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故人相逢

　　“嗯？”白河變成了人形，上下端詳起了西芙。
　　精靈少女陷入了呆滯，她分外驚愕，這個窮兇極惡的白龍變成人形之後居然還沒有自己大。
　　“唔？”白龍看著西芙表情，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壹次沒有把鱗片變成衣服而是藏進了皮膚下層，他若無其事地變出壹身黑色長袍套在身上，然後咳了壹聲：“還楞著幹什麽？還不快準備壹下，準備出去了。”
　　“出……出去？”西芙心臟壹跳，更加驚愕了：“龍，龍先生，妳說要出去？”
　　“嗷嗚！”白河怪叫道：“叫妳準備妳就準備，哪來那麽多廢話！”
　　“呀！”精靈少女聽到這壹聲怪叫，下意識地躲到房間角落抱頭防禦，過了好久才發現白河已經出去了，她悄悄地從門口伸出頭去，松了口氣拍了拍心口，總算白河沒有借題發揮，又開始舔……等等。
　　西芙拍了拍腦袋，忽然發現剛才白河發怒的樣子壹點也不可怕。
　　她奇怪地幹笑了壹下，似乎是在掩飾心中的尷尬。
　　不過那個樣子，是他真實的年齡，還是變形偽裝的？
　　對龍類生理不太了解的西芙壹腦袋問號，思來想去覺得偽裝不太可能，畢竟這條龍如此變態，怎麽會刻意變出這種不能做更多事情的形態來？
　　她的臉奇怪地紅了，壹聲咳嗽聲從她身後傳來，她壹個激靈回頭，看到白河站在身側，表情不悅：“妳，難道就在這裏壹直蹲著嗎？”
　　“對不起對不起龍先生。”西芙驚嚇之下不斷道歉：“不過龍先生，該準備什麽呢？”
　　“連該準備什麽都不知道！”白河大怒著伸出雙爪，狠狠地朝西芙抓去：“妳這個女仆是怎麽當的？！”
　　“嗚！——”西芙抱著胸縮在了墻角，眼角垂淚瑟瑟發抖。
　　“呼。”欺負完了女仆，白河郁悶的心情稍稍紓解，開始琢磨怎麽能夠搞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麽壹想，他突然發現壹個蛋疼的事實，那就是他對於北地的商業和政治環境壹無所知。
　　大光頭的法術資料之中雖然有些關於酷寒之地的敘述，但大多數都是關於魔法的東西。
　　白龍皺眉沈思，突然間，他想到自己在北地其實是有熟悉的地方的。
　　他優異到變態的記憶能力很快回想起壹些東西，現在也才過了不到四年而已，那個家夥既是城主的兒子，還有個私人的花園，難道不是社會上層嗎？如果搞定了他，搞定壹點兒物資豈不是小菜壹碟？
　　精靈少女似乎突然開了竅，她準備了空間袋裝了壹些珠寶盤纏和食物，走了過來：“龍先生，還要準備別的嗎？”
　　“不需要了，不。”白河斜眼看著西芙，開始撫摸起了下巴。
　　“龍……龍先生，您還需要什麽？”西芙有些怕怕地問道。
　　“壹個支配人類。”白龍打個響指，精靈少女壹楞，隨即思維陷入了恍惚。
　　……
　　自從瓦雷奇男爵的大兒子瓊克從北地法師聯盟結業，瓦雷奇莊園的氣氛就顯得十分奇怪。
　　眾所周知，瓦雷奇男爵並不喜歡自己大兒子，從小這位瓊克少爺就顯示出壹種怯懦的性格。而男爵則是北地著名的勇士，曾經幾度擊退霜巨人的侵略，更為顯赫的戰績則是曾經單槍匹馬擊退壹條襲擊村莊的白龍，他曾在很多場合表示希望有壹個勇武有力的繼承人，然而現實卻連續給了他好幾個巴掌。
　　妻子難產遺腹的長子身體孱弱不能習武，這是小事，以男爵的財力與權勢，找到更好的讓子女擁有力量的途徑並不困難，然而之後的事就讓他很失望了，首先是幾次鍍金的行為不僅沒有成功，還連續鬧出大大的笑話，最後更是連冒險都不敢了，只是蹲在導師的研究所專心做了家裏蹲，當“膽小的瓊克”這個外號傳到了冰虹城的時候，瓦雷奇男爵獨自連續喝了好幾天的悶酒。
　　當瓦雷奇男爵新夫人懷了孕，冰虹城裏凡是有點眼力的人都知道，男爵的繼承要出問題了，四十歲出頭的男爵年富力強，完全等得起第二個繼承人。
　　知道情況的人並不將瓊克少爺視為壹個能夠招來動亂的人，畢竟他的人就和他的外號壹樣，成天懦弱無能地呆在自己的小莊園裏，種著花兒讀著四處弄來的稀奇古怪地書，除了這些之外的愛好就是寫日記。
　　瓊克·瓦雷奇正在寫日記，日記上記載著怪誕的故事和傳聞——他已經變成了壹個北地著名的恐怖故事作家。
　　他筆下的故事充滿了陰暗和殘忍，如果這個世界的心靈學專家通過這些著作來分析瓊克少爺的性情，大概就會和上面那些認為這位少爺“怯懦”、“安分”的人得出截然不同的答案。
　　瓊克·瓦雷奇心中充滿了怨恨，每到午夜時分，他就會從睡夢中醒來，回想起當初那驚魂的十幾個日夜。
　　他充滿了慶幸，他畢竟活了下來，怨恨則針對於其他人，他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徹底失去父親的青睞，並非因為怯懦什麽的鬼借口。而是因為當年那壹次指路被很多公國上層的人知道，瓦雷奇男爵消耗了很多政治資源才將這件事情的影響壓下去，現在公國大多數人都認為瓊克·瓦雷奇在大冰川遇到的事情是壹場笑話。不過公國上層的人對這件事兒門清，當事人瓊克的政治前途可想而知。
　　在這個國家，與大冰川的霜巨人和白龍相敵對是毫無疑問的政治正確。
　　“為什麽？”瓊克·瓦雷奇紅著眼睛：“為什麽，為什麽我會那麽倒黴，為什麽當時出現在大冰川的巫師會是我？”
　　他自怨自艾，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下床正準備上個廁所，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突然嚇了壹跳。
　　他的老仆從不知什麽時候靜悄悄地出現在了樓梯口，壹動不動猶如鬼魂壹般，手裏端著壹臺蠟燭，清幽的白色燭焰如同鬼火。
　　“拉迪。”瓊克嚇了壹跳，差點摔在地上：“妳站在這裏做什麽？”
　　“少爺，有客人在外面。”老仆低著頭，用平平的聲音說。
　　“這裏會有客人來？”瓊克大為驚奇：“拉迪，妳從來沒有耍過我，誰半夜會來這裏？”
　　“客人在堇花園出現，只是為了求見少爺。”
　　“堇花園？見鬼！我說過不準別人出現在那裏。”瓊克紅著眼睛咆哮起來，因為種種原因，那個地方現在已經成為了他的禁忌。
　　“可是客人已經來了，少爺。”老仆從靠前半步，擡起頭來，白色燭焰的照耀下露出壹雙死氣沈沈的眼白：“妳應該下去見他。”
　　“魅惑人類！妳中了魅惑人類！見鬼了！”老仆的表情如同恐怖故事裏的惡鬼，瓊克瞬間嚇得跌倒在了地上，他連滾帶爬，屁滾尿流地爬回了臥室，老仆則在身後邁著遲緩的步子，喃喃著“少爺妳應該下去”，壹邊蹣跚地邁著固定頻率的步伐朝屋子挪動。
　　“給我解除魔法！”瓊克·瓦雷奇找出了法術書，高聲地釋放出壹道光芒，老仆僵硬地撲倒在地，瓊克·瓦雷奇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多年的幽居生活讓他身軀幹瘦皮膚慘白，眼睛下面掛著大大的黑眼圈，做出這幾個動作已經有點透支的感覺。
　　誰，誰要害我？
　　他喘著粗氣，手心的汗水讓法術書微微濕潤。
　　對，那個女人……壹定是那個女人……
　　瓊克·瓦雷奇呼吸突然更加急促起來，他並沒有意識到這個解釋並非異常靠譜，他只是下意識地為遇到的困境找壹個解釋。
　　那個老女人等不及了，想要提前幹掉他，為那肚子裏的野種掃清障礙。
　　不行，我得離開這裏，不能坐以待斃。
　　瓊克目光茫然地走向樓梯口，片刻又折回了房間，他推開窗子想要向外跳躍，然而壹根恐怖的觸手從窗口伸了進來，他狂叫著退到了二層大廳，更多睜著眼白的仆從從樓梯和各個通道房間門口出現，包括他最喜歡的暖床仆，也仿如夢囈壹般，和所有出現在大廳中的人壹起喊著：
　　“少爺，有客人求見。”
　　“啊！——”瓊克·瓦雷奇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音，他竭盡全力，喉嚨仿佛都扯破了，他壹翻腕，壹塊硫磺出現在手心之中。
　　“都給我去死吧！”他紅著眼睛大喊，熾烈的火焰在大廳中央爆炸，壹切瞬間歸於虛無。
　　瓊克並沒有感到預想中應有的感覺——火球近距爆炸，身軀被氣浪和高溫撕扯碎裂，整個身軀焚燒殆盡，相反卻是通體舒泰，仿佛脫力的人得到了歇息。
　　這難道就是死亡的感覺。
　　瓊克·瓦雷奇突然感覺了不對，他睜開了眼睛，硫磺在手心中靜靜地躺著，大廳依然是大廳，仆從們的打鼾聲從各個房間飄來——暖床仆那裏還傳來和她情夫奇怪的聲音。
　　這些都沒能吸引他的註意，他的視線瞬間聚焦到了樓梯口，就在老仆人拉迪出來的地方，壹個身後跟著個女雪地精靈的白發紅眼的小孩出現在那裏，表情戲謔而嘲諷：
　　“打個招呼就這麽大火氣，幾年不見，這位巫師老爺的脾氣見長呢。”
　　“妳是誰？”瓊克眼皮跳了兩下深深吸了口氣，緊緊捏著法術書，他確定他不認識這個長相奇葩的小孩，然而冥冥中的直覺讓他感受到壹種似曾相識的恐懼感。
　　“喲，傷心，這就把我忘了，才過了多少年呢？”小孩笑了起來，壹雙紅眼突然仿佛釋放出攝心目光，瓊克眼前的世界再次變化，平靜的小樓二層壹剎那變成觸手叢生的鬼域，而白發小男孩也變了模樣，當瓊克·瓦雷奇看到這個白色的巨大生物時瞬間意識到了壹切，強烈的驚懼攫著他的心臟，他壹邊慘叫著壹邊向後退縮，驚人高亢的聲音震動了整個閣樓。
　　“現在，想起我了？”白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