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6章 選擇的機會

　　恐懼、不安、迷茫、仿徨……以及內心深處的壹絲興奮感……
　　胡裏領頭，帶著三十二只狐貍壹刻不停地大致朝著西南方向奔跑，大貞密探只是在衛氏莊園內外搜尋了他們小半夜，但這些狐貍從夜宴被刀光劍影沖擊之後就沒有停下過奔逃的腳步。
　　天早已經亮了，眾狐所處的位置也已經越來越荒蕪，背後的鹿平城早就看不見了。
　　“大爺爺，呼……呼……大爺爺，我累了，我好累了……”
　　壹只背部被刀劃開壹道口子的小狐貍實在撐不住了，跑到胡裏邊上叫喚，其他狐貍也大多氣喘籲籲，身上傷口流出來的血染紅了不少毛發。
　　胡裏自己也是瘸著腿在跑，痛苦的感覺伴隨了壹路，只不過他知道人族武者的厲害，至少遠不是他們這種弱小妖怪能抗衡的，壹旦被追上，後果將不堪設想。
　　“接著跑，接著跑，被抓住就死定了，接著跑，大家都接著跑！”
　　胡裏和其中幾只老狐貍心中明白，昨夜那麽危險的情況下，居然沒有任何狐貍受到致命傷，壹來是場面混亂和應變及時，二來，肯定是先生出手了的。
　　但這些狐貍也很清楚，昨夜過後，先生不會再幫他們了，甚至連先生名號都不能提了，壹切都得靠自己。
　　當然了，胡裏此刻心中的興奮感開始逐漸壓過恐懼和不安，註意力也更多流連於叼著的書籍上。
　　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計先生留給他們這壹群狐貍的書，絕對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的東西，絕對能真正幫助他們立足修行之道。
　　‘這書也得好好保存，善加學習！’
　　狐群壹直跑了整整兩天兩夜，直到真的不少狐貍都快累得撐不住了，狐群才終於找到了壹個合適的地方休息。
　　那是壹片山腳老林中的小溪邊，三十二只狐貍壹只不少地在溪邊停下，然後所有狐貍都紛紛竄到溪邊，可著勁喝水。
　　“咕嚕咕嚕”的聲音徘徊在狐貍們之間，然後壹只只狐貍要麽趴在溪邊喘氣，要麽相互舔舐傷口。
　　“那些人不會再追上來了吧？”
　　“應該不會了。”“是啊，我們跑了兩天了……”
　　“我們還能回去麽？”“回哪？衛氏莊園應該回不去了……”
　　“那小柳山呢？”“不知道……”
　　也在修行，《雲中遊夢》就放在身邊，他活動了壹下那只受傷的前肢，在身中的稀薄靈氣在這兩天的幫助恢復之下，前肢正常活動已經沒有大礙，只是還有些疼。
　　“大家的傷都沒事吧？”
　　“除了疼，其他倒是沒怎樣。”“我也是，就是疼。”
　　“我毛發禿了壹塊，不但疼，還好難看……”
　　“會長好的。”
　　聽到胡裏問話，壹眾狐貍都紛紛表示沒事。
　　看到大家都有些失落，胡裏卻笑了起來，重新化為人形，只不過因為修行還不到家，加上也沒有隨身攜帶的衣服，所以勉強以幻法壹起演化出壹件簡單的麻衣，不如之前那麽精細了。
　　“大家不要氣餒，之前雖然遭遇危險，但是我們卻在衛家的荒宅中得到了這本仙書，光此壹點，絕對羨慕死旁人。”
　　“對，天書在呢！”“快看看，快看看！”
　　“聽說衛家的是無字天書，我們是妖怪，能看到麽？”
　　“之前書發光，還有字飄出來呢！”
　　“都過來都過來！”
　　胡裏左右招手，示意壹眾狐貍都過來，大家對著天書當然也十分好奇並且滿懷期待，所以哪怕身體再疲憊不堪，此刻也立即全都竄了過來，在胡裏身邊疊羅漢般圍成壹圈。
　　胡裏坐在中間，懷著朝聖壹般的心情，將《雲中遊夢》小心地翻開，在翻開的壹刻，書面上是空白壹片，但這仿佛僅僅是壹瞬間的錯覺，因為下壹個剎那，書面上就滿是文字了，仿佛剛剛就存在壹樣。
　　這次不同於之前夜宴中那樣綻放華光，《雲中遊夢》上的文字十分樸實，就像是普通市井書籍的墨文，除了原本仲平休寫《雲中遊夢》的原文，在壹些字裏行間的間隙之內還有壹些蠅頭小字。
　　“這大字好像寫的都是風景，看不太懂啊……”
　　“別吵，看小字，裏頭的小字才是重點！”
　　壹眾狐貍看得入神，那些小字若隱若現，其中有對雲中遊夢的註釋和講解，但也仿佛有壹幅壹幅的山水景色在其中，更有許許多多對於靈氣五行的理解，可以說隱含了壹些天地之理。
　　“圖畫，這圖畫好真實，我看到了峰頂圓月……”
　　壹只小狐貍喃喃著，感覺自己的眼神就要被吸入畫中，搖了搖頭，卻發現天已經黑了，再看左右，壹只狐貍也沒有了，只剩自己在這。
　　“呼……呼……”
　　壹陣涼涼的清風吹過，狐貍滿身的毛茸茸化為被風推動的毛浪，他驚愕的看向四周，在看向腳下，這是壹座山峰的頂端。
　　“怎麽回事，妳們在哪？大爺爺，二姑，妳們在哪？”
　　山谷中蕩起陣陣回音。
　　“妳們在哪……在哪……在哪……”
　　小狐貍擡起頭，上方壹輪明月掛天，周圍星辰暗淡，再細看，好似明月離山頂十分近，近到產生壹種錯覺，仿佛擡起爪子就能觸碰……
　　也是這壹時刻，胡裏驚醒，同樣發現自己身邊的狐貍們都不見了，而自己則捧著《雲中遊夢》坐在壹片白茫茫的軟墊上。
　　“這是哪裏？”
　　胡裏看向遠方，似乎入目的遠方似乎看不清大地，顯得有些模糊，但下壹刻，胡裏忽然意識到什麽，視線微微向下，才發現自己原來坐在壹片寬廣的白雲之上。
　　周圍的感觸極為真實，迎面吹來的天風，雲彩微微飄蕩的感覺，這高度看起來也十分嚇人，若是掉下去，只怕會粉身碎骨，令胡裏的心跳撲通撲通得降不下速來。
　　“這裏是天上？只有自己……是在幻象中？”
　　“是，也不是。”
　　計緣的聲音從身邊傳來，胡裏壹楞，看向身後，卻沒能見到計緣的身影，環顧四周也同樣沒有看到。
　　“先生，先生您在哪裏？先生……！”
　　胡裏站起身來，不敢隨意移動，生怕從雲頭掉下去，只是面向四方呼喊。
　　“看書上。”
　　計緣的聲音再次傳來，胡裏聞言下意識低頭，看到自己捧著的書面上，正有文字浮現，正是“看書上”三個字。
　　‘不是聲音！是文字？’
　　仔細感覺，似乎剛剛確實並不是耳朵聽到，就像是直接感覺到了計先生的聲音。
　　“先生，我該怎麽辦，我們該怎麽辦……”
　　哪怕之前就已經壹定程度了解了計先生的意思，但事到臨頭，除了見到天書的欣喜，仿徨感當然揮之不去。
　　“計某當然是希望妳們能幫我，但有些事計某也不會強求，此刻也是壹個抉擇的機會……”
　　文字到這裏短暫停頓，然後再次轉化出新的文字。
　　“此前和妳們商議之事，妳們皆是滿口答應，但是否真是如此則還未知，並非計緣認為妳們說謊，而是計某清楚妳們並沒有認識到此事的真意，也不清楚所謂危險為何，經由大貞密探那壹役，也算是敲醒了妳們……”
　　“妳們之中各自看到的書中之景可能相同，也可能不同，各自代表心境和某壹時刻可能的境遇，是壹種願景，簡單的說，心中所願，而先觀其景，兩地所系，道路自現……”
　　“不論抉擇如何，緣法壹場，這都算是計某送給妳們的禮物，若妳們中有的打算就此選擇離去，不論是回原本的山中還是另外覓地修行，計某都不會怪妳們，若妳也打算離開，就將《雲中遊夢》交給願意繼續的孩子。”
　　胡裏明白計先生是什麽意思，當初就說過請他們幫忙，這忙是有壹定危險的，他下意識問道。
　　“若，若大家都想離開呢……”
　　這話胡裏問得很忐忑，但也是基於對計緣的信任，所以並無太多懼怕，他相信比起欺騙，計先生不介意將心中擔憂老實問出來。
　　書面上空白了幾息，最後浮現壹段字。
　　“那就將《雲中遊夢》放在地上，妳們自去便是了。”
　　“可，可這等天書……這麽放著，豈不是，豈不是不安全，要是被風吹雨打，也是暴殄天物……”
　　“《雲中遊夢》會自己回到我身邊的，好了，計某的話就到這了，坐在雲端好好感悟，免得時間過去毫無所得。”
　　“先生，先生？”
　　胡裏低聲喊了幾聲，手中的書再無反應，漸漸地，他的註意力也被景色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