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乞伏來投
劉備的日常 by 熏香如風
2021-11-6 18:52
被無名王稱為‘遙遠綠洲’的西域，也因綠洲的關系，放大了城市屬性。稱為‘西域城郭’或‘西域城邦’。
壹旦堅壁清野。軍民據城而守，作壁上觀。乞伏部數萬人想在綠洲之外獲得足夠補給，根本就是妄想。
程普率軍扼守楨中城，又阻斷前往域外路徑。山青水綠時，尚能獵野獸，挖野菜艱難維系。今，天寒地凍，再遇暴雪。藏身蔥嶺的乞伏部，再也撐不下去了。
兩個辦法。攻取壹座堆滿糧草的城市。或向域內最強者投降。
攻城？
無名王都沒有完成的壯舉，已餓到極限的乞伏部鮮卑更是有心無力。
唯有向劉備乞降。
“乞伏氏原居乞伏山，因山為部，後以部為氏也。”
“靈州保靜縣（寧夏銀川）有乞伏山在黃河西。當西秦之北。疑乞伏氏原居乞伏山。”
劉備早有聽聞。乞伏部首領乃名叫：乞伏紇幹。紇幹，鮮卑語意為“倚靠”。
《晉書·乞伏國仁載記》：“（紇幹）年十歲，驍勇善騎射，彎弓五百斤。四部服其雄武，推為統主，號之曰乞伏可汗‘托鐸莫何’。托鐸者，言非神非人之稱也。”
沿蔥嶺河到它乾城，不下兩千裏。路上不斷有部民凍斃。乞伏部將屍體就地焚燒取暖。卻並未吃掉。
壹路只能不斷殺馬果腹。沒有馬匹的高車又唯有遺棄。缺少馬匹，婦人亦要涉雪步行。亦多有凍斃。如此惡性循環。
待到了龜茲綠洲，它乾城下。
已凍死大半。
懷抱嬰兒的鮮卑婦人，望城而哭。城上同為鮮卑余部的拓跋勇士，亦紛紛流淚。不時回望長史府。奈何長史劉備，並無將令傳來。雖心生不忍，然無令豈能擅開城門。那可是殺身滅族之大罪！
又過三日。數十名望城而哭的鮮卑婦人連同懷中嬰兒皆凍斃。結了層厚厚的堅冰，宛如壹座座靜默的雕塑。
城頭守軍，心中駭然。
各個目不斜視，再不敢頻頻回望。如今各為其主，城下乃生死大敵。豈能為敵軟了心腸！設身處地。若我等此刻在城下，乞伏據城內。又可會輕易放我等入城。
焉知無詐！
凜風呼嘯壹整天，眼看寒夜將至。
它乾城長張猛，這才登臨甕城。居高喝問：“城下何人！”
須臾，便有壹人從馬車營中走出。跪伏在壹排凍斃的鮮卑婦人身前。悲聲答道：“乞伏部鮮卑，走投無路。特來投靠大單於。”
張猛呵斥道：“此地只有漢，輔漢將軍，西域長史，臨鄉侯。何來鮮卑大單於！”
“……乞伏部走投無路。特來投靠漢，輔漢將軍，西域長史，臨鄉侯帳下。”來人這便改口。
張猛再喝問：“妳是何人！”
“我乃乞伏部托鐸莫何，乞伏紇幹。”
“妳先入城面見。主公自有定奪。”
“遵命。”
吊橋並未放下。而是從城頭墜下壹筐。乞伏紇幹孤身越過結冰的護城河，走到城下。被提上城頭。
搜身後，又五花大綁，在守城兵士的押解下，趕往內城。
沿途漢胡居民，指指點點。皆目露警惕。時下四夷皆以漢化為榮。能落戶它乾城，更是高人壹等。便是同出鮮卑，見到這些化外野胡，亦多警惕。
壹家老小，幸福生活，皆在城中。自會對這些只會搶掠殺戮的野蠻人，足夠警惕。
所謂天寒而地凍。鮮卑之所以車居，班定遠之所以聚土堆築高臺，便是為遠離地面凍土。
城內重樓皆建在臺基之上。尤顯樓高。垣墻敦厚，院門包鐵。門樓、角樓、望樓、闕樓，倉樓、水塔，皆布有弓手。居高下望，守備城中。如此堅城，別說老弱殘兵，便是壹支虎賁急切間又如何能攻下。
且城內雖街巷縱橫，進出卻只有當中壹條環街。與環街相交的深巷，皆設有堅木包鐵，遍布銅釘的閭門。戰時只需將閭門盡數關閉，便可將來敵盡數剿殺於環街。
樓樓之間，還有覆道飛架，跨越長街和深巷。
漢家高樓，著實令人敬畏。
壹路走來，乞伏紇幹越發膽戰心驚。
恍恍惚惚入內城。忽見長史府前硝制好的首級竟堆積成山。壹個激靈，猛然驚醒。
再不敢前行，便自跪在京觀前。
押解他的兵士，自行入府稟報。
須臾，劉備身披大氅，出府相見。
“妳就是乞伏部托鐸莫何。”
相傳。鮮卑西遷時，遇到壹只型似龜，體積如山的神獸擋道。祭司殺白馬祭奠祝禱，其如是善神即讓路，如是惡神即阻塞不通。頃刻神獸消失，現出壹個嬰兒，部中老人收養，起名紇幹，即倚靠之意。紇幹長大後雄武驍勇，受部族尊敬，成為四部首領，尊為乞伏可汗托鐸莫何，即非神非人的乞伏之王。
“小人正是。”乞伏紇幹伏地叩首：“拜見長史大人。”
‘小人’、‘大人’，乃是胡人慣用的部落稱呼。
劉備輕輕頷首：“擡起頭來。”
乞伏紇幹這便緩緩擡頭。果有壹張年輕老成，不喜不悲又滿是風霜的臉。
“妳今年幾歲？”
“十歲。”
“麾下有幾部？”
“弗斯、出連、叱盧、乞伏四部。”
“還有多少人馬？”
“部中還有二萬余人。”數萬之眾已死大半。
“我兵出金關，已有數月。為何遲遲來投？”
“大人在白檀先敗三部聯軍，又令高車十二部屠滅大單於全家。如此血仇，豈能善罷甘休。”乞伏紇幹語出平靜。
“既如此，為何又來投？”
“為報血仇，我等遠走西域。禿發既滅，而我種輩亦死大半。眼看滅種在即，如何還能堅持。想必，大單於在天有靈，亦不會怪罪。”乞伏紇幹又平聲答道。
“心中可還有怨念。”劉備忽問。
“事已至此，心中無怨。”乞伏紇幹伏地叩首。
“若再復反，則滅族矣！”
“如若再反，人神共戮。弗斯、出連、叱盧、乞伏四部身死族滅。”
“來人。”劉備壹聲令下。
“在！”左右齊聲應和。
“領弗斯、出連、叱盧、乞伏四部，即刻入城，分別安置。”
“喏！”
見主簿李儒欲言又止。劉備這便笑道：“主簿可是憂乞伏四部，陰懷禍心，居心叵測？”
“然也。”李儒這便言道：“主公明見。乞伏部壹路凍斃大半，豈能不心懷怨恨。”
劉備笑答：“先前拒不投降，乃因忠於故主。所謂‘盡人事，聽天命’。如今來投，乃因人事已盡，天命如此。天命不可違。生死亦無悔。此，便是草原的道義。”
“臣，受教了。”李儒笑嘆行禮。
吊橋徐徐落下。城門緩緩開啟。
關羽、張飛，壹馬當先。麾下精銳盡出。押解乞伏鮮卑入城就食。
雪花無聲落下。
壹切終歸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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