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壹章 我回來了

　　出了鬼哭關，便是天長原。
　　天長原本名天低原，只因這裏是高原之域，立於此間，便是天都顯得低了幾分。後有人覺得這名字太過難聽，便更名為天長。
　　是故壹路西進，地勢便越來越高。
　　而距離最近的壹座大城，便是血枯城。
　　血枯城本名鎮東城，自吳良水之後更名，意指吳良水殺人無算，鮮血流盡。
　　高林鎮東大將軍孤若懸以此為名，矢誌復仇，不殺吳良水，不回原名。
　　相比鬼哭關的雄關天塹，血枯城無險可守，但是有人！
　　這裏不但有十萬兵馬，更有三十萬民眾！
　　這三十萬民眾與其他城市的所有人都不同，十二以上，七十以下，無論男女，皆是田軍！
　　人人習武，個個修陣，對吳良水更是有著無盡恨意，殺意。
　　身為高原子民，這裏牛馬眾多，高原開闊之地，民風彪悍，更是豪邁萬千。
　　他們對月國之仇，只能用海洋來形容。
　　這種情況下，君威至此，可以算是獨闖龍潭。
　　本來卓君彥已經做好了殺過去的準備，但現在不用了。
　　坐在馬上，施渺渺遙指前方：“看見那山頭了嗎？過了那山頭，便是血枯城。”
　　說著她回望卓君彥：“可惜，妳沒有殺吳良水。若妳殺了他，孤若懸定將妳待為上賓！”
　　“我很想殺他，尤其是在看到他連自己人都殺之後。”卓君彥回答：“但至少現在，我不能這麽做。”
　　“為什麽？”施渺渺問。
　　“他死了，鬼哭關必亂。鬼哭關壹亂，孤若懸就會有機會。”
　　聽到這話，施渺渺微笑：“說的好，其實，我也不希望妳殺他呢。”
　　“是嗎？”卓君彥笑：“妳是想親手殺他？還是有些喜歡他了？”
　　施渺渺眼中卻現出壹絲惆悵：“他雖是個混蛋，心狠手辣，但也確有幾分霸氣，男子魅力。但要說讓我愛上他，卻是不能。只是為了活命，為了復仇，我又不得不讓我對他有些許感情。妳可知道，男人就喜歡這樣？讓自己擄來的女子愛上自己，讓那曾經的恨變成愛，那對他們來說，是無上的成就。”
　　卓君彥沒有說話，唐凝卻低低笑了起來：“妳眼前的這個男人，可也是壹樣啊。”
　　施渺渺詫異看卓君彥。
　　卓君彥無奈：“我的兩個女人，都曾想過殺死我，不過我可沒有殺他們全家，也不是擄來的。這種事，我不做！”
　　施渺渺壹笑：“明白了。我回去後，會告訴孤若懸，是妳救了我，讓他不要為難妳。不過離了這片土地後，別的地方他可就管不到了。”
　　唐凝道：“我覺得妳應該考慮妳自己。妳被吳良水擄走多年，清白不保，只怕……”
　　她沒有說下去。
　　這世間的女子，大多還是可憐的。
　　她們無法保護自己，成了他人的玩物，罪名卻還是自己承擔。
　　施渺渺微微擡首：“若他是這樣的男人，那是我錯愛了，也便該死！但我知道，他不是！”
　　“希望如妳所言。”卓君彥認真道。
　　施渺渺看他：“妳是嗎？”
　　卓君彥壹笑搖頭：“不是！”
　　“很好！”施渺渺便對唐凝：“這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
　　唐凝卻答：“我卻不打算托付他。”
　　“妳會的，妳喜歡他，只是妳的驕傲不允許妳和別的女人壹起。”施渺渺微笑道。
　　唐凝怔然。
　　施渺渺已策馬向遠方而去。
　　目送她遠離的背影，卓君彥轉頭看唐凝：“妳喜歡我？”
　　唐凝看著袖口的血跡，歪了下頭，微帶俏皮而幹脆利落道：“是！但我不會嫁給妳。”
　　卓君彥哈哈壹笑：“那我就放心了。”
　　說著壹策馬鞭：“駕！”
　　已是揚鞭策馬沖向前方。
　　唐凝翻了個好看的白眼：“臭男人！賤男人！狗男人！”
　　縱妳才華橫溢，才貌無雙，高貴高傲，芳華蓋世，卻又終不免小女兒心態。
　　於是自己也是壹笑，壹撩長發，悠悠閑閑的哼起了曲子。
　　——
　　血枯城。
　　大將軍府，孤若懸正在案頭看著地圖。
　　他今年還不到五十，正當壯年，面目卻依然年輕，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幾許的模樣，更有著書生般的儒雅氣質。
　　壹名妙齡女子端著水果上前：“大將軍，吃些水果，歇息壹下吧。”
　　“嗯。”孤若懸沒有擡頭，只是入神思考著。
　　女子偎依到孤若懸的懷中，發出嗲嗲的聲音：“將軍……”
　　孤若懸無奈撫住女子：“妳總是來打擾我。”
　　“這鬼哭關雄關峻嶺，攻之不下，只是看，又有何用。”女子委屈道。
　　孤若懸搖頭嘆息：“有些事妳不懂。血枯城不利防守，若不能主動出擊，就會被對手牽著鼻子走……有些時候，就算是打不下，也是要打的！”
　　他正思考著，外間壹名衛兵急匆匆跑進來。
　　“大將軍！”
　　“何事慌張？”孤若懸不滿皺眉。
　　“夫……夫人回來了！”
　　“妳說什麽？”孤若懸大驚起身：“夫人？”
　　還未等他說讓夫人進來，就見外面施渺渺已如風進入。
　　四目相對，孤若懸激動的不能自已，沖過去壹把抱住施渺渺：“夫人，妳……妳怎麽回來的？”
　　施渺渺面色鐵青：“妳先召集全軍，攻打鬼哭關，我再與妳解釋。”
　　“妳說什麽？”孤若懸愕然。
　　施渺渺竟是沖過去，拿了孤若懸的虎符，向外壹擲：“召集全軍！”
　　那衛兵看看自家夫人，再看孤若懸。
　　施渺渺吼道：“還不快去！”
　　孤若懸沒有說話，衛兵拿了虎符匆匆奔離，下壹刻集結的號角已然響起。
　　孤若懸看著妻子：“這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壹回來就要如此？我知道妳在吳良水那裏吃了許多苦……”
　　“這與私人恩怨無關，現在乃是千載良機！”施渺渺喝道。
　　已是快速將先前關中發生之事說了壹遍。
　　聽到月國出了個猛人，殺了吳良水手下五員大將，三位客卿，孤若懸也驚住了。
　　絕世兇人！
　　但他還是道：“吳良水坐擁天險，不是死了幾個將軍就能解決的。”
　　施渺渺快速道：“吳良水脫險之後殺自家兵眾，但他傳國璽已失，士氣軍心受到重創，此時再倒行逆施，軍心越發不穩，正是進攻良機。”
　　“那也不夠！”
　　“還有我！”施渺渺道：“我在鬼哭關十年，我知道他們所有的地形，所有的兵力布置，應變手段！甚至那裏還有我拉攏的人。吳良水被我所傷，有力難施，妳再讓人舉起君威旗，以卓君彥之名攻之，我拉攏的人裏應外合，城內缺水源，平時只有八千人，他士氣折損，此時最重！咱們暴起突襲，速戰速決，便可下城！”
　　孤若懸怔怔的看著她，不發壹言。
　　施渺渺已道：“若懸！妳還要猶豫什麽？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這次，妳以後都別想拿下鬼哭關。”
　　孤若懸卻笑了：“妳不是已經發出召集令了嗎？”
　　施渺渺愕然。
　　他溫柔的撫摸著妻子的臉道：“妳果然還是那個妳，無論怎樣的打擊，都無法動搖妳的心誌。妳比我更堅強！別人只知，孤若懸是鐵血大將軍，卻不知，我只是大將軍，妳方是鐵血。”
　　聽到這話，施渺渺的心也化了。
　　她溫柔的看著丈夫：“若懸，這些年，我壹直在忍受屈辱，甚至逼著自己要去迎合那個混蛋……”
　　孤若懸捂住妻子的嘴：“我明白，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子，是我這個做丈夫的無能，不是妳的過錯。現在，我要為妳洗刷這壹切屈辱！”
　　說著他大步走出將軍府，放聲吼道：“全軍集合，兵進鬼哭關！”
　　卻看到妻子沒有跟出來。
　　突然想到什麽，霍然回頭。
　　就見施渺渺手持壹劍，正刺入先前那美女的咽喉。
　　收劍，施渺渺目光冰冷：“她是吳良水派來的奸細。”
　　孤若懸嘆息：“殺便殺吧，何必再栽罪名，好歹給她家人壹些貼補。”
　　施渺渺回到丈夫身邊：“我回來了，妳身邊的那些女人，就有多遠，死多遠！”
　　——
　　聖劍山，光照峰。
　　狄青霞立於峰上，望遠方落日。
　　殘陽如血。
　　壹身黑衣，鋼直如鐵的孫鐵峰大步走來，在狄青霞的身後站定：“他們出關了。”
　　“可有什麽情況？”
　　“不知道，反正是沒見人回來。”
　　狄青霞嘆氣：“妳好歹知道些什麽吧？”
　　“聽說鬼哭關的牌樓被拆了。”孫鐵峰在笑：“都是些好木頭，好石料，用來生火，搭竈，當是不錯的，可惜了。”
　　每當他說壞消息的時候，便喜歡笑。
　　幸災，樂禍。
　　因這性情，許多人都不喜歡他。
　　也唯有狄青霞能接受。
　　只因他知，孫鐵峰才是唯壹可信任的忠誠之人。
　　有些人，忠在表面。
　　有些人，忠在內心。
　　狄青霞仰望長天，嘆息著：“他們過去了，吳良水沒能解決他們。”
　　“不奇怪。”
　　“既如此，那就按計劃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