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出診治母

　　“妳找到工作了？”秦瑯上下打量了他壹遍，不由地出聲問道。
　　雖然說他把發型換了壹下的確看上去要清爽很多，也正派很多，但是怎麽看黃毛現在的穿著都有些過分樸實了，和他之前相比起來，幾乎可以用窮困潦倒來形容。
　　黃毛似乎看出了秦瑯眼神中的意思，只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哈哈，像我這樣不務正業的人，想要找份穩定工作也不算容易，而且離開德哥照顧，家裏積蓄本來就不多，如果再那樣大手大腳花費下去，肯定不是個辦法。”
　　聽他這麽壹說，秦瑯也不由得點了點頭，像黃毛這樣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浪子想要回頭就已經不太容易了，讓他去找到壹份好工作更是難上加難。
　　剛剛從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說不定都只能去餐廳裏當當洗碗工，妳又能要求這樣壹個洗白的混混去幹什麽呢？
　　“我相信妳是真的改頭換面了，不過今天我真的沒空。”秦瑯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待會兒還要去學校給同學們上課，他的確沒有什麽多余的時間。
　　黃毛顯然有些失望，抿了抿嘴，他卻沒有繼續說話，而是點了點頭：“那好吧，不知道秦醫生妳什麽時候能有時間，到時候我可以直接過來找妳。”
　　“周末吧，壹般情況下我都有空可以出診。”
　　“周末……”黃毛微微皺了壹下眉頭，似乎有些許為難。
　　秦瑯是個善於觀察細節的人，像剛在這個動作壹般都逃不過他視線，這也是為什麽他能夠將美女觀察到細致入微的原因。
　　“妳周末沒空嗎？”秦瑯出聲問道。
　　“有空吧，就是可能要請個假。”黃毛摸了摸後腦勺，憨厚地笑了起來，這笑容讓秦瑯確信他的確改變了不少。
　　秦瑯挑了壹下眉毛：“妳找了什麽工作？”
　　“保安，替人家打打雜看看門的那種，生活也還過得去。”
　　“的確還過得去。”秦瑯點了點頭，“那我們周末見吧。”
　　看這個樣子，要麽是秦瑯請假，要麽是黃毛請假，為了避免和周光輝又進壹步不必要的沖突，他還是決定讓黃毛請假比較劃算壹些。
　　“秦醫生，妳看是不是還有別的時間？”黃毛試探性地問了壹句。
　　“怎麽了？”秦瑯有些疑惑地問道，這小子還會討價還價？
　　黃毛皺緊眉頭，仰起頭來看了秦瑯幾眼，思慮了片刻之後終於說道：“秦醫生，我怕我媽等不及了。”
　　秦瑯眉頭頓時壹皺：“妳媽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這幾天開始壹直拉稀，而且人也迷迷糊糊的，像是發燒了壹樣，飯也吃不下，我怕她出事所以才來找妳的……”
　　還沒等他說完，秦瑯就出聲打斷：“帶我過去。”
　　黃毛頓時楞住了，有些錯愕地看向秦瑯，這時候才發現這位年輕男人的眼中，有著兩團極其堅定的光芒。
　　“別發楞了，快走吧。”秦瑯拍了壹下他的肩膀，才讓他從恍惚間恢復過來。
　　“好！”黃毛呆呆地回應了壹句，然後急忙朝門外走去。
　　……
　　黃毛家住在十分偏遠的郊區，也不知道是本來就住在那兒，還是為了躲避長裏街德哥，所以特意搬走的，反正秦瑯和黃毛乘公交花了接近壹個小時多小時才到達那裏。
　　也就是說黃毛是壹大早就起床趕過來的，很可能就是為了讓秦瑯出壹次診，為了醫治老母親的這份孝心，的確值得讓人尊敬。
　　從公交車上下來之後，秦瑯就見到了壹副略顯空曠的農村摸樣，和城市裏高樓大廈完全不同，這裏有各種私房，小路旁邊則是大片田野，種了不少高粱麥子。
　　秦瑯深吸了壹口氣，聞慣了城市裏的汽油味，在這裏感受壹下新鮮空氣倒是真的讓他覺得舒坦了許多，放眼望去都是綠油油壹片。
　　“秦醫生這邊請。”黃毛走在前頭帶路，此刻他臉上凝重的神色終於化了開來，嘴角微微上揚。
　　秦瑯點了點頭跟上去，他知道這抹笑容其實是給自己的，因為在黃毛心裏，已經認定了他這位醫生，覺得肯定可以治好母親的病，所以才會這般開心。
　　不過此刻秦瑯心裏卻還沒有底，雖然之前和黃毛說的時候義正言辭，但沒有壹種疾病是可以百分之壹百治好的，在沒有見到病人之前，秦瑯不敢做出任何過激判斷。
　　但他還是有壹種自信，即使大醫院專家名診都治不好的毛病，到了他手裏，也有可能妙手回春。
　　很快，在黃毛帶領下，秦瑯就來到了壹棟略顯破舊的房屋門口，這是只有壹層的磚泥平房，墻面已經顯得斑駁不堪，大片墻皮都已經在風吹雨打中剝落，露出裏面紅色的磚石。
　　見到這壹幕，秦瑯不由地楞了壹下，他沒想到黃毛現在的生活環境竟然如此艱苦，壹個重癥病人呆在這樣的環境下，病情又怎麽會有所好轉？
　　就在秦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黃毛已經推開門走了進去，然後大聲呼喚起來：“媽，我幫妳找來了壹位神醫！”
　　“兒呀……”屋內傳來老人虛弱的聲音，光是說出這兩個字就仿佛費了很大力氣。
　　秦瑯也跟著走了進去，屋內顯得有些淩亂不堪，但該有的都有，麻雀雖小也算是五臟俱全，就和他的診所有異曲同工之妙。
　　隨即，他就微微皺了壹下鼻子，壹股酸臭的味道撲面而來，剛開始可能沒感覺到，但是時間壹長，就變得越來越刺激。
　　“秦醫生，我媽在這裏。”黃毛從裏屋走了出來，朝秦瑯招呼道。
　　剛剛踏進屋內房間，秦瑯眉頭就皺得更深了幾分，因為他發現酸臭味就是從這個房間裏發出來的，現在幾乎都讓他有些無法呼吸了。
　　秦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黃毛，難道他聞不出來嗎？
　　“先把窗開壹下，這裏需要通通風。”秦瑯沈聲說道。
　　“秦醫生，上壹次去有個專家說我媽不能吹風。”黃毛回應道。
　　秦瑯搖了搖頭：“那人是騙妳的！把窗打開，要不然我就要先熏死在這裏了。”
　　聽他這麽壹說，黃毛才急急忙忙跑了過去，將窗戶打開，室外的清新空氣猛地湧了進來，那股酸臭味瞬間就減輕了許多。
　　而此刻秦瑯的目光已經集中在了病床上的那個老人身上，光是遠遠看去，他就知道後者病得不輕。
　　老人本來就已經長滿皺紋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肌肉，如同皺了皮的茄子，慘白的皮膚加上壹點點老人斑，眼眶深陷下去，周圍則是壹圈深深的黑眼圈。
　　見到這壹幕，秦瑯不由地皺起了眉頭，難怪黃毛走了許多醫院都所求無方，因為老人當真是病入膏肓，也幸虧秦瑯今天來了，否則真不知道哪壹天這位老人就要上路了。
　　除了臉色難看以外，老人其他地方秦瑯看不到，因為黃毛用三四條厚實的被子蓋在老人身上，包括腦袋上都套著壹定黑色絨線帽，包裹得嚴嚴實實。
　　“兒啊……這位就是……醫生？”老人顫顫巍巍地說起話來，嘴巴無力地開闔了兩下，露出裏面所剩無幾的黃牙。
　　“對！他就是我壹直跟您提起的秦瑯秦醫生！”黃毛急忙回應道。
　　秦瑯沖這位老人點了點頭，然後慢慢地走了上來，沈聲問：“您多大年紀了？”
　　“哈哈……”老人有些開懷地笑了起來，雖然臉上的肌肉已經統統癱瘓，只是咧了咧嘴角，“我啊……我已經……60了……”
　　秦瑯微笑搖了搖頭：“不是已經60，而是才60，妳還年輕。”
　　老人被他這麽壹逗，似乎笑得更加歡樂了幾分。
　　“夠老了……我三十八歲……才……懷上了……小……小坤……已經……滿足了……”
　　“媽！妳才活了這麽點歲數，怎麽能滿足了？”黃毛在壹旁埋怨道。
　　“太貪心……不好……”老人說到這裏，虛弱地咳嗽了兩聲。
　　黃毛見狀急忙從旁邊的床頭櫃上抽出兩張餐巾紙出來，飛快地遞到老人嘴邊。
　　秦瑯看到壹灘粘稠的黃黑色痰液被包裹了起來，他眉頭微皺，然後伸手阻止黃毛要把餐巾紙扔到垃圾桶裏去的動作：“給我看看。”
　　“啊？”黃毛頓時呆呆地看著他，壹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搞不清秦瑯是不是在開玩笑。
　　秦瑯招了招手，黃毛過了好幾秒之後才把這堆垃圾小心翼翼放到他掌心裏。
　　“秦醫生妳真是和別人不同。”黃毛微笑著說道。
　　“怎麽了？”秦瑯壹邊將餐巾紙打開，壹邊低頭問道。
　　“別的醫生看到我媽這樣咳嗽都直接躲開，連把脈都不願意，妳竟然還要看咳出來的痰，所以我覺得妳和別人不同。”
　　“不看這些東西，怎麽能把握病情？而且妳不是也不在意這裏面包的是口痰麽？”
　　“她是我媽，我當然不介意啊！”黃毛理所當然地回應道。
　　秦瑯看了幾眼之後將餐巾紙重新包起來，丟到垃圾桶裏，淡淡地說道：“她是我病人，所以我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