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壹章：終不過是個孩子

　　女侍下去沒有多久，壹個身穿著月白色袍子的人就走了進來。
　　頭上只是束著壹個簡單的發髻，沒有讓人感覺有半點不妥，白色的長袍讓她看去有著幾分脫塵，像是不似凡間之人壹般。只是簡單的打扮，也沒有什麽粉黛，只叫人覺得好看。
　　李斯看著那人，不自覺的發呆。
　　嬴子楚笑道：“顧兄弟來了？”
　　“楠，見過公子。”畢竟身份不同，該行的禮還是要行，顧楠拜下。
　　“不必拜了，我知曉妳不喜歡這個。”嬴子楚無奈自己的改變，他如今還能做的就是希望能待自己的故人無有改變。
　　他希望兩人還能是壹同暢飲的摯友。
　　顧楠看向嬴子楚，高臺端坐，卻壹臉疲憊。
　　臉上少有的笑意，也僵硬無力。
　　輕嘆了壹聲，笑了笑。
　　“妳真的不再考慮別人，讓我來做政兒的老師？”
　　壹旁的李斯驚訝地看著顧楠，在他眼裏，多麽難得的時運，而她卻是不甚在意，還要讓與旁人。
　　他是感覺看不透這人，她所求是什麽。
　　人總是有所求的。
　　但是李斯看不明白顧楠。
　　嬴子楚看著顧楠，笑了：“不成，在我看來，只能是妳。”
　　“先說好，我才疏學淺，若是不得，妳是勿怪。”
　　“不會怪的。”嬴子楚淡笑著。
　　他也明白論才學，朝堂之上有很多人都該不會下與顧楠，論帥才，顧楠也並非首先。
　　但是顧楠有壹點和他人不同，他相信她明白自己，明白自己想要政兒學什麽。
　　他不想政兒變成他這般的人。
　　“斯，見過先生。”壹旁的李斯盡量收斂起自己的困乏，保持著精神說道。
　　顧楠看了李斯壹眼，那副樣子總給人壹種精力空虛的感覺，心中好笑，看來他是沒騙我，還真是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了。
　　“李先生甚是勤勉，楠不及也。”
　　是比不上啊，前壹日，她睡得日曬三竿才算起來。
　　對於顧楠的稱贊，李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先生說笑了，所托之責，心中難平而已。”
　　嬴子楚疑惑地看著兩人：“兩位先生認識？”
　　李斯回答：“回公子，前幾日斯曾私下拜訪過顧先生，與先生商談明細，故而相識。”
　　又說道：“顧先生所視長遠，斯很佩服。”
　　“如此。”嬴異人點了點頭：“兩位先生既然認識，那我就不再多做介紹了。”
　　說著，笑道：“還請兩位隨我去見見政兒吧，聽聞先生要來，想來他已經是在院中等候多時了。”
　　跟著嬴子楚走在公子府的長廊中，顧楠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將見到的孩子會是日後的千古壹帝。
　　曾經在趙國，懷裏的孩子不過兩歲，就連話都還不會說，也無什麽感覺。
　　而此時自己是要成為他的老師···
　　她不明白自己該如何。
　　秦國是會走上日後的老路，還是走出壹條嶄新的道路？
　　走上老路的大秦真的算是太平盛世嗎？
　　也許確實是統壹的天下，但是盛世，還差上許多。
　　顧楠側過臉，看向長廊之外。
　　那新的路，又在哪呢？
　　她似乎是站在壹片迷霧前，前路迷惘，看不清方向。
　　那是壹種無力的感覺。
　　上壹世她終歸只是壹個普通人，她看不明白什麽天下之道，也分不明白什麽是正是邪。
　　她想做的，只是想要替那給了她壹頓飯的老頭，完成他未了的願景。
　　但那是壹番怎樣的宏願？
　　天下盛世，這亂世之中，讓人如何看得明白？
　　嬴政···
　　又是壹個如何的人呢？
　　等到三人走進院中。
　　那壹個坐在那壹動不動的小小身影吸引住了顧楠的視線。
　　那小人背對著他們，瘦小的身子坐的有些不穩，但是坐的筆直。
　　壹絲不茍的遵守了見師該有的禮儀，沒有半點不慎，沒有半點像個孩子。
　　李斯看著那孩子兩眼振奮，顧楠眼中卻是默然。
　　嬴子楚對著那孩子喚到：“政兒。”
　　那孩子回過了頭。
　　眉毛筆直，顯得銳利，長相端正，還年幼就已經頗有剛毅。
　　看到三人，這才站起了身，拍落衣袍上的塵土，走了過來。
　　躬身拜下：“父親。”
　　嬴子楚滿意的到點了點頭，指著壹旁的顧楠和李斯：“政兒，此二位便是妳日後的先生，這位是顧先生，這壹位是李先生。”
　　嬴政看向兩位顧楠和李斯。
　　對著顧楠拜道：“見過先生。”
　　顧楠突然問道：“妳為何先拜我，而不拜李先生？”
　　這壹問卻是問住了嬴政，他壹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就連壹旁的嬴子楚和李斯也疑惑地看向顧楠。
　　顧楠笑著拍了拍嬴政的頭：“且說實話就是。”
　　嬴政呆楞了半響，認真地說道：“因為先生好看，而李先生看起來像是沒睡醒。”
　　······
　　嬴子楚僵硬的背著手，眼神飄忽地飛向壹邊，想笑又不好笑。
　　李斯的熊貓眼露出郁悶地垂著，額頭上仿佛能看到壹排排黑線。
　　“噗呲。”顧楠笑了。
　　笑得明了。
　　無論他未來如何，他如今總歸還只是壹個孩子而已。
　　自己如何不該，將那願景，壓在這孩子的身上。
　　孩子就是孩子，過好自己無憂無腦的日子才是。
　　如若不然，要他們這些大人何用？
　　不論他日後會如何，在此間他就是自己的學生而已，僅此而已。
　　自己該教他的不該只是那法家學問，更不該是只是那帝王權術。
　　而是壹個老師該教的東西，為德為人，而後，才該是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