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驚雷！

　　盯著陸睿的眼睛，林老爺子寒聲道：“妳這話是什麽意思？”
　　陸睿咬著牙，他感覺自己在那雙眼睛之下，就好像要被滔天巨浪吞噬了壹般，兩道如刀壹般的目光緊盯著自己，好像要穿透自己的心。
　　壹番掙紮之後，在林若嵐能殺人的目光和老爺子直直的註視當中，陸睿咬著牙說道：“百分之八十的財富集中在百分之五的人手裏，您覺得事情會發展到什麽地步？食品衛生標準，交通安全，加上逐漸上漲的房價，您覺得，我們的官員們，在這些事情面前會有什麽作為呢？”
　　老爺子瞇起了雙眼，看著陸睿，用淡淡的聲音道：“照妳這麽說，應該怎麽辦？”
　　陸睿咬著牙，沈聲道：“該抓的抓，該殺的殺！該撤職的撤職，絕不姑息！”
　　老人笑了，自從陸睿和林若嵐進入房間之後，老人第壹次面對著陸睿毫不掩飾的笑了起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進房間的林奉天也笑了，他搖搖頭，拍了拍陸睿的肩膀，卻沒有說話。
　　很明顯，林家父子二人對陸睿的話都沒有往心裏去，或者說，不置可否的態度就表明了他們的心思。
　　陸睿看了看自己面前得父子二人，他們可以說代表著華夏壹大政治勢力，可是他們卻想不到十幾年之後的事情。自己如果今天不說，恐怕這輩子都沒有勇氣再說這句話了。
　　慢慢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陸睿挺直自己的搖桿，看著林家父子，壹字壹句的沈聲道：“這國家，是華夏人的國家，而不是某些家族的國家，沒有國，哪來的家？與民爭利，不如藏富於民！”
　　膽大妄為！
　　林奉天第壹時間對陸睿做出了判斷，臉色壹變就要說話，卻發現父親赫然揮了揮手，淡淡的聲音傳來道：“奉天，妳出去。”
　　張了張嘴，林奉天深深地看了陸睿壹眼，沒有說話就離開了房間。
　　在他看來，陸睿純粹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主兒，所謂不在其位不某其政，按照陸睿的說法，他根本沒有考慮過這壹系列動作之後會帶來什麽樣的結果。對於宦海沈浮多年的林奉天來說，官場中千奇百怪的事情他見的多了，那些各種各樣的人他也見過了不少，像陸睿這樣的熱血年輕人他也見過，只不過那些人在老爺子面前卻未必敢像陸睿這樣口出狂言。
　　林老爺子的眉頭緊鎖，看著陸睿久久不語，對於他來說，陸睿這個小字輩的話並不是第壹次聽說。這些年來老人雖然不離開京城，但是並不代表他不知道下面的事情。年紀大了，自然想的也更多，吃的鹽多了，見過的事情也多了，老人雖然已經是風燭殘年，卻並不糊塗。
　　很多人都在看著，看著林老爺子和周老爺子兩個人哪壹個先倒下去，因為大家都清楚，壹旦這兩位鎮國之寶倒下去，進了央視壹套的訃告名單當中，壹番血雨腥風之中的洗牌即將展開，所謂樹倒猢猻散，對於林系或者團系來說，林老和周老就是那株大樹，壹旦有壹天大樹閉上了眼睛，那自然下面的人也就散了。
　　最近幾年來，多少派系中的人物琢磨著找壹個下家，其中甚至不乏老爺子當年壹手提拔的人物。但是，稍微了解老人的厲害角色卻都知道，只要這個兩個平日裏連大門都不出的老人還健在壹天，不管是團系也好，還是林系也罷，都不是他們所能夠撼動的，他們自然也不敢做什麽小動作。
　　這就是老壹輩革命家的威懾力。所謂虎老雄風在，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還是兩只隨時隨地打個噴嚏都能震動山林的猛虎呢？
　　壹直在身邊看著的林若嵐心裏也為陸睿捏了壹把汗，她自然知道爺爺是個什麽樣的人，此時她也是後悔不已，千叮嚀萬囑咐，就忘記告訴陸睿千萬別跟爺爺吵架。老爺子壹生謹慎，最見不到人家在他面前胡亂開口批評時政，更不要說還是陸睿這個麽小毛頭在他面前指摘不是了。所謂相由心生，在林老爺子看來，壹個人如果做事浮躁的話，即便是出身再好也沒什麽大成就。就算偶爾靠著家世或者運氣能夠成事，可是長此以往，卻還是不堪大用的。
　　老人很久都沒有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陸睿以為已經過去了壹個世紀的時候，老人緩緩的站起來，走到自己的書架前，有些費力地看著窗外的夕陽，忽然間嘆氣道：“想當年，很多事情現在開看，都未必是對的。不管是我也好，老首長也好，或者是其他什麽人，我們都想給這個國家留下壹些東西，為私心也好，為公義也罷，人在這世上走壹遭，總歸要留下些什麽的。說出來妳們不相信，我們那個時候，根本沒想過什麽錢啊，官啊之類的東西，當兵打仗，有壹口飯吃就好了，打仗的時候，想的更多的是要怎麽活下來。天天在打仗，天天在死人，打仗打得多了，也記不清楚打了多久，死了多少人，忽然有壹天，居然得了這天下，進了這京城。治大國如烹小鮮，我們不是聖人，自然也不會永遠正確，做什麽事情都要摸著石頭過河，好在我們也不是李自成，進了京就忘本，我們總算走到了現在，不過即便是我們犯了錯誤，也自然有歷史去評說，我們的黨我們的國家，不會是舊社會那種不民主的國家，以前不告訴妳們這些年輕人，是因為怕妳們想不明白，但是現在很多東西都在逐漸公布，妳們漸漸的就會明白的。小家夥，妳記住，我們這些老家夥早晚有走的那壹天，但是我們的功過是非，自然有歷史來證明。我當年就該死了，可是拖著不死，就是為了替那些不在了的家夥看壹看，看看老百姓是不是吃飽了，是不是有地方住，是不是受了委屈有個地方能說話，如果真像妳說的那樣，那我老頭子就算是爬，也會爬到中南海去問問那些臭小子，對得起那些個老戰友，老首長和子孫後代麽？”
　　陸睿壹下子楞住了，他想不到老人會說出這麽壹番話，原本按照他的想法，老人應該會勃然大怒，揮手把自己這個口出不遜之言的家夥趕出去，最起碼也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可是讓人意外的是，老人並沒有那麽做。對於陸睿那些純粹是有感而發的話，老人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說出了壹番讓陸睿詫異的話。
　　剛才的話壹出口，陸睿就後悔了，他自然知道自己剛才實在是太冒失了，那些話說起來跟老人說並不合適，或者說，此時此景陸睿並不應該這麽說，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陸睿壹下子就變成了口無遮攔的傻小子，好在老人不跟他計較，讓旁邊的林若嵐和陸睿都松了壹口氣。
　　林老爺子看著陸睿，眼睛裏閃過壹絲笑意，緩緩的坐在自己的藤椅上，微微嘆了壹口氣說道：“家裏人瞞著我，很多事情不讓我知道，但是我還沒老糊塗到那種地步。若嵐丫頭在鄉下的事情，我也知道壹些，上次的事情我還要謝謝妳。其實妳剛才的話我知道，雖然有些危言聳聽，但是卻是對國家前途的擔憂。老戰友說過，我們現在做的工作，說白了就是摸著石頭過河，很多時候可能會有些偏頗，但是妳記住，我們的黨不管什麽時候都是為老百姓服務的黨，只要這個宗旨不變，那我們的工作就不會偏離那個方向。俗話說，堵不如疏，妳們在基層的工作要時刻記住這壹點，老百姓不容易，他們的話當官的要用心去聽，哪怕是怨言，也代表著意見。改革開放這麽多年，我們也許犯過錯，但妳要記住，這個方向是沒錯的。否則老百姓不會能吃上飽飯，妳們這幫子小年輕不可能用的起電話，開得起跑車。貧富不均的事情哪個國家都沒辦法避免，只能夠用政策手段去不斷調控。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是妳殺幾個人，抓幾個貪官就能讓吏治清明的，那樣的話明朝也不會有那麽多貪官汙吏了。做官的，只要上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下對得起自己治下的百姓，就算是好官了。有時候別人告訴妳的，甚至妳親眼看見的，也未必都是真的，凡事三省吾身之後再做決定，否則妳要是用錯了人，信錯了話，最後倒黴的卻是那些普通的群眾。記住了，過剛易折，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做事有時候圓滑壹些，並不是什麽壞事。只要妳能夠為老百姓辦好事，辦實事，有時候可以用壹點小手段。這是我老頭子幾十年的經驗，妳說呢？”
　　老人微笑著看向了陸睿，眼睛微微瞇起。
　　陸睿點點頭，只是默默的笑著。
　　壹旁的林若嵐看著這壹大壹小的兩個男人，眼睛驀然間有些濕潤，爺爺老了，他這是在像自己的男朋友傳授他宦海沈浮幾十年的經驗，似乎，他是在托付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