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大聖歸，遊俠聯盟齊施威

　　靈明石猴，通變化，識天時，知地利，移星換鬥。
　　我往前踏出了壹步，看著天不怕、地不怕，戰天鬥地的噬心魔露出了幾分驚訝的面容來，臉色越發地平靜了，開口說道：“誰說靈明石猴的覺醒，壹定需要叵木？沒有叵木，我這壹輩子就都不能覺醒過來了？”
　　噬心魔搖頭，說不，萬事萬物，都有規律，妳在這世上，就必須遵循著最根本的定律。
　　我說妳符合定律麽？
　　噬心魔傲然，說那是自然，我花了近百年的時間去研究，並且徹底掌握了這世界最根本、最底層的運行規則，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它，這些東西，就如同我手掌的紋路壹樣……
　　我笑了，說道：“是麽？”
　　說著話，我往前踏出了第壹步，緊接著高聲誦唱，曰：“靈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壹股氣息從雙足之下往上湧來，緊接著我整個人的精神被陡然拔高，毛發從皮膚之下茂密生長，臉開始有了變化，尾椎骨上的那壹節尾巴變長之後，掙脫了褲子的束縛，朝著外面湧出，並且變直，這壹步，已然從夜行者的小妖，踏入了平妖（信妖）境界。
　　我又走壹步，誦曰：“悟徹菩提真妙理，斷魔歸本合元神。”
　　毛發越來越長，我的身型也開始暴漲，越發不像人類，卻如壹馬臉暴猿，身高臂長，雙目如電，尾巴拖地，然後又彎曲直立而起。
　　此乃大妖境界。
　　我再往前方踏出壹步，口中高歌曰：“三陽交泰產群生，仙石胞含日月精。借卵化猴完大道，假他名姓配丹成。內觀不識因無相，外合明知作有形。歷代人人皆屬此，稱王稱聖任縱橫……”
　　誦唱未畢，我已然身高壹丈，氣勢沖天，壹股氣息凝如實質，隱隱之間，卻分明是那毛臉和尚的模樣，返璞歸真，氣息流淌，蕩漾在了周遭，讓整個空間都為之凝聚。
　　此時此刻的我，卻是脫離禽獸模樣，這卻是——“身穿金甲亮堂堂，頭戴金冠光映映。手舉金箍棒壹根，足踏雲鞋皆相稱。壹雙怪眼似明星，兩耳過肩查又硬”。
　　大鬧天宮的孫悟空什麽打扮，我卻是什麽打扮。
　　壹代妖王，齊天大聖。
　　我這壹步壹級，壹步壹升，從剛剛覺醒的小妖境界，陡然而沖，抵達那妖王之境，卻是只花了三步。
　　瞧見我就要沖出第四步，那位睥睨天下，視天下英雄如螻蟻的噬心魔終於坐不住了。
　　它騰然而起，飛躍而至，朝著我猛然拍來壹掌。
　　要知曉，平日裏，就算是妖王，在他的眼中，都不過是隨意拿捏的門下走狗，但是面對著我這麽壹個剛剛誕生沒幾秒鐘的新生代妖王，卻沒有任何的輕視。
　　他對上我，有壹種前所未有的謹慎。
　　當然，這世間恐怕也沒有其他人，能夠如我壹般，彈指之間，就從那剛剛覺醒的小妖，直接升級至妖王境界去。
　　這裏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積累，以及歷練。
　　還有……
　　我沒有能夠蓄勢待發，踏出第四步，面對著噬心魔裹挾著漫天血霧、撲面而來的攻擊，我舉起了金箍棒，朝著對方迎了上去。
　　兩人轟然撞到了壹起，緊接著再壹次的分開。
　　噬心魔落地之後，雙腳之下的泥地裂出了七八丈的裂縫來，而我落到了壹塊巨大的山石之上，下壹秒，那山石直接碎裂了去，化作塵埃。
　　力量在這壹瞬間誕生，然後湮滅。
　　雙方都看向了彼此，噬心魔的雙目驟然發亮，宛如探照燈壹樣的照到了我的身上來。
　　它長長吐出了壹口濁氣來，冷然說道：“我懂了，原來如此。”
　　我笑了，說懂了？
　　噬心魔向前走了壹步，伸出手來，周遭的山巒、峽谷和土丘之上，竟然有無數的血色蓮花從土壤之中長了出來，而它的腳下，卻有壹株七品蓮臺騰然而起，將它高高托著。
　　隨後，這個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冷冷說道：“我還真以為是碰到了什麽頂天立地、萬中無壹的曠世奇才，原來不過是壹個被它揠苗助長、強行拔高的填鴨而已。我曾經預料過許多次與它的對抗，卻沒有想到，居然是從這裏開始的。小猴子，此戰過後，妳終究還會被打回原形。而且，妳既然這麽有骨氣，又何必給它當狗呢？”
　　噬心魔到底是噬心魔，它居然在壹瞬間，就看透了我此刻狀態的本質。
　　是的，此時此刻的我，已然悟道。
　　道。
　　“道可道，非常道”的道，當然，如果願意的話，也可以將它稱之為“蓋亞”，又或者世界意誌。
　　我與“道”之間溝通的起點，在於毛臉和尚斬殺驅神大聖之時的頓悟，而此刻的橋梁，則是馬壹嶴用那魔音嗩吶，嘔心瀝血吹響出來的《小刀會序曲》。
　　按理說，吹奏這麽壹首曲子，並不會太麻煩，但是馬壹嶴此時此刻，卻是滿頭大汗，身體都在顫抖。
　　他是在用生命來吹奏，用來幫我搭建溝通的橋梁。
　　兄弟連心，壹切都不需要言語去表達。
　　我不是壹個人在戰鬥。
　　此時此刻的我，不僅僅有馬壹嶴的加持，以及無數的經歷與累積，還有世界意誌的降臨。
　　靈明石猴身上的詛咒，是世界意誌作用的結果，不用叵木而覺醒，也是世界意誌的加持。
　　面對著噬心魔的問題，我的雙目瞬間就紅了。
　　我將金箍棒往地上壹頓，雙手合十，認認真真地說道：“曾經有壹段真摯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沒有珍惜……”
　　“等到失去後，我才後悔莫急！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我不奢求上天再給我機會。”
　　“我只想，殺了妳。”
　　“我要殺了妳，摧毀妳百年的計劃，所有的夢想，摧毀妳的狂妄，妳的執著，妳的自以為是……”
　　“我要用妳的鮮血和煙消雲散，來祭奠她。”
　　“所以，去死吧。”
　　轟……
　　金箍棒被我扔到了天空之上，隨後我騰空接住，沖向了對方。
　　兩人再壹次的交手，而這個時候，噬心魔盡管擁有了超越這個世界的恐怖力量，但是在我的面前，卻沒有能夠占到任何的便宜。
　　我此刻身上的力量，除了本體之外，還有源源不斷的能量，通過馬壹嶴魔音嗩吶吹出的音符，註入到了我的身體中，幫助我對抗噬心魔這至高無上的力量。
　　與此同時，源源不斷的信息和感悟，也都傳遞在了我的腦海之中來。
　　我感受到了，無盡的意誌和力量，全部都站在了我的這壹邊。
　　這壹刻，我不再是侯漠。
　　我也不再是齊天大聖，靈明石猴。
　　我甚至不再是我。
　　我即世界。
　　金箍棒施展，我與噬心魔戰成了壹團，兩人妳來我往，大地在顫抖，山巒在崩塌，整個天空都為之黯淡，周遭的植被卻都化作了灰燼去。
　　這是壹場驚天動地、移山填海的戰鬥。
　　可以這麽說，百年之內，沒有壹場拼鬥，能夠如此刻那般恐怖。
　　即便是得到了“道”的加持，我在面對著噬心魔的戰鬥上，依舊沒有辦法占到上風。
　　拋開所有的因素，這是壹個堪稱完美的人。
　　但是我不急。
　　源源不斷的力量提供，是我的底氣，而當這漫山遍野、有血肉孕育而成的血蓮消耗殆盡之後，噬心魔的力量陷入低潮之時，我將迎來最終的發力期，而到了那個時候，我就可以手刃仇人了。
　　不過我這邊淡定無比，而噬心魔卻沒有辦法心平氣和。
　　因為正如同它所說，我不管如何，終究只是壹條“狗”，我死了之後，還會有後來人，還會有千千萬萬個“侯漠”。
　　但它只有壹個，它如果不能利用先前的種種布置，將雪球滾起來的話，先前取得的天大優勢，即將瞬間崩塌。
　　認識到這壹點之後，噬心魔最先想要做到的，是切斷我與世界意誌溝通的橋梁。
　　那便是吹著魔音嗩吶，演奏著《小刀會序曲》的馬壹嶴。
　　那家夥心思狡詐，在與我劇鬥的壹瞬間，陡然轉身，朝著雙目赤紅、臉白如紙的馬壹嶴沖了過去。
　　然而，這時的我，無論是意識，還是意誌，都處於巔峰狀態，如何能夠讓他得逞呢？
　　噬心魔好幾次的沖擊，都被我完美化解了去，馬壹嶴周遭風起雲湧，卻安然無恙。
　　而噬心魔因為突然的節奏變化，使得自己反而吃了點虧，最終被我幾棒子砸在身上，嘗到了苦果。
　　盡管此人已然修成了法身，宛如精金，刀槍不入，但力量翻湧之下，卻也有些踉蹌。
　　緊接著，他的攻勢就變得有些遲緩起來。
　　我知道，這家夥有了別的心思。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不遠處的高崗之上，那殘破的石頭陣中，走出了壹個滿身血汙，胸口處紋著骷髏頭的小和尚來，他開口誦唱道：“如是我聞。壹時。釋迦牟尼佛在補陀落迦山觀世音宮殿。寶莊嚴道場中。坐寶師子座。其座純以無量雜摩尼寶而用莊嚴。百寶幢旛。周匝懸列……”
　　這是《大悲咒》。
　　念唱真言的人，是小和尚墨言。
　　而當這禪唱經文傳遍整個空間的時候，周遭的群山仿佛都在移動，緊接著，我瞧見東邊的方向，有壹個高達百丈的虛影浮現，金光閃閃，隨後化作了真人模樣來。
　　那相貌，卻是先前慘死了去的白老頭兒。
　　北大看門白知天。
　　與此同時，東北、正北、西北、正西、西南、正南、東南的七個方向，都浮現出了壹尊尊高達百丈的恐怖金身來。
　　無量天尊。
　　這些人裏，有南北大俠杜心武的徒弟、太白金星杜傳文，有通天教主孫傳方，有前天機處扛把子李愛國的師弟趙傳熊，有神秘的斜月……
　　有獨眼的遊龍，三只眼的馬三爺……
　　還有壹個我不認識的男人。
　　這些在噬心魔口中統統都死掉了的遊俠聯盟老家夥們，居然化作了百丈巨人，浮現在了戰場四周。
　　緊接著，他們雙手伸出，左右手的拇指相扣，左手手掌朝外，右手手掌朝內，然後壹齊放平，分開，又聚合，如此三次之後，八名巨人口中恭敬地齊呼道：“千古風流今在此，萬裏功名莫放休，三山五嶽成壹快，降妖除魔是朋友——恭請劍仙下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