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章 天幹地支

　　大院之內。
　　氣氛壓抑的可怕。
　　有曹謹行、陳檜兩座大山壓陣，八十親兵堵死後路，其中包括三大通幽中期的親兵隊長，段清秋、申屠海不敢輕舉妄動，史道、侯榮更是戰戰兢兢。
　　史道已經後悔了。
　　就不應該過來現眼！
　　該死的薛師道，誰的女人都敢想，壹下子惹毛了那個不要命的曹謹行，這院子裏全是陳檜心腹，他們的人都在保護仇鸞，根本來不及調用！
　　這可怎麽辦！
　　情況不對勁了……
　　史道雖與仇鸞同心，仇鸞讓幹啥就幹啥，但他並不知道他們賄虜通敵的事，畢竟，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還尋思著曹謹行無端捏造、誣陷上官，壹旦查無所得，陳檜就算有心偏袒也得把他下獄！
　　但，侯榮的表情讓他犯了嘀咕。
　　隨著時間推移，他能感覺到侯榮越來越緊張了……他的腿肚子在顫抖，腦門冷汗越來越多。
　　史道心裏咯噔壹下。
　　不會真通敵了吧！
　　那錦衣衛抄家最拿手了，如果真藏著東西，他們絕對能搜出來了……
　　剛想到這裏。
　　嗖！
　　突然，壹金壹白兩道流光殺進院中，筆直地插在侯榮身前。
　　赫然是壹支金箭、壹桿白旗！
　　那箭上刻著蒙文“大元大蒙古國”；那旗呈白色，另有九條飄帶，中間畫著黑色月亮，正是蒙古王旗“九斿白旗”。
　　此旗最初由成吉思汗所創立，自蒙元之後成為蒙古的權利象征，各部酋長均有特色。
　　如今，黑月就代表著俺答汗！
　　侯榮乍壹看這兩樣東西，嚇得亡魂皆冒，冷汗嘩嘩直流，忙不叠大叫道：“誣陷！誣陷！這是什麽東西我壓根就不知道！”
　　“哦？”
　　沈襄帶著吳滄海和六個百戶沖進來，包圍四人，拿出壹張羊皮紙懟到侯榮臉上，冷冷道：“那這張紙妳知道嗎？上面有妳和仇鸞的大名！”
　　刺目的猩紅映入眼簾。
　　結盟血書！
　　壹看到它，侯榮臉色煞白，好似全身力氣被瞬間抽空，壹下子眼神麻木，癱軟倒地。
　　“妳以為妳能藏住？！”
　　沈襄大怒，壹巴掌甩過去，侯榮倒飛倒地，吐出壹口血水：“鐵證如山！通敵賣國，妳還有什麽話說！”
　　沈襄是真生氣了，指著上面的蒙文，大罵道：“不可對蒙古人射壹支箭，凡見蒙古王旗不得進犯……狗娘養的！怪不得仇鸞這麽多天不出壹兵壹卒！還美其名曰以逸待勞！好好的人不當，妳當狗！還特麽當蒙古人的狗！我特麽讓妳當狗！！！”
　　他沖上去壹陣猛踹。
　　侯榮根本不敢反抗，縮在地上抱著頭，整個人被災難般地惶恐所籠罩。
　　晴天霹靂！
　　史道、段清秋、申屠海都聽傻了。
　　怪不得哪怕高手環伺，仇鸞還是會選擇閉關不出。
　　那血書之上汗王印鑒殷紅如血，再加上金箭白旗，壹切都指向壹個事實——仇鸞真的賄虜通敵！
　　證據確鑿！
　　陳檜勃然大怒，他已經有預感，可當這鐵壹般的事實擺在眼前，還是讓他大腦嗡嗡直響。
　　這可是“平虜大將軍”啊！
　　多麽諷刺的名號，仇鸞這是把朝野上下都給耍了！
　　“給我抓住他們！”
　　陳檜壹聲暴喝。
　　手下親兵壹擁而上！
　　史道武功不行，根本沒法跑，段清秋、申屠海只是來掙錢的，可不想把命賠給仇鸞壹夥，轉身就要施展輕功離開這是非之地。
　　吳滄海和六名百戶馬上甩出鎖鏈，在半空中織成大網，將兩人攔住。
　　吳滄海和三大親兵隊長趁機出手，壹人壹把琵琶鉤，穿了侯榮、段清秋、申屠海的琵琶骨！
　　噗嗤！
　　鮮血飆射，隱見白骨！
　　“啊啊啊！”
　　可憐段清秋、申屠海壹身本事沒等施展，就被琵琶鉤穿身，動不了內力，成了廢人。
　　“保險起見……”
　　曹謹行直接出手，掐住兩人脖子，以《吸功大法》吸幹了段清秋、申屠海的內力——如今證據確鑿，仇鸞三族及其朋黨全活不了，為防這兩人搞事，還是直接廢了得了！
　　這兩人的內力，再加上之前吸的四個金剛宗弟子，也讓他的功力順利提升到通幽四層。
　　陳檜對此沒說什麽。
　　曹謹行幹脆利落揪出內奸，完全沒給仇鸞等人發作的機會，這減少了多少死傷？
　　別說吸兩個死囚犯，他就是要把牢裏的囚犯都吸幹，陳檜也沒二話！
　　段清秋、申屠海癱軟倒地，這壹切快的不真實，讓他們兩個如在夢中。
　　史道束手就擒，很快被親兵帶下，嚴加拷問，只留下侯榮這個人證，也被曹謹行打入寒毒，寸步難行。
　　“說！”
　　曹謹行壹把掐住侯榮的脖子，提起來，雙眸如火，施展《火魅術》，逼問道：“有沒有解藥！”
　　侯榮全身壹顫。
　　他兩眼翻白，麻木說道：“有壹份……”
　　“在哪？”
　　“甲……”
　　曹謹行皺眉：“什麽甲？”
　　“仇鸞麾下死士，十天幹、十二地支之首。”沈襄接道：“五哥已經去抓仇鸞，那些死士寸步不離保護他，應該會跟他們碰上。”
　　“先去幫他！”
　　曹謹行二話不說把侯榮扔壹邊：“陳總督，我們先抓仇鸞，拿解藥，這邊……”
　　“放心。”
　　陳檜冷冷道：“仇鸞的人，壹個也跑不了！”他直接從懷裏掏出壹張紙，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顯然早有準備，連同令箭壹起交給了親兵隊長：“這些是從仇鸞那兒買官的廢物們，傳令驍騎營、鐵騎營挨個抓！如遇攔阻，壹律以仇鸞朋黨論處！”
　　“是！”
　　三大親兵隊長領著八十人沖出大院。
　　陳檜手持長刀，壹身氣勢淵渟嶽峙，對曹謹行、沈襄說道：“二位太保且去，老夫親自守在這裏，這四位名醫、第七太保，絕不會少壹根毫發！待諸事平定，我為幾位擺宴慶功！”
　　“好！”
　　沈襄道：“等我們抓了仇鸞，再不醉不歸。”
　　曹謹行回頭看壹眼黃方苓，黃方苓目光溫柔如水，緊緊握著【五雷神機】，在她身後四鬼嚴陣以待。
　　曹謹行點點頭，鬼魅般沖出大院。
　　兩人躍到高空，大半衛所盡收眼底，就看到西南角，韓新亭正帶著陸嘉明等人到了最中央、最寬敞的壹處院落。
　　那裏大門緊閉，裏面的死士堵死了朱紅院門。
　　“將軍傷重，不見外客！”
　　裏面的人還在擺譜。
　　“由不得妳們！”
　　韓新亭懶得跟他們磨嘰，多耽誤壹分時間，就多壹分的變數。
　　趁現在消息還未擴散，仇鸞必須抓住！這狗賊世受皇恩，還賄虜通敵，需要給朝野百官，給邊關將士壹個交代！
　　他壹掌打在大門之上，無聲無息，但轉眼之間，那門竟然寸寸分裂，化為絲絲縷縷的木絮。
　　五品上階《無相綿掌》！
　　昔年滇南白雲觀無塵道長的獨門絕技，機緣巧合傳給了韓新亭。
　　此掌法與《化骨綿掌》相似，雖無“化骨”之功，但陰勁更盛，壹掌落下，“肝腸寸斷”，狠毒無比！
　　大門突然消失。
　　韓新亭率領錦衣衛沖進了院子。
　　“布陣！”
　　裏面的十大天幹死士，身著黑衣，結成劍陣，十把劍對準了錦衣衛。
　　“《天幹化生劍陣》……”
　　韓新亭冷笑：“敢把劍尖對著我，想造反？”
　　“食人之祿，忠人之事。”
　　天幹甲居於正中，凜然說道：“這裏是平虜大將軍下榻之地，韓千戶就算是十三太保，也不能帶兵強闖！妳不怕大將軍醒來怪罪嗎？”
　　“哼！”
　　韓新亭神色冰冷：“不要再在我面前說‘平虜’二字，那畜生不配！聽說仇鸞專門請了高人教妳們這套號稱‘不敗’的劍陣，今天……”
　　“五哥，別跟他們廢話！”
　　突然壹道巨大刀氣從天而降！
　　曹謹行淩空壹刀砍向十人，八丈長的湛藍刀光攜劈山斷海之勢，壹刀砍下，威猛無儔。
　　那十人大驚，急忙舉劍，十道各色劍氣合二為壹，化為壹把巨劍，刀劍對撞，掀起氣浪滔天。
　　噔噔噔！
　　硝煙之後，十天幹齊齊倒退了好幾步，氣血翻騰。
　　緊接著，壹把劍閃電般穿過煙塵，殺入陣中，恍如遊龍壹般瞬間貫穿了其中武功最弱的“癸”。
　　壹劍穿喉，人頭落地！
　　眨眼之間，十天幹只剩下九個。
　　天幹甲臉色大變：“妳們——”
　　曹謹行、沈襄飄然落地。
　　韓新亭意外道：“老七那不能沒人，妳們怎麽來了？就這幾個人還不用咱們壹塊上。”
　　曹謹行傳音道：“那個甲身上有壹份解藥，估計是給演苦肉計的仇鸞準備的，如果拿到手就不用麻煩了，咱們速戰速決！”
　　壹聽有解藥，韓新亭二話不說沖了上去，曹謹行、沈襄緊隨其後。
　　剩下九人急忙結陣。
　　這套《天幹化生劍陣》乃是海南劍派的鎮派大陣。
　　海南劍派以此大陣抵擋南洋賊寇，曾有“十人擋千賊”的佳話，本身也是十套劍法，可攻可防，威力極強。
　　甲劍，萬物甲生。
　　乙劍，萬物乙長。
　　丙劍，萬物丙然。
　　丁劍，萬物丁壯。
　　戊劍，萬物戊盛。
　　己劍，萬物己曲。
　　庚劍，萬物庚替。
　　辛劍，萬物辛難。
　　壬劍，萬物壬重。
　　癸劍，萬物癸死。
　　這十套劍法屬性多樣，囊括陰陽四季五行。
　　——甲乙春季東方木，丙丁夏季南方火；庚辛秋季西方金，壬癸冬季北方水；戊己中央四季土。
　　很有獨到之處。
　　三人壹進陣中，只覺四面八方都是劍影，劍氣變幻莫測，時而木屬，劍招黏連纏繞，時而火屬，劍招熾燃爆裂……
　　“花裏胡哨。”
　　曹謹行冷笑，死了壹個“癸”，陣法已不全，他看準時機，壹刀斬出，簡簡單單的壹招橫掃千軍，以力破巧，浩蕩刀氣震退了前方的“壬”！
　　“壬”本該與“癸”配合，少了壹個，攻防自然薄弱。
　　韓新亭輕飄飄跟著壹掌拍出，掌風無聲無影，沒入那人身體，那人還沒察覺，五臟六腑已碎，當即斃命！
　　壬癸皆死，北方出現漏洞。
　　剩下八人剛要變陣，曹謹行施展《吸功大法》隔空吸功，直接吸來四人榨幹！沈襄劍光閃爍，解決三個，韓新亭沖出陣勢，壹把掐住了天幹甲的脖子，狠狠砸在後方墻壁上，砸出裂紋！
　　韓新亭冷冷道：“解藥！”
　　“噗！”
　　天幹甲噴出壹口血。
　　韓新亭瞇起眼睛，不斷用力。
　　甲的脖子開始哢哢響，臉變得青紫，顯然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韓新亭陰惻惻道：“說！”
　　“不……在……我……這……”
　　天幹甲艱難地道：“我已讓地支……給將軍服……”
　　哢！
　　韓新亭直接掐死了他，甩壹邊。
　　“沖進去！活捉仇鸞！”
　　身後錦衣衛如狼似虎殺進去！
　　沈襄和韓新亭沖向仇鸞臥房。
　　曹謹行沒動。
　　他掏出了【風揚陣】，灌輸真氣，放出風蛇，閉上眼溝通天地間無處不在的風，感悟三百五十米內的壹切動向。
　　“找到了……”
　　……
　　“大人，這有壹個密道！”
　　沈襄和韓新亭剛進臥房大門，就聽裏面搜查的百戶說了這麽壹句，心頭壹跳。
　　二人急忙沖進去壹看，發現床上被褥下方有個打開的暗門。
　　那下面是條黑暗的地道。
　　床上被褥還是熱的，說明仇鸞剛醒不久，應該是十二地支給他餵了解藥，他見勢不妙先從密道跑了。
　　“該死！”
　　韓新亭臉色陰沈，壹掌拍碎了暗門：“追！絕不能讓他跑了！”
　　沈襄身先士卒跳下去。
　　韓新亭跟著往下跳。
　　之後是副千戶和百戶。
　　大部隊浩浩蕩蕩，湧進地道！
　　哢哢哢！
　　等人都進去，腳步聲越來越淡，臥房之中忽然響起壹陣細微的機括聲。
　　北邊的書架悄悄裂開壹條壹人寬的縫隙，從裏面沖出數道黑衣人影，共十二個，全是女性。
　　十二地支。
　　最後走出壹位臉色蒼白，只穿著白色裏衣的中年男人，頜下蓄須，模樣很有威儀。
　　“真想不到，我仇鸞也有今天……”
　　這中年人正是平虜大將軍。
　　仇鸞。
　　他躲在書架密室之後，親眼目睹了錦衣衛殺氣騰騰抄家似的模樣。
　　他很清楚，會出現這種情況，只可能是通敵的事發了……
　　拆東墻補西墻，東拼西湊維持了這麽久，終於還是走到了這壹步，幾十年榮華富貴，功名利祿，全沒了……
　　仇鸞心如刀絞！
　　“將軍，我們快走吧！”
　　十二地支之首，代號“子”的女人掏出壹件事先準備好的百戶級飛魚服，還有壹張【生根面】，交給仇鸞：“得趕緊離開將軍府，離開衛所！”
　　仇鸞也知道此時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任由兩個地支給他穿衣服，他自己拿過生根面急急忙忙往臉上貼。
　　“貼歪了……”
　　忽然，壹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仇鸞心頭狂跳，擡頭壹看，壹模壹樣的九道身影閃電般沖進臥房。
　　呲吟——
　　清亮刀鳴之後，來人化作九道電光在人群之中極速劃線，最後飄回門邊。
　　撲通撲通！
　　十二地支沒等吭聲，脖子上已多了壹道血線，人頭滾滾而落！
　　“我等妳半天了。”
　　曹謹行收刀回鞘，淡淡道：“仇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