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斬神之能

　　蹄聲得得，壹路北行。
　　林覺壹邊走壹邊思索。這羅僧有壹身的俠氣。
　　林覺回想當年，其實羅僧只身壹人也有斬殺那群怪猴的本領，甚至可能還很輕松，起碼那老怪猴不會吐毒霧的話，他是打得十分輕松的。至於那毒霧究竟能給他帶來多少困擾，當時沒有看見，如今也不得而知。
　　不過見自己出了些力，他也壹點沒有吝嗇，大方的分自己銀錢。細想自己其實承他壹份情。
　　正思索時，旁邊傳來小師妹的聲音：“師兄，那洞中真是瑤華娘娘嗎？”壹邊問著，壹邊看向扶搖。
　　扶搖五感向來敏銳，瞬間扭頭，壹臉奇怪的把她盯著。同時面露疑惑之色。
　　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從來了這裏，這兩個人就老是看它。奇奇怪怪...
　　狐貍甩了甩頭，繼續往前。
　　“不知道。”林覺答道，“也不必深究。””哦。”
　　師妹乖巧點頭。
　　旁邊羅姓武人開口說道：“那位‘瑤華娘娘’說要往北，又說深山大澤，瘴氣彌漫，我猜是枯澤縣，只有那裏才有深山、大澤和瘴氣。”“枯澤縣？”
　　“這是古地名了。據說那裏壹千年前是壹片大澤，後來神仙斬了水門，泄洪放水，就成了壹片可以住人的濕地。”羅僧壹邊走壹邊說，“不過這類地方大多濕氣很重，不宜居住，不知怎麽回事，後來又生了瘴氣，多有精怪，枯澤縣的人就逐漸搬了出來。”
　　說完不忘補了壹句：
　　“以前潤澤縣據說是壹片荒原幹地，正是神仙開了水門，泄水而出，這才成了如今的富饒水鄉，因此得名潤澤。”“要走多久呢？”
　　“那裏離我們這裏應該有壹百多裏，都是小路，並不好走，可能明天下午才能到枯澤縣外面，進去找那角蛇要多久就不知道了。”羅僧說著，看了眼他們，尤其是小師妹，補了壹句，“要耽擱柳道長幾天了。”
　　“不耽擱！”
　　小師妹反應極快的說道。
　　林覺瞄了她壹眼隨即給羅僧解釋：“我們師兄弟八人從黟山出來，壹路走來，已經走了半年了。雖有目的地，卻向來不急著趕路。若是路上遇到妖精鬼怪或別的奇事怪事，都會停壹停，有時候也能攢些盤纏，因而羅公不必講這些。”
　　小師妹聽了之後，連連點頭。走慢壹點好。
　　越慢越好。
　　羅僧則是說道：“那兩位道長盡可放心了，羅某不是吝嗇貪財的人，潤澤縣衙還有村中大戶許諾的報酬，壹定有妳們壹份。”“倒也沒有這個意思..”
　　林覺笑了笑，但也沒有多推辭。
　　如羅借所說，那地方既沒有多少人住，自然沒有什麽官道大路，就更別說官馬大道了。壹路過去都是小路。
　　有時甚至要披荊斬棘。不知不覺，天便暗了。
　　眾人找了壹個臨河避風之處，砍了壹些細軟的枯草，鋪在地上隔絕地寒，又找了壹些枯木為柴。
　　“羅某平常走江湖將就慣了，只帶了壹些餅子，不過此地似有野雉，二位道長在此稍等，我去去就回，許能打個牙祭。”羅僧如是說著，從馬背上取下弓箭，就要往山上走去。
　　不曾想旁邊草林壹陣動靜。
　　壹只白狐、壹只彩貍壹前壹後倒退著走了出來，各拖著壹只斑斕野雞，都很肥美。二獸見他看自己，還奇怪的瞄了他壹眼。
　　羅僧沈默，放回弓箭。
　　見到那女道長在不遠處的空地上搭起了竈，堆好了柴，他又欲尋火絨，欲取打火石來，卻見那女道長伸手對著柴堆壹指。篷然壹聲，柴堆就燃起了火。
　　羅僧見過不少會法術的人，卻少有見到這般生活化的法術運用。於是他只好去剖洗野雞了。
　　提著野雞回來，準備烤制，卻見那兩個道人已經從驢兒背上的竹筐裏拿出了鍋碗瓢盆，還有許多裝佐料的小瓷瓶，已經煮上了飯，正等著他。羅僧無奈，只好將野雞交給他們。
　　本來心裏想著，是自己為了保險，邀請他們來幫自己的忙，壹路上這些雜事自然要自己來處理，卻不料到頭來，反倒是自己更清閑。而這兩個道人可能沒有自己江湖經驗豐富，可在這路上卻要過得比自己舒服多了。
　　煮飯燉雞，吃得飽而滿足。
　　壹時全身都暖和了起來。
　　這樣才好在荒郊入眠。
　　林覺依然取出有九片蓮花瓣的守夜燈，找了壹塊較為平整的石頭作為桌子，點燃燈盞放在上面，這才躺下來。不知不覺已是滿天繁星，密密麻麻，天幕都裝不下了壹樣。
　　眼睛自然也裝不下。 大約夜半時分。
　　狐貍躺在林覺旁邊，率先擡起了頭，眼中疑惑，四下查看壹圈。
　　不知為什麽，明明沒有聽見什麽動靜，沒有看見什麽人影，它卻總有壹種奇怪的感覺。稍作思索，它果斷選擇叫醒林覺。
　　鼻子剛貼到林覺的臉，準備把他拱醒，便見石頭上的燈盞火光大盛。“嘭!”
　　壹聲爆響，驚醒眾人。
　　羅僧與小師妹都睡得淺，立馬就醒了，壹個抄刀壹個摸劍，都直起身來。林覺雖說睡得暖和而安心，但也是瞬間睜開了眼。
　　三人環顧四周，卻什麽也沒有。“誰？”
　　林覺掃了眼守夜燈，開口說道。“天地茫茫..”
　　小師妹則已念起了顯形咒。
　　不過還沒念完，前方雜草叢旁便出現了四道身影。
　　三個內穿盔甲外穿罩袍的武官，壹個身著朱衣的文官，正看著他們。
　　“莫要念了，這是神靈賜予不精法術的凡人用來讓妖鬼顯形的咒語，我們是神靈，不起作用。”那朱衣文官開口說道。“是妳們？”羅僧說道。
　　“羅縣尉怎的到了這裏來？”那朱衣文官說道，“還多了兩個同行人？”林覺聽見他們說話，皺了皺眉。
　　心中已然有所猜測。
　　“我去枯澤縣有要事。”羅僧有些不喜的盯著他們，“妳們怎麽也在這裏？”
　　“羅縣尉莫要誤會，我們可沒有壹直跟著妳。只是我們在那片荒原尋了壹圈，沒有找到我家公主，也去枯澤縣尋找而已。””嗯？”
　　羅僧將眼睛壹瞇，心思壹轉，便知曉了：“妳們懷疑妳們家那位公主藏在枯澤縣的瘴氣林中？”聽見這話，朱衣文官明顯壹驚。
　　但是他卻不敢答了，只是將眼睛瞄向羅僧身邊的兩名道人，岔開話題：“請問二位道長，可曾在青巖縣外的荒原上遇見過什麽奇異的事情？”小師妹與狐貍都看向林覺，等他回答。
　　林覺眼中則是閃過壹分果然。隨即覺得這倒正好——
　　本身自打意識到那華公主並不想回西嶽之後，林覺就不太想回去替她送信了，後來發現華公主幾乎是在躲在逃，他就更不想去送這信了。皆因這已經不是壹封尋常的家書，自己送去雖然不至於被為難，卻也不見得能討得好。
　　可是又答應了，怎能違諾呢？遇見這四個神官，倒是正正好。於是林覺很果斷的開口道：
　　“遇見過！”
　　朱衣神官壹聽，又是壹驚。
　　本來只是夜遇生人，例行打聽，卻沒想到還真的得到了答復。朱衣神官連忙問道：“什麽奇異？”
　　“妳們是誰？” 林覺卻先反問了句。
　　“我乃西嶽府君座下，東峰巡遊神官，身邊三位乃府君麾下護山神官是也。”朱衣神官開口道。“道士有度牒，妳們可有憑證？”
　　“有令牌與印章為證！”
　　朱衣神官拿出令牌印章，給他展示了壹下。
　　林覺其實沒有看清，不過也沒所謂了，反正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只是轉身從旁邊書笈裏取出壹枚金簪，對他們說：“我們遇見的奇異正是妳家公主。”
　　“當真？” 朱衣神官頓時大驚。
　　身後三名武官也是動容。
　　羅僧則是壹臉“不出所料”的神情。
　　“這是公主出嫁用的鳳冠上的金步搖！”朱衣神官立馬盯著他，“公主在哪裏？妳在哪遇見她的？為何她會將發簪給妳？”
　　“就在青巖縣外的荒原，不過她現在已經不在那裏了，我們也不知她去了哪。”林覺並沒有說三師兄的事，只是說道，“我們夜行至此，遇見大雨找不到地方借宿，她留宿了我們壹晚，聽說我們要往京城走，便以此作為信物，請我們給西嶽府君帶壹封口信，沒有別的。”
　　“什麽口信？”
　　“說是府君於她的養育教導之恩，她銘記於心，不過也已經報了。只可惜那魏水河神短命，如今她已經另尋了別的夫婿，嫁作他人婦了，不便再嫁。過壹些年她會再回去看府君。”林覺如實說道，“就這幾句。”
　　幾人更是倒吸涼氣，互相對視。此時心中只有壹個念頭——
　　好像找到了，可好像更交不了差了。“可有公主的書面信件？”
　　“沒有。”
　　“那妳在哪裏遇見的公主，馬上帶我們過去看看！”朱衣神官著急說道。
　　“嗯？帶妳們去看看可以，不過眼下我正陪同羅兄前往枯澤縣，為潤澤縣的百姓求壹份解毒之法，就算帶妳們去，也要等我們回來再說吧。”
　　“不行！此事事關重大！”朱衣神官緊張的說，“速速帶我們去！若找不到公主，還得請道長跟我們回壹趟西嶽，與府君說個明白！放心，我家府君定然不會為難於妳，也必有厚謝！”
　　“在下不貪那些。”林覺皺眉。
　　“不行！什麽重大的事？再重大有潤澤縣百姓的命大？”羅僧也是眉頭緊皺，站出來說道。”大膽！”
　　朱衣神官身後幾名披甲武官頓時往前踏出壹步，開口說道：“妳可知西嶽府君是誰？”又有壹名武官厲聲斥責：“神靈府君有命，爾等修行道人，焉敢不從？”
　　“神靈不也是人立的？爾等身為神靈，難道不該以人為重？”林覺說道，“何況在下雖是道人，卻是靈法派的道人，府君雖大，與我何幹？”
　　“林道長所言不錯。”羅僧也是說道，語氣不善，“西嶽府君雖在人間地位尊崇，卻也不過只是壹個山神，職責只在西嶽群山之內，妳們不好好管好西嶽附近的風調雨順妖精鬼怪，跑來號令我們，可是被香火熏壞了腦子？”
　　“膽大包天！”
　　壹個武官扶劍踏前壹步，壹聲開口，隱有神威，在山林間回蕩不絕。“妳壹個失了職的縣尉，竟敢如此對府君不敬，可知何罪？”
　　“前夜我們只不過見妳壹身正氣，在萬安縣任職期間也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有些好名聲，不願與妳計較，妳真以為我們怕了妳不成？”幾個武官都怒目圓睜，眉毛倒豎，加上身材高大，膀大腰圓，真有幾分宮觀廟宇中護法神像的意味。
　　聲音則像是雷霆壹樣。
　　若是小妖小鬼怕是嚇都能嚇死。“那妳們何不拔劍呢？”
　　羅僧卻是絲毫不懼，只是握住手中刀。這刀不是普通刀。
　　乃是家傳的寶刀。
　　前朝至今，戰場廝殺無數，幾經風沙血雨，斬落不知多少人頭，多少名臣名將，又多少妖精鬼怪。奇人異士，不知造了多少亡魂，攢了多少煞氣。
　　光是打他手上以來，就斬妖三十九只，斬鬼壹十五名。只可惜還沒斬過神靈。
　　“素聞前朝大將有斬神之能，事跡流傳至今，妳們猜羅某有沒有這個本領膽氣？”羅僧目光炯炯，直盯他們。
　　“妳.”
　　幾名神官壹時真被他唬住了。對峙片刻，竟然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