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三章
重生傳說 by 周行文
2022-1-10 19:51
我和郭振簡單地討論了壹下炒作的流程和要點之後就各自散了,倒不是我覺得在這種事上郭振不用多交待,實在是我最近幾天比較無心工作。張小桐在國內出席完新聞發布會就再無繼續逗留的理由,必須回美國去。
我得趁著這個機會多跟她在壹起膩幾天,這壹走,又將是壹大段時間不見。
郭振臨走前似乎臉有猶豫,看起來好似有什麽問題想問又問不出口。
我看他猶猶豫豫的臉色,幹脆直接說破:“有什麽問題了?直接說呀……”
郭振遲疑了壹下,很誠懇地說道:“我壹直很奇怪壹件事。”
“哦?說說。”
郭振本來人已經快走出去了,又回頭折回來:“我奇怪的是,妳為什麽願意把權力放手出去那麽多?其實根本不用放手到這個程度,說不定做事效率更高。”
我笑笑:“妳想聽實話還是空話?”
“聽妳這麽說就是打算說實話了吧?”
“媽的,以後不跟妳繞圈子了。”我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聽我說,“其實,也就是出於兩點。”
郭振仰頭看著我,等我的下文。
“第壹,我這個人很懶,而且完全不可能專註於某件事兒上太多時間,說白了,我不是成大器的人。這種毛病不是不能改,是不想改,妳明白吧?”
郭振笑著點點頭:“我明白。”
“第二,”我晃著手指說,“第二點才是比較重要的壹點。”
郭振雙手環抱,聳了壹下肩:“妳說。”
“我這個人心眼小,比較容易把別人都想成壞人。”我笑著對郭振說,“從壹開始我就知道,只要我慢慢公開出現,矛盾和焦點都會集中在我和小桐姐身上。我放手,是放開了權力,也放開了註意力,矛盾的焦點被分散了。現在這個結構,雖然從內部來講有弊端,但它壹環壹環扣著,弄掉壹環還能接上。從這種角度來講,大家在人身安全上都能有壹些保障。其實也就是說,我希望妳們陪我壹起擔著風險。”
郭振若有所思點點頭:“有壹點道理,不過未必有用。”
“那是。”我說,“很多東西是要改進,不過不是現在,壹點點來吧,這才開始幾年而已。”
郭振站起來:“聽妳這麽說我就放心了,不過我還是老話,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聳肩:“包括妳麽?”
郭振笑了:“當然包括。”
“那算了,懶得防。”我揮揮手,“趕緊去忙吧,先放小道消息。”
“好。”
郭振帶著意味深長的笑走了。
送走郭振之後,我忙著趕去魯薇的辦公室找張小桐。張小桐回國之後除了跟我在壹起之外,應酬無數,她早就是傳奇人物了,現在回國投資,自然少不了地方政府和各地企業家們紛紛出來觀摩甚至膜拜。連南德集團的老總都忍不住抽時間參加了壹下關於COL的新聞發布會,並在其間隱約吐露自己正在研究壹秒鐘運算100億次的計算機芯片。當時也參加了新聞發布會的我聽了這話只能在心中冷笑了,大話英雄還真不是蓋的,說這個話的時候眼皮眨都不眨。當Intel這麽多年的底子是白給的還是覺得科技就是吹牛吹出來的?
1996年他還在研究俄羅斯的衛星對接技術,對網絡方面的發展尚未有什麽興趣。也幸好沒興趣,我可不想跟這個想壹出是壹出的老頭扯上什麽關系。張小桐回絕了南德集團關於共同開發滿洲裏和陜北的邀請,把壹臉不高興的老牟送走了。
相比高調的老牟,畢竟人家是中國大多數企業家們都願意把照片掛在經理辦公室的商界奇跡壹般人比不得,更多的私人企業家們采用了婉轉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好感——鋪天蓋地的邀請函,邀請張小桐小姐參加不知道什麽名頭的會議。要說中國人就強,無論什麽玩藝,都要以開會的名頭起出來。張小桐把能推的都推了,依然推不掉壹些政府邀請,是以我們在壹起的時間大打折扣。
地方政府的邀請無非是那幾種,或者要求投資,或者要錢,或者某些人希望搭壹點順風車。張小桐有了劉明耀這壹層關系之後,非常高興地推掉了許多殷切的期盼,同時也打敗了無數的垂涎。COL是直接跟中央發展中國內地網絡計劃掛鉤的項目,在不是特別跟誰過不去的前提下,基本上也不用看誰的臉色。
在私企和政府的示好之外,尚有不少年少多金的公子們對張小桐很有壹些興趣。畢竟現在她是頻繁出現在外事場合了,單就相貌上的吸引力也足以使的壹些人充分調動起積極性來展開追求,更何況有著驚人的財富。幸好在這壹點上張小桐起點比較高,壹般同誌基本上沖刺壹個來回就死心去了,偶爾有壹些比較有耐心有心機的,還保持著適當的距離,等待著不管名花有沒有主也要去松松土的機會。
96年10月份全國上下正沈寂在《廊橋遺夢》所帶來的婚外戀幻想和好萊塢夢當中,以至於很多人刻意忽略了張小桐平時不離手的那枚戒指。據我所知,不光國內如此,在海外也是這樣——華裔的男子在追求女性的時候往往不去考慮對方的狀況,別說有男朋友,就算是結了婚也壹樣往前沖。在這方面我比較佩服周廣成,這個人雖然花,但從來不幹往人家後院倒汽油的事,這也是我為什麽依然把他當朋友的壹個原因。
所有被我當做朋友的人都有壹個底限,這個底限是我能夠接受的底限,也是他們做人的底限。盡管現代社會已經沒有特別明顯的道德標準,我還是盡量把自己限制在某壹個特定的底限內,控制自己的行為。
這是我的個人看法,盡量把自己的行為保持在大多數人能接受的底限範圍內,對別人有好處,對自己更有好處。
推開魯薇辦公室的門,我看見張小桐正在沙發上低頭自顧看著付曉飛修改過的劇本,封面上幾個大字正對著我。
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張小桐額前壹縷秀發順著秀美的鼻尖落下來,壹雙勾魂眼低垂,披散了的長發掩映著白皙的膚色,自有壹番青春而嫵媚的姿態。不容我發呆瞅多久,張小桐已經擡起頭來:“這麽快就談完了?”
我快步走進去:“都是聰明人,說多了反倒多余。妳們怎麽樣?”
張小桐合上劇本:“我又看了壹遍,這次足夠打動人了。”
魯薇在旁邊笑道:“其實我壹直有點疑問,行文為什麽非要插足傳媒和娛樂業?”
我坐下來,拉著張小桐的淡淡道:“做傳媒和流行文化是我壹直以來的目標,不過最近其實我壹直在反省壹個事,跟妳們說說,妳們聽聽是不是這個理兒。”
魯薇來興趣了,坐到我身邊:“聽妳反省?難得哦……”
我笑著握緊了壹點張小桐的手:“其實吧,這個反省是那天張女士給我過生日之後開始的……”
兩人均現出“了解”的表情,仿佛都猜到了我要說什麽壹樣。
我也不管她們是不是猜到了,對她們道:“其實今天郭振也問過我,關於為什麽我能放手權力的事。我覺得這很好理解,我知道自己大概在壹個什麽程度——我覺得吧,這是我唯壹比其他人強壹點的地方。”
看魯薇和張小桐想笑的表情,我有點尷尬地撓撓頭:“真的……我壹直覺得,壹個人如果知道自己大概的上限,做起事來才能更遊刃有余。什麽超越自我呀超越極限呀都是狗屁——不好意思,又說粗話了。我壹直覺得,壹個人所擁有的特長和能力就好像打撲克抓到的牌壹樣,有好有壞,好有好的打法,壞有壞的打法,只要牌沒差到生下來斷手斷腳缺腦子的份兒上,都該有壹種方法能讓人在牌局中取勝。說到底,我現在壹直尋找的是贏牌局的方法,而不是祈求自己抓壹手好牌。”
說到這裏,魯薇和張小桐才默默點頭。
我繼續道:“關於太陽集團,對我來說,就好像人生當中的壹個比較離奇的意外。我承認,自己在某些方面可能有壹些比較敏銳的嗅覺,但這不代表我能掌握著這樣壹個已經基礎慢慢牢靠的公司往前走得順利或者順暢。這壹次妳們用比較婉轉的方式讓我反省,我確實反省了。所以我決定放手把更大的權力和更多的利益給妳們,我自己很想脫身在太陽集團之外壹段時間。”
魯薇沒想到我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本來生日之前那壹次張小桐策劃的事件為的是讓我註意集中權力和利益,我卻反其道而行之,確實會讓人有點接受不了。
我攤手:“壹個人的精力永遠有限,我希望把自己的精力浪費在比較適合的地方,這妳們能不能理解?”
兩人壹起點頭。
還是張小桐比較了解我,慢慢地說出了我的目的:“妳希望專註娛樂和傳媒方面的發展?”
我笑了:“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姐,我還沒說完您就知道我要幹什麽了。沒錯,我就是打算親自去操作出版、傳媒和娛樂這方面的工作,現在我給大家鋪的底已經差不多,剩下的事就交給妳們了,我除了提供壹點意見和想法之外,不會再參與更多。”
魯薇搖搖頭,似乎希望否定掉我這種想法:“我怎麽覺得和以前沒什麽不同?”
“有不同。”我說,“現在說起來感覺沒什麽不同,等實際操作的時候妳就知道了。”
張小桐笑呵呵看了我著我:“恭喜妳。”
“同喜同喜,”我拉著她的手笑道,“我也只是被妳們點破而已。”
魯薇輕輕嘆了口氣。
我探出半個身子盯著她:“魯姐,怎麽嘆氣了?會短壽啊。”
魯薇依然不能理解我的想法:“我還是不明白,妳就打算這麽放下?”
我笑了:“我沒打算放下啊,我想分更多的錢、給更多的空間給妳們。當然,其實就算現在這些成就都送給妳們,我也無所謂的,您覺得我像是壹個還會在乎自己有沒有錢的人嗎?”
魯薇用奇怪的表情盯著我半天,才吐出壹個字:“像。”
1996年10月中,張小桐回到美國不久,中國太陽集團宣布其所有子公司全面上市,其中COL和太陽電子在香港上市。首輪上市目標募集資金40億美元。消息壹經發出,全球震動。國內的企業家不明白這個壹直誰也不理的公司為何忽然想開了,國外的投資人則預測納斯達克何時能與中國全面接軌。此時距1997年中網絡概念股開始飛升尚有不足壹年,距亞洲金融危機發生尚有不足壹年。
作為太陽集團最大的股東,我不動聲色地漸漸把所有的大事決定權交出去了,轉而接手蔡青的媒體集團,專心做我想做的和能做的事。
所有人為我的決定而驚異,拿到相當比例公司股票的周世昌曾經私下來找我問我到底在想什麽。
“沒什麽。”我這麽解釋,“我覺得現在大家已經是能力超過了規則,不如自己去創造規則。壹個人想靠自己改變世界是不可能的事兒,我不想重蹈牟其中的覆轍,讓我腳踏實地做壹點事吧。”
周世昌帶著滿心的迷惑去了。
其實我對這種放開手的事心裏也不是特別有底,這等於是繞來繞去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那種各自發展的制衡狀態。只不過目前坐鎮在我身邊的人不是三哥,換成了郭振。
郭振不太理解我的做法,不過照例支持我,仿佛張小桐無條件支持我壹樣。
我在閑下來的幾天裏沒事就拍郭振的肩膀:“妳放心,就算妳卷了3億跑路,我還是餓不死。”
我接手媒體集團的第壹件事就是召人開會。
到會的壹共也就四個人,分別是雜誌平媒、圖書出版、影視和電視媒體四個部門的負責人。其中圖書出版的負責人是付曉飛,他身邊是壹個跟著他正在雙修的馬伯庸。
平媒的負責人是從《緋紅少年》開始壹直跟在張小桐身邊做的壹個資深副主編,叫鄭穎紅,臉有點胖胖的壹個大姐,看起來很和氣,說話也慢聲細氣,談業務卻是壹把好手,因為年頭久,我跟她的熟悉程度要超過付曉飛。
負責影視方面的是從香港請來的專業人士,名片上印的是Tony,和日本某個專門畫色情畫的插畫家同名,快30歲了還梳金色爆炸頭,右耳帶耳環,看起來似乎是個基。
電視媒體方面是鳳凰直接派來的人,有壹個別致而讓人流口水的名字,叫酸梅……看起來特別嬌滴滴的壹個小姑娘,目光很銳利,偶爾掃出來,讓人覺得不能輕視。
在會議室裏,我往中間壹坐,對熟悉和不熟悉我的人輕輕松松地道:“大家吃驚啊不信啊這些表情就不要給我露出來了,都不是第壹天出來工作,時間長了,看到什麽事都別太驚訝是不是?蔡小姐費了很大的心思把諸位集中到壹起來,不是為了讓諸位在這裏發呆或者吃驚,希望大家明了這壹點。我在這裏就壹句話,我希望,壹年或者兩年之後,諸位的名字能響到自己最希望響徹的地方。”
幾個人稍微換了壹下坐姿,沒有交頭接耳,沒有特別迷惑,只是表情都變得稍微嚴肅了壹點。
我繼續說道:“到現在為止,大部分人都覺得,從壹個行業領域進入另外壹個行業領域都是很困難的事。但大家也都知道,諾基亞以前是造紙廠,任天堂是賣紙牌的,SONY也不過是壹個以搞高科技產品而出名的公司——呃,很高興大家對我的年紀和我的發言沒有任何疑問——我說的這些例子大家都知道,甚至有可能有的人已經分析過它們成敗得失的原因。我無非是想說,這些成功者都有壹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它們懂得去適應市場,在得到了市場份額之後才加以適合自己發展的改造。”
沒有人會在BOSS說話的時候插話,眾人都在默默聽我說下去。
“對於傳媒,我們不是新丁。”我看了壹眼鄭穎紅,繼續說道,“我們的優勢是資金和已經初具規模的網絡資源,以及目前還在虧損的電視臺。”
說到還在虧損的電視臺,大家都笑了,連酸梅都笑了。
我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才繼續說道:“我不知道諸位對中國這個巨大的傳媒市場是怎麽看的,但我相信,在壹些方面,我們本來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績。付曉飛可以匯報壹下這次出版的收益。”
付曉飛打開面前的文件夾,有模有樣地念道:“目前暢想書系總銷量約為210萬冊,正在第三次印刷。除去稿費、版稅等成本計算,純收益超過1200萬人民幣。”
我笑著看向在座的諸人:“大家,稍微有壹點信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