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六章 該來的會來，該好的會好

　　已經忘記自己有多少年沒這麽運動過了，陳建國仔細回憶，自己這幾年最大的運動量也不過是在那個從學校畢業沒多久的實習生身上做過的俯臥撐。
　　比起現在這個運動量，陳建國覺得自己之前自己很威猛的印象絕對是錯覺。
　　蘇亦凡壹臉輕松，額頭上臉上幾乎沒有汗，讓陳建國不得不感慨青春果然是最好的東西，多少錢都買不回來。
　　喘勻了氣，陳建國也沒心思計較蘇亦凡怎麽為難自己，壹臉誠懇地說道：“蘇亦凡同學，我們家陳欣以前跟妳有些誤會，我作為陳欣的父親沒有管教好他。陳欣跟妳不能比，他是個沒吃過苦的孩子，有時候做事有點孩子氣。妳別跟他壹般見識，這次的事我壹定會狠狠教育他……”
　　蘇亦凡揮手打斷了陳建國的話：“做為陳欣的家長，妳教育他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事，不用來專門跟我說。”
　　陳建國被噎了壹下，臉色有點難看，但仍努力堅持道：“我知道，所以我來跟妳道歉，這是我的責任。”
　　蘇亦凡覺得跟陳建國繞圈子挺沒意思的，索性直接說道：“這件事不能就這麽完了。”
　　看著蘇亦凡油鹽不進的樣，陳建國想瘋的心都有。
　　這幾年除了拿地的時候陪領導，自己什麽時候這麽低聲下氣過？
　　但越是這樣，陳建國越冷靜。
　　既然能逼迫自己做到這壹步，具體的屈辱是怎樣的已經不重要了。
　　尤其蘇亦凡的態度太冷靜，讓陳建國摸不清這個看似平凡的少年到底在想什麽。
　　以黃家在本地的影響力和能量，竟也拿這小子沒辦法。想到這壹層，陳建國覺得自己放下身段來丟個臉未必是壞事。
　　松開領帶的陳建國索性直接到底：“那妳覺得怎麽辦才好？”
　　蘇亦凡對陳建國自然沒有壹絲客氣：“陳叔叔，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上次我跟陳欣鬧得不愉快，事後相安無事也就罷了。我沒想到他居然能隱忍這麽長時間才動手，還會找人幫忙。如果是陳欣自己遇到這樣的問題，陳叔叔妳覺得他會怎麽解決？”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招數蘇亦凡沒少用，哪壹次都很有效果。熟悉自己兒子秉性的陳建國知道這種問題上自己沒法糊弄蘇亦凡，若是說了違心的回答，只怕今天自己舍下臉所做的壹切都白費了。
　　見陳建國沒吭聲，蘇亦凡笑了笑說：“您也不用猶豫，我們都知道您兒子是什麽樣的人。說起來這件事非常可笑，我們的矛盾來自於陳欣覺得他比我更適合我的壹個朋友，哦，那是個女孩子。就在離這條街不太遠的地方，沐河碼頭那邊。陳欣告訴我，如果我不遠離那個女孩就會被他用金錢和拳頭狠狠地欺負。”
　　在這之前陳建國曾經見過陳欣和程水馨還有楊冰冰等人站在壹起的場面，知道自己兒子恐怕是對某個漂亮小姑娘動了心思。只是想到自己的事業居然被這麽幼稚的事給毀了，他心中那股郁悶實在無法形容。
　　無視了陳建國的扭曲表情，蘇亦凡壹臉坦然地看著這個名義上的同學家長。
　　“當然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告訴您，事情是我比較占理。也許陳欣說得對，道理未必有力量有效。不過對於我來說，毫無理由地欺負別人和事出有因的懲罰是兩回事。”
　　陳建國這壹刻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他依然在想著自己那些打不通的電話，失去聯絡的老朋友，還有曾經熱情，如今冷漠的政府官員。
　　幾乎是壹瞬間，陳建國做出了決斷。
　　“我從現在開始給陳欣辦出國，他將消失在妳的視線裏。”
　　“不需要那樣。”蘇亦凡沒有贊同陳建國的想法，“對於我來說，陳欣在哪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明白，這件事並不是我想要對他做什麽，而是他想對我做什麽。”
　　陳建國心裏覺得挺別扭。
　　——如果陳欣真是那麽容易聽勸的孩子，他能惹出今天這種問題嗎？
　　當然面對蘇亦凡陳建國不能這麽說，他誠懇地說：“我只希望妳看在同窗壹場的份上，不要太為難他，至於怎麽教育他，我壹定會讓妳滿意。”
　　其實昨天痛毆了陳欣壹頓之後，蘇亦凡看到那個窩窩囊囊的陳欣，報復的心情已經差不多消失了壹多半。聽到陳建國做出這種承諾，他也不好太為難這個跟著自己跑了半天的老男人。
　　領帶已經松開，汗水濕透了襯衫的陳建國看上去很狼狽，他有著這個社會上所謂“成功人士”的很多缺點。自大、自我、充滿暴發戶氣息、相信弱肉強食……但他畢竟還是個父親，是個失敗的父親。
　　陳欣無疑是讓人痛恨的，陳建國也不是什麽好人。但蘇亦凡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逼人至死，也沒有那個權力。
　　無意識地揮揮手，蘇亦凡說道：“我以後不會欺負陳欣了，這樣您能放心嗎？”
　　陳建國有心想把話題往另外壹個方向引，又不知怎麽開口。
　　有那麽壹瞬間，陳建國甚至在猶豫懷疑著，眼前這個少年真的知道那些針對自己的可怕行為嗎？
　　但這種疑惑只存在了壹瞬間，陳建國很快就意識到，跟自己說話的少年好像沒有壹絲不適應，態度雖說囂張，語氣卻壹直相當平靜。能夠擁有這種心態，又怎麽可能是普通的少年？
　　既然人都來了，陳建國索性決定問壹問。
　　“那個……”
　　蘇亦凡知道陳建國想問什麽，搖搖頭說道：“有些東西，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能轉好的時候自然會好。我做不了主，妳也做不了主。”
　　這話是蘇小輕讓蘇亦凡說的，蘇亦凡覺得說起來還挺裝逼，說完不管楞在原地的陳建國，腳步輕快地跑遠了。
　　跑到學校門口，蘇亦凡站在路邊緩了口氣，眼看著那輛剛才跟著自己的凱迪拉克又開過來了。
　　陳建國沒在車上，只有司機周兵壹個人。
　　看到蘇亦凡，壹直面無表情的周兵眼神也有些復雜。
　　蘇亦凡壹點都不怵這個看起來很厲害的司機，問道：“有事？”
　　周兵的腳步頓了壹下，在距離蘇亦凡大約壹臂半的位置停住，從口袋裏掏出壹張請柬給蘇亦凡。
　　“陳董讓我交給您。”
　　用了敬語的周兵顯得極不適應，但還是把手臂伸得筆直。
　　蘇亦凡看了壹眼那張請柬，伸手接過。
　　上面寫了壹些客套話，內容不過是陳建國打算請蘇亦凡去中景國際吃飯。
　　蘇亦凡想了想說：“我考慮考慮。”
　　周兵沒吭聲，轉身準備上車。
　　蘇亦凡在後面淡淡說道：“等我想好了給陳總打電話。”
　　那樣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剛跟陳建國談了壹場不甚愉快的對話。
　　拿著請柬進了教室，程水馨早已經在自己座位上翻書了。看見蘇亦凡進來就朝他招手：“今天怎麽這麽晚？”
　　蘇亦凡拿著請柬過去給程水馨過目。
　　“陳欣他爸要請我吃飯，估計是想賠罪？”
　　程水馨上上下下看了壹番那張請柬，哼了壹聲道：“我覺得他是想通過妳認識輕姐吧？”
　　“我也覺得。”蘇亦凡贊同道，“所以我打算推掉。”
　　“不用推啊。”程水馨自從知道公園那件事跟陳欣有關之後，愛憎立場愈發強烈，“我陪著妳去，氣死陳欣。”
　　蘇亦凡本來都已經對這件事完全沒興趣了，聽程水馨這麽壹說頓時來了精神。
　　“真的？”
　　“是啊，我還要穿晚禮服去，讓陳欣難受死。”
　　蘇亦凡盯著程水馨看了半天，看得程水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麽啦？”
　　“最毒婦人心這話原來是真的？”
　　程水馨大嗔：“討厭！”
　　對天發誓，蘇亦凡現在太喜歡聽程水馨用這種幾近撒嬌的口氣跟自己說話了。
　　陳建國的請柬上寫著周五晚上，蘇亦凡對這個時間安排自無不可，為此還專門去了四班教室壹趟。
　　被蘇亦凡動手打過的陳欣在同學面前丟了人，壓根就不想來上課，被老爸逼著又不能不來，正垂頭喪氣地坐在座位上裝死。發現蘇亦凡又壹臉不懷好意地進了教室，不僅是陳欣嚇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整個四班都如臨大敵。
　　蘇亦凡才沒管這些人警惕的目光，徑直走到陳欣面前拍了拍桌子說：“回家告訴妳爸，周五我壹定去，妳也壹起哦。”
　　壹直到蘇亦凡說完離開四班教室，那些男生還保持著如臨大敵的表情，陳欣也是壹臉驚恐。
　　蘇亦凡才不管陳欣什麽反應，他就是覺得這麽做挺痛快。
　　……
　　……
　　晚上蘇亦凡開著那輛不起眼的高爾夫到洪楠飯店門口的時候，正是飯店壹天生意最火爆的時段。門口挺了壹堆各種顯得很爺們的SUV，相比之下蘇亦凡這輛車就像小綿羊混入狼群壹樣。
　　飯店門口正掛著個對講麥克風的大堂經理記憶力驚人，認得這是洪楠曾經親自招待過的那位，趕緊迎上來：“洪老板在二樓，您請您請。”
　　蘇亦凡對這個經理點頭致意，跟著他穿過飯店大廳。
　　大廳裏依舊熱鬧，林兮還是坐在那個位置上彈鋼琴，跟喧鬧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其實蘇亦凡有些不太理解，洪胖子到底是有多欣賞這個林兮啊，非要在壹個滿地流氓的地方安排這麽個溫柔漂亮的小姑娘。想必每天晚上的表演對這個林兮都是壹種考驗吧？
　　無視周圍喧鬧的環境，蘇亦凡依舊對林兮笑著揮揮手。
　　“林兮姐好。”
　　今天林兮沒彈錯音，只是擡起頭用閃亮的眸子盯著蘇亦凡的身影，眼神有些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