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有很久沒寫信了

　　呂布收押在壹間營房之中，待遇算不上好，但是比之其他的俘虜卻是已經好了太多。起碼他能換上壹件幹凈的衣服，壹日兩餐皆有人送熱食過來。
　　剛下過雨，空氣濕潮，是有些清寒。
　　臉上的血汙被擦去，雖然有重傷在身，但也還能看出幾分原本的英武。
　　他坐在榻上似乎是準備休息了。
　　時日無多，也無需再想著什麽事情了。
　　四下都沒有壹點聲音，只是偶爾聽到窗外風聲依稀，安靜地叫人心神舒緩。
　　恰逢微寒意，左右亦無人。
　　是難得的壹份清靜。
　　他長長地出了壹口氣。
　　如今想來，他這壹輩子似乎也沒有幾個像現在這樣什麽都不用想，不必去做的清靜時候。
　　只需安靜地坐著，只等晚來。
　　呵，可笑的是，到是此時，也才有這般機會。
　　他沒能體會太久這份清靜。
　　營房的門被推開，壹個士卒走了進來對著他說道。
　　“有人來見妳。”
　　士兵退了出去，從他的身後走進來了壹個人。
　　見到那壹身白衣裳，呂布便是不想，也知道是誰。
　　“顧楠。”
　　外面天快黑了，他坐在榻上，點燃了手邊的壹盞油燈。
　　“我與妳，應該無什麽話可說才是。”
　　說著就閉上了眼睛，調理起了自己的內息。
　　房裏只有壹盞油燈點著，有些昏暗。
　　顧楠慢步走到了呂布前的壹個坐榻上坐了下來。
　　呂布說的沒錯，這樣的情形下，兩人確實應該沒有什麽話說才對，但她還是只能來了。
　　坐定，拍了拍自己的衣擺，顧楠才開了口。
　　“妳可願降？”
　　身前的人沒有答話。
　　靜靜地看著呂布。
　　這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獨壹盞燈的火光，將兩個人影倒映在石板上。
　　“是綺兒求我來的。”
　　坐在那的呂布內息壹亂，他壹旁的油燈中，火焰晃了晃，又或許是被從窗戶裏漏進的幾縷風吹動的。
　　燈下的人影也隨著晃動明暗地閃爍了壹下。
　　呂布還是沒有說話，直到壹切又重新歸於平靜。
　　顧楠等了他很久，都不見他再有什麽反應。
　　“妳真的毫無顧忌？”緩緩地出聲再壹次問道。
　　營房裏安靜得能聽到火焰炙烤著燈油的聲音。
　　顧楠慢慢站起了身，微微壹嘆。
　　“好吧，便當是綺兒求錯了人。”
　　她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著等了壹會兒。
　　“起碼，托我給她帶句話。”
　　綺兒求她來，她不想什麽都帶不回去。她就這壹個徒兒，難免寵溺壹些。
　　呂布的眼睛睜開，坐在榻上，擡起頭來看著站在那的顧楠。
　　“妳問過我，為何這般在意世人怎麽看我。”
　　他笑了壹聲。
　　“世人怎麽看我，同我有什麽幹系？”
　　笑過之後，臉色卻漸漸定下。
　　“不過，我不想，綺兒聽人提起我時，是壹個三姓家奴。而她，是壹個三姓家奴之女。”
　　“我所做的事，是個如何罵名，都該與她無關。”
　　說話的聲音平淡，就好像那千夫所指，對他來說只是壹件小事壹般。
　　“我有我自己的決斷，死之時，我不願是壹個下跪而降的人。”
　　迎上了顧楠的視線，油燈照在呂布的臉上。
　　沒有了那些雄心壯誌，沒有那些戰袍征戎，他倒和壹個尋常人也沒什麽兩樣。
　　“呵。”顧楠擺了擺手。
　　“罷了，只是這般回去，綺兒定是要怪我了。”
　　呂布坐在榻上，側過眼睛看向窗外。
　　應該，還有壹段時間天才會黑。
　　“顧楠，這裏可有筆墨？”
　　“嗒。”寫下最後壹個字，筆被放在了壹邊，壹封書文落成。
　　顧楠才發現，這人的字寫的也算不錯。
　　“若是綺兒不能明白，妳就將這封信給她，她自幼懂事，不會怪妳。”
　　呂布壹邊說著，壹邊在等著信紙上的墨跡幹去，將信折了起來。也沒有封口，交給了顧楠。
　　“若是她能明白，這信就不要給她看了，著實丟人。”
　　顧楠將信接下，在手中握了壹會兒，收進了自己的懷裏。
　　窗紗上透進的光越來越淡，到最後成了壹抹月白。
　　呂布應該是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了，躺在了榻上，背過了身。
　　“天晚了，妳早些回去吧，綺兒該是還在等妳吃晚食”
　　“嗯，也好。”
　　燈下的人回過身走開。
　　“顧先生，好好照顧綺兒。此恩，呂布來生必報。”
　　“這不必妳說。”
　　顧楠離開，燈下又只剩下了壹個人。
　　春日的晚間算是愜意，和風細細，夜涼如水，沒有冬日的嚴寒，也不會有盛夏的悶熱。
　　床上呂布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壹個布人。
　　著實難看的壹個布人。
　　躺在床上的人卻看了許久，不知道是釋然，還放下的壹笑。
　　約好得勝而歸。
　　他現在這般。
　　又如何歸去？
　　荀坐在桌上研讀著壹本書，他的手邊還放著兩本。
　　看著書的紙張是已經有舊了，所以他看得很小心，就連翻書都是輕手輕腳，生怕將這書頁扯壞了。
　　大概是又看了幾頁，他揉了揉眼睛擡起頭來，外面已經見不到日頭了。
　　他今日去了顧楠的府上取書，取來之後便看了起來，本想想著先看壹會兒就處理公事，畢竟他此時的事務也不算少。
　　誰知壹口氣就看到了將要入夜。
　　“呼”壹口氣吐出了坐了壹天胸中的濁氣，荀低下頭看著桌上。
　　這些，都要教與青州的百姓？
　　荀出神的想了壹會兒，突然笑出了聲。
　　他實在是遇到了壹個特別的人，而這，實在是壹件有趣的事。
　　這些東西絕非壹朝壹夕之功，荀將手放在了桌上的幾本書上，又想起了顧楠取書時那壹箱書。
　　定是世世代代筆耕不輟，嘔心瀝血所得。
　　世代所學，傳於世人。
　　想著，荀的心中對於顧楠的師承肅然生起壹股敬意。
　　突然荀像是想到了什麽，笑著取來了壹份筆墨。
　　此事當同他們說道說道。
　　他寫了幾封信，準備寄給他的舊友，當然信中除了表達他對舊友的思念之情外，他還寫下來了他在青州做的壹些事情，和對此處的看法。
　　信至最後，荀珍斟酌了壹會兒，準備賣個關子。
　　其中壹封信上是這麽寫的。
　　“奉孝，妳可知算學、格物、還有標點？妳絕想不到我在青州近日的見聞，若得空閑妳可來青州與我壹聚，此地的事，妳定會十分感興趣。”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