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眾水匯聚，無底歸墟！

　　兩道殺意逼人的氣刃從手掌中延伸開來——在海中火屬得不到天地間火元氣的加持，無法利用“天人合壹”強化威力，但仍可發揮法象本身的功力，在海水之中灼灼升騰。
　　曹謹行好似手握兩把神兵，氣刃瞬間擴展到四尺長，看著鮫人說道：【閣下是……】
　　【吾名娥皇。】
　　娥皇對他壹身殺意視而不見，隨手揮袖，兩人周圍的海水竟嘩嘩嘩地自行向外擴散，露出中間十丈方圓的半球形真空地帶。
　　娥皇魚尾化作雙腿落地，踩在青石上，說道：“青取之於藍而勝於藍。陰陽術也能用出如此威力，難怪能得到湘君，也難怪能連殺法象……”
　　“閣下才是功力精深……”
　　曹謹行環目四顧，看著球形之外流動的海水說道：“能將天人合壹運用到如此境界，我還是第壹次見。”
　　如此輕松就能在海底頂著重重重壓“刨”出這麽大的壹塊空間，並能長久維持，這可不是壹般人能做到的。
　　娥皇……
　　光聽這名號就知道與湘君壹樣，同屬屈原九歌贊頌的神明，明顯與公輸菅所造偃甲同出壹脈。
　　但這具偃甲太聰明了。
　　它不可能是完全的偃甲，更像是以鮫人之身偃甲化的傀儡……
　　曹謹行看著她挑眉說道：“對我的事這麽了解……《陰陽傀儡術》比我預想的還要強啊。”
　　“非也。”
　　娥皇唇角微勾道：“此為陰陽家秘術《讀心術》。不用看了，我的身體構造與爾等不同，妳是學不會的。”
　　“哦？妳連這也知道？”
　　曹謹行收回目光，《天子望氣術》形成的金光逐漸散去。
　　他吸了口氣，說道：“既然妳什麽都知道，我應該也不用多說了……放人！”
　　“呵呵。”
　　娥皇不以為意，輕笑道：“第壹，我並非非牛鬼不可，它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用它的死活威脅不了我；
　　第二，所謂的《天魔解體大法》對我沒用，妳的強大有時限，就算能升到天人境，我不是妳對手，卻也能讓妳傷不到我。鮫人是大海的寵兒，《水遁之術》是我族天賦異能，我大可拖到時限過去，再出來收拾殘局；
　　第三，放人的事不用急，我想跟妳談個交易，只要妳答應，我不但放了秦家所有人，還會助妳成就法象，壹步登天，如何？”
　　“……”
　　曹謹行瞇起眼睛：“……妳的目標不是牛鬼，是我。”
　　“哈哈哈！”
　　娥皇縱聲狂笑，雙臂張開，壹身法象三重境功力完全爆發，方圓五百丈的海水都成了她身體的延申，如臂驅使，說道：“牛鬼皮堅肉厚，體型龐大，是不錯的肉盾，但再好的肉盾，又如何比的上削鐵如泥的戈矛？妳說的沒錯，我的目標從壹開始就是妳！”
　　承認就好辦了。
　　曹謹行悠悠道：“看來……我對妳很重要。但我如今境界不過通幽巔峰，偽象而已，想來不入妳眼，思來想去，也只有施展禁術之後的我能讓妳如此籌謀……
　　不管妳的目標是什麽，妳既然用驪珠引誘，想必自身並無把握，幫手多多益善，而遍觀東海，施展禁術之後的我，無疑是最強力的幫手！
　　那就好辦了。我真身不在此，我若想走，妳攔不住，還是壹樣的籌碼，不想讓我現在走，就立馬放人！之後的，再看老子心情！”
　　曹謹行態度強硬，寸步不讓！
　　“……”
　　娥皇壹楞，沒想到他竟直接說破了她的心思，而且態度如此堅決，臉色瞬間陰沈下來：“妳不怕我殺了他們！”
　　曹謹行笑了：“這話說的，他們是誰？頂多算我老婆的家奴，我想救就救，不想救……有誰敢說個不字！妳既然知道我，應該也知道我的作風，老子從不受人脅迫！跟我談交易，別來硬的，爺不伺候！”
　　娥皇死盯著看著曹謹行。
　　曹謹行自始至終淡若清風。
　　二人對峙。
　　功力與殺意不斷升騰！
　　“我以為已經高估了妳，沒想到還是小看了……”
　　娥皇的臉色十分難看，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二人是如何攻守易位的。
　　曹謹行抓著壹點就蹬鼻子上臉的做派讓她很意外。
　　“不要以為我非妳不可！”
　　娥皇心中煩躁，覺得不能讓曹謹行繼續掌控局面了。
　　下壹瞬，身形閃爍，已出現在他身後，悄無聲息，如鬼似魅，手掌之中邪異的陰陽咒印，蓄勢待發！
　　她在他耳畔冷冷說道：“我知道秦璇璣在哪……這四個人威脅不了妳，她呢……我若真想出手，妳和秦照南都護不住她！”
　　“妳可以試試！”
　　曹謹行不為所動，淡淡道：“恐嚇就免了。我知道妳需要我幫忙，我還知道妳時間很緊。放了人，咱們再談。”
　　“妳……”
　　娥皇的臉色更黑了。
　　曹謹行老神在在，他甚至散去了手上的氣刃，篤定娥皇會屈服。
　　【很好！】
　　娥皇心中怒罵，強忍怒氣，壹揮手，上百條傀儡絲整齊斷掉，豫章內外，島上島下，所有秦家的人立時恢復清醒。
　　副艙中原本用於埋伏的四人，時毅、楊景辰、毛嘉赫還有公輸翼，也變回了原狀。
　　此前牽線傀儡壹樣的經歷簡直像是噩夢，他們明知自己在幹什麽，但身體完全不受控制！
　　攝心術是由內而外，欺心的秘術，本質是誘騙中招的人如自己所願行事。
　　傀儡術則直接接管身體，隨心所欲操控中招之人，更加霸道！
　　傀儡絲壹斷，四人立即恢復神智。
　　娥皇根本就不拿公輸家的後人當回事，反正都不是主上血親，是死是活，她不在乎！
　　時毅等人急忙逃出船艙，就看到了與娥皇對峙的湘君。
　　曹謹行傳音自報家門，時毅等人反應過來。
　　“曹大人！”
　　他們臉色大變就要沖過來幫忙。
　　曹瑾行揮了揮手道：“三位島主先上去吧，滄溟島那些好手還需妳們安撫，璇璣也在上面。”
　　“大人……”
　　楊景辰提著長槍還想說話，曹謹行看他壹眼，遞個眼色。
　　時毅最先反應過來，臉色凝重地說了句“大人小心”，馬上拽著那兩人、命令公輸翼向上遊，離開了海底。
　　“好了。”
　　曹謹行看向娥皇道：“妳可以說是什麽事了。”
　　娥皇冷笑道：“在此之前，我要糾正妳壹件事……明後兩天是好時機，但不代表我不能再等壹個月！聽完了我的事，幫或不幫，妳可要好好考！慮！清！楚！”
　　——我收拾不了妳，難道還收拾不了妳的女人和朋友？
　　——放人只是給妳個臺階，不想直接火拼誤事，別以為真能跟老娘討價還價！
　　——《天魔解體大法》威脅不了我，我只是懶得再等妳痊愈，這才忍下的壹時之氣，別得寸進尺！
　　娥皇目光犀利如刀。
　　曹謹行不置可否，擡了擡手。
　　娥皇冷哼壹聲，道：“我的來路妳應該猜到了。”
　　曹謹行隨口道：“公輸菅麾下偃甲，只是，我沒想到妳的靈智和實力比湘君強這麽多，它不過法象壹重境，妳應該已經到了三重甚至四重。”
　　“我非純正偃甲，嚴格來說，屬於傀儡，只是改換機關的部分太多，除頭和背脊之外，都已替換成霸道機關。至於實力，揠苗助長而已，我本來的境界比湘君還要差壹點……”
　　娥皇說完，似笑非笑地看向曹謹行：“別打歪主意，雖然同樣是臨時功力，但我的真氣是從白龍珠吸攝而來，靠【驪珠】之能可以維持三個月之久，不是妳那禁術能比的。”
　　曹謹行微笑不語，等待後文。
　　娥皇直接道：“壹千六百年前，武帝命公輸家、陰陽家合力打造豫章樓船，妳可知原因？”
　　曹謹行道：“求仙。”
　　“是也不是……”
　　娥皇擡頭，對著豫章樓船的龍首說道：“在這龍首之下，藏著公輸家機關重炮【火神炮】，船身兩側還有六架暗藏，另外副艙和主艙之中還有數十架頂級機關獸和機關傀儡，這還只是壹部分……如果是求仙，需要如此嗎？”
　　曹謹行道：“東海有海獸，沒準……”
　　“不要裝模做樣！”
　　娥皇不耐煩地打斷他，瞪著杏眼道：“劉徹要出海，必然前呼後擁，隨行高手無數，更何況他本人就是大漢第壹流的強者！天子之威加諸四海，什麽海獸敢沖撞他的座駕？還用得著【火神炮】？真以為他是傻子？為了虛無縹緲的仙山如此勞師動眾？求仙只是幌子，他的目標從來都是……”
　　“神獸。”
　　曹謹行也懶得裝了，說道：“應該是玄武吧。古往今來壹直就是長壽的象征，九神獸中也只有它會棲居大海。武帝既然願意為它如此大費周章，應該不止是象征這麽簡單……”
　　“……”
　　娥皇看他壹眼，道：“彭祖為何能活八百歲？安期生為何能被稱為千歲翁？秦皇漢武又為何屢屢東巡？仙山神人不可信，他們要找的從來就不是仙，而是玄武！
　　彭祖因為玄武壹滴心尖血，享壽八百載！安期生拜師河上丈人，在泰山遇玄武，得半片龜甲，延壽壹千零五十年……
　　遍尋古籍，這世間凡有明確記載可以延壽長生的神物都跟玄武有關，始皇、武帝壹生都在尋找它，只是它行蹤不定，神隱多年，難尋蹤跡。
　　直到董仲舒以‘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為條件，傾整個儒門之力，助道家掌門紫陽真人周義山占蔔玄武蹤跡，這才得到了十六字讖言……”
　　曹謹行張了張嘴：“……”
　　好家夥，原來在這個世界，罷黜百家是PY交易嗎？越來越離譜了。
　　曹謹行道：“那十六字讖言是什麽？”
　　娥皇吟誦道：“……諸仙玉女，滄溟聚居；眾水匯聚，無底歸墟……”
　　曹謹行眉頭壹挑：“滄溟？滄溟島？！”
　　“沒錯。”
　　娥皇神色復雜地看向豫章斜插的那處深邃海溝，壹片黑暗，深不見底：“玄武，就在這滄溟之下，歸墟之中！”
　　“……”
　　我勒個去！
　　曹謹行也忍不住向那好似無底的海溝看去：“那冥水漩渦……”
　　“只是玄武呼氣吹出的歸墟重水而已。”
　　娥皇道：“【歸墟】是傳說中的秘境，天地自然孕育而成的神秘之地，號稱無底之谷。
　　《列子·湯問》中有言：八纮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註之，而無增無減焉……
　　歸墟之水奇重無比，吸力極強，有‘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沈’之說。
　　玄武體型龐大，是神獸之中最大的，背上龜甲如山，它呼氣吹出重水，就形成了所謂的冥水漩渦。
　　當初我們就是據此推斷出這條海溝就是歸墟的入口，只可惜……”
　　已經到了門口，卻沒能邁出那臨門壹腳！
　　關鍵時刻，大漢水師殺了過來……
　　兩方展開炮戰，公輸家、陰陽家高手與水師伏波將軍路博德和樓船將軍楊仆浴血拼殺！
　　大漢水師武力極高，公輸家、陰陽家底牌盡出都抵擋不住他們的斬首行動，主上更被此二人合力震碎了心臟！
　　本來大漢水師已經穩操勝券，誰料冥水不合時宜的出現，更因火神炮霹靂之聲驚醒了玄武，玄武壹怒之下，引發海嘯，使大海翻覆，將雙方船隊全部傾覆於驚濤之中……
　　到如今，水師艦隊早已毀滅，只剩材料頂級的豫章殘存……
　　回憶往事，娥皇蹙緊了眉頭。
　　青龍之死，讓玄武戒心大漲，再經過上次戰鬥，只怕戒心更重，這次的行動……很難啊……
　　娥皇不說，曹謹行也能猜個大概。
　　漢武帝的船那是想偷就能偷的？
　　說實話，曹謹行倒是挺佩服這個公輸菅的膽子，先以楚服之名做出湘君給武帝戴了綠帽子，再偷走驪珠、豫章，甚至還想先下手為強，找到玄武，合豫章、公輸家、陰陽家之力在玄武身上取得長生之法，無論心尖血，抑或龜甲……這要讓武帝抓到，千刀萬剮都是輕的！
　　勇士啊。
　　“所以，妳是想讓我幫妳對玄武下手？”
　　曹謹行搖頭道：“妳太高看我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娥皇壹笑，看向豫章，答非所問道：“知道武帝為了殺玄武，做了多少準備嗎？妳們挖出的那點東西只是九牛壹毛，真正的殺器，從來都不在明面……我沒那麽貪心，並不是要殺它，只需壹滴心尖血，或者壹片龜甲……”
　　說到這，她的臉色冷了下來，那股高位法象的霸道重新出現在她臉上：“答應我，我祝妳壹臂之力成就法象，不答應……我就先殺秦璇璣，再殺秦照南！”
　　“我已經說了……”
　　曹謹行聞言驀地擡頭，雙目之中殺意綻放，湘君頭頂，金色法象升騰而起，冷冷道：“不要威脅我！誰來也特麽不好使！有種妳就動他們，妳敢動，我就廢了那只硨磲！”
　　“妳……”
　　娥皇臉色大變，他竟然知道！
　　“呵呵……”
　　曹謹行冷笑道：“妳以為老子跟妳磨嘰半天，只是聽妳講故事嗎？《天子望氣術》看不透妳，難道還看不透豫章？！別在我面前放肆，老子最討厭比我還能裝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