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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天記

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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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要強求。   這是壹個長生果的故事。   三千世界,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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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閉眼之際見湖山

擇天記 by 貓膩

2018-9-17 15:46

  雪原很厚實,不知深幾許,每朵雪花或者雪屑,都是壹縷星輝,蘊藏著很多能量,壹片雪原,方圓數百丈,不知有多少萬朵雪花與雪屑,不知藏著多少能量,壹朝被神識點燃,瞬間迸射出無數光與熱。當初在地底空間黑龍的身前,陳長生跳過洗髓,直接坐照,險些瞬間被那些光與熱點燃,如果不是龍血澆註,或者他早就已經死了,在此前與莊換羽的戰鬥裏,他再次點燃了壹片雪原,雖然浴過龍血的身體較諸以前要強韌無數倍,但依然難以承受,如果不是那場突如其來的秋雨,或者他也死了。
  壹片雪原迸發出來的光與熱便是如此恐怖,令他無法承受,更何況是同時點燃十片雪原,他根本承受不住,完全是拼命的做法。
  他必須要戰勝茍寒食拿到首榜首名,如此才能進入淩煙閣去發現逆天改命的秘密,正如他說過的那樣,他必須拼命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瞬息之間,他的身體變得無比滾燙,體溫高的難以想象,落在身上雨水迅速被蒸發,淅淅瀝瀝的雨,竟無法讓他的身體有絲毫濕意,相反,他開始不停地出汗,汗出如漿,在湧出身體表面後又迅速被蒸發。
  他整個人都被包裹在白色的蒸汽裏,有雨也有汗,味道很是怪異,同時,隔著霧汽看到的他的臉有些變形,也很怪異。
  只是片刻功法,他的衣裳便濕了十余遍,又幹了十余道,衣裳的布料再如何結實,也無法承受這種來回的折騰,當洗塵樓上空落下的雨絲驟然變粗,雨勢變大之後,衣裳頓時被沖裂,變成十余道布條掛在他赤裸的上半身上,看著有些滑稽,但在二層樓上的那些人們看來,卻格外觸目驚心。
  是的,洗塵樓上空落下的雨變得非常暴烈,仿佛是知道他正處於生死邊緣,雨水拼命地落下,嘩嘩聲響裏,仿佛有人戳開了天湖的底部。而且那些雨水非常冰冷,仿佛是秋末雪前的最後壹場雨。
  縱然如此,寒冷的暴雨淋在他的身上,也無法阻止他的體溫上升,道道白色的蒸汽裏,他的眉眼間滿是痛苦的神情。
  洗塵樓外的蟬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淒厲。
  樓內樓外仿佛兩個世界,兩個季節。
  陳長生的肌肉無比酸痛,仿佛撕裂壹般,皮膚變得極為敏感,每滴雨珠,都讓他有被剝破揎草的痛感,他的人竟似真的燃燒起來壹般,雖然看不到有形的火焰,身周的空氣已經有些輕微的變形,畫面很是詭異。
  如此恐怖數量的星輝燃燒,如此難以承受的痛苦,卻不能讓他閉上雙眼,他緊緊盯著茍寒食的眼睛,被布帶系在劍柄上的右手蒼白無比,腳步開始緩慢而堅定地移動,試圖繼續尋找勝利的可能。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痛昏過去,又什麽時候可能直接被燒死,他必須忍著痛楚,趁著真元前所未有的強大的時候,戰勝對手。
  茍寒食看著他帶著白霧緩緩而來,眼中的神情無比的凝重,輕振右臂,長劍破空而起,寧柔卻格外堅定地斬向陳長生。
  暴雨之中身影驟疾,陳長生用恐怖的速度與耶識步,躲避著那道中正平和卻強大的劍意,手裏的短劍借雨勢而出,向茍寒食落下。
  極短暫的時間裏,兩個人便對了十六記劍招。
  茍寒食的離山劍法自然精妙強大,陳長生的應對卻也是無比精彩,時而將落山棍化作劍法,又有無數各宗派學院的劍法被他信手拈來,加上他對離山劍法本就極為熟悉,竟是險之又險地擋住了這番攻勢。
  戰局緊張,二樓觀戰的人們沈默不語,內心卻已經掀起無數波瀾,尤其是對陳長生再多贊嘆,看著這輪對劍,紛紛想著莊換羽輸的著實不冤。
  在這場對戰裏,陳長生展現了自己堪稱可怕的戰鬥意誌,也展現了無比優秀的學習能力,要知道在最開始的時候,面對莊換羽他在劍道方面也殊無信心,此時與劍法公認極強的茍寒食戰了這段時間,他的劍法竟越來越犀利,真正地把修行書籍上的知識轉換成了戰鬥力。
  可惜的是,國教學院有門檻,離宮有門檻,洗塵樓也有門檻,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門檻,攔著了無數人,茍寒食的身前也有壹道門檻,陳長生再如何優秀,意誌再如何堅強,也不可能邁過去,畢竟他正式開始修行不到壹年時間,如果以洗髓成功開始算起,更是不足數月。
  壹聲清響,洗塵樓內暴雨驟停。
  暴雨之所以停止,是因為陳長生的體溫已經回復如初。
  很幸運的是,他沒有死去,造成這種幸運的卻是壹種不幸運——他體內的真元已經在戰鬥中消耗殆盡。
  洗塵樓內壹片死寂。
  茍寒食靜立原地,右袖微垂,面色微白。
  陳長生站在對面,破爛的衣裳如絲如縷,赤裸的身上不停地淌著血。
  這場戰鬥終於來到了最後,他失去所有勝利的可能,然而出乎很多人意料,甚至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沒有生出太多沮喪的情緒,更沒有什麽悲憤不甘痛苦的想法,他非常平靜。
  因為他已經盡了力。
  為了活下去,他已經拼了命。
  如果這樣還不能成功,只能說明天道或者說命運就是這樣安排的,他沒有接受,嘗試挑戰,然後失敗,如此而已。
  十片雪原之後,他又連續點燃了兩次雪原,最後那次把所有的雪原都點燃了,他真的是不要命地在努力,只是沒有成功。
  他有資格平靜,甚至可以驕傲。
  他低頭看了眼右手,短劍被布條綁在手裏。
  這場對戰從始到終,他與茍寒食的劍壹直沒有真正相遇過,壹方面是茍寒食有所忌憚,另壹方面也說明他的實力確實還差很多。
  應該可以平靜的,為什麽還是有些不甘心?
  陳長生看著手裏的劍,默默地想著。
  然後他擡起頭來,舉劍向茍寒食走去。
  他知道,這會是最後壹次舉劍了。
  確實如此。
  茍寒食振臂,他倒掠而回,向石壁而去。
  在空中飄行,他覺得有些疲憊,有些安樂,因為終於可以不用想了,終於可以不用不甘心了,然後他覺得碧藍的天空有些刺眼。
  他閉上了眼睛。
  卻沒有天黑。
  他看到了那些燃燒殆盡、仿佛焦土的雪原。
  看到了原野間殘留的涓涓細水。
  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那裏的天空裏,懸著壹座湖。
  今天他才看清楚,那座湖裏,竟然有座山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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