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六章 小鎮煙火

　　老遠就看見三岔路口熱氣升騰。
　　好多人聚集在這裏，有的已經坐下吃起來了，也有的還站著買飯。
　　周離走近去看，路邊擺著有幾口爐子，上面架著直徑近壹米的大鍋，有的蓋著蓋子，有的敞開著。米飯和菜已經賣得只剩三分之壹了，但從油口來看，原先是裝滿了的。
　　飯有紅薯米飯和紅豆甜飯。
　　看得見的菜有蓮白回鍋，大塊的蓮白大塊的肉，裏面有湯水，更像是燉煮了，這是大鍋菜的通病。還有周離叫不出名字的壹種青菜，白綠白綠的。
　　只這壹葷壹素，裏面都看得見酸菜的影子，似乎是為了這樣也能很好吃，於是又有點像燴菜。
　　還有兩個蓋著蓋子的鍋。
　　楠哥莫名興奮，湊過去指著兩口鍋問：“這兩個裏面是什麽？”
　　老板沒吭聲，揭開給她看。
　　這兩個大鍋是蒸鍋，壹口裏面擺了壹半的梅菜扣肉，另壹口還剩幾碗粉蒸肉，都用的粗碗裝。
　　楠哥咧嘴笑了：“粉蒸肉比鹹燒白更搶手啊……好多錢壹個人？”
　　老板的聲音透過口罩顯得甕聲甕氣的：“壹葷壹素十塊錢壹份，粉蒸肉十五，鹹燒白二十五。”
　　“不是按人、管飽昂？”
　　“不是。”
　　“昂……”
　　楠哥點點頭，有點失望。
　　槐序也有點失望。
　　周離則悄悄觀察著老板打飯。
　　用的是壹種壹次性的碗，就大小來看更像是壹個盆，老板用的勺子比周離平常吃飯的碗還大，壹勺滿滿當當的飯還得再添半勺，打菜也是毫不含糊，量給足了。
　　壹個中年大叔端著碗，壘出了尖，上面大塊大塊的五花肉肥多瘦少，顫巍巍的，熱氣在空中凝成白煙。大叔笑嘻嘻的往後走去，臉上皺紋疊在壹起。
　　後面的路邊擺了壹長排的折疊桌椅。
　　周離明了了——
　　難怪壹路走來都沒看見中餐館，盡是些面館小吃店，原來是這個行業巨無霸導致的。
　　“給我們壹人來壹碗吧，再來兩個粉蒸肉，壹個鹹燒白，我嘗嘗味道再說。”楠哥已經安排好了，“周離妳把那個誰牽下來，小心點，再把馬牽遠壹點拴好，免得影響人家做生意。”
　　“妳成那個誰了。”周離扶著鄭芷藍下馬，小心翼翼的，又對她說，“妳站這吧，我去拴馬。”
　　“好。”
　　小鄭姑娘乖乖的站著不動，眼睛到處看。
　　等周離拴好馬回來，他們已經打好飯了，坐在後面的矮桌子上，給他留出了壹個空位。
　　桌上冒著熱氣，在這冬天顯得很溫暖。
　　周離走過去坐下，看著面前的壹大碗飯，他有點出神：“好多，肉好肥……”
　　“肥肉才能抵餓，妳看看在這吃飯的人都是些什麽人，肉弄瘦了不僅成本上去了，他們還不愛吃。”楠哥手拿筷子卻沒有動，而是耐著性子給他解釋，“對於這些吃過苦的、或者還在吃苦的勞苦大眾，他們都很樸實知足的，沒有那麽講究，大冷天有壹頓熱騰騰的飯，還能有肉、能管飽就很滿足了，所以量少了也不行……唉我跟妳說個屁，快吃快吃，不要那麽多廢話，嫌肥的可以夾給我，或者丟地上餵狗。”
　　“聽起來怪怪的。”
　　“？”
　　“這樣老板能賺錢嗎？”
　　“當然能，不賺錢人家吃什麽。”楠哥低頭猛刨了壹口，嘴裏包著飯，“主要賣的是量，薄利多銷，妳沒見全鎮的人要吃飯都得在這來嗎，其他飯館根本做不了。”
　　“這是不是叫行業門檻？”周離想了想。
　　“哎喲！聰明！”楠哥誇獎了他，又低頭猛刨壹口，吃下去後仰頭長長吐出壹口氣，“舒服……我很小的時候上街趕場就是吃這樣的飯，這才是趕場的正確打開方式，好多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哦。”
　　看她吃得香，周離也吃了口。
　　味道居然很不錯。
　　當然是沒有飯店小炒做得精致的，除非飯店廚師手藝差很多，不然大鍋飯有天然劣勢。但這裏的飯吃起來自有壹種奇特的感覺，和人來人往的小鎮集市很配。
　　粗茶淡飯，人氣與煙火。
　　和城市裏是全然不同的感覺。
　　壹塊粉蒸肉夾到了他碗裏：“這個肉還不錯，做得可以，有水平的，鹹燒白太肥了，妳估計吃不下。”
　　周離點點頭開吃。
　　確實很棒。
　　余光壹瞄，大黃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懂事得有些可憐。
　　周離本想說給它也買壹碗的，倒地上就可以了，再想想也不太合適，只得多丟些肉給它吃。
　　這時讓他意外的事發生了——
　　槐序居然撕了壹整個鴨腿遞給大黃。
　　香酥板鴨烤得外酥裏嫩，非常好吃，是槐序的大愛之壹，而鴨腿又是精華，往常他沒有這麽大方的。
　　emmm……
　　可能是老妖怪產生共鳴了。
　　周離點點頭，繼續吃飯。
　　飯後坐著休息壹會兒，再去超市裏逛壹逛，買點零食酸奶，就回去了。
　　路上楠哥還和別人發生了沖突。
　　因為他們在山腳下的村子裏遇到幾個開著小卡車來賣玉石床墊的人。不光是真玉做的，還帶電磁療法，什麽腰椎頸椎肩背、風濕關節病，只要買了它都能治，壹張床墊只需要兩千八百八十八。好多老人圍著看，被他們請的托哄得心動不已。楠哥看不得這樣的事情，當場買了壹把小刀把人家車輪捅了，還說要報警。
　　那群人最開始看他們年輕，做出很兇的樣子試圖將他們嚇走，但楠哥看起來似乎比他們更兇壹點，於是他們就很果斷的換上備胎開走了，並沒有打起來。
　　壹路上楠哥都在憤憤不已，氣惱自己說話應該再暴躁壹些，刺激得他們動手、打起來才好。
　　回到小山村時已是下午。
　　周離挨著挨著給四只妖怪打招呼，叫他們來吃燒烤。
　　然後趁著楠哥和小鄭姑娘收拾菜的功夫，他端著高板凳走進屋子裏，開始換新買的燈泡。
　　“這個燈怎麽是白的？”槐序在旁邊仰頭看著。
　　“節能燈，更省電，更亮。”
　　“那為什麽以前不用這個燈？”
　　“以前沒有。”
　　“為什麽沒有？”
　　“妳問題太多了。”
　　“嗯？”
　　問題寶寶滿臉都是求知欲，仰著頭等著他回答，等了壹會兒沒等到，他便有些生氣：“等下電著妳！我看了好多人類被電著的視頻，變得黢黑，醜死了！”
　　“不會的。”周離換好燈泡，又對他說，“妳幫我拉下開關試壹下，看能不能亮。”
　　“哢……”槐序站在原地不動，還是仰著頭，睜大眼睛，“亮了誒。”
　　“下壹個。”周離從板凳上下來。
　　“我來換我來換。”槐序躍躍欲試。
　　“行。”周離知道他貪玩，“我給妳說下怎麽換。”
　　“快說快說……”
　　“妳別急躁。”
　　“妳別啰嗦！”
　　“……”
　　最後壹個燈泡也點亮了。
　　除了第壹個是周離換的，其余全部是槐序換的，周離也不知道換個燈泡有什麽好玩的。
　　等他收起板凳時，才註意到小圓和老灰已經來了。
　　小圓就站在他腳邊，也仰著頭盯著頭頂的燈，圓圓的眼睛裏倒映著在白天並不明顯的節能燈，十分好奇。
　　“這個是怎麽亮的？好神奇。”
　　“這個的原理是……”周離想了想，不自覺露出了笑容，“通電它就亮了。”
　　“哦。”
　　小圓乖巧點頭。
　　周離又笑了，目光瞄向槐序，只見槐序眨巴了兩下眼睛，漸漸地也咧開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