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年輕和尚拉過小子，道：“我們‘洪’水相逢，能活著回來，真是我佛慈悲。”

　　小子笑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大師父，三天未吃飯、只喝黃水，我已經餓了。”

　　大和尚咧嘴笑道：“走，跟我回‘三官廟’，妳們大概都餓了。”

　　三官廟真熱鬧，壹群小孩子哇哇叫。

　　小子見了這麽多孩子忙著提桶澆菜，有的還抱柴火往廟裏去，心中還真有些發酸。

　　這些都是孤兒，同自己是壹樣的可憐哪！

　　小子搖搖晃晃地走進壹座大院的廟門內，年輕和尚對走過來的老和尚跪下來，叫了聲：“師父！”

　　老和尚悲喜交集地伸手拉起年輕和尚，道：“法了，妳真的回來了？”

　　年輕和尚道：“徒兒真的回來了。”

　　小子擡頭看，只見這位老和尚額頭層層皺紋，皮膚極端粗糙，但雙目炯炯有神，寶相壯嚴，脖子上掛著的那串佛珠，顆顆就好象核桃那麽大。

　　年輕和尚又拉過小子，道：“徒兒在洪水中和這位小施主相遇，我們是壹同遊上岸的。”

　　老和尚慈悲地拍拍小子的肩，說道：“快，妳們到後面吃飯去，今晚早歇著，叫妳大師兄給妳們找兩套衣服穿。”

　　小子聞得有飯吃，便立刻滿面愉快地道：“只要有飯吃，換不換衣服沒關系，我能湊合著穿。”

　　他就象呂洞賓壹樣，顧嘴不顧身。

　　這壹頓齋飯真過癮，吃得小子直打嗝。∧昵岷蛻芯拖乓惶衩酌嫻穆沸∽泳統粵似咤靄耄》購攘巳笸耄絳〔艘渤粵艘淮蟀耄鼓寐釩巡頌酪蟬錘桑鉅壞忝話雅套湧釁啤

　　年輕和尚不敢相信地道：“妳年紀小，還真能吃。”

　　小子還顯得壹幅小意思的模樣，道：“我師父更能吃。”

　　“妳師父就會教妳吃？”

　　“我師父也教我功夫。”小子拍著鼓脹的肚皮，道：“練武得多吃東西，這是我師父說的。”

　　年輕和尚道：“我們不學武，我們種萊種糧食。”

　　小子笑道：“我幹起活兒象個大人。”

　　他走出膳堂咯咯笑，師父不在真是好，不用練功了。

　　年輕和尚道：“妳不練功？那就去挑水吧！”

　　小子道：“吃飽了就幹活？先睡壹覺嘛！”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大和尚走來，他把幾件舊衣服拋給年輕和尚，道：“妳們去換衣衫，明日開始幹活。”

　　小子笑道：“小師父，妳領我去睡覺吧！我困啦！”

　　小於住在三官廟，他白天擔水挑柴，還得上山去砍柴，他比個大人做的還要多。

　　小於不喊累，卻在笑，他只要進入山中砍柴，就會笑。

　　誰也不知道他笑個什麽勁！

　　三官廟收養了三十八個小娃兒，老和尚每天教這些娃兒念上三五個字，然後再分工幹活。

　　小子也念字，他念得比別人快，老和尚念壹遍，他立刻就學會。

　　他不是天才兒童，只因為他要趕快進山裏去砍柴。

　　不過，練武的孩子本來就比較聰明，這不是他說的，是他師父趙老怪說的，不過嘛，他倒是深信不疑。

　　“嵩山老怪”趙光鬥在洪水沖來的時候，急急忙忙的將壹部刀譜塞給小子，還諄諄告誡小子要在逃過劫難之後，苦練輕功。

　　刀法配以輕功，趙光鬥就說過，他小子以後在江湖上吃香喝辣，誰也搶不過。

　　小子上山砍柴，他卻把大部分時間用到練功上。他練輕功，也練刀法。

　　他把油紙包打開來，把“刀譜”用石頭壓住，拿著半截棍當刀，練的還挺認真的。

　　壹想到練好可以吃香喝辣，不用逼他，他也會拼命地練。

　　小子挑著壹擔柴，飛壹般的從山中走下來，他繞到了三官廟後面的大菜園，見有四個娃兒在拾菜，兩個壹籮筐大白菜，壓得直叫娘。

　　小子哈哈笑道：“放下來，看我的。”

　　四個少孩壹瞪眼，卻見小子把肩上的劈柴穩壹穩，便張開雙臂，把兩筐萊提起來就走。

　　而且，走鍀也穩也快。

　　小子艾慈不開口，他憋著壹口氣往廟裏走。

　　不是他不說話，而是他用盡了力，憋的臉紅脖子粗，差壹點沒有了氣，哪還有余力開口啊！

　　身後跟著的小孩，直誇他真有勁，小子艾慈更賣力，壹口氣進了三官廟，把柴和菜送到了廟後面。四個小孩拍手笑，小子喘氣象頭牛。

　　小子全身上下壹陣抖，便立刻恢復過采。

　　四個娃幾忽然圍著艾慈要學本事。

　　小於艾慈猛搖頭道：“妳們免了吧，學本事只會多吃飯，妳們怎麽不想想，三官廟都象我壹樣，智慧老師父準叫我們喝稀飯。”

　　小子艾慈在三官廟住了壹年多，他吃得飽又睡得著，活兒又幹得多，三官廟裏的和尚十壹人，沒壹人不喜歡這小子。

　　可也透著怪！三官廟裏的十壹個和尚，競然沒有壹個知道小艾慈有本事。

　　小艾慈只在山中苦練。

　　他起得早，天剛亮就扛著扁擔往山中走。

　　他幹最苦的差事——砍柴。

　　三官廟最苦的差事，就是上山去砍柴，廟裏有兩個大和尚，已經半年多未上山砍柴了。

　　小子艾慈，由每次五十斤，直到八十多斤幹柴，足夠廟裏燒用了。

　　小子艾慈長得象頭小壯牛。

　　三紅心勞克

　　夕陽余暉仍在，山中雲霧清淡，小子艾慈遙望回程，三官廟那面忽然壹片紅。

　　還紅的真漂亮。

　　小於艾慈猛壹楞，心中思忖：“這是什麽玩意兒？”

　　腰上插著斧頭，肩上扛著劈柴，小子艾慧飛也似地往三官廟奔去。

　　他越過兩道小溪，翻過壹道高山坡，楞住了。

　　只見三官廟後院的人頭攢動，前面的廂房在燃燒，還有人在叫。

　　叫什麽？他所不清，但有二十多個黑衣人在扛東西，這些壹個也不是廟裏的人。

　　三官廟除了十壹個和尚，還有三十多個孤兒，小艾慈就是孤兒。

　　小於艾慈也把三官廟當成自己的家，他也以為自己是孩子中的老大。

　　有幾個小孩就喊他艾慈哥哥。

　　此時，他見三官廟壹把大火在燃燒，拋下幹柴就奔過去，還在大喊：“失火啦！”小於艾慈奔到廟後面的山道上，迎面不見廟裏的大和尚，連小孩也不見了，只有二十多個黑衣大漢在哈哈笑。

　　其中壹個人的吼聲最大：“廟裏的銀子少，廟裏卻不缺糧，大夥盡量裝，路上就不會鬧饑荒，快呀！”

　　有個大漢笑道：“當家的，竈裏還有壹籠饃，妳先吃壹個。”

　　那大漢把壹個大饃饃往他們頭兒手中拋，不料中途被壹石頭砸落在地上。

　　“誰？”

　　臺階上拋饃的怒漢已跳到後廟院。

　　那頭兒也轉過身來了。

　　小子艾慈使在這時候邁進了廟後院。

　　“是我！”

　　那人猛壹瞪眼，便忽然吃吃的笑起來，他笑的模樣和不笑沒有區別。

　　他是個大麻子，笑起來滿面都是坑洞，看起來仍是壹張麻子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