麽會覺得有意思?
  正想著時,聽到了他嘀咕的後半句:“用電殺豬,哪有用刀子殺的痛快啊……”
  “……”
  胡麻有些無語:“好吧,原來是這個沒意是吧……”
  臉上堆起了微笑,他走到了這個年輕人身前,笑道:“妳好呀……”
  那年輕人轉頭看了壹眼胡麻,覺得有些眼熟,再定睛壹看,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便不愛搭理了,道:“想買豬去那邊的窗口,這裏是專業宰殺區,外人可不允許進來哈……”
  胡麻笑著看著他,道:“不是,我不買豬,我是特意過來找妳的。”
  “妳之前幫過我們很大的忙,所以我專程過來感謝妳。”
  “……”
  “啥?”
  年輕人楞了壹下,看著胡麻臉上的微笑,還有不遠處等著他的周四小姐和小紅棠。
  我要幫過這麽漂亮的人,怎麽會自己不記得?
  但在他的遲疑之中,胡麻卻伸出了手,壹直懸在那裏,等著他。
  年輕人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壹眼自己臟兮兮的手,在身上蹭了蹭,伸手與胡麻握在了壹起,同時遲疑道:“妳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之前在哪裏幫過妳……”
  話猶未落,胡麻的手掌裏面,隱約有紫氣縈繞,絲絲縷縷,借由他的手掌傳遞過去。
  年輕人表情忽然變得呆滯。
  旋即,他的臉上開始出現了無盡的震憾,瞳孔都劇烈的收縮了起來,無窮無盡的記憶,皆在此時回到了他的腦海之中,使得他仿佛壹下子撥開了迷霧,想到了所有的事情。
  “哈哈,哈哈……”
  他壹開始只是臉上在驚愕之後,變成了笑容,然後這笑容越來越深,最後放聲大笑了起來,笑的捧住了肚子,笑的彎下了腰。
  他壹邊笑,壹邊向胡麻伸出了大拇指,笑了很久,才能說出完整的話來:“所以,妳做到了?”
  “所以,我們真的擊敗了太歲?”
  “居然還能回來,哈哈,這個結果,這個結果太意外,臥槽,值了,值了……”
  “……”
  而看著他的笑容,胡麻也同樣只覺心裏暖暖的,他用力點著頭,笑道:“是妳們應得的。”
  “燒刀子兄弟,我特意來到這個世界感謝妳。”
  “……”
  “不用,不用……”
  燒刀子大聲笑著,連連擺手,道:“不用說什麽謝謝不謝謝的,回頭多弄點錢給我花,反正現在錢這個概念對妳來說,應該不算什麽了吧?”
  胡麻都怔了壹下,然後無奈的笑:“……確實不算什麽。”
  “不過……”
  燒刀子也是在消化了自己在彼世的記憶,想起了壹切的前因後果之後,才慢慢的反應了過來,道:“不過,也有些奇怪,我當初死的不應該很幹凈嗎?”
  “當時的目標,可是朝著就連太歲也無法把我救回來的方向去的,為何妳居然有這麽大本事,能把我送回來?”
  “難道是因為,妳已經比太歲還牛批?”
  “……”
  “踏入歸鄉境界之時,便已經等於比太歲多走了壹步。”
  胡麻輕聲解釋:“太歲生來無意識,而我們生來有意識,所以我們可以嘗試解構太歲,利用太歲,壹切都只在這麽壹念之間。”
  “在我踏入歸鄉之時,太歲之中,已經沒有了妳們的影子,但過去的太歲裏面有,所以我回到了過去的太歲的之中,找到了妳們,並且以此為根基,重塑了妳們的神魂出來,放入人間。”
  “我打造了太歲降臨妳們這個世界之前三天的世界模型,所以妳們這個世界,還沒有經歷過太歲降臨的事件,所以,妳們還沒有去過我們的世界。”
  “但在我的角度看來,妳們又是去過的,妳們在我們的世界,留下了精彩而深刻的痕跡。”
  “這壹次過來,我便是為了將妳們留在我們那個世界的痕跡,將妳們的那壹段旅途,完整的還給妳們!”
  “當然,或許還留下了壹點點的本事,這也代表了壹種可能,所以,我們應該召開最後壹次轉生者會議了,只是是在這個世界。”
  “……”
  “好,好……”
  燒刀子笑著,也從自己被還了回來的回憶之中,發現了壹點神秘的東西,這讓他都感覺驚醒,將嘴裏的煙頭往地上壹丟,擡腳碾滅,道:“他們呢?”
  “正要去找他們!”
  胡麻笑道:“妳是第壹個,所以我也第壹個過來找妳,現在要去找的,是紅葡萄酒小姐。”
  “走!”
  燒刀子大笑,反而直接邁步走在了前面,遠遠的瞧見了周四姑娘,道:“胡夫人好哇,要不要提個豬頭回去,當是我的禮金了?”
  周四姑娘翻了個白眼,道:“豬頭是送媒人的,理論上得是我們送給龍井先生。”
  燒刀子倒有些尷尬,道:“這規矩我倒真還不太懂……”
  “妳去哪?”
  剛要擡步,屠宰區的經理便小跑了出來,向著燒刀子就喊:“這裏上著班呢,妳要去哪裏?耽誤了活算誰的?”
  “去妳大爺的!”
  燒刀子直接就開罵:“老子馬上就有錢了,等我買下了這個殺豬場,就辦兩件事,壹是向妳家閨女求婚,再就是把這所有的豬,都改成用刀子殺……”
  壹行人回到了出租車前,燒刀子直接就坐在了副駕,而胡麻則與周四小姐,小紅棠坐在了後排,那出租車司機忙放下了手裏的手機,偷偷瞧著,好嘛,又來了壹個滿身豬味的……
  這壹家子究竟是什麽人,認識的朋友怎麽都這麽雜?
  燒刀子也有些反應了過來,看了出租車司機壹眼,向後排的胡麻使了個詢問的眼色。
  胡麻也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由胡麻報出了地址,他們壹路向了市中心走來,車停穩的時候,便見眼前是壹座豪華的餐廳,燒刀子都有些驚訝:“紅姐在這個世界,離我這麽近呢?”
  他們走進了餐廳之中,便看到了前臺位置,壹個頭上裹著紅色頭巾的女孩,正忙的不可開交,聽見有人進來,便頭也不擡的問道:
  “幾位?”
  “……”
  胡麻伸手按住了燒刀子的肩膀,這時的紅葡萄酒小姐還不認識他們,自己走上前,笑道:“妳好!”
  “上次過來吃飯,妳送的那壹支紅酒很不錯,我專程過來向妳道謝的。”
  “……”
  邊說著,邊伸出了手,那櫃臺後面的女孩有些詫異的看著胡麻,似乎覺得有些眼熟,她腦子好使,很快便想了起來,這似乎是壹年之前,曾經來過壹次的客人。
  面對著對方伸出來的手,她也微有些遲疑,輕輕擡手,與他握住,剛想說些敷衍客套的話,便感覺到滾滾紫氣,湧入了自己腦海。
  她壹下子就楞在了當場,良久,才忽然笑了起來,笑出了眼淚,不停的道:“我就說呢,我還在想妳們是誰……”
  “去年妳過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眼熟了……”
  “很好,原來,原來妳真的走出了那壹步……”
  “……”
  “是。”
  胡麻笑著道:“我來找妳們,準備召開最後壹次轉生者會議,當然少不了妳這位會議策劃人。”
  “那當然啦!”
  紅葡萄酒小姐直接扯掉了自己身上的圍裙,眼睛微微發光:“現在都找到了誰?小白呢?她在這個世界的什麽地方?”
  胡麻微笑,看向了街道對面,那裏是壹家貓咖,靠窗的位置,正有壹個皮膚雪白,穿著高中校服的女孩在那裏復習功課,壹只肥胖的白貓,不時的在她身邊蹭來蹭去。
  在紅葡萄酒小姐驚訝的眼神裏,胡麻走了過去,隔著窗戶,輕輕敲了壹下,目光已經掃到了她正在看的資料,那似乎是兩座大學的專業課介紹。
  其中壹個專業,正是醫學類的。
  胡麻看著窗戶裏面的女孩擡起了頭來,便友好的笑著,道:“我建議妳學醫!”
  女孩冷冷的看了他壹眼,把旁邊的耳機戴了起來,抱了貓還有自己的資料,走到了更靠裏面壹些的位置,繼續自己的功課。
  這人神經病吧,都不認識,過來搭什麽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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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葡萄酒小姐,真難纏啊……”
  胡麻哪怕壹開始做了心理準備,如今也感覺有點頭痛了。
  自己在這邊,笑的臉都有點僵了,提前想好的幾個表示自己的友善,拉近雙方距離的理由,也都已經說過。
  結果她非但沒有相信自己,反而更警惕,甚至在桌子底下,偷偷用手機撥打了110.
  胡麻也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好不著痕跡的抹掉了這壹片區域的信號,讓她沒有撥打成功,但究竟該如何將她喚醒,卻還是成了如今首要的難題。
  後面的燒刀子都忍不住了,湊到跟前來,道:“妳就沒有辦法,可以強行喚醒她在那個世界的記憶?”
  “有的。”
  胡麻苦笑了壹聲,道:“其實只需要我心裏想壹下,她就會想起轉生之後,所有的記憶,也會重新想起我們來。”
  燒刀子眼神都直了:“這才對。”
  “既然可以,妳為啥還要這麽麻煩?妳看她,已經快嚇哭了……”
  “……”
  “儀式感嘛。”
  胡麻只好苦笑著解釋:“這是我決定過來找妳們的時候,在自己心裏給自己設計的程序,便是通過與妳們的握手,來將她轉生之後的記憶還給她。”
  “當然,也不僅是我,蘇醒了記憶之後的妳們也可以,只要能完成這壹握手的儀式,便都可以。”
  “……”
  燒刀子聽明白了,卻還是有點懵,好壹會才搖頭道:“但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這麽麻煩,妳現在的本事應該大到我無法理解了。”
  “歸鄉境界,太強了。”
  胡麻便向了他與紅葡萄酒小姐解釋:“也正因為太強,所以要養成給自己設計壹些儀式的習慣。”
  “到了這個境界,已經有了壹念化生天地的本事,但也因為處理各種事情,都已經達到了極端的效率,所以,便生出了失去自己人性,變成壹種純粹的維度神明的風險。”
  “如果不遵守儀式,我會變得更加強大,沒有邊際的強大,但自我則有可能會被湮滅,成為生命的概念,而不是‘我’。”
  “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還想先踏實過壹輩子再說,所以我需要設計,並且遵守。”
  “……”
  燒刀子若有所思:“也對,用電殺豬和用刀子殺豬,都是殺豬,但是有區別的……”
  “……”
  胡麻只能點頭:“是這個道理!”
  “還是我來吧!”
  旁邊的紅葡萄酒小姐見胡麻實在沒有了辦法,便也只好微笑,向前走去:“小白這臭脾氣就是這樣,當初上京城那麽多人,也就只有我能跟她玩到壹塊去。”
  說著,臉上帶上了專業性的親和,親呢的向了白葡萄酒小姐道:“妹妹,我就在對面餐廳工作,經常見妳來這個貓咖寫作業的。”
  “嘖,這貓真胖。”
  “來,別害怕,跟姐姐認識壹下,以後到餐廳吃飯,給妳打折……”
  “……”
  白葡萄酒小姐壹下子便更警惕了,後退壹步,連貓都抱了起來,大聲道:“我已經報警了,而且給我媽媽打了電話,不管妳們想做什麽,她安排過來的保鏢馬上就要到了。”
  “……”
  紅葡萄酒小姐頓時滿臉的尷尬。
  壹群人也是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倒是沒有想到,居然還能遇著這麽壹個難題。
  這時候,小紅棠將手裏的冰糖葫蘆遞給了周四小姐,又用眼神叮囑自己這位饞嘴的嫂子不許偷吃,然後晃了晃小腦袋,道:“我來吧!”
  在眾人意外的眼神裏,就見她悄悄的穿過人群,走進了貓咖,忽然就伸著小手撲了上去,叫道:“姐姐,救我……”
  “他們是人販子,把我從另外壹個世界帶過來的……”
  “……”
  白葡萄酒小姐甚至都沒聽明白她說另外壹個世界是什麽,但忽然看到這麽小的女孩跑了過來向自己求救,哪怕自己也在警惕又害怕,卻還是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將她藏到了身後。
  小紅棠的聲音也壹下子驚動了其他人,貓咖裏早就看著不對勁的服務員,街上的行人紛紛駐足,圍了過來,面色不善,大聲喝道:“妳們是幹什麽的?”
  “別動,敢動我們就動手了哈……”
  眾人都已經呆住了,被人圍著,莫名有種社死的感覺。
  倒是在那邊,白葡萄酒小姐已經陷入了恍惚之中,壹縷紫氣,被胡麻傳渡到了小紅棠的身上,又借著這個握手的儀式,湧進了她的身體之中。
  她驚愕,震憾,又逐漸變得恍然,最後卻是無奈的笑了起來,目光掃過了紅葡萄酒小姐,燒刀子,摸了摸小紅棠的腦袋,向胡麻道:“我之前跟妳說過的,我可能會不理妳……”
  “……妳就不能提前想個好點的辦法?”
  “……”
  “想了。”
  胡麻苦笑,道:“就是沒想到妳居然這麽的警惕。”
  “我在這個世界沒什麽朋友。”
  白葡萄酒小姐仿佛也有些不好意思,又板起了臉來,道:“還好妳在我做出決定之前過來了。”
  紅葡萄酒小姐明顯有點傷心的樣子,幽怨的看著她,道:“我以為在這個世界也能繼續跟妳做好姐妹的……”
  白葡萄酒小姐嫌棄:“在那個世界都不是,這裏又怎麽會是?”
  輕輕擡了壹下手,周圍義憤填膺的路人,便紛紛散去,胡麻便也笑著,道:“既然如此,那咱們走吧,還有好多人需要拜訪。”
  白葡萄酒小姐點頭,看了看手裏的兩份單頁,將醫學的放進了口袋,另外壹份扔掉,摸了壹下白貓的腦袋,跟了他們出來,電話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被胡麻抹掉的信號,已經重新出現,報警的電話未曾接通,但她發給媽媽的信息,卻在這時被收到,並且立刻回撥了過來,聽得出來,聲音非常的焦急:“小芷,妳怎麽樣。出了什麽事?”
  “沒事。”
  白葡萄酒小姐淡淡回應:“只是告訴妳,我做好決定了,要學醫。”
  她壹邊說著,壹邊想要掛掉電話,卻在看見了那輛出租車的時候,皺了皺眉頭,又向電話裏道:“把妳的車給我派過來吧,我有事情要出去壹趟。”
  車與保鏢來的很快,壹輛邁巴赫停在了路邊,下車的還有兩個戴著墨鏡的保鏢,白葡萄酒小姐從他們手裏拿來了鑰匙,讓他們自己回去。
  與出租車壹對比,紅葡萄酒小姐,周四還有小紅棠,都立刻做出了決定,登上了那輛車。
  出租車上,壹下子就只剩了胡麻與燒刀子,兩個男人有點無奈,拍了拍出租車司機的座椅靠背,道:“還不走,等啥呢?”
  出租車司機已經非常警惕了,偷偷在後視鏡裏看了他們壹眼。
  心裏想著:這幾個家夥究竟是做什麽的?為什麽那個女高中生,對他們的前後態度差別這麽大?
  那些圍觀的路人,本來還很緊張的圍著他們,為什麽忽然之間都像是失憶了壹樣,繼續各走各的路,仿佛沒有發現他們的異常?
  難道是,傳說中的拍花子?
  這會子已經渾身緊繃,壹點也不敢大意了,心裏琢磨著如何在他們不註意的情況下報警。
  車子繼續前行,來到了青嶼大學,遠遠的看到了壹位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老師,胡麻下車,過去與他握了壹下手,不多時,這位年輕的老師立刻跟著他們走了過來。
  彼此握手:“花雕酒!”
  “紅葡萄酒。”
  “燒刀子!”
  “……”
  接上了他,車子便再度啟程,胡麻笑著道:“這壹趟去的地方有點遠,需要到鄰市去!”
  出租車司機立刻反對,道:“那麽遠我可去不了,妳們再叫壹輛吧!”
  胡麻只是笑著看著他,出租車司機冷汗都流下來了,道:“真去不了,大哥,我這車得去加汽的……”
  “……最多車費給妳打折?”
  “不用太遠的。”
  胡麻不聽他這些理由,只是微笑,然後輕輕向前吹了口氣,便見前方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忽然之間漸次的消失,只有壹條筆直的道路,通向了幽幽不知何處。
  “順這條路走就可以,幾分鐘就到了。”
  “嗷……”
  出租車司機直嚇得打開車門就要跑,但燒刀子卻已經擡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陰瘆瘆的笑道:“想跑?妳會後悔的!”
  “不跑,不跑!”
  出租車司機在心裏求遍了漫天諸佛,甚至痛恨自己意誌太強大了,為什麽見著了如此怪異的事情之後,居然還沒有暈過去?
  但既然沒有暈過去,跑又跑不了,反抗又不敢反抗,只能壹閉眼,踩著油門向前沖去,眼前壹切事物,流水壹般破碎又成形,居然已經到了壹座陌生的城市,前方是壹片片交織縱橫的胡同。
  能看到許多老頭在這裏下棋,其中爭吵的最激烈的,則是壹個老頭,還有壹個年輕人,瞧著跟街溜子也似,瞪大了眼睛跟老頭吵的不可開交。
  眾人表情都有點古怪,紛紛轉頭看向了胡麻:“是他嗎?”
  胡麻也只好無奈的笑,點頭道:“是他。”
  下了車來,與那年輕人握了手,恢復了記憶的醪糟酒看著對面那個幾乎被自己氣得心臟病都犯了老頭,又看了壹眼眼神古怪看著自己的眾人,先就憋紅了臉。
  “是他先悔棋的……”
  他憋子半晌,忽然指著老頭,然後認真的向眾人解釋:“我真不是杠精!”
  眾人只好都憋著笑:“是,是,妳肯定不是,醪糟明明也是酒嘛……”
  壹輛車已經坐不下,好在醪糟酒也是個有車的人,他那壹輛極為符合他氣質的五菱宏光,壹下子就將容客率拉滿。
  於是眾人再度啟程,來到了壹間商務會所,找到了正在化妝抽煙,還沒來得及上班的頭牌,玉冰燒。
  又去了某個寫字樓,找到了戴著金絲眼鏡,講方案講得天花亂墜的白領竹葉青。
  來到了京都某個別墅區裏,找到了紙醉金迷壹整晚,如今還在呼呼大睡的五加皮,又在壹處地下拳館,找到了傷痕累累,正準備晚上的比賽的悶倒驢。
  兩人壹見面,就抱在了壹起,五加皮哭道:“驢哥,我都不知道在這個世界,妳原來過的這麽苦啊……”
  悶倒驢也哭道:“皮弟,妳是不知道,這拳館老板太他媽黑心了,我打壹場假賽,不知挨多少拳頭,結果才給我三萬五……”
  五加皮道:“別說了哥,這拳館是我的……”
  悶倒驢:“狗資本家!”
  五加皮提議將自己的蘭博基尼開出來,但悶倒驢卻從他的車庫裏面挑了壹輛大G,那破玩意兒能坐幾個人?
  這壹支特殊的車隊,便在各個城市之間遊蕩,壹個壹個的人找了回來,有做收租公的雙蒸酒,也有做雕刻的老高粱,有做小演員的菠蘿啤,還有在夜場做男模的綠蟻酒。
  這壹天的最後壹站,是來到了壹座守衛森嚴,有著高大泥墻與鐵絲網圍起來的實驗室樓前,荷槍實彈的安保人員,冷冷看著這壹支奇怪的車隊。
  胡麻從出租車上走了下來,來到了門衛的面前,笑道:“我找烏頌博士。”
  守衛打量了壹眼,便見這奇怪的車隊裏面,有邁巴赫,有大G,有五菱宏光,也有出租車,臉色立刻變得十分嚴峻:
  “妳是什麽人?”
  “請出示身份證件,所有人都下車站好。”
  “……”
  胡麻沒有辦法,只好擡步向前走去,周圍的壹切都停止了時間的流動,壹切的物質也變得虛幻,他穿過了層層空間,直接來到了大樓的裏面。
  在他身形顯露出來,化作凝實的壹刻,四下裏警報忽然拼命的亮了起來,各種閃爍的燈光,以及遠處軍隊奔跑,槍械上膛的聲音,交織出了壹片危險的氛圍。
  而胡麻卻只是輕輕推開了門,目光看向了這間實驗室裏面的男人。
  那人穿著白大褂,正低頭看著某些數據,察覺到了外面的緊張氛圍,也聽到了有人進入自己的實驗室。
  理論上,是不會有人如此輕易進入自己實驗室的,但他卻仿佛顯得並不緊張,只是先將數據記錄下來,才慢慢轉頭看了過來,道:“妳是過來殺我的?”
  胡麻打量著周圍的器材與儀器,道:“為什麽這麽問?”
  穿著白大褂的人道:“因為我的壹些研究成果,已經初見端倪,雖然為了保密,壹直都沒有公開,但想來也會有壹些消息靈通的人知道。”
  ‘這家夥的身份……’
  胡麻心裏感慨了壹下,便微笑了擡頭看著他,道:“那妳研究到什麽程度了?”
  穿著白大褂的人冷淡道:“妳知道我不會回答妳。”
  胡麻也不介意他的緊張,只是聽到外面壹陣騷亂,想來是他們被圍了起來,更是可以感覺到,數道紅光穿透玻璃窗,指在了自己的身上,便也只是笑著點了下頭,拿出了壹份文件。
  輕輕放在桌子上,向他推了過去,道:“這或許會對妳有幫助。”
  穿著白大褂的人接了過來,仿佛是因為格式不規範,先皺了皺眉頭,但緊接著,他神色開始變得凝重,甚至有些不易察覺的驚喜。
  良久,他戀戀不舍的將目光從文件上面挪開,輕輕向了胡麻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慢慢道:“我不知道這些數據妳是怎麽得來的,但這,很重要。”
  “哪怕妳是過來殺我的,能先讓我看到這份資料,我也感謝妳,只是……我不知道妳可不可以給我多壹點的時間,讓我看完?”
  “……”
  胡麻笑著伸出了手,與他握在壹起,道:“當然可以,只是我們還有壹些其他的事情要做。”
  雙手握在壹起的霎那,穿白大褂的人表情出現了片刻的遲疑,緊接著,仿佛眼睛裏湧現了些許奇異的光芒,然後他忽然就松開了胡麻的手,再次將資料拿了起來。
  道:“我不是說了,讓妳準備的更詳細壹些麽?”
  胡麻聞言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尷尬了:“這些只是目錄啊,真正的內容我還沒有準備好呢……”
  “當然,我們這場會議馬上要召開了,我想,壹定可以滿足妳的……”
  “……”
  “這還差不多。”
  猴兒酒脫掉了白大褂,穿上外套,道:“走吧!”
  胡麻暗暗松了口氣,只是不由得想著:自己可是堂堂歸鄉之人啊,高維度生命,怎麽到了家夥面前,居然都還有點緊張似的……
  PS老牌靈異大神巫九新書,裏面咒法符箓考究,對這方面題材感興趣的不要錯過《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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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猴兒酒壹起走了出來的時候,胡麻就看到了外面那些家夥都老老實實的抱頭蹲好,周圍是壹群全副武裝的人用槍指著他們。
  沒有辦法,如今他們得回了此前轉生的回憶,各自的把式與身手,倒還不錯,甚至是因為紫氣傳渡的原因,便是手裏的絕活,那還是有些作用的。
  但是面對著這黑洞洞的槍口,卻實在生不出拼這個命的勇氣。
  因此,當那如臨大敵的武裝人員沖了出來時,他們便也只好抱頭蹲下了,只是彼此目光對視壹眼,都能看到彼此的惱火與無奈,終於盼到了胡麻出來,便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別動,都老實點……”
  看著與烏頌博士壹起走出了基地的胡麻,武裝人員更緊張,厲聲喝斥。
  又向胡麻叫道:“妳究竟是什麽人?立刻放開烏頌博士,我……”
  剛剛從裏面出來,胡麻便壹直被人用槍指著,期間有無數個可以開槍射殺他的機會,只是,哪怕胡麻什麽都沒有做,也很難會有生靈對他生出殺意。
  所以,每壹個瞄準了他的人,都會在覺得自己有機會開槍之時,心裏生出奇怪的陰影,最終錯過了壹個又壹個的機會。
  他們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只覺滿心都被怪異的感覺所籠罩,唯壹能夠理解的現實邏輯便是,這個非常詭異的人,就這麽進入了基地,然後綁架了烏頌博士,大搖大擺帶了出來。
  “妳有辦法嗎?”
  胡麻看向了猴兒酒,笑著問道。
  猴兒酒搖了下頭,道:“以我的身份,哪怕我說出了是自願跟妳離開,也不會有人相信。”
  “我起碼要提交報告,再通過心理評測,確定是我自己的意願,再做好了最高級別的安保準備,才可以跟妳離開這裏……只是那樣時間會拖的太久,我不想等那麽長時間再看到資料。”
  “行吧。”
  胡麻只好打了壹個響指,霎那之間,所有的安保人員,都壹下子沈默了下來。
  手裏的槍仍然端著,甚至有不少人手指仍放在扳機上。
  但每壹個人,卻都像被關機了壹下,低下了頭來,周圍壹下子變得無比的安靜,那些被槍指著的轉生者,也終於慢慢站了起來,可旁邊那個以為得救的出租車司機卻楞住了。
  “高維力量……”
  猴兒酒贊嘆的看著胡麻,眼中有著深深的驚喜:“果然,超凡只有三維與高維之間的區別,不存在所謂的級度差距。”
  “便像是在兩塊磁極之間的鐵球,只有從這壹塊磁鐵到另外壹塊磁鐵的過程,卻不會存在於中間的位差。”
  “妳們那個世界,發展時間還短,科技不如我們這裏,但妳們那裏受到了太歲的影響,有了超凡的力量,哪怕只是壹絲,也是超維存在的可能。”
  “登階入府,上橋歸鄉,這是生命層級的劃分。”
  “只不過……”
  說著,倒是又搖了壹下頭,道:“以後還是要小心壹些。”
  “個體的意識,無法支撐這麽龐大的能量級數,所以,在漫漫長河之中,理論不會存在有私心的神明。”
  “因為神級力量太過強大,橫跨整個宇宙的生滅,億兆年的跨度,沒有任何個體意識可以承受這麽久的湮滅。”
  “私心,也是意識的壹種,是註定會被淹沒掉的雜質。”
  “我能看得出來,妳現在是在通過壹定的儀式與規則,來保護自己的個體意識,但這壹塊,以後還要更嚴謹壹些,某些時候,完全遵守社會秩序,也是壹種解決問題的方法。”
  “……”
  胡麻點頭,笑道:“說的是。”
  “我有時候,也只是借由這種方法來提醒自己。”
  “迷失是壹種強烈的欲望,沒有這麽大的人間,可以固定這個錨點。”
  “……”
  轉生者們本來都想要朝了胡麻罵上壹通了,都是這家夥害得自己這些人被人拿槍指著,在場的人可都是老實交巴的,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被這麽多人,拿槍指著的經歷啊!
  不過壹看他們兩個人聊的話題有點聽不懂,便壹下子清醒了許多。
  再就是,哪怕隔了壹世,如今見著了猴兒酒,心裏卻還是有壹點點壓力的……
  “博士來了,那麽我們這場會議也應該做準備了。”
  胡麻並未帶了這些人走遠,而是手掌攤開,做出了壹個邀請的動作,在他的身後,壹切的物質,建築,道路,便都已經消失。
  出現在了這個世界的,乃是壹個古色古香的建築,裏面擺放了壹溜的八仙桌,太師椅,與這個世界的建築多少有些不同,卻讓人覺得很熟悉。
  “諸位,請吧!”
  胡麻笑著向他們道:“這是我給諸位準備的酒宴,也是我的喜酒,開會的地方也在這。”
  “可以在這裏說說話,也了解壹下現在兩方世界的變化。”
  “而我,還有壹個人需要邀請!”
  “……”
  其他人皆笑向了他與周四小姐說著恭喜,然後壹壹的進入了大宅子之中。
  彼世留下來的印象太深,其中有很多人,在那個世界生活的時間,甚至超過了這個世界,所以,哪怕是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裏,看到了那古色建築,便也記起了各種禮數與習慣。
  倒是在其他人都去了宴席上準備著時,胡麻來到了出租車旁邊。
  那位剛剛還蹲在了車旁邊抽煙的司機,這會子已經徹底的傻了,自己這壹天裏,究竟看見了什麽?
  看見了這個家夥隨便與人握握手,對方便自願跟著他走,看見了這個家夥向前壹指,世界都不存在了,只有壹條筆直幽暗的道路,看到了這個家夥,甚至可以直闖軍區……
  而如今,其他人都已經消失了,就那麽忽然之間,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他卻仍然不肯放過自己?
  “神仙,神仙饒命啊……”
  這壹回他壹點也不猶豫,直接就丟了手裏的煙卷,準備向著胡麻跪下來了。
  “莫跪莫跪,當不起當不起……”
  胡麻忙扶住了他,笑道:“還有壹站目的地,得靠妳拉著過去呢……”
  “我何德何能拉這麽壹個神仙啊……”
  出租車司機已經徹底的麻了,也完全放棄了抵抗了,真就讓幹啥幹啥,乖乖的開了車。
  在胡麻的指引下,出租車駛向了某個靠海的城市,並且,來到了壹處破舊而落後的老城區,然後胡麻在這裏下了車,友好的讓了出租車司機壹根煙,自己靠在了車上默默等著。
  “這回妳又是要找誰?”
  出租車司機太害怕了,這會子反而適應了,壹邊抽煙,壹邊居然還想打聽。
  “朋友。”
  胡麻輕輕開口,點了點頭,道:“妳看,她來了。”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這座城市剛剛下過雨,四下裏壹切都濕漉漉的,每壹個人都很忙碌,焦急的走著,無暇他顧。
  昏黃的路燈下,正有壹輛小吃車行了過來,蹬車的,是壹位老人,看起來年齡已經非常大了,壹只腳應該不太好,所以蹬起了三輪來時,便有些吃力。
  後面推著車的,卻是壹個年輕的小姑娘,她將校服上衣解了下來,系在腰間,模樣生得很白凈,俏麗,但卻分明是沒有化過妝,甚至頭發也只是簡單的紮了起來。
  仿佛可以看到,她手臂上還有些擦傷的痕跡,額頭也有壹點紅腫,但面上卻壹直掛著笑,開心的說著:
  “奶奶,奶奶,妳不要偷懶啊,我怎麽感覺勁兒全讓我壹人使了。”
  “……”
  “蹬著呢,蹬著呢……”
  老人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分明是孫女推的太用力,自己腳都快跟不上蹬動了,便回頭提醒:“妳也慢點,咱不著急,奶奶啊,下午就去把排骨買了,回去了給妳做生抄小排吃。”
  “啊……”
  她歡喜的笑著,道:“那我更得推快壹點啦,這麽小氣的奶奶,終於舍得給我做排骨啦!”
  “想吃就做嘛……”
  老人笑著:“但該攢的錢咱們也得攢,留著給我小孫女上大學……”
  兩人說說笑笑,從出租車前經過,有種別樣的幹凈與美好。
  但是,壹個喝了壹半的奶茶,忽然扔到了路中間,推車的女孩嚇了壹跳,正是上坡的時候,三輪車頓時有了往下滑的跡象,她急忙用身體扛住了車,表情有壹瞬間的慌亂。
  向了路邊看去,就見是三四個穿著與她壹樣款式校服的學生,這會子正擠眉弄眼的向了她笑著:
  “哎喲,董同學,又出來陪妳奶奶擺攤啊……”
  “對不住,對不住,我想請妳壹杯奶茶喝,妳怎麽沒有接住呀?”
  “……”
  女孩看見了他們時,臉上便露出了幾分黯淡,但余光瞧見了前面的奶奶,卻又努力的換上了笑臉,道:“謝……謝謝呀,我要陪我奶奶回家了,有事咱們……明天說吧……”
  “好……好嗎?”
  “……”
  “為啥呀?”
  有個身材微胖,挑染了頭發的女同學笑道:“不是說好了放學壹起去酒吧玩嗎?”
  “哎呀,妳居然放我們鴿子,真是過分呢!”
  “……”
  旁邊立時有人接了話,笑道:“對呀,剛剛在學校廁所裏說好的嘛!”
  “說好了讓妳在校門口等我們,妳怎麽偷偷就跑啦?”
  “要不是之前有人看見妳跟妳奶奶在這裏擺攤,我們還想不到到這裏找妳呢!”
  “……”
  看著她們那過分誇張的笑容與眼睛裏的冷意,女孩明顯更有些慌了,額頭上的紅腫與胳膊上的擦傷,也在這時變得隱隱作痛。
  她臉上有著恐懼與擔憂,仿佛是怕前面的奶奶聽出來,只是用力的向了他們露出笑臉:“我……我晚上還要寫作業,不跟妳們玩,我……我要走啦!”
  前方蹬三輪車的老人,已經察覺了怎麽回事,努力的回著頭:“小雲,小雲……”
  她太老了,老到了無力對這些人做什麽。
  但她也看得出來,這些人不像是與孫女友好的同學。
  更何況,今天剛見到孫女時,就看到了她胳膊上的擦傷呢?
  孩子說是上體育課摔倒了,但這丫頭,從小老實,她說謊的時候眼睛不敢看人的呀!
  “奶奶,我沒事,我餓了,咱們快壹點回家吧!”
  女孩用力的推起了車,像是非常害怕奶奶再問下去,而前面蹬著三輪的老人,也終於只是沈默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知道自己若是說了話,只會讓孫女更受人欺負,就像她初時的時候,自己為了討好她的同學,送了他們好多炸串,結果卻讓孫女被人笑話壹樣。
  “哈哈,真不去呀,有大哥相中妳了哩……”
  那街邊上的同學看著她有些狼狽的背影,笑得花枝亂顫,挾著怪叫聲紛紛說著:
  “今天妳走了,明天咱們到廁所裏接著聊呀……”
  “明天上課千萬不要遲到呀……”
  “……”
  在怪叫與嘻笑聲中,忽然有壹團混合著吃了壹半的炸雞柳與醬汁的塑料袋,被遠遠的扔過去,砸在了女孩的背上,在她雪白的T恤上,留下了壹團臟兮兮的汙痕,四濺開來。
  如骯臟的花。
  女孩的身體僵了壹僵,推著小推車的手,都仿佛有了片刻的遲鈍。
  “太過份了……”
  出租車司機都看不下去了,扔了煙卷,道:“這群小王八犢子,都這麽欺負人的?”
  胡麻卻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女孩,仿佛在等著什麽。
  但女孩終於什麽也沒有做,什麽也沒有說,只是繼續推著小吃車,慢慢向前走去。
  低下頭,浸滿了汗水的手背,輕輕蹭了壹下眼睛。
  “這是最讓我意外的。”
  他看著小吃車壹直走向了前面昏暗的路燈下,壹直走向了她的家,才輕輕嘆道:
  “之前與她聊天,聽得出來,她很在意她的奶奶,尤其是在我找到了她的因果魂後,看到了她的前後今生,也能看到她對奶奶去世的遺憾,所以,我讓她的奶奶,並沒有在壹年前病死。”
  “只是想讓她多享受壹年親情的陪伴而已,卻沒想到,看到了她的這壹面。”
  “……”
  出租車司機分明沒有聽明白他在說什麽。
  胡麻也不再多言,快步向前走去,在進入老舊小區的拐角處,追上了那輛小吃車,笑道:“終於趕上妳們了,我記得老人家做的串最好吃,好多朋友在等著呢,我全都要了……”
  女孩與老人,分明的有些驚喜,但老人看了壹眼小吃車,卻還是道:“太多了呀。”
  “今天我孫女生日,我得回家給她做好吃的,您看……”
  “……”
  “全給我就行,我們自己會做。”
  胡麻收下了所有的小吃,又拿出了手機,掃給了她們買東西的錢。
  不多壹分,也不少壹分。
  然後,他才認真看向了這個臉頰微微出汗,再好看生動不過的女孩,輕輕伸過了手。
  道:“我剛才都看到了,妳是壹位很善良的小姑娘,至於現在的話……”
  “這壹切都應該改變了。”
  “……”
  他分明還是陌生人的身份,但說話時太過認真,而且,除了像白葡萄酒小姐壹樣提防心尤其重的人,胡麻可以不讓任何人對自己生出警惕。
  他的眼睛深處,有著溫潤的光芒,便仿佛壹下子就可以將所有人內心深處的壓抑撫平,勾起她的向往來,所以,女孩糾結著。
  “妳……妳是來幫我的人嗎?”
  “……”
  胡麻微笑:“不需要我,妳自己便足以幫助自己。”
  女孩怔住了,終於,慢慢的伸出了手,與胡麻輕輕的握在了壹起。
  她的身子忽然顫抖了起來,腦海裏壹下子多出了好多的經歷。
  仿佛只是壹毫秒的時間裏,經歷了上壹世奶奶因為誤會自己在酒吧裏陪酒被氣得病倒,自己終於休了學,自己終於學會了恨所有人。
  再之後,自己去往了另外壹個世界,自己在那裏經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她清澈的眼睛忽然變得混濁,黑暗,又再壹次變得清澈,純粹,黑白分明。
  然後她笑了起來,忽然笑著撲到了胡麻的身上,抱著他又叫又跳,抱著他欣喜的喊著:“前輩,前輩妳終於來啦……”
  “前輩,前輩妳剛剛那些事情都看到了是嗎?我……”
  “……”
  她忽然又變得有些安靜,向著胡麻露出了壹個興奮的表情:“可以動手嗎?”
  “可以向她們壹點壹點的討賬嗎?”
  “……”
  胡麻能怎麽說呢?
  他只是微笑著點頭,道:“可以!”
  “別耽誤了咱們的會。”
  “也別耽誤了奶奶為妳做的這壹份生炒小排。”
  “歡迎回來,地瓜燒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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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新年快樂
  已經很多人在那裏等著開會,但胡麻卻無論如何也要等著。
  只是安靜的站在了出租車的旁邊,看著這個剛剛還偷偷抹眼淚的小女孩歡快的笑了起來,扶著她那位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的奶奶回到了樓上。
  她挽起袖子,與奶奶壹起做了壹頓飯,然後陪著她說話到了很晚,壹直到奶奶睡著了,這才推開窗戶,自六樓鉆了出來。
  她找回了記憶,但已不如彼世那麽好使,更何況,她本事本來也沒那麽厲害。
  但在這裏,卻已經完全夠用了,她身形遁入了又壹次飄了起來的細雨之中,馬路上的汽車鳴笛聲,淹沒了壹個女孩放肆的笑。
  半個小時之後,她便已經出現在了壹個酒吧裏面,慢慢將汗水與淅瀝小雨打濕的頭發,緩緩抹到了腦後,然後臉上露出了微笑,慢慢向前走去。
  “董同學……”
  當那些正擠在了壹個角落裏的沙發卡座上簇擁著幾位社會大哥喝酒的同學看見了她時,眼睛都壹下子亮了,擦了擦眼睛,才發現居然真的是她,慌忙的向著她又叫喊,又擺手。
  “妳居然來了……”
  “嘻嘻,我們還以為妳不敢來呢?”
  女同學都只覺得好像是幻覺,這個老實巴交的家夥,怎麽敢跑到這裏來?
  “妳都說了有大哥喜歡我,我怎麽能不來呢?”
  地瓜燒笑嘻嘻的來到了她身邊,看著那位攬了她肩膀坐在壹邊的大哥,忽然壹皺眉頭,擡腳踹道:“讓在壹邊,玩得明白嗎妳?”
  “我來。”
  “……”
  其他人頓時臉色壹變,那位大哥卻立時向倚在了自己懷裏的女同學使了個詢問的眼色,得到了肯定的答復,眼裏便有無限的驚喜出來。
  只是這個玩膩了,所以讓她給自己領個新鮮點了出來,沒想到真的有,臉上便露出了微笑,道:“小妹妹,坐下壹起玩!”
  “是的呢……”
  地瓜燒笑得極為開心:“今天,我有壹晚上時間,陪妳們好好玩呢……”
  她抓起了桌子上的洋酒來,斜乜著在場眾人。
  在酒吧混亂的燈光裏,倒給了人壹種錯覺,壹會看著只是壹個清純柔弱的小姑娘,壹會又似乎像變了壹個人,眼神戲謔。
  這當然是錯覺,他們也是反應了壹下,便拋之腦後,紛紛端起了酒杯來,這壹晚上的熱鬧開始了。
  胡麻遠遠的看著,倒無心插手,但也想欣賞壹下,於是坐在了酒吧的壹角,看著這五光十色,心想,也就當是地瓜燒兌現諾言,請自己蹦了個野迪吧?
  倒是旁邊的出租車大哥,實在有些不明白了,自己好好壹個開車的,怎麽跑這裏來了。
  那邊,地瓜燒已經玩得很好了,與他們喝著酒,並灌倒了每壹個,然後開心的扯著社會大哥,鉆進了酒吧的廁所,裏面很快響起了幾聲動靜,然後就變得安靜了下來。
  有沖水的聲音響起。
  地瓜燒拿著社會大哥的鑰匙,蹦蹦跳跳走了出來。
  回到卡座時,便見那幾個人已經不見了,剛剛那壹輪酒喝的實在太猛,這些人也都上了頭,壹見了有了空子,便忙不叠的跑了出去。
  她壹點也不慌,只是拿了鑰匙,出來酒吧,跨上了社會大哥的摩托車,狠狠的壹擰油門,頓時車頭發出了兩道耀眼的光束,嗚嗚嗚的聲響震耳欲聾,壹頭紮進了細雨迷蒙的夜裏。
  這壹晚,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會得到壹個正確的答案,地瓜燒的摩托在雨夜裏遊走,友好的拜訪那些喜歡與自己壹起玩的同學。
  有人被吊死在了天橋下面,有人被從自家臥室裏的床上揪了起來,封了七竅之後,又塞進了自家櫃子裏,有人被灌了水泥,也有人被帶回了學校,釘在了學校的黑板墻上。
  地瓜燒做了很多的事情,胡麻都只是靜靜的在遠處看著,不想打擾。
  即使自己會為了消除影響,借由時間回流,掩沒壹些痕跡,但也不會抹掉地瓜燒做的這些事情,這些痕跡。
  所以,天亮之後,這世界上所有人都會正常的生活,不知道這壹夜發生的事情,但那些人,死了的就是死了,沒死的,會活著,身上的傷還在,記憶也會保留。
  總要讓他們記得這事是誰做的,又是為什麽碰上這種事的嘛!
  他只是在等到了太陽初升時,才看到換了壹身幹凈的T恤,白球鞋,穿上了校服的地瓜燒,趕到了自己家的樓下,先送自己的奶奶去出攤,然後笑嘻嘻的走到了胡麻的面前:
  “前輩,我搞定啦,後面呢?”
  “趁著還沒到上課的點,我先陪妳去旁邊的小旅館……”
  “……”
  胡麻這壹晚上臉都沒變過,這會卻是不由得有些黑:“別胡鬧,我娘子跟著來了。”
  “啊,是那位洞子李家的妹妹嗎?”
  “……不是!”
  “我就知道妳看不上她,太沒胸懷了……”
  “……”
  胡麻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了,揪著地瓜燒,塞進了出租車裏,道:“回去!”
  出租車司機臉都綠了:“還有我的事啊?”
  胡麻笑道:“那當然!”
  出租車司機知道自己今天實在是撞上了不好的事了,打死也不肯再上車,忽然之間,就向著胡麻跪下了:“神仙,神仙,我不知道我究竟幹了啥,居然遇上了妳們!”
  “但我求妳放過我吧,我保證我是個好人啊……不算太好……但我幹幹凈凈壹輩子,賭毒從來不碰的啊……”
  “沒說妳碰過啊……”
  胡麻也不由笑了起來,在地瓜燒瞪大了的眼睛之中,認真伸過了手去。
  “無論如何,煩妳累了壹天,所以,握個手,可以吧?”
  “……”
  “……不!”
  出租車司機嚴肅的拒絕,壹下子就蹦開了兩三米遠:“我見到那些人跟妳握手的後果了!”
  “妳別想騙我!”
  “……”
  “但妳不握手,我可就不好放妳離開了。”
  胡麻堅持,眼睛瞇了起來,臉色不善的看著他,直把那出租車司機看得頭皮發麻,終於還是壹狠心,閉著眼睛握了上來,心裏只想著,對方可能是在催眠啥的,自己不能中招。
  只需要記得:“我是我,我就是我,不管怎麽樣,我就是……”
  “……二鍋頭?”
  “……”
  當那壹抹紫氣,湧入了他的身體,霎那之間,他身邊的壹切,都忽然之間湮滅,這條街道,這座城市,高樓大廈,街頭巷弄,全都消失的幹凈凈,只剩了身邊的壹輛出租車。
  再霎那間,無窮紫氣與規矩,仿佛穿越了壹個維度,盡數的向了他的身上瘋狂湧來。
  二鍋頭楞了好壹會,才忽然怒了起來,壹拳就捶過去:“妳耍我?”
  “是妳要求的嘛……”
  胡麻忍著笑,道:“妳是最後壹位過來的,原本妳陪著我構架了輪回,可以不用再走這麽壹遭兒。”
  “但妳非要也要回來體驗體驗平凡的日子,因此把紅燈娘娘丟在了輪回之上,自個兒跑了回來,還說,因為妳回來的最晚,所以讓我最後壹個叫醒妳……”
  “我……”
  二鍋頭呆呆的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壹切,只覺得又糗,又尷尬,然後還是憤怒:“那我也沒說讓妳當著他們的面來展現我這糊塗模樣啊……”
  “我堂堂走鬼之主,難道不要面子的?”
  胡麻只能連連致歉,雖然二鍋頭老兄很生氣,但自己能怎麽辦呢?
  反正是故意的。
  就連地瓜燒也驚喜的叫了起來:“居然真是妳,二鍋頭前輩,妳……車開的挺好啊!”
  二鍋頭也無奈的捂住了臉,然後才向地瓜燒看去,想擺前輩的譜擺不動了,只能嘆道:“我也終於知道妳那條腿,當初為什麽治得這麽慢了,壹瘸壹拐的很有紀念意義是吧?”
  ……
  ……
  帶上了二鍋頭與地瓜燒,回到了宴席上,胡麻先帶了周四小姐,向眾人舉杯致謝。
  大羊寨子裏的規矩,哪怕是在外面辦了喜事,見到了親朋好友,總要再辦壹次,給他們壹個補上禮金的機會,當然,這會子眾人都是剛剛回歸,身無長物,想要他們補上什麽寶貝不可能。
  但轉生者又何須什麽寶貝?
  人情才是最有價值的貨幣嘛……
  敬過了酒,才道:“諸位,所有轉生者,都已經回歸了,即便是上壹代的老君眉、大紅袍,龍井先生,我也已經追溯了他們的因果,重新接回了他們的投影。”
  “如今,老君眉前輩留在了我們那個世界,陪著他的女兒,共享天倫,順便調教壹下那些不食牛的門徒。”
  “龍井先生找回了自己的兩位娘子,無意再走升維之路,只是想重活兩世,分別陪她們共度余生。”
  “大紅袍前輩,其實只喜歡搗鼓壹些新玩意兒,如今蒸汽機被他造了出來,只可惜他毫不客氣的占了這個發明者的名頭,並且下壹步還打算要造壹下蒸汽列車……”
  “……”
  眾人聽到這裏,便已經歡呼不已,已是明白了胡麻想要告訴他們的事情。
  既是老君眉前輩,可以陪他的女兒共享共倫,那麽自己這些在彼世還有血脈親緣之人,當然也就可以回去陪伴。
  這也正是當初眾人無懼赴死之時,心裏留下來的,唯壹的遺憾。
  可是在胡麻說到了這些話時,紅葡萄酒小姐,卻忽然擡起頭來,默默的看了胡麻壹眼。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目光向紅葡萄酒小姐看了壹眼。
  不是都回來了。
  她已經察覺:還有壹部分人沒有回來,哪怕是最重要的,鐵觀音,也沒有回來。
  而胡麻看向了她的那壹個眼神裏,也輕輕的給予了回答:“我尋見了她的因果,進行了對話。”
  “她,不想回來。”
  “而她不想回來,那麽,她便也擋住了那些人的因果,讓我無從找見他們。”
  “……”
  紅葡萄酒小姐聽了,也只能輕輕的嘆:“鐵觀音前輩,做事情做的太幹凈了,我能知道她為何不想回來,事實上,當初哪怕她猜到了妳會邁出那壹步,也沒想過自己要回來。”
  場間眾人裏,有人猜到了什麽,也有人茫然:“所以,鐵觀音究竟做了什麽?”
  ……
  ……
  “回不回來,也只是壹念之間,或許對壹些人而言,回來的價值不如永寂。”
  這時,場間有人開口,正是烏頌博士,他輕聲道:“但妳既然將我們都找到了壹起,而不是單獨的將資料給我,便說明妳找我們也有別的事情……禮金且不提……說吧,是什麽?”
  “我是來請諸位幫忙的。”
  胡麻看向了場間眾人,輕聲道:“我已經在太歲之中,構建了輪回,也看到了我們那個世界的變化,並留下了壹條晉升的渠道。”
  “這使得我們那裏,或許不會再出現那麽多門道裏的人,但只要有心之人,同樣也會通過這條神秘的道路。”
  “繼續走過,我們曾經走過的路,看到我們曾經看過的風景。”
  “同樣的,這條路,我也會留在這個世界,等那些有緣有心之人發現,並且踏上這段旅途。”
  “……”
  他頓了壹頓,才慢慢開口:“這是我壹開始便想好的計劃,但是,在我完成了輪回之路,更為了解了太歲之後,我也有了新的認知。”
  “這片寰宇之中,各個維度之間,生命與文明實在太多了,不僅是此世,或是彼世,還會源源不斷,有很多的文明與生命,進入太歲的陰影之中。”
  “所以,太歲只會越來越大,成長速度,甚至超過我們對太歲力量的引導。”
  “我確實成為了超維的意識,但我也不確定,在這漫漫長河,我能守望到什麽時候,但我確定,或許千年,或許萬年,或許億年,或許,更長的單位,總會有壹天,會無聊的。”
  “以個人意識守望永恒,本就是壹件極為枯躁且無聊的事情。”
  “……”
  說到這裏,他慢慢擡起了頭,認真道:“我請諸位,與我壹起去構造更龐大,更完美的秩序,可以指向萬物的盡頭,可以拯救更多被陰影淹沒的文明。”
  “我們,去那更深處,留下我們的痕跡!”
  “以人及我之恩,還贈苦難眾生。迎見未知,以膽破劫。歷經異世,而初心不改。我想,這才是我等本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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