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哈密瓜市

　　東鄉手抓羊肉餐廳。
　　周離和槐序面對面坐著，安靜等著上菜。
　　明天就離開這裏了。
　　手機上顯示著今天早晨的核酸測驗結果，到清疆可能用得上。
　　還有通信大數據行程卡。
　　這也是壹個類似健康碼的程序，會顯示妳最近十四天抵達過的國內城市或國外的國家及地區，中高危險區會顯示為紅色。它的結果數據是由幾個通信運營商共同提供的，由手機卡的通信定位得來。
　　周離近十四天已經到過不少城市了，上面顯示了壹長串城市名，不過都是正常的。
　　忽然他擡頭看向了槐序——
　　“手機給我用下。”
　　“幹嘛？”
　　“我看下。”
　　“為什麽？”
　　雖然老妖怪不斷表示疑惑，但還是壹邊發問，壹邊將手機遞向周離，並離開了自己的板凳，繞到周離身後瞅著。
　　“這是什麽？”
　　“大數據。”
　　“什麽大數據？”
　　“妳不懂。”
　　“切！”
　　“……”
　　半分鐘後。
　　周離看著那壹長串猩紅色的地名陷入了沈思。
　　這老妖怪……
　　可真能跑啊。
　　老妖怪則因為看不懂而皺起了眉，還問道：“什麽意思，我的怎麽跟妳的不壹樣？”
　　“這是妳到過的地方。”周離停頓了壹下才又說，“而且是妳停留過四個小時以上的地方，從中可以看出在我睡著的時候妳跑了多遠。”
　　“那我下次不玩那麽久了。”槐序開動了下腦筋，“那我壹個地方玩三個小時，再換個地方，這上面是不是就看不到了？”
　　“不知道。”周離搖搖頭，把手機遞還給他，他倒是不太擔心槐序帶回病毒，因為槐序在空間移動的過程中本身就是要進入故土世界的，故土世界會把壹切他沒有刻意要帶的東西都留下，“妳要是出了國，記得不要帶東西回來，還有就是以後遇上檢查，妳就直接隱身，不然妳這個行程碼看起來就跟超級生化武器壹樣。”
　　“為什麽？”
　　“妳問題好多。”
　　“好奇使人進步。”
　　“因為妳可能攜帶病毒。”
　　“妳看妳給我說了不就行了。”槐序輕哼了壹聲，又走回去坐下，並擡起壹只腳踩在板凳邊緣，很沒有坐相，而且因為她今天穿的服裝，隱隱看得到壹截玉白色的腳脖子，“還不是怪妳，睡那麽久，我都無聊死了。”
　　“菜來了。”
　　“唔！”
　　槐序瞬間來了精神，戴好手套，壹副乖巧等待的模樣。
　　這兩天吃了不少敦煌傳統美食，不過驢肉黃面也好、榆錢炒蛋也罷，其實都不是很合周離的胃口，反倒是這個東鄉手抓羊肉，來自西夏，周離壹年前就被槐序投餵過了，現在還是覺得好好吃。點上兩三斤，再加壹碗清爽的漿水面，非常舒服。
　　接下來表演的是——
　　仙女啃肉。
　　……
　　21號，清早。
　　他們驅車離開敦煌。
　　從敦煌出去到哈密瓜市，作為外地人的他們幾乎只能走高速。百度地圖上面走高速420公裏，不走高速1300多公裏，費時費力，這充分證明了周離等到實習期過後再進清疆的決定之正確。
　　高速也是從荒漠之中穿過，清晨時候荒漠鋪著雪，像是壹片雪白的冰洋，很長壹段距離道路兩旁都看不到人煙。
　　並且中間開始有了檢查站。
　　既檢查核酸體溫，也檢查司機成員的身份和車輛上有無違禁品。
　　安防很嚴。
　　不過周離明顯是內地人面孔，也是益州車牌，從長相和年齡看也不像是壞人，因此過檢查站過得很快。
　　槐序聽周離的，沒有顯形，她坐在副駕駛上壹眨不眨的盯著安檢人員，似乎十分好奇。
　　“原來現在出關也要檢查。”
　　“以前也要嗎？”
　　“都要。”
　　“嚴格嗎？”
　　“檢查肯定要檢查仔細，嚴不嚴格不好說。要看什麽時期，也要看值班的兵卒好不好說話。”槐序隨口說道，“很多兵卒也是好說話的，尤其是妳是從內地過來的，好多都是老鄉，還可以聊幾句天、請妳幫著捎個信什麽的，為難妳幹嘛？”
　　“這樣啊……”
　　“但也有些就是想為難妳的，要妳出點錢，很少，因為那時候出去的大多都是做生意的。”
　　“還是現在好。”
　　“對的。”
　　這趟出來周離也是有收獲的，除了旅行見聞，很大壹部分收獲來自和槐序的閑聊。在和槐序的閑聊中他能夠了解到很多古時候的事情，也能拋去許多對古代的刻板印象，這是和歷史書高度概括的宏觀視角所不同的另壹個角度。
　　壹個普通的、活生生的人的角度。
　　古人也是人，也是肉長的。
　　既然是人就是復雜的，因此刻板印象無論是好是壞，都是不恰當的。
　　“是誰的心啊~~”
　　“孤單的留下~~”
　　“我以前在抖音上聽過這首歌，但是後壹句不是這麽唱的。”槐序看了眼手機上的歌詞，又扭頭看向窗外，“都要中午了，妳還記得早晨出門的時候地上鋪著的雪嗎？現在已經全化光了。”
　　“地上都幹了。”周離說道，“就好像這個地方從來沒有下過雪壹樣。”
　　“大漠裏的雪就是這樣，早晨鋪著很厚，到中午就消失了，地上的沙土會把所有水吸得幹幹凈凈，表面上壹點都看不出來。只有那些坑裏或者曬不到太陽的地方的雪才不會化。”槐序說著頓了下，“妳要是在大漠裏走丟了，這種溫度變化很快就會把妳吃掉。要是妳受了傷，大漠裏的狼會從很遠很遠就開始跟著妳，能跟妳好幾天。”
　　“很可怕的樣子。”
　　“現在不用怕了，現在都是公路。”
　　“也有人喜歡進無人區冒險的。”
　　“這種人以前也有，很多，而且很多都是天師。”槐序還是盯著窗外，只給周離留下壹個絕美的側顏，“他們就喜歡去探險，大漠深處、原始叢林和那些看不到底的洞窟裏，就算死在裏面，他們也是不怕的，他們只怕自己去不了。”
　　“妳去過嗎？”
　　“我以前想去的，沒有去成，後來變成妖怪了，再去就沒有意思了。”槐序搖了搖頭，“我可以去壹萬米深的海底，去幾千米高的山巔，去壹切普通人到達不了的地方，最開始覺得很有意思，很快就覺得很普通了。”
　　“這樣啊。”周離點點頭。
　　“我是不是很厲害？”槐序扭頭。
　　“要是有人和妳壹起去的話，肯定會有意思得多。”周離想了想說，“那些地方的風景壹定很漂亮。”
　　“不見得有鋼鐵叢林漂亮，不見得有城市夜晚的霓虹燈漂亮，也不見得有被劃成格子又開滿菜花的農田漂亮，只是妳們就生在那裏而已。”
　　“要到了。”
　　“我都有點餓了，我知道有家店的烤全羊很好吃，晚上我帶妳去吃。”
　　“現在有哈密瓜嗎？”
　　“以前冬天是沒有的。”
　　“現在呢？”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現代人。”槐序朝著周離翻了個白眼，要是被旁人看見了，恐怕魂都被她勾出來了。
　　“這樣啊。”
　　周離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