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壹十七章：左右無人時，真的很無奈

　　堂上陷入了壹陣沈默裏。。。
　　郭嘉不知道第幾次擡起衣袖擦著自己的額頭，他感覺到身前的人正看著自己，看得他背後生寒，身下也是如坐針氈壹般。
　　“先，先生？”試探著又問了壹聲。
　　“我姓顧。”顧楠終於出聲說道，低下頭，又從郭嘉的手臂上取下了壹根銀針。
　　“妳可以叫我顧楠。”
　　郭嘉的身子壹軟，差點摔在桌案上，索‘性’及時壹手扶住了桌沿。
　　臉上的笑容勉強，心裏已經不知道罵了自己多少遍，為何要多嘴說那壹句。
　　“妳說要上‘門’提親？”顧楠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波’動，銀針被兩根蔥白的手指捏著，輕抵在了桌案上。
　　“不如先說說怎麽提，說不定我真應了妳呢？”
　　“哢哢哢。”桌面發出了壹陣細微的裂開的聲響。
　　在郭嘉怔住的視線中，那枚毫‘毛’粗細的銀針緩緩沒入了木質的桌案裏。
　　“顧先生。”
　　身上打了壹個寒蟬，郭嘉硬著頭皮說道。
　　“在下只是壹時說笑而已，我們，全當做無事發生過可好？”
　　顧楠的眼睛橫向他。
　　片刻之後，放開了已經幾乎完全陷進了桌案的銀針。
　　搖了搖頭，重新取著郭嘉手上的銀針。
　　“妳五臟虛寒，日後少喝些酒，‘陰’寒的天氣也少些出‘門’，記著了？”
　　見顧楠放過了此事，郭嘉才是長長地松了壹口氣。
　　至於顧楠的囑咐，他就沒有仔細聽了。
　　半天都沒有聽到回應，顧楠擡了壹下自己的鬥笠，皺著眉頭擡起頭來看向郭嘉問道。
　　“我說的妳可記著了？”
　　郭嘉低下頭，兩人的視線對上。
　　鬥笠下，輕眉微蹙，壹雙如畫的眼眸正和自己對望著。
　　···
　　“聽聞這顧先生是個‘女’子，文若，妳見過沒？”
　　“確實是個‘女’子，奉孝，我好心勸妳壹句，妳日後若是見到她，少看幾眼。”
　　“哦，為何？難不成其貌不揚，亦或者說，是曹‘操’······”
　　“都不是這些。”
　　“是看過之後容易心生雜念，有礙心‘性’。”
　　···
　　這叫人如何少看幾眼？
　　“妳可在聽我說話？”顧楠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壹些，這人的身子很差，卻還不好好聽醫囑，嫌自己活得太長了不成？
　　“嗯？嗯。”郭嘉驚醒過來：“先生說什麽？”
　　“妳五臟虛寒，我叫妳日後少喝些酒，‘陰’寒的天氣也少些出‘門’，記著了？”
　　顧楠無奈地將自己的話復述了壹遍，把郭嘉手上最後的兩根銀針取下。
　　“嗯。”桌前，郭嘉呆呆地點了點頭：“記著了。”
　　······
　　兩日後，曹‘操’的府上來了壹個客人，這客人與曹‘操’相談了許久。等這客人走時，曹‘操’大為開懷，自己坐在院中的亭子裏自酌自飲。
　　取下兗州之後，他又得了許多賢才將士相助，兗州程昱，於禁。還有在兗州戰事中大放異彩的典韋，如今這郭嘉郭奉孝的到來，讓他又得壹臂膀。
　　坐擁兩州之地，左右皆是得力之人，曹‘操’如何不能雄心滿懷。
　　溫酒入喉，壹陣酣暢，直抒出他此時的‘胸’臆。
　　心中不由地想起那個從壹開始就在他左右，替他定下了眼下的局面的人。
　　莫非真是那時就能看到此時的事態。
　　輕晃著手中的酒杯，曹‘操’勾著嘴淡笑著。
　　“顧先生，妳還真壹如神仙中人。”
　　笑著，他嘆了口氣，看向庭外，眼中帶著說不明的神‘色’。
　　只不過是他有時也會覺得，若是他遇見的是像尋常‘女’子壹般的顧先生，那也很好。
　　······
　　李傕、郭汜等人於長安退走呂布之後，占領長安，控制了政權。李傕先是升為車騎將軍、開府、池陽侯，後又又升為大司馬，郭汜為後將軍、美陽侯，樊稠為右將軍、萬年侯，張濟被封為鎮東將軍、平陽侯，外出屯駐在弘農。
　　但長安之中卻沒有安定太久，或者說根本還沒有安定下來，李傕殺樊稠而與郭汜在長安城中各自擁兵相攻。郭汜‘欲’將劉協劫持到自己的軍營，不料未等郭汜下手，消息已經走漏，李傕搶在前面，派兵將劉協、皇後、宮人及大臣們劫去。
　　兩人相攻數月，死者萬數，長安城幾乎變成壹片廢墟。李傕部將楊奉、牛輔部曲董承等的護衛下，擺脫了李傕、郭汜，逃往弘農，進駐安邑。又輾轉東行。
　　星夜。
　　車馬停在路旁修整，營房的周圍都是軍部護衛，每過壹段時間都會傳來壹陣兵卒往來的腳步聲。
　　營帳的簾‘門’被掀起，壹個略微顯得瘦削的少年人從營帳中走了出來。臉頰消瘦，臉‘色’也是不好看的土黃‘色’，但是依舊能看出他眉目之間的幾分神容，本是個蠻好看的少年人。
　　他被楊奉、牛輔護衛著壹路走來東歸，李傕、郭汜數次追捕，壹路上不知道多少百官被殺，多少皇家器物被奪，而他輾轉流亡，也怪不得他會消瘦。
　　夜裏帶著壹些涼意，寒入袖間，少年人也恍若不覺地踱步走到了外面。
　　仰起頭來正對著壹輪明月，天空晴朗，連著壹條星河璀璨。
　　夜景本是沒得，可惜看景‘色’的人無心欣賞。
　　少年人長嘆了壹聲，自古老來多嘆息，也不知道這少年有何憂愁如此長嘆。
　　“堂堂漢室，落魄至此。”少年張開嘴，壹字壹句地輕聲念道。
　　回過頭來看向自己身後的營中，營房簡陋，壹旁的車前瘦馬昏沈，
　　他低頭看了壹眼自己的手中，自嘲壹般地笑了壹聲。
　　“堂堂漢室。”
　　他生在皇室，母親因後宮爭鬥，在他出生之時就被毒死，聽聞死時四肢青黑。而他被人收做外子養大，九歲被董卓立為皇帝，實則不過是個傀儡。
　　他雖過不過少年年紀，卻早已經見遍了朝堂險惡，人心算計。
　　漢室之名著實叫他覺得可笑，他見到的漢室，不過就是壹根朽木，上面全是被稱作諸侯的蛀蟲。
　　若是可以，他倒是寧願生在壹個尋常的太平人家，至少母親不用慘死，至少沒有兄弟之間的勾心鬥角，至少沒有那百官諸侯。至少他可以與父母壹同吃飯，可以與兄弟壹同玩鬧。
　　何至於如此孤身壹人，左右，便是連壹個真心待他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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