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6章 過期的牛奶

　　“小洪，跟我出去壹下。”陸睿看著洪妍欣，沈聲說道。
　　洪妍欣壹怔，隨即腦海當中閃過壹個不好的念頭，然後她的俏臉壹下子紅了起來，心中卻暗罵自己想的太多了，陸局長的妻子是京城有名的大美人，又怎麽會對自己動什麽歪心思呢？更何況這是在外面，又不是在京城。
　　想到這裏，她連忙低聲道：“局長，去哪兒？”
　　陸睿壓低了聲音答道：“去通海市下面的壹個村子，妳叫壹下稽查局的老秦，咱們三個壹起過去，悄悄的，如果通海市委市政府的同誌問起來，就說去看妳的壹個長輩。”
　　洪妍欣馬上反應過來，陸局長這是打算去暗訪，否則不可能只叫上自己這個秘書和稽查局的老秦，老秦叫秦永江，是稽查局這次跟隨調查組而來的壹個處長，能夠被派到陸睿的身邊，無疑表明他是黃文旭的人。
　　悄悄的走到另外壹個房間，洪妍欣把秦永江叫了出來，對他交待了壹下陸睿的吩咐，秦永江也是老江湖了，很快就明白陸睿的意思，對洪妍欣點點頭道：“洪秘書，咱們分著走，壹起行動的話目標太大。”
　　洪妍欣壹想也對，現在飯店裏面有通海市局提供的保安工作，自己和陸局長再加上老秦三個人壹起出去的話，很容易被發現。
　　她把這個消息匯報了陸睿，陸睿也同意，三個人幹脆分成三路，悄悄的從樓道出發，然後分別的乘坐電梯離開市政府招待酒店，最終在酒店不遠處的壹家咖啡廳裏面，三個人總算聚在了壹起。
　　秦永江今年三十七歲，在管理局裏面也算是老機關了，大學壹畢業就分配到了食品藥品安全管理局，只不過那個時候食品藥品安全管理局還是在國—務院的直屬之下，後來才改為由衛生部管轄的。
　　看到陸睿，秦永江連忙恭敬的打著招呼：“陸局長。”
　　陸睿滿意的點點頭，秦永江是黃文旭的人，這個是他早就知道的，而且來之前黃文旭已經跟自己打過招呼，老秦是個比較可靠的人，有什麽事情都可以讓他去辦。
　　“秦處長，現在有個情況向妳介紹壹下。”陸睿說著，就把小程反應的情況向秦永江做了壹個介紹，最後說道：“現在我們的目的地，就是小程口中的通海市涅槃鎮小學。”
　　秦永江也是聰明人，聞言點頭道：“我聽領導的安排。”
　　三個人打了壹輛出租車，連夜趕到了長途汽車站。
　　坐上長途客車，壹夜無話，第二天清晨的時候，他們終於到達了涅槃鎮。
　　期間，早上的時候陸睿讓洪妍欣給工作組的副組長，食品藥品安全管理局辦公室副主任董倩梅打了壹個電話，讓她轉告通海方面，工作組今天暫時休息，不進行調研。董倩梅雖然不知道陸睿大半夜的帶著洪妍欣和秦永江去了哪裏，卻也知道該怎麽做，很快就安排好了壹切，起碼陸睿等人失蹤的消息，在今天之內是不會造成什麽惡劣影響的。
　　下了公共汽車，陸睿有些困倦的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對同樣滿臉疲憊的老秦和洪妍欣笑道：“怎麽樣，這山溝野地的，不好走吧？”
　　洪妍欣慶幸自己沒穿高跟鞋，而老秦則是壹臉佩服地看向陸睿道：“早聽說陸局您在基層的時候是壹步壹個腳印幹起來的，看您這個架勢，根本沒把下鄉當回事兒啊。”
　　陸睿笑了笑，擺擺手道：“別給我戴高帽子，基層工作嘛，跟群眾打交道的時候多，下鄉的時候自然也多，這點苦不算什麽。”
　　來到長途汽車站的壹個路邊攤，陸睿買了三個煎餅果子，遞給老秦和洪妍欣壹個人壹個，自己吃了壹個，邊吃邊對賣煎餅的大娘笑著說道：“大媽，我問壹下，咱們鎮裏的小學在哪兒啊？”
　　大媽也是個熱心人，給陸睿幾個人指了壹個方向。
　　三個人順著壹條有些破舊的土路來到壹個破敗不堪的學校前，陸睿看著那隨時都要倒塌的學校，眉頭不由得緊緊皺在了壹起。
　　“這種破地方，也叫做學校？”洪妍欣不敢相信的詫異道。
　　秦永江卻是知道基層的某些情況，嘿嘿壹笑卻沒有說話。
　　陸睿三人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就走進了這所破敗的學校，雖然是冬天，依舊能夠聽到不時傳來的朗朗讀書聲。
　　“局長，您說的那個舉報人，在什麽地方？”轉了幾圈之後，秦永江有些無奈地看著陸睿問道。三個人已經在這裏轉悠半天了。
　　陸睿尷尬地笑了笑，攔住壹個正在外面的孩子問道：“小朋友，程老師在哪裏？”
　　那孩子看了壹眼陸睿，指了指壹棟房子道：“程老師在那兒上課，今天她休息。”
　　等到陸睿見到這位程老師的時候，卻頗感意外，因為他怎麽也想不到，這麽壹個嬌小玲瓏的女孩子，居然能夠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甘心在這裏做壹個普通教師。
　　程老師來自江南省，半年前來到這裏支教，看到陸睿的時候，她也明顯壹怔。
　　“妳好，程老師，我是之前跟妳聯系的人。”陸睿平靜的說道。
　　程老師看了壹眼陸睿和他身後的秦永江以及洪妍欣，點點頭道：“沒想到妳居然真的來了。”
　　陸睿呵呵壹笑：“只要妳說的是真話，我就壹定會來的。”
　　說著，陸睿眉頭皺了皺，看向程老師問道：“妳說的那個營養午餐，具體是什麽情況？”
　　程老師苦笑了壹下，對陸睿把整個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
　　涅槃鎮歸屬於通海市大通縣，可以說是整個通海市為數不多的窮鄉僻壤，程老師來自江南興嘉學院對外漢語專業，大約半年前來到這個支教。提到所謂的營養午餐，小姑娘竟然掉下了淚水：“這裏的孩子，讀書太不容易了。”
　　涅槃鎮小學的114個學生，7成以上來自周邊鄉村，他們的家庭條件都不好，有的人住的地方距離學校這裏要走上兩三個小時的山路，孩子們家裏窮，中午在學校餓了，連學校小賣部的五毛錢壹個的饅頭都舍不得買。
　　“孩子們感謝國家推行‘營養午餐’，可他們最終拿到手的，就是壹盒200毫升的牛奶和壹片巴掌大的小面包！”程老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壹絲譏誚的表情：“這麽壹點東西，號稱是三塊錢，呵呵，陸記者，您說說，這破面包指壹塊錢麽？”
　　越說越生氣，她幹脆走到自己的床下，拎出壹箱牛奶道：“這是上星期送來的牛奶，都過期壹個月了，教育局硬是叫人送了過來。要不是我們幾個老師發現的早，孩子們就直接給喝了。這要是出了事情，誰來負責？”
　　看著那箱明顯是過期貨的牛奶，陸睿的臉色面沈如水。
　　“程老師，妳能詳細的說壹下這個事情麽？”壹旁的秦永江拿出壹個筆記本，對程老師認真的說道，他很清楚，陸睿帶自己過來，就是讓自己把這個事情記錄下來的。
　　程老師點點頭：“上星期五，學校收到供貨商送來的八箱面包，作為孩子們兩個星期的午餐用。”
　　說著，她指了指那個放在角落的箱子：“面包巴掌大，壹打開箱子，整個辦公室都怒了。”
　　秦永江眉頭壹皺：“既然這樣，最後過期牛奶都退了麽？”
　　程老師冷笑了壹聲：“我們壹群老師和校長找到縣教育局大鬧了壹場，供貨商後來解釋，那8箱面包只是贈品，之前發生的過期奶問題也在第二天叫人搬了回去。”
　　陸睿忽然開口道：“那這壹箱是怎麽回事？”
　　程老師道：“我特意留下的，對外說已經扔掉了。”
　　“為什麽？”陸睿奇怪地看著面前年輕的老師。
　　程老師沈吟了壹下說道：“我發那個微博，其實主要是想讓大家關註這個營養餐質量問題。現在的營養餐，即使沒有質量問題，也只是兩種搭配：要麽學生奶和火腿腸，要麽學生奶和小面包片，都是正在長身體的孩子，吃這麽點東西受得了嗎？不吃飯行嗎？況且，這點東西值3元錢嗎？”
　　說著，她的情緒有些激動的說道：“我們幾個老師幾次找縣教育局，希望能夠給解決這個事情，可是他們壹直都不冷不熱的。”
　　陸睿插口道：“上周妳發微博，說‘昨天孩子們就沒吃的，今天送餐車又沒來。餓兩天。老師陪妳們。對不起妳們，老師沒有把午餐的事弄好。’是不是就是指這個事情？”這個他是臨時想到的，因為昨天晚上他把程老師最近發的微薄都看了壹下，記得有這麽壹條微薄。
　　程老師點點頭，苦笑道：“我們這些支教的老師，也只能做到這些了，教育局的那些人……”
　　她的話沒有說完，卻長嘆了壹口氣，許久才說道：“希望妳們媒體能夠報道壹下這個事情，起碼讓他們重視壹下吧。”
　　秦永江和洪妍欣對視了壹眼，不由得暗自點頭，壹個支教的老師能做到這些，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陸睿沈默許久，忽然說道：“妳知道，這些東西是從哪裏送來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