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袁譚斷案

　　看著袁尚那略顯哀怨苦逼的表情，袁譚的眼皮子不知為何，有點微微的發抽，現在的他，心中有壹種不是很妙的預感。
　　袁尚既然回來了，那孔順呢，他又去了什麽地方？
　　按理說張頜高覽與五千人馬皆在臨淄，袁尚單人單騎，身邊又人保護，孔順為什麽沒有殺掉袁尚，反倒讓他跑了回來？而且還直入我府！
　　還有，張頜，高覽以及他們身後這些雜七雜八的人為什麽會和袁尚在壹起？乍見袁尚平安歸來，他們的臉上為什麽不見絲毫的喜悅？反倒是壹個個大搖大擺的跟著袁尚前來自己的府邸？而且看這架勢，很是有壹種來者不善的感覺，就跟商量好似的！
　　另外，最令他袁譚感到不安的，還是袁尚本人的變化！
　　不知為何，這個久未謀面的三弟，在不知不覺間似是有了壹些什麽地方跟原先不壹樣了。
　　過去的那種盛氣淩人，狂傲不可壹世的態度消失了，此刻略顯骯臟的臉上隱隱的掛著壹絲若有若無的和善微笑，可這微笑在袁譚的眼裏，卻是有壹種說不出的瘆人。
　　還有，除了外在，袁尚的話語，行為，內在氣質好像也跟原先截然不同了，這種但具體不同在什麽地方，袁譚卻也有些說不太上來。
　　打個比方，若是說原先的袁尚是壹柄霸氣外漏的戰刀，現在的袁尚就是壹柄收於寶鞘的寒劍，鋒芒內斂，退盡鉛華，然卻又是蓄勢待發，伺機而行。
　　自己，該不是在不知不覺間，被這小子算計了吧？
　　“大哥！”袁尚突然開口，打斷了袁譚的思路。
　　“三弟……怎麽了？”袁譚勉勉強強的擠出壹個略小無奈的笑容，定睛的看著袁尚。
　　“妳是不是青州刺史？”袁尚面色微正，不明所以的說出了壹句話。
　　袁譚聞言壹楞，不明白袁尚此言是何用意，只是喃喃的回答道：“那是自然。”
　　“父親委妳刺史重任，管轄這青州之地，妳是不是應該秉公執法，為青州壹方造福，保青州壹方平安。”
　　袁譚皺了皺眉頭，點頭道：“不錯，我身為刺史，統領壹州軍政，自是該攻於社稷，上報漢室之天恩，下敬父親之信義。”
　　袁尚嘴角微微壹挑，不給袁譚細琢磨的機會，又道：“那我又是不是妳弟弟？”
　　“這還用說！妳我壹門所出，同父骨肉，世人皆知，又何必問？”
　　“弟弟若讓人欺負了，妳這做哥哥的管不管？”袁尚繼續言之。
　　袁譚聞言心中不由的稍壹抽搐，皺眉道：“什麽？誰？是誰膽敢欺辱吾弟？莫不是嫌自己活得長了不成？還反了他了！三弟，是何人如此大膽，速與為兄道來……”
　　“我只問妳，我若被欺負了，妳管不管！”袁尚話趕話，不言其他。
　　袁譚臉色僵硬，強笑道：“那個……管！當然得管了！瞎了他的狗眼，敢欺負我袁譚的兄弟，我又豈能饒過？三弟妳說是誰，看為兄揍不死他！”
　　袁尚的嘴角露出了壹個淡然的微笑，點頭道：“好，有大哥妳這句話，那弟弟我就完全的放心了！今日弟弟請張將軍，高將軍等人陪我來此，就是想看看大哥身為壹州之地的擎天之柱，身為壹家兄弟的頂梁長兄，是如何秉持公正，為青州之人伸冤造福，為自己骨肉遮風避雨的！”
　　話說到這裏，袁譚頓時大感要糟。
　　袁尚卻不管那些，喊道：“來啊，將疑犯給我帶上來！”
　　話音方落，便見高覽沖著身後的士卒呼喝：“來啊，將那犯人帶上來，請袁青州為我等做主！”
　　“帶人！”
　　“帶人！”
　　“帶人！”
　　“做主！”
　　“做主！”
　　“做主！”
　　身後的跟來的士卒，叫聲頓時響成壹片。
　　袁譚和華彥妳瞅瞅我，我瞅瞅我，皆是發現對方的面色不知在何時變得略有些慘白，毫無血色。
　　壹種不安的心情瞬時湧上了二人的心頭。
　　“妳！”袁尚擡手猛然壹指華彥，大吼壹聲，卻是將他弄得好大壹驚。
　　華彥詫然的看著壹臉狠辣的瞪著自己的袁尚，心中不由有些發虛。
　　“三公子有何事？”華彥顫顫巍巍的施了壹禮。
　　袁尚緊緊的盯著他，恍如壹只饑餓了三日的餓狼，乍然尋覓到了迷途的羔羊，令華彥渾身冷汗淒淒，雙腿壹軟差點就沒跪下。
　　“妳……去給我拿點水果來，說了半天，渴死老子了。”
　　華彥壹個蹌踉，直接跌壹跟頭。
　　少時，兵卒們將壹個被打的胖頭腫臉，少了壹只耳朵，混身黑衣勁裝的人帶到前院，然後略壹使勁，將那人摁在地上跪下。
　　看清了這人的面孔，袁譚頓時壹陣頭暈目眩，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被他派往前去解決袁尚的心腹軍侯，孔順！
　　看清了袁譚陰沈不定的面孔，袁尚的嘴角瞬時間閃過壹絲冷笑。
　　混賬東西，敢陰老子！今日就讓妳知道厲害！
　　“大哥！妳可認得此人？”袁尚面色壹轉，跟變臉似的，又轉回了壹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擡手壹指孔順，憤憤然道。
　　袁譚左右四顧，看了看眾人的臉色，接著心念壹閃，搖頭道：“不認識……”
　　袁尚“嗤”聲壹笑，接著悠悠的喊了壹句道：“鄧主簿何在？”
　　鄧昶老兒啪的壹下跳將出來：“老夫在此。”
　　“書簡和筆都帶了嗎？”
　　“回三公子話，壹樣沒拉下。”
　　袁尚點了點頭：“好，今日大哥替我伸冤，且將場內所有人的每壹言，每壹語全部記下！然後飛報鄴城，由父親審閱，其中的真真假假，自有父親看後親自定奪。”
　　袁譚聞言，腦瓜子頓時壹轟的壹響，下意識的匆忙改口：“等壹會，恩，咦？此人我似是認得，啊？莫不是孔順，孔軍侯乎？”
　　袁尚冷眼旁觀，奇道：“孔軍侯？大哥，他是妳青州的軍侯？”
　　“正是！”
　　“那妳剛才為什麽沒認出他來？”
　　袁譚的右眼跳了壹跳，道：“此人滿面青紅，被揍的面目全非，還少了壹只耳朵，為兄壹時不慎，卻是險些看走了眼吶。”
　　“噢，是這樣啊，大哥，妳可知道此人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嗎？”
　　望著袁譚詢問的眼神，袁尚嘴角微微壹挑，笑道：“因為在昨夜，此人率領十余騎，身著勁裝，腰佩彎弓兵戈，對我欲行刺殺，弟弟雖不才，卻也不是任人宰殺之輩，故而略微給了他壹點點的教訓。”
　　袁譚聞言頓時大驚失色，忙道：“什麽，孔順居然率人謀害於妳！？三弟此言當真！”
　　袁尚低沈的笑了，笑容顯得很陰霾：“當然是真的，想不到啊想不到，在大哥妳這朗朗乾坤的青州治下，居然還有人學習荊軻要離玩行刺，而且刺殺的不是別人，還是妳的同胞親弟，大哥啊，妳說這種舉動是不是在抽妳的臉啊？”
　　袁譚心中早已是氣得咬牙，只是面上卻不由不擺出壹副義正言辭的神色，壹邊聽壹邊點頭，深然袁尚之語：“三弟此話說得在理！”
　　“大哥，審案吧。”袁尚微微壹擺手，給袁譚閃出道路。
　　“審案？審什麽案？”袁譚壹頭霧水，不解的看著袁尚。
　　“妳的軍侯在妳的治下刺殺妳的親生弟弟，妳不審案，誰又有資格來審？大哥，我們可都看著呢，別徇私哦。”袁尚露出壹個陽光燦爛微笑，恍如天使。
　　袁譚聞言，臉色不由頓變，轉頭看了看圍在四周。
　　以張頜，高覽為首的壹眾人等，都是目不轉睛的緊盯著他，並沒有人提出絲毫的異議。
　　怎麽會變成這樣？！
　　袁譚的心瞬時沈到了谷底，轉眼狠狠的瞪了跪在地上的孔順壹樣，暗暗的握了握雙拳，緩緩的挪步，走到他的面前。
　　“孔順！”沈寂了許久，袁譚終究是緩緩的開口。
　　孔順滿面淚光的擡頭看了看袁譚，哽咽的出言喚道：“大公子！大公子救我啊！”
　　隔著不遠的地方，鄧昶老兒手拿竹簡，揮灑著筆墨，壹邊記錄壹邊故意的高聲念叨：“青州軍侯刺殺三公子壹案，由大公子親自審訊，尚未相詢，疑犯當先開口向大公子求救，大公子面露不忍，似有包庇之意……”
　　袁譚心中頓時驚慌，轉頭怒沖鄧老兒喝道：“誰包庇啦！”
　　“咳、咳！”袁尚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大哥，還是審案要緊。”
　　袁譚狠狠的瞪了鄧老兒壹眼，轉頭對孔順道：“孔順！妳好大的狗膽，竟然領人在我青州轄境行刺吾弟！著實可惡，說！是何人指使妳這般行事的！”
　　孔順面色淒苦，低聲哽咽道：“大公子，不是您讓我……”
　　袁譚面壹緊，狠狠的瞪視著孔順：“放肆，休得胡言！”
　　鄧昶筆下不停的記錄，嘴中依舊在念叨：“疑犯欲供出賊首，大公子居然當場就勃然大怒，打斷疑犯話頭，頓令此案疑雲叢生，無跡可尋，這其間應有不可告人之機密……”
　　“妳……妳！”袁譚猛然擡手壹指鄧昶，怒道：“妳在那胡記什麽呢？再胡鬧瞎寫，本公子對妳不客氣！”
　　鄧昶見袁譚喝斥他，楞了楞神，接著臉上露出壹股子不忿的神色，又低下頭去，繼續寫道：“大公子怒斥此案記錄刀筆吏，威逼恐嚇，意圖更改事實，怎奈記案刀筆吏剛正堅貞，鐵骨錚錚，威武不能屈，不受大公子威脅，依舊執筆忠貞，真壯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