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朝陽群眾

　　人是多變的。
　　這是壹間狹小而精致的單身公寓，臥室的衣櫃門上有壹面古樸的更衣鏡，鏡前壹位年輕人小心翼翼地用梳子梳理著自己濃密的黑發，鏡中的面孔幹凈利索，生機勃勃，尤其那對靈動活潑的眼睛，讓人不由感慨青春年少的美好。
　　今天的王師傅，看上去最多只有二十歲，眉清目秀，面容俊朗，是個理應在象牙塔中苦讀的大男孩兒，身上帶著濃濃的書卷氣，而當他換上壹身單色的休閑服，背上帆布挎包後，就與那些隨處可見的大學生們別無二致。
　　忽而，更衣鏡上浮現出這樣壹句話。
　　“臥槽，老王，真是妳？妳這是發情期到了？換了這麽鮮嫩的壹張臉，不會是打算去騙炮吧？”
　　被稱為老王的年輕人笑了笑，伸手在鏡面上壹按，鏡子上頓時出現了新的字跡。
　　“論騙炮的功夫，老風妳才是專業的，下到純情學妹，上到霸道女總裁全都在授孕範圍之內，播種功力天下無雙。”
　　“再說壹次，我從不騙炮更不播種。妳不要這麽喪心病狂地汙人清白，妳上次在深網論壇裏造我的謠，已經給我的聲譽造成了很嚴重的影響！”
　　“所以妳失去聲譽能力了嗎？與妳壹見鐘情的文大小姐真是死不瞑目啊。”
　　“用文字來玩諧音梗，妳比以前更無聊了啊！算了，不跟妳閑扯，有時間出來吃頓飯沒？咱們可有段時間沒見了，我請妳。”
　　“小別勝新婚，就讓這份離愁別緒醞釀得更深沈壹些吧。另外，真想請我，就直接把飯錢打到這個帳號上……”
　　“滾滾滾，不想吃拉倒。對了，最近小心壹點，天京城裏來了點雜碎，可能會不那麽太平。”
　　“……妳這是在暗諷剛剛到天京定居的我麽？”
　　“靠，誰特麽知道妳是什麽時候來的天京？這幾年神神秘秘，完全聯系不上。剛剛妳忽然給我發通訊申請，我還以為是妳被盜號了……說來，最近天京城裏發生的事情，跟妳沒有關系吧？”
　　“城裏什麽事？”
　　“妳真不知道？算了，就當妳不知道好了，但還是提醒妳壹下，銀河會近期會有大的動作，我認真建議妳壓制攪屎的沖動，不要參與其中。這段時間我恐怕要全力以赴應對此事，顧不上照看妳。”
　　“放心吧，我對銀河會那種下三濫的組織沒興趣。”
　　“那就好，等我忙完這陣再請妳喝酒，多保重。”
　　“哈哈，該多保重的人是妳吧，和文大總裁熱戀期間慘遭加班，敢問壯士尚能硬否？”
　　“凸。”
　　“看到妳還能凸起來我就放心了。”
　　打完最後壹個句號，王師傅就在鏡子上壹拍，鏡面上的幽光完全暗淡下來，顯示不出後面的字跡。而鏡中人的笑容則逐漸變得燦爛。
　　“老朋友啊，看妳還是這麽精神十足，我是真的放心了……”
　　說話間，笑容逐漸收斂。
　　“不過，銀河會的事情恐怕我要讓妳失望了，昨天我開車入局，瀟灑的車技已經落入富蘭克林眼中，現在想要置身事外恐怕是不可能了。銀河會的人應該已經在路上，我得準備好招待工作了。放心，忙完這陣，我會請妳喝酒的。”
　　說著，王師傅的腕表壹陣震動，來了壹個消息提示，他擡手看了，搖頭笑了笑，取下壹面簾子遮住更衣鏡，長長伸了個懶腰。
　　“很好，接下來準備吃飯～”
　　……
　　下樓，上街，頭也不擡地揚手向路邊招去，恰到好處地攔下壹輛路過的出租車。
　　“去天京大學。”
　　開車的司機是個典型的天京人，眉毛壹揚就是壹長串的開場白：“喲呵，兄弟妳是天京大學的學生？得嘞，今兒托您的福，我也去上城區見識見識……去年我在上城區蹭了輛車，結果交管局把我的通行證給吊銷了，媽的老子當了四十多年的天京人，結果自家地盤反而進不去了。唉您說說，這上下城區的規定是夠操蛋的吧？像什麽天京大學、青竹大學，說是給全體天京人開放，可是丫修在上城區，妳讓下城區沒通行證的人怎麽看啊，兄弟，這天京大學的學生學費生活費全免是吧？那用的都是國家的錢吧？國家的錢應該就是我們納稅人的錢吧？妳說我們這幫納稅人是不是太虧了？”
　　年輕的王師傅沈默了壹下，然後興致勃勃地接道：“沒錯，我壹直認為華夏目前的稅收和公共支出制度相當不合理，去年我和導師還就這個問題做過調研形成了政策建議。我們認為上下城區制度早該進行改革，只不過相關政策壹直被利益集團把持……”
　　王師傅對同行壹向是非常熱情。
　　……
　　半個小時後，壹輛破舊的浮空車在上城區天京大學正門口緩緩停了下來。後門打開，壹位神采奕奕的年輕人走了下來。
　　“兄弟慢走，以後需要叫車就給我電話，給妳打折。”
　　駕駛座上的司機師傅依依不舍地與其揮手告別，發動浮空車轉向離開。
　　他壹邊喝著濃茶浸潤喉嚨，壹邊已經在腦中構思好了晚上回家和老婆孩子吹比時的素材：拉活兒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乘客我沒遇見過？天京大學的高材生，比妳們不知高到哪裏去了，我和他談笑風生……
　　不過，難得來壹次上城區，不如先去銀時區見識壹下繁華盛景，再給老婆買件衣服，給兒子買臺新電腦。等通行證時效快到的時候再回下城。
　　浮空車離開校門口開了不久，路邊忽然有兩個西服筆挺的年輕人揮手叫車，司機提起精神，上城區的乘客往往有出手闊綽的，尤其這種身上每壹個細節都散發出精英人士味道的。
　　“兩位，去哪兒？”
　　“銀時區。”
　　“嘿，好嘞！”
　　然而浮空車才剛剛發動，司機師傅忽然發現前後六面車窗忽然黑了下來，而駕駛面板上則多出了壹堆紅叉。
　　“我靠，死機了？！”
　　下壹刻，司機師傅脖子壹涼，壹柄明亮的匕首架在了他的喉嚨上。
　　“有些事要問妳，關於剛剛妳車上那個年輕人……”
　　……
　　另壹邊，王師傅早就將方才的談笑風生忘得煙消雲散，步伐輕快地走入了校園。
　　“哈，天京大學，我又回來了。”
　　正如天京城裏每壹個人都知道的，天京大學作為華夏國內，包括母星與十三顆殖民星在內，最頂尖的高等學府。其校園是完全開放的，外人可以隨意進入參觀，校內設施也有相當壹部分對外營業。
　　例如天京大學今天新開業的第七食堂，坐落在正門不遠壹處樹林環繞的空地上，在這裏，即便不是本校學生，只需要多繳納三成管理費，就能享受到與頂尖學府名號相稱的美味飯菜。不過能得知這個消息的，除了本校學生，也就只有壹些消息靈通的老饕了。
　　王師傅不算什麽老饕，但他的消息無疑是極靈通，甚至連新開業的第七食堂大師傅的拿手菜也了如指掌。
　　“我要壹份黃燜雞米飯，壹份烏雞瓦罐湯，壹份涼拌芹菜。唔，壹共三十五，再加百分之三十的管理費……”
　　“誒？您是忘記帶學生卡了嗎？您把學生號告訴我就可以了，不用交管理費的。”
　　在小餐廳兼職打工的女學生，面色微紅，溫柔體貼地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我是校外人。”
　　“誒？這樣嗎？那您是經本校人推薦來的嗎？”說著，女孩兒悄悄回頭看了壹眼經理，見他在關照別處，便小聲說道，“您把朋友的學生號告訴我也是可以的啦。”
　　雖然他不是校友，但既然長得這麽帥氣，顯然女孩兒還是願意給他壹點關照。
　　“這樣啊，稍等壹下。”年輕人隨手在餐巾紙上寫下壹串字跡工整的數字遞過去，“那就麻煩妳了。”
　　女孩兒甜甜地笑著接過餐巾紙，將數字輸入點菜機，而後四下張望了壹番，見似乎還用不到自己幫忙，便打算和這位年輕的帥哥多聊上幾句。
　　可惜大堂經理卻在此時轉過頭來招呼她道：“小趙妳好了沒有啊？這邊客人催好久了！”
　　女孩兒只好無奈地留下壹個甜甜的笑容轉身離去，同時順手在桌上多留下了幾疊餐巾紙——最上面的壹張同樣寫著壹個數字，看起來是個電話號碼。
　　王師傅笑容頓時變得更為燦爛，然後待女孩兒走後，隨手舉起面前光亮映人的金屬餐盤，倒影中，有幾個鬼祟的人影剛剛走出餐廳門口。
　　眼看來自銀河會的人已經找上門來，王師傅笑容不改，拿起手機撥了三個數字，然後用極低的音量說道：“餵，我是好市民王某，有重要情況向警方舉報……”
　　不多時，酒足飯飽，王師傅在女服務員滿懷期待的目光中起身離場。
　　食堂外夜色朦朧，蔥郁的樹林在路燈照耀下顯得格外柔和，而林間小路上，正有三名男學生談笑著走來。小路狹窄，王師傅向旁側步讓路，然而就在擦肩而過時，忽然那三人同時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背，兩口利刃抵在腰間和胸前。
　　“王師傅，麻煩跟我們走壹趟。”
　　王師傅放松身體，微微擡起雙手，在兩口利刃的脅迫下輕笑道：“銀河會的？”
　　被人叫破身份，當先壹位明顯有些緊張：“妳怎麽知道？”
　　“妳的袖扣上不是刻著Logo呢麽……”
　　那人頓時緊張地把手壹縮，卻見自己衣袖上哪有什麽袖扣，而且銀河會什麽時候發過帶Logo的袖扣了！？
　　“哈哈哈哈這麽單純的反應，妳是處男吧？”
　　藏在王師傅背後的則是老手，不為所動，低聲厲喝：“不想活了？！”
　　王師傅笑了笑：“妳們這些小處男真是單純得可愛，這裏可是華夏首府的核心地帶，大名鼎鼎的天京大學校園裏，在這裏持刀脅迫，萬壹驚動了警方，拘留所裏的肥皂可是……”
　　“閉嘴！”
　　銀河會的幹事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向內遞了壹分。對於壹般人而言，在天京城動手殺人無疑要面對極大的壓力，但銀河會最不缺亡命之徒。
　　若是對方依然不識好歹，他絕對不介意直接將刀刃送入年輕人的心臟。
　　當先壹位則冷笑道：“妳新聞聯播看多了？以為華夏首府就是什麽世外桃源，警察無所不能？在警察來之前，我們可以殺妳十次有余！”
　　王師傅楞了壹下：“殺我十次？那妳們可得抓點緊咯。”
　　下壹刻，幾道刺眼的白光忽然從四面八方聚焦過來，令三名幹事霎時間失明，與此同時，壹個高音喇叭轟然響起。
　　“我們是天京市公安，接到群眾舉報，懷疑妳們窩藏毒品，參與吸毒販毒，立即放下兇器，束手就擒！”
　　三名幹事難以置信地面面相覷，只覺得腦海中仿佛有無數道滾雷炸響，將理性轟擊得七零八落。
　　天京市公安？吸毒販毒？這特麽是怎麽回事？！
　　可惜訓練有素的首都幹警並沒給他們留下什麽思考的時間，很快就有七八名全副武裝的警察小跑著沖了過來，將三名幹事和王師傅全部按倒在地。其中壹名警察牽著警犬，在為首的幹事身邊繞了壹圈，壹陣犬吠之後，警察從他褲子口袋裏摸出壹大包白粉。
　　躺在地上的那名幹事瞠目結舌，下巴險些脫臼。
　　“這特麽哪兒來的？！這，這不是我的！”
　　警察冷笑壹聲：“裝什麽裝，不是妳的難道是我的？”
　　……
　　小黑屋裏，警察同誌咬牙切齒地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手裏的筆桿被捏的死緊。
　　“王朝陽，事情真的就是這麽簡單？！”
　　“警察同誌，我真沒開玩笑，全過程真的就是我說的那樣：我是因為壹個偶然的機會，看到這三人在校園內攜帶疑似毒品的東西，便撥打了報警電話，我真沒想到那是面粉啊，誰家用透明塑料袋裝面粉啊，有病啊？而且妳家的警犬不也叫得挺歡生嘛。”
　　提起那只笨狗，警察頓時意興闌珊。
　　“當然，報警的時候我就想到了可能會被報復，但我身為首都公民，有義務維護城市的和平與穩定，而且我相信咱們的公安幹警壹定能夠保護好公民的生命財產安全……不過當時情況可真是危險，只差壹點我就要被他們千刀萬剮，還好警察同誌妳們沒有來晚壹步，來晚的話就只能找法醫給我做鑒定了。”
　　面對臉色逐漸鐵青的警察，王師傅興致高昂，滔滔不絕。
　　“說來，我當時真是緊張地不行，這還是我這輩子第壹次距離死亡如此之近，那壹刻我深刻體會到了生命的短暫……”
　　“夠了！那幾個人的問題我們會仔細審問，現在妳的筆錄做完了，可以回去了。”
　　王師傅顯得意猶未盡：“我其實還有好多線索可以供妳們參考呢，就這麽完了？要不我再說壹段吧。”
　　“行了！王朝陽我告訴妳，這裏是公安局，不是相聲茶館！”
　　眼看警察同誌怒火攻心，化名王朝陽的王師傅只好訕訕地離開。
　　背後，那年輕的小警察壹臉晦氣，心裏煩的恨不得把筆錄的電腦掰成兩半。
　　朝陽群眾的舉報真特麽不靠譜！
　　見到黑叔我就把持不住。
　　離開警察局大門的時候，王師傅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用壹包面粉幹掉三個圖樣圖森破的銀河會基層幹部，於他而言就像是刷掉了新手村外的三只野雞，全然不值壹提。反而是這三人浪費掉了壹個他和美少女服務員親近的機會，真是可惜。
　　不過隨著王師傅在馬路對面看到三名上班族打扮、聚在壹起抽煙的男子後，眉毛就揚了起來，笑容重新洋溢在臉上。他小跑過了馬路，在那三人驚詫的目光中拍了壹人的肩膀。
　　“帶路吧。”
　　那人顯出戒備之色，而後又裝出茫然的模樣：“帶路？妳是誰啊？”
　　王師傅笑了笑：“別裝了，幾位銀河會的幹部能不知道我是誰？哎喲喲，麻煩旁邊那兩位冷靜點把槍收起來，我可不想再送幾個販毒分子進公安局了。”
　　三人面部肌肉好壹陣抽搐，真是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妳到底想幹什麽？！”
　　“找妳們帶路啊。”
　　“帶什麽路？”
　　王師傅壹副看白癡的眼神：“妳們不是奉命帶我去銀河會麽？不帶路我怎麽去？”
　　三人面面相覷，均感為難。的確上級有令要他們帶王師傅去天京據點，但帶去的應該是壹個瑟瑟發抖，心膽巨寒的王師傅，而不是眼下這個跳得飛起，讓人恨不得打斷四肢的賤人王師傅！
　　王師傅悠然欣賞著這三人內心天人交戰的復雜表情，待玩夠了便說道：“貴會的富蘭克林先生應該等久了吧。”
　　聽到富蘭克林這個名字，三人不約而同地渾身發顫。
　　的確，讓那位等太久的話……
　　下城區的廉租房裏可能又要多出幾具死屍！
　　……
　　壹個小時後，在壹座燈光幽暗的咖啡廳裏，王師傅終於見到了弒師兇手，富蘭克林。
　　赫赫有名的銀河會高級幹部兼王牌打手，被多國通緝的星際級罪犯。犯下的罪行足以在監獄裏把肥皂撿到宇宙熱寂，然而迄今為止他仍逍遙法外。曾經有多個國家聯合超過百名精英幹警，將他封鎖在壹座星河邊陲的小行星上，圍困了長達數月，最終仍是被他逃出生天。
　　而在行動中為幹警們提供網絡支持的桃教授，則在時隔壹年後慘遭殺害。
　　不計主觀好惡的話，這實在是個值得敬佩的恐怖對手，因此，帶著壹絲贊賞，王師傅盡情打量著富蘭克林，這是壹個黑人，壹身筆挺考究的純黑西服被肌肉撐的緊繃，在幽暗的環境下，那雙雪白的眼白、兩排整齊的牙齒格外醒目。然而除此之外就很難讀出更多的信息，壹時間，王師傅竟看不出此人深淺。
　　“王先生，請恕先前手下人失禮。”
　　富蘭克林說著站起身來，足足高出王師傅壹頭半的龐大身軀，在幽暗的環境下格外有壓迫感。而他雖然試著微笑，但臉上壹道貫穿上下的猙獰傷痕卻讓笑容顯得駭人。
　　面對這足以止小兒夜啼的笑容，王師傅雲淡風輕地笑著，同樣露出滿口白牙。
　　“……這個時候談什麽失禮不失禮，未免太虛偽了吧？不過無所謂，我這個人從來不在乎繁文冗節，何況調戲妳們的基層幹部也挺爽的。”
　　說著，他與黑人握了握手，切實感受了壹番那硬如鋼鐵的肌肉，然後撇了撇嘴：“改造義肢？手感跟真的壹樣，在哪裏做的？”
　　富蘭克林的動作頓時僵了壹下。
　　改造義肢……年輕人真是好眼力。
　　而後，王師傅在富蘭克林森冷如劍的目光下，將二郎腿壹翹，優哉遊哉。
　　富蘭克林緩緩收回右手，面色變得陰沈肅然：“妳比我想的要聰明機靈得多，看起來妳早就知道我們會找妳？”
　　王師傅聳聳肩：“不找才奇怪吧？除了我，妳們在天京城裏還能從誰那兒得到關於超級戰士的情報？至少我自己在深網論壇裏搜了壹圈，除了我之外再沒有第二家情報商人擁有超級戰士的情報。順便我想請教壹下，妳們銀河會拜托的哪路高人鎖定到我的位置？這麽短的時間就能看破我的全部偽裝並在天京大學裏準確無誤地把我堵住……就憑銀河會的本地幹事應該做不到，是外援吧？為了對付超級戰士，妳們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富蘭克林沈默了壹會兒，說道：“妳猜得沒錯，為了應對超級戰士，銀河會的確是聘請了壹批外援，而鎖定妳的人……”
　　王師傅說道：“別急著揭曉謎底，讓我猜猜看。妳們聘請外援是在得知超級戰士的存在以後，換言之短短壹兩天的時間。在此期間來得及響應，並可能為妳們所用的人並不多，而擅長這種尾行、堵門伎倆的就更少，沒猜錯的那話，那個人姓白？”
　　說到這個地步，富蘭克林輕輕點頭：“白野。”
　　“哈哈，果然是他！通海星的暗夜之狼。嘖嘖，我可是久聞大名了，沒記錯的話，身高壹米八三，體重七十九公斤，華夏境內S級，國際A級通緝犯。擅長綜合格鬥、軍用體術以及尾行偷窺，在通海星曾接連犯下二十三起尾行監禁案，殘害婦女超過三十人，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人渣。”
　　“變態人渣？有意思！”
　　黑暗中，壹聲冷笑令人不寒而栗，下壹刻，壹道陰影如猛虎壹般撲來，人未至，殺意凜然。
　　然而富蘭克林只是冷哼壹聲，壹記反手拳如炮彈壹般將陰影打得倒飛出去，撞爛了三四張桌臺，壹片狼藉。
　　“白野，我記得我跟妳說過銀河會的規矩。”
　　黑暗中，壹雙血紅的眼睛瞪視過來。
　　“……好壹個銀河會的規矩，這壹拳的味道我記下來了。”
　　說著，那雙眼睛又瞪向了王師傅。
　　“在這裏我不方便出手，所以妳最好這輩子都躲在這裏不要出去。”
　　說完，冰冷的氣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師傅則幽幽壹嘆。
　　“傳聞中暗夜之狼幼年間曾飽受折磨淩辱，導致心胸狹窄，性情暴戾，最聽不得人罵他變態人渣，看來傳聞說得壹點沒錯。”
　　富蘭克林問：“妳明知如此，還敢當面刺激他？”說著，以淩厲的目光打量著這位年輕的情報商人。
　　此人的確有非同壹般之處，四肢和軀幹中蘊含著相當不俗的力量，絕非看上去那麽簡單，先前那幾個前去堵截的基層幹事，就算不被警察抓捕，恐怕也會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然而在S級的高手面前，他和那些廢物手下不會有什麽區別。所以，他到底哪兒來的膽量去挑釁暗夜之狼？
　　眼前這個年輕人已經有太多次出乎他的意料，現在富蘭克林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了解他的更多底牌。
　　“當然是因為我有絕對的把握不怕他唄。”王師傅攤攤手，“暗夜之狼看似兇殘，其實有個致命的缺陷。”
　　“致命缺陷？”
　　“哈哈，具體來講就是商業機密了，想知道的話請先付定金。”
　　富蘭克林搖了搖頭，只當對方不願多說。
　　“開門見山吧，前段時間銀河會接到壹個神秘的天價委托，要文家大小姐文茵的性命。”
　　王師傅笑道：“神秘個球啊，通海星的楊家嘛，被文家擠兌的瀕臨破產，老頭兒自殺老太太殉情，繼承家業的大兒子縱情聲色連禦十女導致下身報廢的那家嘛。十億懸賞，這是不死不休之仇啊，有這麽多錢的話，變個性，或者開發壹下前列腺多好，何必為這個社會增添這麽多戾氣。”
　　富蘭克林沈默了好久，回避了這個話題：“這個委托對於銀河會而言並不難，雖然在華夏境內做這麽大的事不可避免要承擔損失，但和十億懸賞相比並不算什麽。但現在因為超級戰士的意外介入，事情變得復雜了。”
　　“嗯，以超級戰士為假想敵的話，就應該優先考慮放棄。錢雖好，也要有命花。不過既然連妳這位高層幹部都親臨現場，看來銀河會是打算鋌而走險了。”
　　富蘭克林只是笑了笑，然後用那雙仿佛不帶有人類感情的眼睛看著他。
　　王師傅沈默以對，但很快就在那雙眼睛的註視下放棄了對峙，他擺了擺手：“算了，就讓我也開門見山地說吧，妳們銀河會派人找我，無非是想要我加入團隊貢獻力量，那麽妳們準備出多少錢？”
　　富蘭克林說道：“五百萬。”
　　“五百萬啊。”王師傅仰起頭，目光變得悠遠起來，“對於我這種最多屬於外圍人員的情報販子而言，的確是好大壹筆錢。”
　　富蘭克林不動聲色：“覺得不夠？”
　　王師傅笑了笑：“其實無所謂的，某些時候，我並不是那麽在乎錢，就算銀河會壹分錢不出，我也會加入的。”
　　“哦？”富蘭克林問，“妳和文家有仇？”
　　“並沒有，相反，我很喜歡文家那位大小姐。”王師傅說道，“雖然作為壹個資本家，她和任何壹個成功的同行壹樣冷酷無情，但畢竟顏值高，身材好，是我喜歡的類型。壹定要說，我倒是比較討厭風吟這種人生贏家。”
　　“那麽妳加入的理由究竟是什麽？”
　　“當然是因為妳咯，我敬愛的富蘭克林先生。”王師傅說道，“我願意加入銀河會的團隊，全都是因為妳。”
　　“我？”富蘭克林依然顯得面無表情。
　　“如果我說自己對黑人情有獨鐘，見到壯碩的黑人漢子就把持不住，妳會接受這個答案麽？”
　　富蘭克林沒有回答，只是目光變得更冷了幾分。
　　王師傅於是嘆息道：“傳聞中，富蘭克林先生的邀請從來沒有人能拒絕，或者說從來沒有人能活著拒絕。相較而言暗夜之狼就是花江狗的水平。我不想年紀輕輕就在太空港口的倉庫裏死得不明不白，所以還是趁早識相壹點比較好，反抗不了，就試著享受嘛。”
　　“哈！”聽聞此言，黑人獰笑起身，“說得好，希望咱們合作愉快。”
　　“放心吧，合作壹定會很愉快的。”
　　兩人相對而笑，看向彼此的目光卻越發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