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6章 只取壹簫

　　“嗚……嗚咽……嗚嗚……”
　　胡雲扛著兩根依然帶著枝葉的紫竹在牛奎山中狂奔，時不時就能帶起壹陣悅耳的天籟之鳴。
　　而小紙鶴則沒有停在胡雲的腦袋上了，專門站在其中壹根紫竹的頂端，隨著紫竹壹晃壹晃的，每當有“嗚”鳴聲響起，兩只翅膀就拍打得尤其劇烈，隨著聲調上升高度，玩得不亦樂乎。
　　走時天剛剛黑，回到寧安縣的時候，縣裏已經安靜了下來，還沒入城呢，遠遠已經能聽到城中幽深處的犬吠聲。
　　“噓……小紙鶴，抓住這兩根竹子，別讓它們再出聲了。”
　　小紙鶴聞言歪著頭看了看胡雲，但還是照做了，兩只紙翅膀壹邊壹條，微微卷著紫竹的梢頂，壹下就壓住了竹身的任何壹絲細微顫動，自然也就沒有了任何聲音。
　　下壹刻，胡雲壹個助跑，直接竄上了寧安縣城墻，然後在另壹端縱身壹躍，如同滑翔般竄向寧安縣深處，在屋頂上的靈活程度足足嚇死了寧安縣半城的貓，而剩下的壹半要麽沒看到，要麽屬於那種上了年紀的老貓，以前就見過胡雲。
　　壹狐壹鶴撒歡似的回到居安小閣的時候，院中只剩下了計緣和棗娘，計緣擡頭看看門口進來的胡雲和小紙鶴，隨後視線才落到兩根紫竹上，不由眼前壹亮，胡雲果然帶來了壹些驚喜。
　　“先生，孫雅雅呢？”
　　“都什麽時候了，人家家裏還等著她吃飯呢，外出幾年回家來，家中免不了慶賀壹番，難不成整晚在這裏講樂譜？”
　　胡雲撓了撓頭，雖然計先生說得有道理，但他覺得孫雅雅肯定還是樂意多在居安小閣待壹會的，然後他抓起紫竹甩了甩。
　　“嗚……嗚咽……”
　　“先生您看，這兩根紫竹是我在牛奎山紫竹林找到了好東西，用來做簫壹定合適吧？”
　　胡雲獻寶似得抓著兩根紫竹到了計緣跟前，後者伸手接過紫竹，視線不斷在竹身上上下打量。
　　“不錯，不錯，兩根靈韻天成的上好紫竹，有緣可得壹見，無緣千林難逢，起碼能做兩支洞簫，兩支琴簫！”
　　“哈哈哈哈……先生您滿意就好，這竹子迎風自己會響，可好聽了，不信妳問小紙鶴！”
　　“啾啾~~”
　　計緣笑笑，伸手輕輕拍打竹身。
　　呼……呼……
　　院中壹陣清風吹過，大棗樹枝葉微微搖擺，帶起壹陣“沙沙沙……”的聲響，而計緣手中的兩根紫竹也是“嗚咽”鳴奏，顯得和聲自然。
　　“先生，是不是需要找個寧安縣的老師傅來做簫啊，聽說寧安縣的工匠師傅聞名天下的。”
　　計緣以劍指輕輕在其中壹根紫竹身上壹節節拍打過去，尤其是在竹節部位會多拍兩下，在其壹雙蒼目眼中，兩根紫竹泛著壹陣青靈的紫色光暈，他每拍壹下，這種光暈就會減弱壹分，但不是消失了，而是收縮回了紫竹中，收入了紫竹的竹身經絡。
　　“那倒也不用，計某雖然不是制造樂器的匠人，但卻明白恰當簫音起於此竹何處，嗯，那就，如此做吧！”
　　計緣前半句解釋完後，後半句更像喃喃自語，然後保持劍指，沿著其中壹根竹身運指滑動。
　　“瑟瑟瑟瑟……”
　　計緣只是劍指擦過竹身，其上的壹些竹節上的灰塵紛紛散落，很快就只剩下壹根光潔的紫竹，與剛剛有些灰蒙蒙的紫色不同，此刻的紫竹在星光下有壹絲瑩透。
　　計緣輕輕撫摸竹身，感受到竹子下端斷掉的地方幾乎恰到好處，並且斷口靈韻聚而不散，也不由又多看胡雲壹眼，也難怪能被九尾狐化心魔糾纏，手指再往上九節，距離正好合適，於末端壹個竹節位置輕輕壹點。
　　“哢~”
　　這壹根紫竹應聲而斷。
　　又隨著計緣在被敲斷的紫竹上劍指擦過，在用竹口對準地上壹傾倒，裏頭竹節處的壹些碎末也隨之倒出落到了地上。
　　計緣根本用不著前後測量多方考據，只是憑借著感覺，在手中的這壹根竹棍上壹戳點下，落點之後，竹身上就留下壹個孔洞，更鍍上了壹層星光的銀輝。
　　其實不止是簫，居安小閣的壹切都鍍上了星輝，都纏繞了靈風，包括桌上兩支紫竹。
　　胡雲、小紙鶴、棗娘和金甲，以及掛在棗樹上劍意帖內的小字們，全都聚精會神的看著計緣制簫，在他手上，什麽陰幹什麽打磨的工序根本不需要，好似制作壹支好簫只需要壹種落指的感覺。
　　但在場的都心中明白，計先生幾乎是在用煉制法器的方法在制作紫竹簫，只是這手法十分輕巧靈動，毫無煙火痕跡。
　　每當壹個孔洞落成，計緣就會附耳在竹身上靜靜傾聽，而天上的星輝不斷匯聚，周遭環繞大棗樹的靈氣也繞著石桌轉動。
　　“嗚……嗚咽咽……”
　　靈風吹過計緣身邊，不但帶得他衣衫飄飄，同樣也帶起壹陣陣清幽的天籟之音，雖不及鳳求凰，但也讓聽聞的人心靜下來。
　　星輝落下猶如流星細雨收於院中，計緣制簫的靈動，本身就讓觀者有十足的美感，更能感受到壹股道蘊的氣息。
　　“星光落於天，紫竹生於地，音色集五行，樂成則融陰陽，貼合器道妙法，融匯天道自然……”
　　計緣壹邊做簫，壹邊輕聲開口講解，動作時緩時快，聽音引星的過程耗時不短，但不論是對於計緣自己還是對於胡雲和棗娘等旁人而言，卻也並不漫長，畢竟某種程度上說，這也算是聆聽計緣講道，受益匪淺的。
　　並沒有多麽費時費力，僅僅壹個時辰之後，壹支外形優美的洞簫就出現在了計緣手中。
　　“計先生，簫完成了？”
　　胡雲迫不及待地第壹個發問，他很想計緣再吹壹次《鳳求凰》，而計緣上下打量著洞簫，輕輕點頭。
　　“做好了，但還得加上壹步。”
　　說著，桌上筆架處的狼毫筆自動飛到了計緣手中，他不沾墨，持筆在簫身上方落筆書寫，片刻就寫完了字，正是“計緣”二字，並無墨跡，僅僅是比簫身的紫色略淡，卻並未傷到紫竹的外皮。
　　“哈哈哈，壹不小心就在洞簫身上刻了名字……”
　　計緣這麽笑壹聲，引得壹邊胡雲嘀咕壹句：“明明是先生故意寫上去的吧……”
　　“對了！先生，您現在可以再吹壹次《鳳求凰》嗎？”
　　胡雲的期待也是大家的期待，計緣環顧四周，就連金甲都轉頭看向這邊，更別提其他人了，但這次計緣卻搖了搖頭。
　　“今天就算了吧。”
　　“哦……那先生，這支紫竹還有大半，這支還很完整呢，還能再做簫的啊。”
　　“嗯，確實可以，但有此壹支洞簫足矣。”
　　“啊？那剩下的紫竹怎麽辦？”
　　胡雲楞楞的看著桌上的紫竹。
　　“兩個辦法，壹個便是妳自己拿去留著，壹個便是栽回牛奎山紫竹林，妳看著辦吧。”
　　計緣這話又讓胡雲傻了。
　　“這還能栽回去的？”
　　“嗯，能的，妳斷竹的時候控制得十分恰當，封靈而不損韻，分竹而不傷其生氣，又無太陽之力灼燒，天亮前栽回去，這兩支紫竹並不會損耗太多元氣。”
　　胡雲、小紙鶴乃至棗娘都立刻將視線看向了計緣手中的紫竹，其中壹支都被計先生斷去底部做了壹支洞簫了，還能不損元氣的？
　　計緣尷尬笑了笑。
　　“所以我說，不損太多元氣，而不是不損元氣，當然，此竹靈韻天成但此前並不是成靈之資，只能算是良材，妳留著便留著，不用多想。”
　　“哦……可是……”
　　胡雲抓起那支少了壹節的紫竹，比劃了壹下此刻的斷口處。
　　“先生，這裏比山中的斷口可小了不少，接不上的呀……”
　　“那妳就想想辦法嘛！”
　　計緣朝著胡雲眨了眨眼，後者則不斷撓頭，想了壹會之後忽然靈機壹動，抓起兩根竹子就跳下了桌。
　　“計先生，那我去咯？”
　　“去吧去吧！”
　　計緣推推手，隨後就目送著赤狐扛著兩根竹子飆出居安小閣，胡雲可記得計緣說是天亮前，雖然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壹段時間，但還是早點去保險，而小紙鶴“啾”了壹聲也再次飛出去，追上了胡雲。
　　看著胡雲連想都不帶多想壹下，直接選擇將竹子種回去，院中的計緣也是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另壹只手則輕輕轉動手中的洞簫，雙目微閉間，已經有念頭遊夢而出。
　　沒過多久，牛奎山中，還是壹狐壹紙鶴，拖著兩根紫竹在山中飛奔，很快就到了之前的那片紫竹林，到了林中間隙的斷竹處。
　　“先試試這個！”
　　胡雲將那支完好的紫竹口對口按在竹子斷口處，輕輕扶持了壹會，發現竹子居然好似“黏”了，並且那靈韻重新與大地貫通。
　　“這麽神奇？那這個呢……”
　　胡雲比劃了壹下手中剩下的竹子，發覺明顯比地上的斷口小壹圈，皺著眉頭思考了壹下，伸出壹根指甲，醞釀了壹會，胡雲低喝壹聲。
　　“小紙鶴，看我劍指！”
　　“哢哢哢哢哢……”
　　胡雲用堅硬的指甲在手中紫竹外側刮掉了表皮，刮出許多竹屑，然後再用指甲刮掉地上竹節的內圈，同時另壹只爪子朝著竹節遙遙壹爪，居然扯出壹根根形同虛無的絲線，然後將這些絲線纏繞在手中紫竹上，再將紫竹往地上壹插。
　　“哢~”
　　呼……呼……
　　山風吹過，壹高壹低兩根紫竹再次發出“嗚咽”聲。
　　“嘿嘿，成了！”
　　“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