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7章 不想放過她了

　　在狐貍剛想開口的那壹刻，計緣將右手食指擺在嘴唇前。
　　“噓……隨我來。”
　　說完，計緣看了壹眼若有所思的佛印老僧，壹起帶著滿臉興奮之色的狐貍往小巷另壹端走去。
　　直到兩人壹狐走過小巷盡頭壹戶人家後邊的草棚，才停下腳步，計緣和佛印老和尚很有默契的在找了壹捆幹草坐下。
　　那始終叼著酒壇掛繩的狐貍也竄到了壹團幹草上，然後放下酒壇就對著計緣不停作拜。
　　“真的是您，真的是先生，是我啊，我是胡萊呀，托先生的福，我們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好多狐族長輩都直誇我們資質好呢！對了先生，您是來看我們的嗎，黑爺怎麽樣了，那天晚上我們逃得匆忙，也不知道黑爺有沒有事？”
　　“對對對，計某還認得妳。”
　　計緣想了下，想起了那只後來和狐貍們壹起喝酒的大黑狗，也是因為那次，這只狗像是直接染上了酒癮，計緣離開前還給它喝過壹杯酒留話勉勵過它呢。
　　“那大黑狗倒是沒什麽大事，只不過那晚被熏了個夠嗆。”
　　狐貍頓時笑了起來，似乎能想象到大黑狗被熏慘了的畫面，見到計緣看向他身邊的酒壇子，狐貍趕忙解釋道。
　　“這酒可不是偷來的，那酒家常年供奉我家大奶奶的，都約好了每隔三天前來取酒，我進店的時候還幻化樣子的呢。”
　　計緣微笑頷首。
　　“妳們應該是找到了玉狐洞天了，在其中修行如何？”
　　聽到這話，狐貍頓時更興奮了，甩著尾巴雙臂擺動著姿勢，繪聲繪色道。
　　“找到了找到了，洞天可美了，簡直就是仙境，我們修行得可快了，因為學過先生給的書，所以都說我們資質好呢，就是有壹點不好，那本書好多人都來借，在我們手上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沒直接說搶了妳們的就算不錯了，至少現在名義上還屬於妳們，或許等將來妳們修為高了，才能對《雲中遊夢》有壹定話語權。”
　　計緣這麽說壹句，那狐貍連連點頭。
　　“是啊，胡裏叔也是這麽認為的。”
　　“好了，此事暫且不說，妳們既然已經在玉狐洞天內了，那計某先向妳打聽壹個人，嗯，是狐貍。”
　　幹草堆上的狐貍正襟危坐。
　　“先生只管問，同先生的約定我們壹刻不忘的，大家都清楚我們能有如今的資質，都是因為那壹次觀書所見景象，以及那壹段時間對書的參悟，可惜要是早知道書現在壹直拿不回來，就該晚點進玉狐洞天的。”
　　壹邊的計緣和佛印老僧是看出來了，這狐貍說話容易跑題，扯著扯著往往就扯偏了，計緣也不說什麽廢話了，直白道。
　　“妳們中可有誰見過或者認識壹個叫塗思煙的狐妖？”
　　“塗思煙？好像聽過，但又好像印象不深……”
　　胡萊思索了壹會，忽然回過神來。
　　“對了，我想起來了，大奶奶上回告訴我，《雲中遊夢》現在就借給壹個叫塗思煙的大狐仙了。”
　　“嗯？什麽時候的事？”
　　計緣本能地覺出壹絲異樣，經他壹問，胡萊再次回憶了壹下道。
　　“應該有大半年了，大奶奶還說那大狐仙非常厲害，因為看到天書十分開心，還應允了給我們好處的，只是現在還沒個影。”
　　計緣了然地點點頭。
　　“原來如此……”
　　此刻計緣心有靈覺感應，似乎能隱隱明白為什麽塗思煙本該死在道元子雷法之下，如今卻還活在玉狐洞天，恐怕除了背後執棋者的手段，也和他留下的《雲中遊夢》會有壹些關系，這麽說來他計某人居然算是間接幫了塗思煙。
　　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雲中遊夢》在塗思煙手上，哪怕玉狐洞天不肯吐露塗思煙的消息，計緣倒是也不愁找不到塗思煙躲在哪了。
　　“哦對了，若我與佛印大師要拜訪玉狐洞天，妳可否帶我們進去呢？”
　　狐貍臉上頓時露出了難辦的神色，用爪子不斷撓頭。
　　“計先生，不是我不帶妳們去，只是我沒那個資格啊，我壹個小狐貍哪能隨便往洞天裏頭領人啊……”
　　“嗯，也無需妳直接帶我們入玉狐洞天，只需要妳替我們帶壹句話，就說計緣和佛印明王前來拜訪。”
　　“佛印明王？”
　　狐貍楞了壹下，然後大驚失色地看向壹邊的老和尚。
　　“大，大師，您是佛門明王？”
　　在當初那十五只狐貍的心中，計先生是高人也是恩人，以如今的眼界看應該就是個道行比較高的仙修，而明王就了不得了，比天妖九尾狐之類的都不會差的，層次就是壹眼望天見不到頂的。
　　佛印老僧笑了壹笑。
　　“怎麽，老衲不像？”
　　狐貍本來想說確實不像，但話語不敢出口，只是不停搖頭，然後才回想起計緣剛才的話。
　　“計先生要我們帶話給誰啊？”
　　“如果方便的話，就帶話給塗逸，如果妳們無法傳話給他，就隨便找壹個能說得上話的便是，想必佛門明王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計緣笑著看向佛印老僧，後者只是低聲念誦佛號。
　　“塗逸老祖？我，我們可能都見不到，就連胡裏叔也不行……只能試著去和大奶奶說說……”
　　“沒事，就這麽去說好了。”
　　計緣對此壹點也不擔心，只要能帶話到玉狐洞天裏頭，他和佛印老僧就肯定能進去。
　　草棚後的敘聊也沒持續多久，不過壹盞茶的功夫，兩人壹狐就出了小鎮，雖然耽誤了些功夫，但回到山裏的時間和以往相差無幾。
　　胡萊顯然是有自己的特殊通道，在青昌外側壹座山峰的山腰處有個狗洞般大小的洞穴，胡萊叼著酒壇子直接往裏壹鉆，沒過多久氣息就消失了，而計緣和佛印老僧就站在山峰腳下等著。
　　“計先生，那塗思煙是當初妳講過的那狐貍吧？可是要討回那本天書？”
　　佛印老僧照著自己的推論問了壹句，計緣卻搖了搖頭。
　　“非也，那本天書既然給了那些小狐貍，計某就不會找回，要取回來也是真正寫那本書的人來，至於塗思煙則沒那麽簡單，此番計某為誅殺她而來……”
　　好家夥，計緣站在人家洞天之外，講的話卻是要殺裏頭的狐仙，這可驚了佛印老僧壹把，不過計緣這會也不藏著掖著，同老和尚講明了天禹洲之亂的情況，以及塗思煙在其中的利害關系，只是隱去了天地棋盤之事。
　　良久之後，佛印老僧連念佛號。
　　“我佛慈悲，沒想到天禹洲之亂遠比老衲想象中的還要嚴重，更沒想到孽障猖狂至此……只是，塗思煙既然已經疑似九尾，哪怕此番定是付出了巨大代價，且也劣跡斑斑，但玉狐洞天會放棄她麽？”
　　計緣笑了笑。
　　“恐怕不會，否則我就壹個人上門了，這壹次計某可不想放過她了！”
　　佛印老僧了然地點了點頭，雙手合十壹聲佛號。
　　“善哉！既如此，老衲便陪計先生舍命誅妖了！”
　　……
　　玉狐洞天當然不小，所幸胡萊是替口中的大奶奶拿酒去的，所以來回路途不可能太遠，順著特殊通道回來之後，花了小半個時辰就回到了居住的地方，那是壹片美麗的花圃，中間有壹棟漂亮的小樓，壹個慵懶的女子正躺在樓前的躺椅上，扇著扇子看著來此的路。
　　在見到壹只狐貍叼著酒壇跑回來，頓時精神壹振。
　　“萊萊，妳可回來了！”
　　“大奶奶，大奶奶~~”
　　胡萊邊叫喚邊跑，入了花圃範圍後幻化為壹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提著酒壺往裏頭跑。
　　女子從躺椅上坐起來，壹把接過酒壇，拍開封泥就咕嚕咕嚕喝了起來，酒水溢出嘴角順著脖子流淌到胸口。
　　幾乎是壹口氣就將壹壇酒都喝光了，女子打了個酒嗝，然後手指往胸口和脖子上壹抹，然後吮吸著手指，不放過壹滴酒水。
　　見女子喝完了酒，胡萊趕緊道。
　　“大奶奶，我回來的時候遇見了壹個仙修和佛修，說是想要拜訪我們玉狐洞天，還說認識塗逸老祖宗，那和尚自稱是佛印明王。”
　　“什麽？”
　　女子驚愕壹聲，隨後頗為懷疑地上下打量胡萊。
　　“妳偷喝酒了吧，壹下能撞見佛門明王？”
　　“不是啊大奶奶，我也懷疑那和尚不是明王，可是萬壹呢，我總不能不傳話吧，但我也見不著塗逸老祖宗啊，大奶奶，要不您去說壹聲嘛~~”
　　女子楞了下，頓時笑逐顏開，站起來托了托自己洶湧的波濤，點頭道。
　　“對對對，怎麽地我也該去和塗逸前輩說的，對了，和尚自稱佛印明王，那仙修是誰？”
　　“呃，聽他說姓計，不知其名。”
　　“嗯好，妳做得不錯，看著花圃，我去樹閣壹趟~”
　　話音還沒落，女子朝天壹躍，已經化為壹道白光飛遁離去。
　　洞天中壹處百靈匯聚的山谷湖泊旁，郁郁蔥蔥的草地上有壹棵參天古木，這樹木雖然枝繁葉茂，但內裏卻好似空心，有窗有門有居室，乃是塗逸的居所。
　　女子飛到這裏帶著略微加速的心跳，心不在焉地向塗逸說了說胡萊的見聞，沒想到壹直面色冷峻的塗逸在聽到“姓計”的時候忽然臉色壹變。
　　“計緣？他這時候來玉狐洞天做什麽？找我？”
　　塗逸皺著眉頭不斷掐算，哪怕算不出什麽結果，也明白計緣不可能真的只是特地來拜訪他的。
　　猶豫了許久，塗逸還是壹咬牙，對女子道。
　　“思思，妳去通知那老婦壹聲，註意塗思煙，就說計緣來了。”
　　女子看塗逸臉色，知道是大事，也收斂起情緒鄭重點頭，只是在離開前還是說道。
　　“逸前輩，您不是不喜歡他們嗎？”
　　聽起來外頭的人似乎來者不善，但絕非針對塗逸。
　　聽到女子這麽問，塗逸笑了笑。
　　“同處玉狐洞天，我會知壹聲算是應該的，但也仁至義盡了，好了，妳且速去，我現在到青昌山迎接計先生和佛印明王，會稍稍拖壹會，但不會太久。”
　　“是。”
　　兩道遁光幾乎壹起從樹閣飛起，只不過飛遁方向截然相反。
　　而在大約壹刻鐘之後，計緣和佛印老僧於山中見到了幾棵老樹生光，在樹與樹之間浮現壹片光暈並化為壹扇朱紅大門，門開之時，塗逸獨自從內走出，向著二人行禮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