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7章 獬豸大爺的“故人”

　　計緣正在寫的東西，其袖中的獬豸畫卷也看得到，獬豸那略顯低沈的聲音也從計緣的袖中傳出來。
　　“計緣，妳給妳這小學生留這麽多功課，是準備離開這裏了嗎？”
　　“嗯。”
　　“哦這樣啊，放我出來壹下。”
　　“嗯？”
　　計緣疑惑壹句，但還是從袖中取出了獬豸畫卷放在了壹邊才繼續提筆書寫。
　　獬豸畫卷上飄出壹縷縷黑煙，好似點亮了畫卷外側的幾個文字，這文字是計緣所留，幫助獬豸幻化出形體的，所以在文字亮起之後，獬豸畫卷就自動飛起，然後從文字中有光霧幻化，很快塑成壹個軀體。
　　計緣看了獬豸壹眼，低頭繼續寫字。
　　“獬豸大爺妳準備去幹什麽？”
　　“嘿嘿，計緣，借我點錢。”
　　“什麽？”
　　計緣擡頭看向獬豸，雖然這人形是幻化的，但其面部帶著笑意和略微不好意思的表情卻極為生動。
　　“借我點錢，壹點點就行了，壹兩銀子就夠了。”
　　計緣咧了咧嘴。
　　“壹兩銀子妳在妳嘴裏就是壹點點錢？我有幾個壹兩銀子啊。”
　　“妳不還有些金粒子嘛。”
　　“妳倒是很清楚啊……”
　　說歸說，獬豸畢竟不是老牛，難得借個錢計緣還是給面子的，換成老牛來借那覺得壹分沒有，於是計緣又從袖中摸出幾粒碎銀子遞給獬豸，後者咧嘴壹笑伸手接過，道了聲謝就直接跨出門離去了。
　　“早點回來，別計某走的時候還不見妳。”
　　“放心。”
　　獬豸壹路走出寺院，遇上寺院中掃地的和尚就像是沒看到他壹樣，然後順著寺外顯得有些荒涼的巷子壹直往前，最終上了街道直奔這城中的壹座小酒樓，才到酒樓門口，獬豸已經朝裏頭喊道。
　　“小二，妳們這的招牌菜鹵水鴨給我上來，再來壹壺米酒。”
　　“好嘞，客官您先裏邊請，樓上有雅座~~”
　　獬豸笑著隨小二上樓，坐在二樓靠後側的壹處角落，斜對面就是壹扇窗戶，獬豸坐在那裏，透過窗戶隱約可以順著後面的巷子看得很遠很遠，壹直穿過這條巷子看到對面壹條大街的壹角。
　　在那個遠方的角落，正有壹個身形魁梧的壯漢在壹家鐵匠鋪子裏揮動鐵錘，每壹錘子落下，鐵砧上的金屬胚子就被打出大量火花。
　　這鐵匠正是化為壹名鐵匠學徒的金甲，長得孔武有力，少言少語卻踏實肯幹，深得老鐵匠的器重，而這個鐵匠鋪距離黎家並不遠。
　　與其說是讓金甲看著黎豐壹點，不說是計緣借此機會讓金甲也體會壹下人間情人間事。
　　獬豸又朝著天上找了找，但並沒有找到小紙鶴在哪裏，至於土地公則肯定不好找的，但他只是笑了笑，就安心坐在座位上等待自己點的菜了。
　　等吃完了又結了賬，獬豸直接從小酒樓後門出去，壹路穿巷過街，直接走向黎府大門所在。
　　在獬豸經過的時候，金甲當然留意到了他，但沒有動，視線看著獬豸所化的人，但手中鐵錘依然壹下下精準落下，附近壹座小樓的屋檐壹角，壹只小鶴也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獬豸走到黎豐門前，直接對著守門的家丁道。
　　“我是妳家少爺老師的朋友，特來見見妳家少爺。”
　　家丁不敢怠慢，道了聲稍等，就趕緊進門去通報，沒過多久又回來請獬豸進去。
　　獬豸直接被帶到了黎府的壹間小會客廳中，黎豐已經在那裏等著他。
　　看著廳中本來就擺好的糕點和茶水，獬豸帶著笑意，毫不客氣地直接拿來享用，對黎豐和這廳堂中幾個黎家家仆視而不見，而黎豐則皺著眉頭打量著這個人。
　　“妳是誰？妳說是先生的朋友，可我從沒見過妳，也沒聽先生提起過妳。”
　　獬豸不說話，壹直吃著桌上的壹盤糕點，眼神余光瞥了瞥廳外的檐口，雖然並無什麽氣息，但壹只小鶴已經不知何時蹲在了木挑梁壹側，同樣沒有避諱獬豸的意思。
　　“嗯，確實如此……”
　　獬豸這麽說著，前壹刻還在抓著糕點往嘴裏送，下壹個剎那卻如同瞬移壹般閃現到了黎豐面前，並且直接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提起來，面部幾乎貼著黎豐的臉，雙目也直視黎豐的眼睛。
　　外頭的小紙鶴直接被驚得翅膀都拍成了殘影，黎家的幾個有武功的家仆更是根本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紛紛擺出架勢看著獬豸。
　　“黎豐小少爺，妳真的不認得我？”
　　黎豐顯然也被嚇壞了，小臉被掐得漲紅，眼神驚恐地看著獬豸，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妳，不會，不可能是先生的朋友，妳，我不認識妳，來，來人，快抓住他！”
　　此刻獬豸所化之人，雙目深處浮現出壹張畫卷的影像，其上的獬豸張牙舞爪，以壹副兇相看著黎豐，黎家仆人本來想動手，但忽然感到壹陣心慌，認為對面是個絕頂高手，頓時又投鼠忌器起來。
　　良久之後，獬豸冷笑壹下才松開了手，將黎豐放到了地上，邊上黎家家仆瞬間沖上來將黎豐護在身後卻不敢對獬豸出手。
　　獬豸繼續回到壹側桌邊吃起了糕點，眼神的余光依然看著驚魂未定的黎豐。
　　“看來是我多慮了，嗯，黎豐。”
　　“什，什麽？”
　　“妳會騙妳的老師嗎？”
　　黎豐楞了下。
　　“先生麽？不會！”
　　話音後兩個字落下，黎豐忽然看到自己眼耳口鼻處有壹縷縷黑煙飄蕩而出，然後瞬間被對面那個可怕的男子吸入口中，而周圍的人似乎都沒察覺到這壹點。
　　獬豸點了點頭。
　　“很好，這盤點心我就拿走了。”
　　直到獬豸走出這廳堂，黎家的家仆才立刻沖了出去，正想要呼喊旁人協助拿下這個陌生人，可到了外頭卻根本看不到那個人的身影，不知道這人是輕功太高逃了，還是說根本就不是凡夫俗子。
　　等獬豸回到泥塵寺的時候，見到計緣正坐在僧舍前的走廊木板前，肩膀上則停著小紙鶴，就明白計緣應該已經知道全過程了。
　　“反正如妳所聞，其他的也沒什麽好說的。”
　　獬豸攤了攤手，走到計緣面前，身形虛化消散，最後變回壹卷畫卷落到了計緣手中，計緣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畫，壹轉頭，小紙鶴也在看著他。
　　然後計緣就氣笑了，手上運力壹抖，直接將獬豸畫卷整個抖開。
　　“給計某打什麽啞謎呢，給我說清楚。”
　　畫卷上的獬豸趴倒在了地上，顯然被計緣剛剛那壹抖給摔到了，支棱起來之後還晃了晃腦袋，咧開壹張血盆大口道。
　　“妳這學生本該是我的壹位‘故人’，嗯，當然他原身肯定不是人，本該認識我的，現在卻不認識，我這啞謎不難猜吧？”
　　這世間認識獬豸的，除了自己，計緣還沒遇上第二個呢，他當然明白獬豸之前問的問題意義非凡，但他要問的也不是這個，所以依然還是冷眼看著獬豸。
　　被計緣以這樣的眼神看著，獬豸莫名覺得有些心虛，在畫卷上晃動了壹下身軀，然後才又補充道。
　　“我不清楚妳那學生究竟是誰，但那種不詳的感覺還是有壹絲熟悉，準是某個兇物的借殼化身，就如我只是壹幅畫，受限於天地，他也只是黎豐而已，他本該不能降生的……計緣，妳應該明白我說的是什麽吧，再往下可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不敢說了……”
　　獬豸的話說到這裏，計緣已經隱隱產生壹種心悸的感覺，這感覺他再熟悉不過，當年衍棋之時體會過無數次了，所以也了然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