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壹章 惑心（下）

　　李啟厚！
　　高林國主！
　　鎮東大將軍麾下的士兵，共同的憎恨目標竟然是他們的國主？
　　羽未央驚了。
　　雪方晴驚了。
　　歸小貓耿大彪等人也驚了。
　　這是什麽情況？
　　蘇長哲面色微微壹黯。
　　他看著施渺渺，突然手壹擡，所有人放下武器。
　　蘇長哲對著施渺渺抱拳道：“夫人！”
　　這壹聲喊，卻是真情實意，再無之前的敵對之勢。
　　這壹聲喊，更證實了施渺渺的說法。
　　他們真正的仇恨目標，是李啟厚！
　　施渺渺，不過是壹個附帶，甚至只存在於孤若懸這裏。
　　正因此，其他的士兵對施渺渺並沒有憎惡，他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羽未央不解：“孤若懸不是壹直忠誠於高林的嗎？為什麽他們會憎恨李啟厚？”
　　施渺渺喃喃道：“正如愛中也會有恨，忠誠中又如何沒有激憤？妳們可知，當年我是為什麽會被吳良水抓走？”
　　聽到這話，眾人心神壹顫。
　　當年吳良水帶兵殺入高林，但是孤若懸不在，他的大軍不在。
　　導致的結果，就是吳良水如入無人之境，血屠千裏！
　　那壹場大戰，帶給高林巨大的死傷！
　　蘇長哲面色陰郁：“李啟厚小人之心，度我等忠臣之腹。只因大將軍實力太強，功勛太盛，便心起猜忌。他為了自己的江山，故意調走我們，縱吳良水入關……我們都是本地人，我們的家，在這裏！”
　　與很多士兵不在家鄉駐軍不同，高林的軍隊，絕大多數都是本地駐防。
　　這主要就是因為他們的全民皆兵策略，大量的田軍是主力，所以駐防軍隊也多在本地。
　　正因為是守護自己的家鄉，所以才更加賣力。
　　十二年前，正是孤若懸強盛之時。
　　但是臣強主忌。
　　李啟厚玩了壹套陰招。
　　他故意調走孤若懸和他的手下，給吳良水進攻的機會。
　　如此，吳良水殺戮當地，便與孤若懸等人結下死仇。
　　或許在他看來，此計絕妙，不會有任何人看出，畢竟沒有證據，而且自己沒有殺戮功臣，只是借刀而已，使得孤若懸與吳良水勢成水火，再難威脅到自己。
　　簡直就是天下第壹妙計！
　　但是孤若懸何等人？
　　他終究是想到了，猜到了，偏又無可奈何。
　　甚至不僅是他，這鎮東城裏許多人都會有想法。
　　只不過這壹切都沒有證據，即便是現在，妳也只能說是推測如此。
　　但在過去是推測，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再加以傳播……
　　“天啊。”羽未央也不由呢喃出聲。
　　她看看孤若懸，終於有些明白了。
　　孤若懸對妻子的不滿雖然因此放大，但由於不是主目標，也就不是必殺之人，更多的是不在意。
　　所以他壹開始阻止她們過來，那還真的是好意——恨被放大了，愛沒有削減。
　　但在看到孫含香後，他改變了想法。
　　他知道孫含香有可能解除惑心術，所以必殺之！
　　惑心環，惑心術這些手段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妳從來都不需要隱瞞它的存在。
　　靳無心他們被惑心環控制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被控制的，卻是心甘情願。
　　因為它只是放大了妳內心中的欲望。
　　那許多原本只是想想，不會付諸行動的欲望。
　　所以孤若懸不允許孫含香如此做，便要殺她。
　　他甚至還因此故意偽裝自己是被懾神術控制——這惑心術邪門的地方不在於控制人，而在於被控制的人始終清醒，會使用各種手段對付目標。
　　但也幸好它依然有自己的界限。
　　正因為清醒，所以被惑心術影響的人，依然有自己的判斷，有自己的主見，所以蘇長哲才沒有第壹時間發起攻擊。
　　不僅如此，被惑心術影響的人，也不會受施術者控制。
　　因為惑心術和惑心環不同，後者是愛！
　　全心的愛壹個人，願意受其驅使。
　　惑心術是恨，全心的憎恨壹個人，所以也就沒有壹個必須效忠的目標。
　　正因此，孤若懸依然掌控大局。
　　只不過他的想法，他的行動都變了。
　　正因此，如孫含香所說：是可以談的。
　　這刻明白了壹切，便是孤若懸眼中都現出壹縷溫柔。
　　他看著妻子，道：“我恨妳，但也愛妳。我沒想殺妳，只是非如此，騙不過妳們。卻沒想到……”
　　他看看耿大彪，再看看雪方晴，再看秦時雪……
　　他沒想到耿大彪的力量如此之強，壹招便壓制自己，也沒想到雪方晴竟然有空間異術。
　　這兩人，壹個在力量上壓制自己，壹個在異術上壓制自己，導致自己壹招被擒。
　　至於秦時雪，壹眉道人！
　　他竟然成了羽未央的手下，如壹條狗般聽話……
　　施渺渺心痛的看丈夫：“是誰給妳種的術？”
　　孤若懸微微壹笑：“妳知道我不可能告訴妳的。”
　　是的，他不可能說的。
　　孤若懸，蘇長哲，他們都是如此。
　　他們甚至喜歡自己中了此術。
　　他們終於可以擺脫那所謂的狗屁忠誠，可以為自己的家人去復仇了！
　　他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這樣的洗腦，迎合的是內心的自我，為什麽要被解除？
　　他們不願意！
　　正因為清醒著，所以反而難以解決！
　　羽未央已道：“嶽子允是不是也中了術？”
　　這次孤若懸沒有陰謀，他微笑點頭：“是。不僅是他，還有這次兵出凜國的許多人，都有。惑心術放大內心的仇恨，失敗了也不會有什麽後果，所以隨意用。只需目標指定，成功了便是成功了，失敗也無妨，簡直就是天下第壹神術！”
　　雪方晴則道：“既然妳不是真心想殺令夫人，那是不是只要我們承諾不為妳解術，就依然可以合作？”
　　孤若懸笑道：“我到是願意，但妳們不會願意。”
　　什麽？
　　眾人愕然。
　　孤若懸道：“因為妳們壹定會追查幕後之人，而我是斷不會支持的。”
　　施渺渺怔怔的看他，淚如雨下：“若懸，妳就這麽恨我？妳知道妳維持此術，妳我就再不可能在壹起。”
　　孤若懸卻冷笑：“不是為妳，我早就不在乎妳了。”
　　此話如刀，狠狠刺中了施渺渺。
　　雖然明知他是被惑心術蠱惑所致，但那壹刻，心還是無比的痛。
　　反倒是羽未央，雪方晴，蘇雁語等人面色壹變。
　　那壹瞬間，她們突然明白了。
　　是的！
　　她們想明白了壹件無比重要的，也是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