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瓊陽祖師(補壹章)

　　“兵解成仙?”陳實怔住。
　　兵解是屍解仙中的壹種，也是壹種遁形之術。屍解的辦法有很多，首先煉兵如劍、杖、竹等物，煉成自己的形體，待壽元耗盡時以此形體來蒙混陰差，自己真身得以逍遙。
　　當年爺爺給自己辦葬禮，用的假死法，便是屍解的壹種。
　　倘若選擇兵解，就需要用神兵利器擊殺自己，舍棄肉身而修鬼仙，最後要元神合道。這種法門忽視肉身，只求元神合道。
　　而水火蕩煉訣則是用水火蕩煉的方法，保留肉身，與兵解有著很大的區別。
　　“元神合道的話，或許就沒有了邪變的可能。”陳實心道。
　　但他隨即想到，元神合道，也需要用到虛空大境，沒有得到原始星圖推算到天空中的星辰星鬥的正確方位，就無法真正合道，只怕還是會邪變。
　　那麽太華青宮的這幾位祖師，真的兵解成仙了麽?倘若他們成為鬼仙，有沒有邪變?
　　青羊道：“我們挖了幾乎所有的掌教尊的墳墓，其中空墳的是第四代教尊廣賢，第七代教尊道誠，第十六代教尊靜虛，和第七十八代教尊丹成。妳爺爺懷疑他們做了鬼仙，已經合道，長存於世。”
　　他頓了頓，道：“我吃過他們的墳頭草，寡淡無味，感不好。”
　　陳實怔住：“從墳頭草也可以分辨出是不是空墳麽?”青羊道：“多半可以。適才我啃了諸多掌教尊的墳頭草，發現差點被妳爺爺做了的那位掌教尊，墳頭草也有些寡淡….黑鍋，是不是有點寡淡?”
　　黑鍋站起身來，面色嚴肅道：“汪!”
　　陳實眨眨眼睛：“莫非這位掌教尊，也是屍解做了鬼仙?”青羊道：“挖開便知。”
　　他興奮道：“我在青羊宮裏藏有幾把洛陽鏟，應該沒有被人搜出來。黑鍋幫忙望風!”
　　黑鍋忙不叠點頭。
　　有道人前來，引領著陳實安排客房歇息。陳實詢問道：“這位師弟，玉靈子是否在山上?”
　　那年輕道人道：“玉靈子師兄從西京回來後，性情大變，與太華青宮的幾位師兄較量的時候，掰斷了那幾位師兄的手指頭，被掌教罰禁閉，如今在鎮魔窟。’
　　陳實道：“哪裏是鎮魔窟?”
　　年輕道人指向不遠處的壹座山峰：“就在文旭峰上。洞口冒著滾滾魔氣的便是。”
　　陳實望向文旭峰，只見山峰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清秀之氣，只是山間隱隱有魔氣溢出。
　　“玉靈子是我天庭的道士，倘若壹直被關押在文旭峰，豈不是耽誤了他?”
　　陳實離開住所，徑自去青羊宮找青羊，打算請他為玉靈子求情，放小道士出來，卻見太華青宮上下壹片忙碌，道人們忙於準備迎仙劍回宮的慶典。
　　青羊脖子上掛著大紅花，吉祥物壹樣坐在高高的祭壇上，壹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他四周都是道人，還有來自鄉野間的民眾，獻上了牛馬牲口，當做祭品獻給青羊。
　　其中有些祭品幹脆就是羊，咩咩的叫喚。
　　目前還只是排練，真正的迎仙劍回宮，還需要邀請朝廷以及其他聖地的高手，前來做個見證，更為熱鬧。
　　陳實見狀，沒有靠近， 這時他身邊傳來壹個柔和的聲音：“妳是…..陳實?”
　　陳實回頭，只見說話之人是個漂亮的女子，看似只有二十許歲，膚如凝脂，明眸皓齒，身上的衣著並非道
　　袍，而是輕紗般的鵝黃長裙，自肩頭垂到腳踝，袒露雙臂，有綾羅飄帶纏繞在腋下，飄蕩在腦後。
　　她身上有壹種仙人壹般的氣息，縹緲而明媚，眼眸中閃爍著光，不知是映照日光還是眼眸太明亮而散發出的光彩。
　　陳實輕輕點頭，笑道：“我是陳實。姑娘妳是?”那漂亮女子上下打量他，笑道：“妳長大了，我第壹次見妳的時候，妳躺在棺材裏.....像，越來越像妳爺爺年輕那會兒了。我是瓊陽。是妳把青羊祖師和真武誅邪劍送回來的?”
　　陳實道：“是我。不過青羊叔是過來住幾天，不打算久住。瓊陽姑娘，妳......”
　　他突然想起壹事，呆呆地看著這個漂亮女子，吃吃道：“妳、妳是瓊陽祖師?”
　　漂亮女子忍俊不禁，笑道：“妳這麽吃驚做什麽?妳爺爺對妳提起過我。妳出事的那段時間，妳爺爺來尋我，請我出手搭救過妳呢。”
　　陳實心裏壹百個不相信，眼前這個女子，就是與爺爺陳寅都有過壹段情緣的瓊陽祖師。他本以為瓊陽祖師已經垂垂老矣，是個老嫗或者老道姑，沒想到，竟會是壹個仙子般的人物。
　　陳實老老實實道：“爺爺沒有說過祖師。”
　　瓊陽祖師面色黯然，道：“他提到了哪個女子?是天師府靈素夫人?還是李家的李華芝?或是張家的張喬兮?還是慧因神尼?反正肯定不是華黎，她只是壹個小丫頭罷
　　了..…”
　　陳實小心翼翼道：“爺爺沒有對我提到過任何女子的名字。”
　　瓊陽祖師松了口氣，笑道：“看來我們在他眼中，還是沒有他的道重要。不過也好，省得與她們爭個高下。”她眼眸流轉看著陳實，道：“幸好這次是妳過來，若是妳爹，我只怕會忍不住給他個小鞋穿。哼，不知跟哪個野女人生的!”
　　陳實笑道：“祖師，我爹不敢過來。祖師，玉靈子被關押在鎮魔窟，能把他放出來麽?”“玉靈子?他好像因為
　　掰斷幾個師兄的指頭，被罰去鎮魔窟修行。”
　　瓊陽祖師道，“這是小事。”
　　她招手，喚來壹個道人，取出壹塊玉符，道：“持我手諭前去文旭峰，將玉靈子釋放出來。”
　　那道人為難道：“玉靈子打傷了掌教的弟子，是掌教把他關進去的...”
　　瓊陽祖師面若寒霜，冷笑道：“叫妳去妳便去，啰嗦什麽?長盈若是不放人，我把他關進鎮魔窟，送他和他師父團聚!”
　　那道人不敢說話，唯唯諾諾，禦劍而去。
　　瓊陽祖師看向陳實，面色緩和，笑道：“妳不用怕，我平日裏不是這個脾性的，我性格很溫柔，妳爺爺是知道的。”
　　陳實笑道：“我也覺得祖師是個特別溫柔的人。”
　　瓊陽祖師含笑低眉，很是欣喜。
　　長盈道人急匆匆趕來，賠笑道：“瓊陽師叔，玉靈子從西京回來，因為沒有參加會試殿試，幾個師兄說他兩句他便大動肝火，掰斷了人家的手指頭....…”
　　瓊陽道：“關押這麽久，也算反省了。”
　　長盈道人道：“我那幾個徒弟，十根手指頭都被他掰斷了。還有他艾師叔去勸架，也被他握住手指頭，若非修為比他強，只怕也要被他掰斷。”
　　瓊陽道：“肯定是艾道人用手指頭指他，才會被他抓住手指頭。這不是勸架，而是訓斥。”
　　長盈道人還待再說，瓊陽祖師面色轉冷：“再啰嗦，要妳下去陪妳師父!”
　　長盈道人連忙向壹旁的道人道：“還不去放人?”
　　那道人連忙稱是。
　　瓊陽祖師喚住那道人，道：“妳去掌教這裏告狀，罰妳自己去鎮魔窟裏待壹日!”那道人面色蒼白，慌忙去了。瓊陽瞥了長盈道人壹眼，詫異道：“掌教，妳怎麽還在這裏?妳去忙吧，我與陳實四周轉壹轉。”
　　長盈道人稱是，道：“師叔不要為難陳實。陳實將我師門仙劍送回來， 於我師門有大恩。我吩咐下去了，讓山上的道士都不得再說陳家的都是魔頭….”
　　瓊陽祖師笑道：“我怎麽會為難他?小十當年死的時候，我還親自去陰間救過他呢。下去吧，這裏沒有妳的事了。”
　　長盈道人松了口氣，這才離去。
　　瓊陽祖師向陳實道：“妳不要誤會，我平日裏可溫柔了，掌教不是怕我。”
　　陳實遲疑壹下，覺得自己適才的判斷可能有那麽壹點失誤。
　　“我平日裏住在青鸞峰。原本妳爺爺跟我做道侶的時候，我們把青鸞峰改叫紅鸞峰。”
　　瓊陽祖師足底生出壹朵祥雲，承載著他和黑鍋，向青鸞峰走去，想起往事，眉目含情，笑道，“那可真是壹段瘋狂歲月，山上的道姑道士們說三道四，連我師父都忍不住勸我收斂點兒。我便嗆他說，我們修的是仙，求的是道，為何非得傳道袍?為何非得絕情寡欲?情欲就不是道了?他就不說話。後來妳爺爺走了，我傷心之下，才改回青鸞峰這個名字。”
　　她的躡雲術速度極快，說話之間便來到青鸞峰上，降落下來。
　　山上有青宮，名叫青鸞宮，也供著青羊的銅像。
　　想來當年這裏應該叫做紅鸞宮。
　　青鸞宮中到處都是女子，也並不穿道袍，駐顏有術，身姿曼妙輕盈，讓人眼花繚亂。
　　陳實感受到下屍神彭踽對自己的影響，連忙收心好奇道：“瓊陽祖師之前救過我?”
　　瓊陽祖師笑道：“妳爺爺相求，我豈能忍心不去?我本以為他離開太華青宮後，我與他便是兩個世界的人，再也不會相見。沒想到他為了妳竟會回來求我。我再見他
　　時，本以為自己已經忘情，沒想到回首之時，他還在那裏。”
　　青鸞宮中，許多修道的女子頻頻註目陳實，對他很是好奇。
　　瓊陽祖帥訓斥她們道：“都遠些去。本宮傷得還不夠多麽?妳們還要飛蛾撲火，去招惹陳家的男子。妳們看他長得漂亮，其實花心著呢!小十，我不是說妳。我說妳爺爺呢!”
　　陳實早已習慣。
　　瓊陽祖師把她們攆走，又詢問陳寅都最後幾年的日常，問的很是詳細，笑了很久，也嘆惋了很久。
　　“爺爺若非為了救我，不會走這麽早的。”陳實有些難過。
　　瓊陽祖師嘆道：“他已經老了，我也老了。或許將來，我會下去陪他，這樣就不會有人跟我爭了。唉，修壹輩子道，本是求長生，卻未能長生。或許當年我勇敢壹些，拋下壹切跟妳爺爺離開太華青宮，或許我就是妳親奶奶了。”
　　她說到這裏，有些難過。
　　道未成，情已丟。
　　回首望去，只余空愁。
　　她如今只是駐顏有術，看起來年輕，但實則已經垂垂老矣，沒有幾年壽元了。
　　陳實想起靈素夫人，遲疑壹下，沒有告訴她靈素夫人已故的事情。
　　“祖師，長盈道人上壹代掌教尊是誰?”陳實詢問道。瓊陽祖師道：“是景洪師兄。他比我年長幾歲，前幾年已經故去了。當年，他差點被妳爺爺打死。”
　　“原來，他就是差點被我爺爺做了的掌教尊!”陳實恍然。
　　瓊陽祖師疑惑道：“妳打聽他做什麽?”
　　陳實遲疑壹下，把青羊關於墳頭草的論述說了壹遍，道：“青羊叔懷疑，景洪掌教可能屍解成仙，尚在人世。”瓊陽祖師眼睛壹亮，笑道：“當年我與妳爺爺，壹起掘祖師墳的時候，的確發現了幾個空棺!”
　　陳實目瞪口呆的看著她，瓊陽祖師有些赧然，面色微紅，辯解道：“誰還能沒有年輕孟浪的時候?那時候我就特別孟浪，再加上妳爺爺壹肚子壞水，就跟看他做了此事。”
　　她連忙轉移話題，很是得意，道：“後來我們被青羊發現，妳爺爺便用他吃墳頭草的事情威脅他，於是青羊便跟我們壹起幹。我們把所有的祖師墳都刨了壹遍....我這裏還放著兩把洛陽鏟，被我百煉成兵，待會妳壹把我壹把，咱們去挖景洪的墳。”
　　陳實嚇了壹跳，連忙道：“祖師，弟子豈敢如此?而且我和青羊叔約好了，今晚動手.....”
　　瓊陽祖師起身走入側殿，取出兩把金光閃閃的洛陽鏟、其中壹把塞到他手裏，笑道：“青羊現在當做吉祥物被供起來，幾天時間都脫不開身!咱們不等他!”
　　陳實將洛陽鏟收入小廟中，心裏怦怦亂跳。
　　壞陽祖帥帶看他往外走，這時外面傳米土靈子的聲首：“弟子玉靈子，拜謝祖師求情!”
　　瓊陽祖師走出青鸞宮，玉靈子在外面躬身侍立，見到陳實，又驚又喜：“陳真王!”
　　他猛地醒悟，連忙改口，笑道：“陳師叔，好久不見!
　　瓊陽祖師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瞥他壹眼，道：“玉靈子也跟過來吧，妳們路上敘舊。”
　　玉靈子又驚又喜，心道：“祖師提拔我!”
　　他連忙跟上兩人，悄聲道：“師叔，咱們這是去何處?”陳實道：“去刨景洪掌教尊的墳。”
　　玉靈子打個冷戰，面色如土，很想回到鎮魔窟。“待會玉靈子和黑鍋放風我和小十挖墳!”瓊陽祖師道。玉靈子暗暗叫苦：“我只是掰斷幾位師兄指頭，還沒想過要背叛師門....”
　　他們很快便來到太華青宮的禁區，進入墳地之中，黑鍋拍了拍玉靈子肩膀，示意他跟著自己，機靈壹點兒。玉靈子哭喪著臉，跟它壹起望風。
　　陳實和瓊陽祖師揮動洛陽鏟，運鏟如風。
　　“刨錯了，不是這個，這是我師父的墳頭。”
　　瓊陽祖師的聲音傳來，“師父，弟子對不住妳......應該是旁邊這座。”
　　過了片刻，景洪掌教的棺材打開。
　　裏面空空，只余壹件道袍。
　　今天豬盡力補昨天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