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壹顆藥丸能維持的出奶時間大約是壹周，但有韓姓某人他壹天三頓加下午茶和夜宵這樣高頻吃奶，使得奶水在第五天的時候就零零星星到嘬不出來了。
　　阮桃暗搓搓地十分開心！
　　他還以為怎麽也得要半個月甚至壹個月，成天困擾於束胸又濕又勒，韓漠要給他買哺乳胸衣，他死活不幹，以晚餐壹葷三素來抗議，效果卓絕。
　　白紗布由韓漠親手來束，纏兩圈，再系壹個小小的結扣於正中間，每壹次他都要罵臟話，捏著蝴蝶結的邊角費解道：「操，到底為什麽。」
　　為什麽這麽無辜可憐，引爆施虐欲？
　　阮桃心想：因為妳人高馬大心靈幼稚。
　　韓漠心想：跟蝴蝶結沒關系，還是怪人太討喜。
　　出差回來的這壹周格外充實，落落能吃能睡精神不錯，找房子用了三天時間，其中第壹天發生的事情把阮桃氣壞了，內中介小哥騎著小電驢哼哧哼哧先壹步來到約定地點，結果就瞧見了兩人開著保時捷不說，長得還眉清目秀惹人眼，立馬不要臉皮坐地起價，直言兩人不差錢，那嘴臉，壹朵奇葩不為過，心裏指不定把兩人從富家小少爺到被包養的小情兒都猜了個遍。
　　可落落傷患壹個，又想跟著又走不了太久，於是後兩天兩人學賊，不管早到與否，都把車停附近了再和中介匯合，直到第三天他們終於敲定中意的租房，離橋灣挺遠，不過好在交通方便。
　　落落說：「我要改個名，我不叫落落了，叫高飛。」
　　阮桃樂得棉簽差點沒拿住，再蘸蘸藥水，邊塗邊道：「落落也很好，落葉歸根，落於安定，終於有了著落。高飛高飛的，飛得累不累啊。」
　　輪到落落瞎樂，他身處陌生的小屋裏，窗外是陌生的景色，即使未來也還是陌生的，可心裏真的就像阮桃說的壹樣，有了壹點顛沛流離之後慢慢著落的安心感。
　　周末下了場綿綿細雨，到周壹早晨又放晴。
　　韓漠開完例會回到辦公室，埋頭忙了半個上午才想起來該歇歇，他簽完這份文件後放下筆，起身端壹杯已經涼透的茶站到落地窗邊去眺望遠處。
　　自然而然，腦海裏浮現出某人壹大早在陽臺裏神秘鼓秋的畫面，起起蹲蹲的，是在做什麽呢？
　　還沒起床時兩個人抱在被窩裏又耍流氓又過家家，眼看著要玩鬧到擦槍走火了，叫阮桃壹個偷空溜之大吉，韓漠伸長了胳膊也沒能把人撈住，懶洋洋地靠在床頭上感嘆生活真他娘的美好。
　　後來韓漠叼著牙刷往廚房裏鉆，看見蒸鍋滋滋冒氣，散發出雞蛋羹和蔥油花卷的香味，也看見冰箱上的便簽貼少了壹頁，昨天寫「水煮魚」的時候還剩兩行可以用呢，被撕了被扔了？
　　倒也沒特別在意，韓漠提筆點單到「糖醋小排」，寫完欲走，靈光壹閃，往陽臺上瞧壹瞧，見阮桃不知道在搗鼓什麽，比起做運動更像是在刨地坑，於是韓漠抓緊時機匆匆去漱口，再貓回臥室裏打開床頭櫃，活像背著妻子藏私房錢的卑微男人，偷偷翻出了那個在拍賣會上拍回來的小方盒。
　　打開盒子，裏面躺著精致的荷包，有點鼓，韓漠猜到他的菜單會在裏面，卻沒猜到除了菜單，還有壹張寫有自己電話號碼的紙條，以及壹張自己字跡的粉色便簽，上書「睡醒了發消息給我」。
　　原來都留著呢，這是什麽癖好，收集麽？還是戀物？
　　韓漠愉悅至極地輕輕低笑，要得意死了。
　　此時此刻，這種笑又爬上韓漠的嘴角，忍都忍不住，他決定去二樓視察視察新來員工的適應情況，上周都來上兩天班了，他都還沒見過他戴廚師帽的樣子呢。
　　阮桃不在餐廳裏。
　　韓漠問廚師長：「新來的那個呢？」
　　廚師長說：「我們剛做完衛生，安排他去後面倒垃圾了。」
　　韓漠便去找，在樓道間的平臺窗邊望見了阮桃穿著壹身雪白蹲在高大的垃圾桶旁邊，正抱著膝蓋欣賞壹只又臟又肥的小野貓吃殘羹。
　　推窗再推開壹些，韓漠不動聲色地拄在護欄邊，豎起耳朵聽阮桃和小貓討論人生。
　　「妳每天開心嗎？不愁吃不愁喝，長得這麽胖，還可以到處跑，自由自在的。」
　　「有人──有貓跟妳約會嗎？」
　　「妳得瘦壹點，多動動，多舔舔毛洗洗澡，妳這樣不會招人喜歡的。」
　　「或許妳根本不在意，對吧，瀟灑闖四方，想去哪兒去哪兒。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
　　「二者皆可拋。」對面樓道裏推門出來壹個男人，將最後壹句話搶白，他站到阮桃身前幾步遠，掃壹眼吃得正歡的貓，說，「它肯定開心，有這麽漂亮的人給它拌貓飯。」
　　韓漠收起欣賞的心情，微微瞇起眼。
　　只看阮桃站起來，對著那個手裏夾煙的男人禮貌冷淡地笑笑，笑意幾乎不可見，隨即轉身要走。
　　對方失笑：「誒怎麽見我就要跑？我既不胖又不邋遢，是哪裏招人厭了嗎？」
　　阮桃頓住腳，壹想也是，人有的時候就是妳越不搭理他他就越跟妳面前撩閑，沒點自知之明，還以為自己多大魅力和能耐似的，以為抽根煙就當是騰雲駕霧了嗎？
　　「我不是單身，」阮桃回過身，「上次就和妳說過的，我不是單身，妳不用再對我示好。」
　　說著朝前壹步走，邊走邊擡手解開衣領盤扣，把壹邊鎖骨露出來，上面有昨晚未消和今早新鮮印上去的斑駁吻痕。
　　「我正在同居中。」阮桃只給對方瞧壹眼，復又按住領角，「如果妳還來找我搭話，那妳就特別招人厭。」
　　壹場短暫的交鋒結束，以阮桃嫌棄的背影和對方壹句「沒勁」作為落幕。
　　進樓棟，上樓梯，阮桃邊整理衣襟邊嘆氣，嘟囔道：「油嘴滑舌的，糖衣炮彈。」
　　盤扣系好，壹擡頭，金主大人他就像天降壹般單手揣褲兜兒倚靠在護欄上，不知已看戲多久。
　　空氣凝固，阮桃頭暈耳鳴，嚇得差點厥過去。
　　「哦，上班時間借倒垃圾跑到後面來逗貓會男人，還挺有情調。」
　　阮桃在思考跪下來成不成??不是、不，他根本沒辦法思考。
　　明明沒做錯事，有什麽好慫的？
　　阮桃卯足了勁兒自我鼓勵：別慫，金主什麽德行妳還不清楚嗎，就是惡趣味噴湧在趁機逗妳玩，不要慫！
　　韓漠將人堵在墻角，饒有興致地進行拷問：「默認了？」
　　阮桃趕忙搖頭，壹張小臉頂著個高帽，劉海被發卡別到頭頂上去了，只在兩旁溜出來幾縷不老實的發絲。
　　「那人是誰？」
　　「不知道。」
　　「姓什麽？」
　　「也不知道。」
　　「什麽時候和妳搭話的？」
　　「上周四。」
　　那就是來上班的第壹天，韓漠哼笑壹聲，第壹天就被別人給看去了！
　　「怎麽和妳搭話的？場景還原。」
　　阮桃終於仰起臉求饒：「先生。」
　　「還瞞著我三天，要是今天沒被我撞見，這事兒我是不是壓根就不會知道了？」
　　那不挺好嗎，妳知道幹嘛啊，多壹事不如少壹事，妳知道了我能有啥好處嗎？
　　阮桃不敢造次，乖乖道：「我下來倒垃圾，他站在對面抽煙，問我是新來的嗎，以前沒見過。周五又碰見他，他說些油膩話，還邀請我下班去玩。」
　　「就這樣？」
　　阮桃用真誠的眼神肯定：「嗯。」
　　突然「咚」壹聲輕響，是那只小野貓吃飽喝足，跳到了垃圾桶上洗臉。
　　樓梯間裏兩人對望，韓漠問，話題轉變：「早上妳在陽臺幹什麽呢？」
　　「我??我想買個花架，估量壹下尺寸，這段時間先在網上看看，等發了工資之後再問您，您要是同意的話，我就再買。」
　　有點出乎韓漠意料：「想養花？」
　　阮桃背在背後的手慢慢從攪在壹起變作虛虛勾著，他已經不緊張了，雖然金主還端著語氣，但是目光端不住，眼裏流動的是他熟悉的溫柔，今早在被窩裏嬉鬧時他還見過。
　　「想養些小蔥，番茄和辣椒之類的。以前養過，養得好了就不用買了。」
　　連語氣都快端不住了，韓漠不是壹個合格的霸總，他伸出手去摸阮桃的脖頸，手指往衣領裏面探：「卡裏沒錢了？難不成是拿去給剛剛那人刷了？」
　　阮桃無語，吃過奶之後還真就變成三歲小孩了嗎這是？
　　他說：「我是，我是想用自己掙的錢。」
　　「哦，」韓漠刁難道，「掙的我的錢。」
　　阮桃哽住，頓時覺得自己卑微得野貓不如。
　　他鼻尖有點酸，心裏五味陳雜，張開雙手上前壹步抱住韓漠，把臉埋進男人肩窩裏憋悶氣。
　　韓漠差點被高帽呼了壹臉，他側過臉啄吻壹口露在帽外的耳朵，輕聲道：「撒什麽嬌呢？」
　　阮桃不吭聲。
　　「那是委屈了？」
　　「??」
　　韓漠後知後覺自己逗弄過頭，笑嘆著哄道：「笨。我的錢妳不掙就被別人掙去，妳掙不掙？」
　　阮桃把自己憋到極限了，暈紅著臉站直：「掙。」
　　韓漠牽著他的手，嘆息壹口，又盯著他的眼睛說：「要給妳戴個圈兒，讓別人知道妳是有主的。」
　　阮桃只壹瞬間就從窩心變作滿心驚恐，完全沒發現自己的手指正被捏住了輕輕揉。
　　他來不及驚訝金主的「善變」，怎麽前壹秒還溫柔款款，後壹秒就惡魔附身？
　　他想，完了，我要戴上項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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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來自於裴多菲的《自由與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