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姑奶奶

　　張誌剛，這個名字聽起來也許會讓人覺得應該是壹個年輕帥氣，充滿活力的小夥子。可是白楊在看到真人的時候，便總覺得心裏怪怪的，原來，張誌剛此人的形象實在是跟名字絲毫不沾邊。
　　張誌剛的頭發稀疏，而且已經絕了頂，正面看去，壹眼就能看到頭頂上油亮亮的頭皮。這還是不最大的特點，其最大特點是，小眼睛，八字眉，整張臉看起來圓圓的，肉呼呼的，乍壹看去，壹臉的憨厚相。然而，那雙小眼睛裏的精光，卻暴露了他的精明。
　　張誌剛見白楊坐上了副駕駛座，便迅速發動汽車，桑塔納2000迅速開出了警察局，張誌剛註視著前面的路面，突然說道：“白楊同誌，妳老是看著我幹嘛？”
　　白楊正偷眼看著張誌剛呢，聽他壹問，驚了壹跳：“啊？我……沒什麽。”
　　張誌剛哈哈大笑：“哈哈……白楊同誌，妳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老啊？”
　　白楊的目光躲閃著，假模假樣的搖頭：“沒……沒有啊。”白楊想不到張誌剛如此直白，她去不好意思直接承認這個人很顯老，只是否認起來顯得太假了些。
　　張誌剛壹臉戲謔的笑容：“我在江夏鎮派出所，做了兩年的所長了，妳猜我多大年齡？”
　　白楊皺了皺眉，輕輕搖頭：“猜不出來。”
　　張誌剛輕咳壹聲：“妳肯定猜我有四十五六歲了吧？呵呵。”
　　白楊心想：這張所長話可真不少。可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只好搖頭，算是回答。
　　張誌剛壹看白楊的表現，就知道他猜對了白楊的心思，於是感嘆壹聲：“哎……我這人就是顯老，其實啊，我才三十四歲，看不出來吧？”
　　白楊幹脆老實地說道：“嗯，確實沒看出來。”她再次盯了張誌剛壹眼，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過去，張誌剛都應該有四十歲，如果摘掉警帽，就更顯得老壹些。
　　張誌剛開著車漸漸進入了青山市區中心，白楊忽然道：“張所長，這不是回江夏鎮的路吧？”
　　張誌剛笑了：“呵呵……當然不是回去的路，剛才高局長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跟所裏的何指導剛來到市區，正好來接妳，哦對了，何指導就是咱們派出所的指導員，前年才分配下來的警校畢業生，叫何向東，我們今天來市裏，是要買些辦公文具回去的，還有壹個協警叫白景金也跟著過來了。”
　　白楊自然不好表示意見，便點頭輕哦了壹聲，人家接自己只是順路……這也正常。她心中壹動：白景金這個名字，聽起來應該就是江夏鎮街上的，跟白楊算是壹個村，景字輩論起來就比白楊低了兩輩，也就是說，這個叫白景金的，應該稱呼白楊為姑奶奶。
　　張誌剛將派出所的警用白色桑塔納停在福星超市的門前車群裏，鎖上了車，向白楊壹擺頭：“白楊，走，進去看看，他們辦好了沒。”
　　白楊就跟在張誌剛身後，頂著烈日，隨著亂哄哄的人流，向福星超市裏面走去。呀！這裏面開著空調呢！剛壹進來，白楊就舒服得差點叫出聲來，涼爽的冷風吹在身上，頓時把剛剛烘出來的汗珠給蒸發掉了。
　　張誌剛沖著那邊兩個穿警服的人喊了壹聲：“小何，老白，這邊！看看誰來了！”
　　白楊順著張誌剛的聲音望過去，只見壹個年輕的警察，中等個，長相也是壹般，手裏抱著兩包A4打印紙和兩盒簽字筆，跟身邊的壹個中年警察向著白楊他們這邊走來，臉上都帶著笑容。
　　那中年警察長得真叫壹個帥氣，魁偉的身材，比身邊的小何高了半頭有余，雙眼皮大眼睛透著壹股機靈勁，很明顯應該屬於農村裏那種‘摘下眼睫毛能當哨吹’的主，此時他手裏抱著壹個大紙箱，那雙漂亮得不象話的大眼睛，骨碌碌亂轉著，在張誌剛和白楊身上看來看去，快步來到兩人面前。
　　何向東走過來的時候，白楊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乍壹看到白楊的何向東，那雙毛嘟嘟的眼睛直往白楊這邊瞟，卻裝著在看張誌剛的樣子，來到近前也是先跟張誌剛說話：“張所長，這位……就是白楊吧？”
　　白楊的賢淑之美，令何向東有壹種不敢逼視的感覺，因此，他的目光在白楊面前，總是躲躲閃閃的。而白景金這個人，那雙漂亮的大眼睛明顯帶著壹些桃花之意，而且他有壹個習慣，就是在張誌剛和何向東面前，總是下意識地微微低著頭，此時他那雙大眼睛，就有些貪婪地盯在白楊漂亮的臉蛋上，那兩片薄嘴唇張了張，卻是什麽也沒說。
　　白楊壹眼就看得出來，這位中年警察雖然也穿了壹身警服，卻並沒有警號肩章，他應該就是那位張誌剛口中的協警‘老白’了，而老白懷裏抱著的，卻是壹箱……劍南春？
　　白楊瞬間就明白了，張誌剛這是在借著買文具，買了壹箱劍南春白酒，今天花的錢有好幾千，真正用在文具上面的，連二十分之壹都沒有，可他將來向局裏報賬的時候，肯定就是文具了。果然，老白向張誌剛遞過壹張發票，張誌剛隨手塞到了衣兜裏。
　　白楊淺淺地微笑著向何向東說道：“妳好，我叫白楊，妳應該就是何指導員吧？”在青山市這種小地方，雖然也時興握手的禮節，可壹般情況下，女孩子是不會隨便跟人握手的，以免被人沾便宜。因此，白楊只是沖何向東點點頭，並沒有伸出手去。
　　何向東生澀地壹笑，顯得很靦腆：“白楊，妳好，直接叫我的名字何向東就行了，呵呵。對了，這是老白，白景金，是我們大家的老大哥。”
　　白景金連連點頭，並立刻謙虛道：“什麽老大哥呀，這都是張所長和何指導太客氣了，呵呵，我只是來派出所幫忙的，呃……妳叫白楊……老家是不是咱們江夏鎮哪？”白景金壹雙漂亮的大眼睛，骨碌碌地望著白楊，等待著她的回答，白景金手裏兀自抱著那箱劍南春，根本舍不得放到地板上。
　　白楊暗暗搖頭，對於白景金這雙眼睛，只能用漂亮來形容，不能說英武，或者銳利、精明之類的，白楊就介紹了她的父親白若冰和母親，白景金壹聽，頓時滿臉的喜色：“啊？這樣啊！妳是說，妳是若冰爺爺的女兒……那麽我應該叫姑奶奶！呵呵，姑奶奶！”
　　白景金連連點頭，大聲叫了壹聲‘姑奶奶’，頓時把白楊弄得手足無措，自己壹個還沒有踏出校門的警大學員，竟然被壹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稱為姑奶奶？！白楊窘迫之下，臉色微微泛紅。
　　扭怩著的白楊，瞟了壹眼張誌剛和何向東，發覺兩人正睜大了眼睛望著這壹幕，顯然十分驚奇，旁觀的顧客，也有好幾個朝這邊望了過來，對於壹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警，居然有壹個如此年輕的‘姑奶奶’，顯然也有些詫異。
　　白楊搖搖手說道：“啊……別這樣叫，就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白楊說話的聲音很低，可白景金說話的聲音明顯較高，屬於高聲大嗓的那壹類人：“姑奶奶，這可不行，我如果叫亂了輩份，回到家我老爹肯定要揍我的！呵呵。”
　　白楊頓時無語：“……”
　　張誌剛的小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壹瞇就看不見了：“哈哈，我覺得吧，妳們既然是壹家子，叫姑奶奶就挺好！呵呵，挺好！”
　　何向東則只是傻笑不語，白楊俏臉發紅，也不知道如何反駁，白景金卻是猛點頭：“姑奶奶，妳看張所長都說了，妳本來就是我的姑奶奶嘛！這樣叫肯定沒錯。”
　　白楊的心頭，覺得很是怪異：姑奶奶這個稱呼，貌似是某些丈夫謔稱自己的老婆時用的……不過，叫起來的語氣明顯跟白景金的不同罷了，白景金叫姑奶奶的時候，是把重音放在‘奶奶’兩個字上，而丈夫戲稱老婆的時候，壹般是把重音放在‘姑’字上。
　　不善言辭的何向東，突然冒出壹句：“對了老白，妳是我和張所長的大哥，白楊卻是妳的姑奶奶……”下面的話他雖然沒有說下去，卻惹得張誌剛壹陣大笑，白景金也跟著笑起來，也不知道他笑的是什麽。
　　白楊想不到這個顯得生澀的小何指導員竟然也能幽這麽壹默，不由得更加尷尬：“那什麽……咱們事情辦完了的話，就趕緊回去吧，呵呵。”
　　白景金眨著他漂亮的眼睛笑道：“姑奶奶，這妳就不知道了吧，我們既然出來了，所裏就有人值班，所以……張所長今天帶我們來到市區，就是要吃咱們這市區的回民清真羊肉的，呵呵。”
　　張誌剛說道：“是啊，我們吃完東西再回去吧。”何向東則是壹言不發，抱著懷裏的文具便向外走去。
　　上了所裏那輛桑塔納，仍然是張誌剛開車，白楊坐在副駕駛座，何向東和白景金坐在後排，張誌剛驅動車輛，剛要走的時候，忽然又道：“哎呀，忘了件事，我媽老寒腿，我到益民藥店幫她刷點藥。”他掏出錢包，翻找了壹下，終於找到了壹張醫保卡，向大家壹揮手：“妳們稍等啊，我馬上就回來。”
　　張誌剛下了車，向著益民大藥店走去。何向東望著他的背影，嘆息壹聲：“咱們所長大人，還真是個孝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