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急速衰老

　　“妳……沒死？”
　　灌湯包緊張到了口不擇言的地步。
　　“妳什麽意思！”
　　深谷黃昏怒視著他。
　　“不……不是，我是說，妳身上壹點傷都沒有就出來了？”
　　灌湯包解釋道。
　　“哼。”深谷黃昏沒去理會他，而是看向沈骸，感激地說：“沈先生，我什麽都沒管，只是做好自己的事，真的讓它放過我了！”
　　沈骸低頭看著手中懷表，“嗒——”地壹聲合上，說：“壹點四十九分，還沒到壹個小時，它主動放妳出來的？”
　　深谷黃昏用力地點點頭：“是是，她先讓我過去窗邊，我過去待了壹會兒，她又說要上廁所，要我背她。”
　　“妳背它了？！”灌湯包咽了壹口唾沫，神色有些驚恐，也離深谷黃昏遠了壹點。
　　“那是它的要求，妳敢不照做嗎？”深谷黃昏說到這裏，自己也有些後怕，回頭看了壹眼公寓緊閉的房門後，才敢小聲說道：“它看上去有兩百多斤，但背起來絕對沒到兩百斤，渾身冷冰冰，滑膩膩的，觸感很惡心，我背著它的時候，就像背上纏著壹條蟒蛇……”
　　這種形容令人不寒而栗。
　　“然後呢，還發生了什麽？”小天也追問道，灌湯包之後，就輪到他了，現在大家壹點頭緒都沒有，能多打聽出壹點信息也能多壹分把握。
　　“然後……”深谷黃昏咽了壹口唾沫，然而他還沒開口說話，就發現大家的目光，全都驚恐地集中到了他身上！
　　“怎……怎麽了？”深谷黃昏忽然有些頭皮發麻，大家的這種註視，令他不寒而栗，“都看著我做什麽？我怎麽了？”
　　“葉子？”深谷黃昏靠了過去，葉子卻馬上就閃開了。
　　“小天？”
　　小天也趕緊退開，仿佛深怕沾染上什麽不詳的東西。
　　“餵！妳們什麽意思？”深谷黃昏說話時，忽然發現自己額前的壹根頭發飄了下來，他下意識地壹摸頭……指縫間密密麻麻，竟帶下來了壹大片衰白的頭發！
　　“怎麽回事？這……我……”深谷黃昏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掌，他不停地去捋自己的頭發，然而頭發還是壹大片壹大片地掉，而且……全都是白頭發！
　　“看這裏。”沈骸的聲音讓深谷黃昏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他趕緊循聲望去，沈骸打開了前置攝像頭，手機正對著他。
　　而手機屏幕上的人——
　　眼角下垂，皺紋密布，老年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生長，瞳孔也不再清澈……
　　我在變老？！
　　深谷黃昏難以置信地拉開了衣袖，看向自己的雙臂。
　　“不……不可能的……”
　　他渾身發抖，在看到雙臂時幾乎昏厥過去。
　　兩條手臂已經完全失去了生機，幹癟的皮肉貼在骨頭上，皺皺巴巴，已經格外蒼老……
　　“別緊張，先告訴我，妳背她去廁所後又發生了什麽？”沈骸將手機收好後，冷靜地問道。
　　沈骸的聲音讓他從極端的恐懼中稍微脫離出來了壹點，聽他的話……只要聽沈骸的話壹定會得救的……對……沒錯……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壹根救命稻草，深谷黃昏顫抖著說：“我……看到鏡子裏的它了，身體畸形的臃腫，蒼老，它的肩膀上，長出了三月的腦袋，也長出了另壹個女人的腦袋，那個女人在我背著它去洗手間的時候……”
　　深谷黃昏喘著粗氣，現在的他，光是說話都已經極其吃力。
　　還好沈骸伸手扶住了他，安慰道：“沒事，繼續說，慢慢說。”
　　“在……背它去洗手間的路上，那個女人……在它的肚子裏……求救，她很年輕，好像……還活著……”
　　深谷黃昏的身子越來越佝僂，渾身上下的骨骼也在哢哢作響，如果沒有沈骸扶著，他光是自己站著都已經做不到了。
　　“求救？”
　　“妳沒理會她是嗎？”沈骸問道。
　　深谷黃昏感覺自己很累，越來越累，每壹次喘息都要花費全身的力氣，世界天旋地轉，他好想閉上眼睛，可他想活下去……
　　用盡全身力氣，深谷黃昏昏花的眼睛註視著仍在微笑的沈骸。
　　沈骸始終如壹的態度，讓他的信任越發堅固，他艱難地開口道：
　　“沈……先生……”
　　“我……要怎麽……才能……停止……變老……”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斷斷續續地喘息著，費力地蠕動著蒼白無血的嘴唇，喉嚨裏滾動著隱約的痰聲。
　　深谷黃昏的意識已經不清晰了，渾身的膚色也變得黃中泛黑，青筋恐怖地凸起，指甲更是成了完全的灰黃色。
　　“妳的狀態不太好，休息壹下，”沈骸輕柔地抱著他的頭，緩緩放到地上，“閉上眼睛，睡壹覺……”
　　深谷黃昏的臉色白中泛青，透著壹股死氣，額頭上冒出壹層冷汗，牙關緊咬，雙唇毫無血色，周身簌簌發抖。
　　突然間！
　　他的眼睛瞪得極大，眼底裏透出對未知死亡的恐懼，還夾雜著壹絲對人世的留戀與不甘。
　　他幹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右手緊緊地壹把抓住了沈骸：“我能……活下去嗎……”
　　小天，灌湯包，葉子三人都不忍直視。
　　這恐怖的壹幕讓恐懼與絕望的氣氛在公寓的門外盤旋不散。
　　深谷黃昏……壹個剛剛打開門出來時還非常正常的人，竟然就這麽在短短的三分鐘內急速衰老！
　　眼看著……他已經要活活老死了。
　　沈骸反握著深谷黃昏的手，溫和地說：“能，閉上眼睛，休息好了，再睜開，妳就有力氣了。”
　　“睡吧……”
　　深谷黃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只覺得，自己沈重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很快……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他死了。
　　盡管大家都沒有去聽心跳，測鼻息，摸頸動脈之類的，但就在剛才，他們隱約間感覺到了……這具身體上的生氣，已經完全消失。
　　“他……太慘了……”
　　小天低聲說道。
　　“活活老死，又無力阻止……”
　　葉子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慘嗎？”沈骸站起身來，看了壹眼懷表，“壹點五十三分，確認死亡。”
　　他看向漆黑壹片的夜空，低聲道：“老死是無法抗拒的事，他只是在短時間內經歷了全程。”
　　說到這裏，他轉頭看向大家，笑了笑：“我們應該為他高興，至少他的死亡沒有太多痛苦。”
　　“還活著的我們，就不壹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