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相拥（三）

　　唇扫过白皙的面颊，能感觉到那青春的肌肤细腻滋润，一股清香萦绕鼻尖。近距离的注视，对照书上所描写的肤如凝脂，恐怕也差不离了吧，眼见这白羊脂玉般的皮肤以极快的速度泛红，程启航才醒悟过来，松开手，退后一步。
　　面上火烧火燎的烫，胸腔里狂乱跳动的心似乎想要蹦出来，林玥辨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喜悦、甜蜜、震撼、留恋的复杂心情，只好垂下眼皮，把手放到额角上， 那里还有痛感。
　　暧昧的空气在两人间流动，直到程启航的声音打破平静：“我力气用得大了些，弄疼你了吗？”如果不说话，这个脸皮极薄动辄就脸红的女孩不知道会怎么想，只是英雄救美时一个不小心发生的意外罢了，就算是舅舅疼爱外甥女好了。他本想说几句俏皮话来轻松一下气氛，可不知怎的却说不出来。
　　连续两天他将她搂在怀里，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如同事情发生得那么快那么自然一样，他对抱住她而自己身体丝毫不觉得别扭，反而是快乐的这点认知也觉得是那么自然，却没有去想这自然背后的不自然。
　　而林玥就不同了，连续两天的肢体接触带来的愉悦在初恋的心湖激起的浪涛几乎将她淹没，这样的后果就是把对舅舅的爱恋深深地镌刻在情感深处，无处可退，也无法再退。
　　“启航！林玥！”李博文的叫喊恰到好处地传来，程启航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探出身去：“我们在坡上，这儿有不少笋！”
　　“你们摘了多少了？”李博文拉起郦影的手，把她手上的篮子高高举起，“我们的篮子都快装满了。今天你们是输定了！”
　　程启航哈哈一笑：“你那叫满吗？我看得清清楚楚。不到最后先别吹牛！”
　　“前面还有茶树，我们先去摘点明前茶，你们快跟上！”李博文说着拉上郦影继续往山上走。
　　几句对话把林玥从懵懂拉向清醒，等程启航转过身来，看见林玥已经在弯腰拔笋了。
　　不再多说什么，两人沿着小路往前，路边有许多细竹，难怪这儿有这么多小笋。小路两边自由生长的植物很茂密，使得他们要不时停下来拨开挡路的枝叶。
　　走了一段后，两边的植物似乎变少了，林玥突然停下了脚步。程启航紧跟上她，向前望去，早晨穿过树叶的阳光清楚地照射在一块碑石上，是一座坟。
　　程启航向前跨出一步，走到林玥前面，看来最近有人来扫过墓，碑石前有被清理的痕迹，插着几簇燃尽的香梗，还有烧过纸钱的灰烬，看来前面小路边的植物也是他们清理的。
　　“农村里以前都是土葬的。”程启航看看林玥，在树影下，她的脸半明半昧，“害怕吗？”
　　林玥摇头，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好怕的，况且还有他在身边。
　　“走吧。”他率先迈步，折断一枝探头到路上的细竹，回头看看林玥，想要去拉她的手，转念一想，终于没把手伸出去。
　　慢慢追上一点前面的两人，果然在山道两边看见不少茶树。看得出有一些是农民们种植的，也有一些随意生长着，显然缺少照料。但在春雨的滋润下，嫩绿的新叶快速生长，在阳光下几近透明，分外惹人喜爱，就想把它们采摘下来。
　　林玥伸手摘下一小片绿叶，把它托在掌心细细观察，卷起的小叶片上还有一层白色的绒毛，真是柔嫩得我见犹怜。
　　“采茶叶可不能像你这样。”
　　林玥转头，看见程启航就站在自己身后，微笑着伸手，用食指的第二关节和大拇指把一片嫩叶轻轻捏住，手腕部微一用力，叶柄就断了：“不能用指甲去掐，说是被掐下来的枝上就不会再长新叶子了。” 林玥微微一哂，这里面还有学问？他怎么都知道？
　　程启航把摘下的茶叶放到林玥掌中，指尖滑过，带起一丝酥麻，“这样一芽两叶是最好看得，不要只采上面的芽。” 只听他继续说：“来我们多采一点，回去泡来吃。这可是正宗明前茶，适合你这样不爱喝浓茶的人。”
　　于是两人索性一心一意地摘茶叶，考虑到茶农的感受，每棵茶树上都不多摘。沿着山道一路缓缓走来，太阳慢慢显出威力，因为晚上下过雨，山上植被又丰富，潮热感越来越强烈，林玥觉得自己的背上都渗出汗来了。抬头看看前面，不见李博文他们，低下头，小篮子里已有不少茶叶，于是冲着几步远的程启航说：“舅舅，摘得不少了，我们歇一会吧。”
　　程启航走过来，把手里的茶叶放进篮子，探头看看，笑了笑：“这么点儿，如果炒一炒，大概就半两左右。”
　　“什么？”林玥失望地叹口气，看起来这么一大捧，就那么点吗？两个人辛苦了这么长时间，成果只有这么一点，看来茶叶贵得还是有道理的。
　　“算了，不炒了，就这么泡吧，还可以多泡几次。”
　　“茶叶不炒也可以泡来喝吗？” 林玥听着觉得奇怪。
　　“可以的。”程启航带头向一片小斜坡走去，“没炒过的茶叶泡起来更淡，不过香味还是有一些的。好像听说对眼睛有好处。”他停下来，看看林玥：“就在这里坐一下吧。”
　　一棵粗壮的泡桐树被砍倒，静静地躺在坡上，另一棵樟树却牢牢扎根在土中，宽大的树冠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两人就在倒下的树干上坐了下来，一离开阳光的照射，树阴下的清凉空气就驱散了身上的热气，舒展站得有点僵直的双腿，感觉好舒服。
　　耳边似有“嗡嗡”的声音，一转头，看见泡桐树的树枝上还开着大团大团的花朵，浓郁的花香阵阵袭来，看来这棵树被砍下的时间并不长。花香吸引了许多蜜蜂，围绕着花朵忙碌着，有些蜜蜂还飞到林玥附近。程启航往旁边让了让，拉拉林玥，让她也坐过来一点。
　　两人静静地看着蜜蜂忙碌，听着树枝草丛间传来的鸟啼虫鸣，享受难得的乡间的宁静。渐渐的，林玥感觉困意袭来，这些蜜蜂真讨厌，在睡眠不足的人耳边大唱催眠曲，让人不想睡着也难，捂着嘴，打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程启航歪头看她，眼中有一抹笑意。
　　“嗯。”林玥低低地应一声，掠一下一缕垂下的头发，盯着脚旁一群辛苦劳作的蚂蚁。
　　程启航的目光随着她的手移动，看着它滑落到腿上。他无聊地盯着它看，慢慢地他的目光被紧紧地吸引住了，她的手，真美。
　　匀称玲珑的手形，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因为热和运动的缘故贲张着，使那一片皮肤白得像是透明一般，水灵柔嫩得就像一朵莲花，吹弹得破。雪白修长的手指无力地下垂着，形状优美的指甲透着健康的粉色。他欣赏美的东西，虽然她不能算是美女，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看她处处都美。
　　他愣愣地看了许久，收回视线时发现林玥闭着眼睛，似乎已经忍不住睡着了，身子微微摇晃了几下。看来昨天睡得很不好，怎么坐着都睡着了？程启航轻轻挪过去，揽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睡得舒服一点。
　　林玥在迷糊中感觉有了一个有力的依靠，本想睁开眼，可是身体却不听话地迅速沉睡下去，这个依靠有着一股自己喜欢的气息，于是放弃要清醒的想法，放任自己依偎着他安心睡去。
　　程启航发现林玥身子软软地靠着自己，缓慢均匀的呼吸，她睡得很沉。手滑落到她腰际，轻而坚定地搂住她，让她好好睡一会儿。
　　偶尔有村民走过，看到他们，都憨厚地笑笑，不弄出声音地走开。花香、鸟语，清新的空气，舒适感浸透全身每一个毛孔，程启航觉得自己也迷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程启航坐直身体，轻轻推推林玥：“林玥，不睡了，他们回来了。”
　　林玥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跟着程启航站起来，向山道尽头望去，果然看见那两个人的身影。于是他们走到路边等着，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兴高采烈地走过来。
　　“你们都到哪儿去了？我们在前面等了你们很长时间。”李博文一开口就抱怨，“来，看看谁采得多！”
　　林玥看看程启航，不好意思地拿出篮子：“我们休息了一会儿，都没采到什么。”
　　“啊呀呀，怎么这么点儿！”李博文得意地笑，“就说你们不行，看我们的。”
　　他们的篮子里满满的各种野菜，难怪那么高兴。
　　程启航帮着说话：“我们东西少，可是精。你们看我们摘的茶叶，都是经过筛选的精品。”
　　郦影笑着举起一个口袋：“林玥，看看这是什么？”
　　凑过去一看，是一大袋绿油油的树叶，在袋子里压得实实的。林玥奇怪地看看她，郦影神秘地笑笑：“这是槿树叶，可以洗头发的。”
　　回到李博文家的时候十点还不到，两个女孩把树叶倒出来，满满装了两脸盆。清洗了以后，李博文教她们把树叶的汁液用手搓出来就可以用来洗头发了。
　　于是四个人围着两个脸盆揉搓树叶，嘻嘻哈哈笑声不断。等到两盆墨绿色的汁液散发着特别的清香呈现在面前时，李博文的小姨妈和表妹来了，看李博文拉着郦影去招待，林玥便想先试试这天然洗发水。
　　解散马尾辫，把头发浸入粘稠的液体里，反复搓洗，被清凉的感觉包围着，鼻子里是清新芬芳的植物气息，使洗头变成一种享受。
　　程启航靠在墙边看着林玥洗头，直到汁液不再粘滑，倒掉盆里的水，林玥伸手想拿放在一旁的茶壶到水清洗，程启航走过来，拿起茶壶：“来，我帮你冲。”
　　温水缓缓流下，让林玥觉得就像是一只温柔的手在体贴地清洗每一根头发。把头发基本擦干，用梳子梳理整齐，林玥问程启航：“怎么样？好吗？”
　　“非常好。”林玥的头发本就柔软黑亮，洗过后更是乌黑发亮，像是一匹油亮的黑缎，愈加光滑柔顺。程启航看着那一头秀美的长发，忍住去触摸一下的想法：“很漂亮。”
　　林玥觉得他的声音好像微微有点不一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于是转头对上他的目光，清楚地看见他眼中跃动着一种光彩，是自己的头发反射的太阳的光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