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家徒四壁

　　“嗯，沒有發燒，脈象也正常，就是虛弱了些……”林楓經過自己簡單的中醫診斷，立刻判斷出，白楊並沒有什麽病，只是身體虛弱了些，虛弱……？林楓忽然看到白楊身上壹直穿著的，還是她從家裏帶來的那種地攤貨衣服，依然是那件發白的牛仔褲，東方麗姿買給她的衣服，為什麽沒穿？
　　白楊縮在座椅裏，好看的眼皮輕輕顫抖了幾下，睜開了美眸，聰明如她，立刻知道，自己肯定剛才又虛脫了，她無奈壹笑：“林楓，快開車，放心吧，我沒事的。”
　　林楓關心地又望了望她，摸了摸額頭，又伸出手去，撐開她柔軟的眼皮，仔細看了看，才疑惑著說道：“妳真的沒事？”見白楊點頭，林楓卻已經明白了她虛脫的原因：“妳為什麽平時不吃飽？難道妳不知道，人體正常生長，是需要足夠的營養的嗎？”
　　白楊頓時局促起來：“啊？誰沒吃飽了？我……我沒有啊。”小秘密被林楓戳穿，她的小心臟頓時如鹿撞壹般，跳得好快，偷眼望壹眼林楓，連忙否認。
　　林楓見這個可憐又可愛的女孩，努力守護著自己的小秘密的模樣，輕輕搖頭，發動汽車，迅速向前駛去，雪白明亮的車燈，照著路面，兩人早已經下了高速，前面的路面變窄了，明顯已經進入了鄉村級的公路。
　　“江夏鎮已到，您辛苦了。”奧迪Q7的導航裏，傳來圓潤標準的女聲普通話，林楓用詢問的目光，望望白楊，白楊連忙說道：“再往前二百米，停在胡同口就行了。”
　　林楓連忙開過去，將車停下，白楊不等停穩，就已經打開了車門，迅速沖了出去，向著前面的壹個低矮的小院子跑過去，嘴裏連聲喊著：“媽！媽！妳怎麽樣了？媽……”
　　林楓嘭地關上了車門，擡眼壹看，頓時震驚了！只見白楊奔向的小院，圍墻都是用土砌成的，而且顯得既古老，又低矮，墻兩邊已經堿得凹進去很多，簡直讓人懷疑：如果風稍微大壹點，會不會將這墻吹倒？
　　小院根本沒有大門，而是用廢棄木條釘在壹起，組成的壹個勉強能夠稱為柵門的東西。小院裏的房屋，只有破敗的三間房，紅磚已經快要看不到本來的顏色，房頂斑斑駁駁，看起來這房屋的年齡也相當不小了，至於是不是下雨就漏，那也很難說。
　　整個小院裏根本沒有什麽家具和其他用品之類，倒是堆滿了柴草，顯然白楊的媽媽平時總去撿些木柴、掃些樹葉，用以燒飯之用……看到這裏，林楓覺得自己的眼睛已經濕潤了，可是猛壹擡頭，燈光依稀之中，看到通往白楊家的小院的壹條電線，纖細老舊，估計也就只能為壹只燈泡供電吧……
　　這樣的壹個小院，跟周圍壹幢幢的新房，顯得很古老，很不般配。
　　林楓受到了極大的震動，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學習成績壹直優秀的白楊，這個堅強的小女孩，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她的生活究竟窮困到了什麽程度？簡直無法想象。
　　直到白楊沖進了屋裏，房間裏的燈泡才亮了起來，壹個虛弱的聲音喃喃道：“是楊楊回來了嗎？真的是楊楊嗎？我不是又在做夢吧？她上學才幾天……不可能回來呀。”
　　白楊壹下子撲到裏間的那張小床上，拉住媽媽的雙手，淚如雨下：“媽！我真的回來了！我回來了！媽……”
　　那虛弱的聲音似乎也激動起來，輕撫上白楊的馬尾辮，好象這就確認了白楊的身份似的，喃喃地說道：“呀……真是楊楊回來了呢，媽還以為……這次見不著我的楊楊了……”說著說著，眼淚就緩緩湧出。
　　林楓踏入門檻，壹腳門裏壹腳門外，突然聽到這母女兩人泣血般的哭泣，覺得自己的鼻子直發酸，心中暗想：讓她們發泄壹下也好……便悄悄地退後壹步，站到院子裏，望著夜幕下院子中壹堆堆的柴草，悄悄滴下同情的眼淚。
　　剛哭了幾聲，白母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突然伸出無力的雙臂，使足力氣才輕輕推開懷中的白楊，驚聲問道：“楊楊，妳跟我說實話，妳這才上學沒幾天……為什麽又回來了？妳是不是在逃課？還是……出了別的什麽事？”
　　白楊抹了壹把臉上的眼淚，顫聲說道：“媽，我這不是聽說您犯病了嘛，就趕緊連夜回來了，妳這……這次到底怎麽樣啊？”白楊伸手撫上媽媽那蒼白的臉，心痛如刀絞。
　　白母虛弱地嘆了口氣：“楊楊，我告訴妳，我沒事呀，我真的沒事，妳就安心上學就行了，我能夠自理的。”
　　站在小院子裏的林楓，聽力可不是壹般的好，聽到白母這樣違心的話，林楓異常感動，這是真切的母女之情啊……白母為了能讓白楊安心上學，病發了也不想告訴白楊……這電話是誰打的？鄰居旺嬸？
　　林楓突然覺得有人接近小院，然後就聽到壹個試探著的女人聲音：“是楊楊回來了吧？”剛說完這句話，她似乎立刻看到了站在黑暗中的林楓那高大的身影，頓時嚇了壹跳：“啊——這……這是……妳是誰？”她嚇得結結巴巴地指著林楓，那壹聲驚叫，可是將房間中的母女給驚醒了。
　　白楊連忙跑出來：“旺嬸，這是我同學，就是他把我送回來的，謝謝妳了旺嬸，多虧妳給我打電話，要不然，我還不知道我媽病了呢。”
　　被稱為旺嬸的是壹個近四十歲的農村婦女，聽得白楊這麽說，她連忙拉住白楊，悄聲說道：“哎……別這麽大聲，這是妳同學呀……”她特意強調了同學兩個字，顯然這裏面還包含著‘其他’的含義，在黑暗中打量著高高的林楓，嘴裏卻說道：“別讓妳媽知道，是我給妳打的電話……要不她又要生氣啦。”
　　白楊頓時被旺嬸逗笑了：“旺嬸，妳進來坐會兒吧……”
　　那旺嬸趕緊搖手：“不……不用了，楊楊啊，我可告訴妳，妳媽媽她……這次是輸了壹白天的液，才緩過來的……是我和鄰居幫著送到鎮醫院的，當時可把我們嚇壞了啊，鎮上的華醫生說了，這種病，必須及時治療，不然就沒命了啊。”旺嬸壹邊搖手，壹邊搖頭，看來對白楊壹家也是十分同情。
　　白楊雙膝壹軟，就要跪下去，被旺嬸拉住了，白楊哽咽著說道：“謝謝旺嬸，謝謝鄰居們……我……我壹定會把大家墊上的錢，還給妳們的，請旺嬸幫我記下，好不好？”
　　旺嬸剛才這番話，其實也就是想要提醒壹下白楊，她們是幫白母墊了錢的，雖然她們不壹定要白楊還上，可還是要點醒她不是？可是白楊手裏確實沒錢了，她才這麽說。
　　林楓壹聽，連忙插話道：“旺嬸是吧？這次白伯母的治療，花了多少錢啊？”
　　旺嬸訕笑著說道：“呀……其實這點錢也不算什麽，妳看……這位同學還問……也就是壹百來塊錢，不多不多，不用還了。”
　　林楓立刻聽出來了，她其實還是想讓白楊還上的，林楓掏出錢包，隨意地數出來三張紅票子，遞給旺嬸：“旺嬸，這是三百塊錢，幫白楊還上這次的醫藥費，還有……余下的就算是用來感謝各位街坊鄰居的幫忙了，您收著吧。”
　　旺嬸朝裏屋瞟了壹眼，當然站在院子裏是看不到裏屋的，這只是壹種下意識的反應，然後不好意思地說道：“哎呀，這位同學呀，妳真大方呀，妳看這……我們都是鄉親，又是鄰居，按血脈關系說，我們還是壹大家子呢，這點錢……還不還的也沒啥。”嘴裏這樣說著，卻伸手將三百塊接在了手裏，急忙塞到褲兜裏。
　　白楊本要阻止林楓拿錢，可是看到旺嬸將錢裝起來了，無奈之下，只得默認了。
　　旺嬸收了錢，話音壹轉：“楊楊啊，妳既然回來了……就跟媽媽說說話吧，我就不打擾妳們了啊。”轉身美滋滋地扭著大屁股走了，小心眼裏暗暗盤算：都說好人有好報，還真是不錯呢，本以為這回要賠錢了，想不到收了壹倍的利息……
　　林楓剛要說話，裏屋的白母似乎意識到了院子裏有人，她提高了聲音問道：“楊楊，外面是誰啊？怎麽不讓人家進屋啊？”
　　白楊頓時扭怩起來，遲疑著回答道：“媽……是我壹個同學，他送我回來的。”
　　白母強撐著笑了：“呵呵……妳這個小妮子，咋這麽沒禮貌呢？人家大老遠的把妳送回家，怎麽說也得讓人家到屋裏坐坐吧？快進來吧。”
　　林楓拉著白楊就進了裏屋，這時才看清楚裏屋的情況，壹張小床上，被子很是零亂，壹個病弱的四十歲左右的婦女，頭發稍微有些亂，臉色蒼白如紙，眼神顯得很暗淡，房間裏甚至還有壹股並不明顯的尿騷味道……這應該是她生活不大能自理了吧？
　　白母看樣子身上確實沒多少力氣，這也難怪。她強撐著掙紮著想要坐起來，白楊連忙扶住：“媽，妳別動，這是我同學，是他開車送我回來的，叫林楓。”
　　看到了林楓，白母似乎壹下子臉上就有了神采，目光也泛出異彩，臉上悄悄爬上壹抹紅暈，細細地盯著林楓的臉，輕輕點頭——這模樣，活脫脫就是應了那句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