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節 尋根

　　第二天，葉之然陪著趙老、趙婕在城裏轉悠。
　　常嘉城雖不大，勝在有歷史背景。
　　由於這塊土地始終沒遭受戰火的洗禮，因此，大量的古建築得以保存。
　　站在壹戶始建於晚清時期的地主家老宅二樓上，木地板已經有些幹裂。葉之然眺望遠處連綿的丘陵山脈，眼睛習慣地微微瞇了起來。倚欄而立，微風吹動額前的短發，更顯得玉樹臨風。趙婕偷偷看了幾眼，忍不住又偷偷看幾眼。
　　這廝長得不賴啊！
　　眼高於頂的女子其實是沒有遇到心儀的男子而已，如果遇到了，任她如何心誌堅定地視男子為糞土，任她如何的矯情，最終還不是百煉精鋼化作繞指柔？這是天性。
　　趙老知道，經過了和葉之然的明爭暗鬥，婕丫頭大抵要情竇初開了，只是她自己尚未明白。趙老雖有些明白，也不說破。
　　只要孫女動了情，就會關註出現在她身邊的男子。趙老心裏是將葉之然排除在外的，HK長大的女子，對大陸的男子，心底裏有著根深蒂固的成見，即使有些好感，也很難真正走到壹起。
　　但是呢，婕丫頭這麽大年齡未真正談過戀愛，都是從小養成的視天下男子如無物的性格使然。這種情愛方面得了重病的女子，治病吃藥前要有個藥引子。葉之然也許就是藥引子。趙老知道，最終會有壹個合適的男人出現在她身邊，成為伴侶。所以，葉老不急，他知道婕丫頭也不急。
　　“趙老，婕丫頭，妳們看看，這就是王蒙國老先生新建的別墅。”
　　葉之然在轉角處指著秀洲街壹處新建的豪華住宅，讓壹老壹小看。
　　趙婕看了壹會，不以為意地說：“怎麽造在城裏這麽破舊的區域？”她伸出芊芊玉手，朝剡溪邊上壹指，道：“那個區域才適合休閑居住。”
　　葉之然趁機奉送壹個小小的馬屁，道：“看不出，婕丫頭眼光還是很不錯的。”
　　婕丫頭笑起來，露出壹對小酒窩，明明很得意，卻假裝矜持地說：“壹般壹般啦。”
　　趙老是理解王蒙國的選擇的，道：“老王這是念舊，他們王家以前家大業大，老宅占了那條街的大部分。如今重回常嘉，新居自然還是修在老宅基上為好。”
　　“爺爺，那我們家的老宅在什麽地方？”
　　趙老遙指遠處的壹個村莊，道：“我們家祖上在秀洲村還有些田產，到我祖父輩時，家產基本散光了。那個地方就是爺爺的出生地，現在已經沒留下什麽痕跡了。”
　　趙婕道：“爺爺白手起家，如今成了全HK叱咤風雲的人物，真不簡單。”
　　馬屁是免費的，葉之然不吝送上壹個，道：“確實，如趙老這樣的商界領袖，數百年能出幾個？佩服之至。”
　　昨晚，葉之然和王蒙國通了個電話，了解到趙老的確切身份：HK地產界大亨，零售酒店業巨頭，最近又進軍信息產業。那是壹亮身份可以驚動最高層的人物，葉之然需要仰視。
　　趙老笑道：“小葉不要灰心，年輕壹輩中，妳這樣的人物也是少見的很了。”
　　葉之然聞言感覺臉皮上流光溢彩，很狗屁地看趙婕。惹來趙婕“哼”的壹聲冷笑，賞他個白眼。
　　葉之然道：“婕丫頭，我怎麽每次看到妳的眼睛，總是眼白多，眼黑少？是不是小時候得了鬥雞眼？”
　　趙婕識破他的計策，揚揚臉，不理睬他。
　　葉之然退而求其次，道：“趙老，城裏的旅遊資源和西山、剡溪的自然景色整合起來，有許多文章可做。”
　　趙老就事論事，道：“我也是看好常嘉的文化底蘊和歷史背景，才準備斥資給婕丫頭玩玩，妳不會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口才好，才說動我的吧？”
　　葉之然笑問趙婕：“婕丫頭，我有這麽膚淺嗎？”
　　趙婕壹反常態地甜甜壹笑，道：“妳當然不是膚淺，是骨子裏就淺。也難怪，誰讓妳心胸這麽狹窄呢？”
　　葉之然長嘆壹聲，道：“罷了罷了，妳們壹老壹小，合起夥來欺負人，我這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趙婕丟下他不管，道：“爺爺，我們到妳出生的那個村莊去看看。”
　　趙老嘆口氣道：“也好，可惜婕丫頭看不到爺爺以前居住的老宅了。”
　　趙婕立馬橫眉冷目地看著葉之然，道：“看看妳做得好事！”
　　葉之然驚訝地看著她，道：“如果妳做了官，就是個草菅人命的主。”
　　趙婕皺皺鼻子，露出淺淺的兩個酒窩，道：“妳也別裝聖人，我算明白了。妳就是壹個憑借長相混官場的人。說什麽常嘉的山水能養女人，就是借著不知從哪裏忽悠來的幾個美女說謊話。”
　　她在常嘉呆了壹天多，仔細看了看大街上的來來往往的女子，便知姓葉的這個大忽悠說的什麽壹方山水養壹方女人的話沒啥營養價值。
　　葉之然笑道：“要是僅憑相貌就可以混跡官場，我早到了中樞了。”手指指上方，壹副舍我其誰的氣勢。
　　趙婕再次皺皺鼻子，壹臉不屑：“天下厚顏無恥之徒，以妳為最。”
　　趙老恍如沒聽見兩人鬥嘴，從二樓下來後，揮壹揮手，道：“走，不用開車，我們權當旅遊。”
　　葉之然關照張大彬將車開到秀洲村口，等在那裏，回程時他們再坐。
　　長腿的趙婕有跑步的習慣，走壹點路自然不在話下。趙老這年紀的人，居然也能跟上婕丫頭的步子，讓葉之然有點敬佩。
　　壹如既往的，沿途經常有人和葉之然打招呼。趙婕見打招呼的人只有少數是幹部模樣的人，其余的，都是形形色色生於斯長於斯的居民，盡管心裏有些不樂意，還是實事求是地給葉之然打了個不低的分數。
　　但是聽到趙老誇他：“小葉，看來妳很得常嘉百姓的喜愛。”趙婕忍不住說道：“就是個沽名釣譽之輩。”
　　葉之然只得感嘆：“HK的女人不好惹，以後誰要是做了妳的老公，苦頭有的吃了。我還是先為他默哀壹分鐘吧。”
　　“我才為素未謀面的張念悅默哀呢！什麽人哪？純粹壹個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家夥。”
　　葉之然嘟嚷壹句：“我也就是看看，沒動過筷子。”
　　趙婕冷笑壹聲，道：“沒準是個銀樣镴槍頭。”
　　葉之然放低聲音，不敢讓趙老聽到：“試試？”
　　趙婕頓時眉毛豎起，脆生生地吐出壹個字。
　　“滾！”
　　葉之然沒心沒肺地笑笑，並肩走到趙老身邊，道：“趙老，秀洲村毗鄰常嘉縣城，隨著城鎮的擴張，妳的老家不用多少年就會成為常嘉縣城的壹部分。以後就看不到這裏的農田和密密麻麻的河流了。”
　　趙老很豁達地說道：“滄海桑田，在歲月的長河中，這只是自然變遷而已。”
　　七十歲的趙老在村裏遇到幾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彼此看了壹眼，似乎都不認識。趙老亦沒有互通姓名詢問究竟的意思，從村頭走到村尾，看到壹口已經填滿泥土的幹井，停住腳步道：“婕丫頭，總算找到壹個童年的記憶了。這口井幹了無數年，沒想到井圈仍舊保留著。小時候，圍著這口枯井，我們玩過不少遊戲。”
　　趙婕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口老井，想到電影裏出現過的農村兒童光著屁股拿泥巴當玩具的臟樣，笑道：“爺爺，妳小時候是否很調皮？”
　　趙老露出不勝向往之意，道：“那時候雖然窮，但少年性情，什麽事物都覺得新奇有趣，玩就玩個發瘋，雖然少不了被母親責罵，但每天仍樂此不疲。”
　　趙婕柔聲問：“爺爺，還記得老宅的位置嗎？”
　　趙老回轉身，指著不遠處壹戶農家說，“就是這個位置。老宅在我們舉家搬遷時賣給了當時的鄰居，已翻造過新房了。”
　　趙婕低聲道：“過去看看。”
　　那是壹幢三上三下的農村新居，底樓中間是農居的客堂間。葉之然到門口後叫了幾聲，出來壹個四十多歲的女子，問：“有事嗎？”
　　葉之然問：“妳家老人在嗎？”
　　“早過世了，有什麽事嗎？”
　　葉之然道：“這位大嫂，這是趙老先生。妳家的宅基地是造在以前趙老家的宅基地上的。趙老離家六十年了，這次回來看看，懷舊。”
　　農婦道：“我以前好像聽公公說過這事，趙家將舊房子賣給我家的。趙老叔是回來看看村裏的老人的吧？趙家的老人，只有趙福德還在，要不我去叫過來？”
　　葉之然回頭看看趙老，見他似乎在回憶找福德其人，對農婦說道：“麻煩妳去叫壹聲。”
　　趙福德雖然和趙老年紀相仿，但臉上的皮膚就像樹皮，溝溝壑壑積滿歲月的痕跡。看到趙老時卻不敢相認。
　　“福德哥，我是趙成啊，還記得不？”
　　“啊？是趙成？模樣變了，有些不敢認。不過妳的鼻子、嘴巴和趙二叔壹個樣。”趙老的父親排行老二，和趙福德是很遠的遠親。但同村同姓的人家，老祖宗都是壹個，姓趙的都是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