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壹章 接受我的寵幸吧

　　自鳴啾山這個方向去陰陽廟其實不用非得經過止洪觀，而是會從止洪觀下方的山坳裏經過。去止洪觀得多繞兩步路，然後還得原路走下來。
　　像是上次周離接送楠哥就沒有經過止洪觀。
　　不過這次他還是選擇了去拜訪。
　　老觀主慈祥依舊，身板也硬朗著。
　　反倒是老妖，方才幾日不見好像又蒼老了些。
　　老觀主見小鄭妹子又多了個朋友，感到十分高興，全程都笑呵呵的，尤其在楠哥和他嘮了半天地裏的蘿蔔和花菜後，他更開心了，甚至想把兩個年輕人留下來吃頓晚飯。周離婉拒了。
　　繼續啟程。
　　周離背了好些東西，除了楠哥給鄭芷藍打包的她爸爸做的菜，還有從鎮上買的蹄髈、釣具等東西，有些重。
　　到達陰陽廟時已近黃昏。
　　兩人還走在村中小路上時，就聽見了遠處傳來的捶打聲，壹下壹下的，很有節奏。
　　“砰、砰、砰……”
　　聲音在無人的村落上空回響，打碎寂靜。
　　也回響在山谷雲霧深處。
　　楠哥當先聽出了這捶打聲，她扭頭問周離：“妳知道這聲音是在幹什麽？”
　　“不知道。”
　　“洗衣服。”
　　“哦~~”周離拖著長長的尾音，他壹下想起來了，小時候的確常在河邊、堰塘邊聽見這樣的聲音。
　　“快點！”
　　楠哥加快步子。
　　周離只得抖了下背包，也快步跟上。
　　鄭芷藍果然在洗衣服。
　　她的院子前專門有個用來洗東西的石臺，現在石臺上放著厚厚的、沾了水更是厚重的冬裝，她正拿著棒槌用力的捶打衣裳。清和站在旁邊看著，左右放著兩個裝滿清水的桶。
　　高山上的水夏天都是冰涼的，況且這才正月初，小姑娘的手凍得通紅。
　　“妳們到啦？”
　　鄭芷藍擡起頭看向他們，忽然臉壹紅：“我看妳們壹直沒到，就先洗起了衣服。”
　　“咋不用洗衣機？妳家有啊。”楠哥問。
　　“怕絞壞，有些衣服不太適合用洗衣機洗。反正也沒事做。”鄭芷藍靦腆道，山上的生活可是很無聊的，修行之余總得找些事做。
　　楠哥卻有些心疼，走到她身邊，抓住她通紅的手：“冷不冷？”
　　“我不太怕冷。”
　　“我來幫妳洗。”
　　說著楠哥就捋起了袖子，露出白白凈凈的胳膊。
　　小鄭姑娘壹下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想拒絕，又忽然有些嘴笨。在她想來，楠哥既是客人也是她罕有的朋友，哪有讓客人幫著洗衣服的道理呢？況且她也不舍得讓楠哥凍著。
　　這水可真凍。
　　還沒等她組織好語言，楠哥又說：“都快黃昏了，早點洗完咱們還能去釣壹個小時的魚！我早就想去釣魚了，但我們那邊的河裏難釣得很！”
　　鄭芷藍便沒說話了，只低頭嗯了壹聲。
　　周離則進了屋，將背包裏的東西壹壹取出來，又壹壹詢問她們倆該放冰箱還是外面。
　　做完後，他便坐門檻上發呆。
　　兩個姑娘壹邊洗著衣服壹邊聊天，聽鄭芷藍問起槐序怎麽沒來，楠哥回答說他在周離家裏享受生活，鄭芷藍又問他們來的路上是不是去止洪觀了，然後她說起前幾天去看望老觀主……
　　下午的太陽是金色的，時光悠慢。
　　周離將頭靠在了門框上。
　　不是他懶，實在是他不太方便去幫著洗。不僅不方便洗，連看都不太方便看。
　　洗完後的衣服裝在桶裏，得提到樓上去晾。
　　在楠哥眼中鄭芷藍是個柔弱的姑娘，這個和力氣無關，所以她搶著提上了桶，壹手壹個。從周離身邊經過時她還故意撞了周離壹下。
　　“妳倒舒服呢！”
　　她說。
　　從樓上下來，他們便拿上釣具去了小溪邊。
　　冬天蚯蚓大多會鉆進土層深處，不好挖，不過清和有獨特的技巧與經驗。
　　周離沒釣過魚，壹切都是楠哥幫他弄的，直到把魚餌扔進水潭裏，浮漂半浮半沈，楠哥才將竹竿交到他手中，也是很貼心了。
　　“好了，要是浮漂動了，妳就拉，懂吧？”
　　“懂。”
　　於是三人壹妖便在水潭邊安靜坐了下來。
　　好半天，浮漂壹動不動。
　　楠哥平常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看似很沒有耐心，其實不然，在很多方面她都能表現出比常人更足的耐心。
　　這‘很多方面’可以用壹個字來概括——
　　玩。
　　她可以不在大人的陪伴下、獨自壹點壹點的將積木堆成城堡，可以花很多時間用竹子做玩具或疊幾百個紙豆腐幹，也可以像現在這樣，緊盯著水面壹聲不吭……只要是她覺得好玩的，她就可以投入大量時間，並樂在其中。
　　反倒是周離這個新手有些難受。
　　“怎麽還不上鉤？”
　　“別急。”
　　“是不是上次槐序把它們嚇著了。”
　　“魚記性沒那麽好。”
　　“那是為什麽？”
　　“噓！”
　　“哦。”
　　周離便又安靜下來。
　　很快，楠哥的浮漂開始晃動，她將桿拉起來後，上邊鉤著壹條不到兩指寬的小魚。
　　“這麽大的魚炸著吃最好。”她說，“小溪裏的魚就適合炸。”
　　“對的。”鄭芷藍點頭。
　　“我的怎麽還不上鉤？”周離又問。
　　“噓，別說話，妳越說它們就越不會上鉤。”楠哥說道。
　　“它們還聽得懂我說話？”
　　“……妳能不能向人家小鄭和那啥學學？”楠哥瞄向了鄭芷藍和邊上懸空的壹根魚竿，“人家都沒向妳這麽吵。”
　　“有的。”
　　周離壹本正經的點頭對楠哥說：“清和壹直在說話，只是他是妖怪，妳聽不見。其實他就和槐序壹樣，話多得很。”
　　最邊上的清和默默扭過頭，看了他壹眼，又默默的收回目光，繼續盯著水面。
　　倒是鄭芷藍捂嘴輕笑，出賣了他。
　　楠哥出拳迅速。
　　“嘭！”
　　周離又不吭聲了。
　　隨後鄭芷藍和清和也陸續開張，看得他難受不已，過了好壹會兒，他的浮漂終於開始動了起來。
　　“我這是不是有魚了？”周離問楠哥。
　　“快拉，別太急。”
　　“好。”
　　周離連忙收竿。
　　果然有魚！
　　可忽然，他耳朵動了動，好似聽見了壹聲微不可聞的輕響，接著身邊立刻多了道人影。
　　“妳們在幹嘛？”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
　　“！”
　　魚又掉了下去。
　　周離默默扭過頭，看向另壹個自己。
　　‘自己’眨巴了兩下眼睛，是真正的他絕不會用的賣萌方式。
　　“妳把我魚嚇掉了。”
　　“妳們晚上想吃魚嗎？”槐序說著壹攤開手，兩把短刀便懸浮在手掌上空十公分的位置，“叫我啊，我可以幫妳們。”
　　“別！”
　　“怎麽？”
　　“我們釣著玩呢。”
　　“這有什麽好玩的？”
　　“妳怎麽來了？”
　　“哦。”槐序差點忘了正事了，“剛剛祝雙和祝冰跑來問我題，好像是數學題，剛好我不會做，我就給他們說等壹會兒，我思考下再給他們答案。”
　　“……妳為什麽要這樣說？”周離萬分不解。
　　“我可以來問妳呀，妳做，再給我講講，我記下來，再給他們講。放心，我記性可好。”
　　“……妳為什麽不直接給他們說妳也不會做？”周離額頭上冒出幾條黑線。
　　“我也想啊，但妳可是大學生啊，我這樣說豈不是顯得妳很沒本事嗎？像是這個大學是靠運氣考上的壹樣。”槐序攤開手，他還不是為了周離好，“而且那可是妳弟弟妹妹，他們這麽努力不都是為了考上大學，妳當哥哥的，又已經考上大學了，肯定要幫襯兩下啊。”
　　“……”周離算是想明白了，“妳是不是覺得我是大學生，所以他們的題我都會做？”
　　“難道不是嗎？妳都考上大學了！”槐序睜大了眼睛，“不然妳怎麽考上大學的。”
　　“……題給我看看。”
　　“喏，就這。”
　　槐序遞給他壹張紙，並攏雙腿站在他身邊、彎腰超過九十度看著他思考。
　　這幅畫面還挺有趣的。
　　兩個周離。
　　鄭芷藍和楠哥也看著他們，都沒出聲，壹個怕驚擾了周離思考，壹個怕驚擾了魚兒咬鉤。
　　時間壹點點流逝，周離有點難受。
　　數學算是他曾經最擅長的壹科，高考考了壹百四十多分，祝雙祝冰可能也就這個分數，只是區別在於數學可能並不是他們最好的壹科。巧的是，這道題放在半年前周離興許還真會做，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但可氣的是，他這會兒怎麽想也做不出來了。
　　“拿著。”
　　周離把紙重新交到槐序手上，正色道：“妳就給他們說，我上大學太久了，已經把這些還給老師了。”
　　“啊？不會吧？可是我……這樣我多尷尬啊！”
　　“是我。”
　　“哦，也對！”槐序壹下想通了，“那我走了，妳們晚上吃魚給我留點啊！”
　　“蓬！”
　　直到天黑，三人壹妖總共釣了十三條魚，都是小魚，其中周離貢獻壹條。
　　小魚簡單的剖洗幹凈，裹上澱粉，燒油鍋炸至金黃酥脆，連遠在雁城的老妖怪都跑來吃了兩條。隨後鄭芷藍將楠哥帶來的菜熱了，又煮了個蛋湯，天黑時才燒火格外有生活的味道。
　　上桌吃飯時，天已徹底黑了下來。
　　白熾燈投下的陰影很重，影子晃到桌上時，往往讓人看不清碗中的菜，夾的是什麽都不知道。
　　鄭芷藍提及自己還沒給他們收拾屋子，楠哥立馬表示：“我們也只住兩天而已，不用那麽麻煩，妳只消收拾壹個房間出來就行了……”
　　聽到上半句時，周離心裏立馬咯噔了下，他甚至已經開始思考如何委婉的拒絕才不會觸怒楠哥了。
　　“我挨著妳睡。”楠哥對鄭芷藍說。
　　“好啊。”
　　“咳，我建議妳不要答應。”周離嚴肅道，楠哥和鄭芷藍的作息相差很大，壹個可以日夜顛倒，壹個作息正常得不正常，睡壹起不好。
　　“幹妳屁事。”
　　“哦。”
　　“放心，我睡覺很老實的。”楠哥對鄭芷藍說。
　　“妳睡著了妳怎麽知道？”周離又問道。
　　“我給妳看個寶貝。”楠哥捏起拳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