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寒冷

　　“撲通”壹聲，我掉進了水裏。
　　那個時候我竟然還來得及想：“萬幸，原來懸崖下面是個水潭，這下不會摔死了！”
　　我立刻閉住了呼吸，巨大的沖力使我和許欣緊握住的手不由自主的分了開來。我只感到我的身體不斷的往下沈，揮臂想上浮時，卻因為背上沈重的登山包而吃力萬分。
　　這個時候我不再猶豫了，為了活命，為了救助許欣，沒有什麽東西是不能舍棄的。我在水底裏費力的解下了背包，然後腳壹蹬，手壹壓水，迅速向水面上浮去。
　　幾秒鐘後我終於將頭沖出水面，禁不住大口大口的呼吸。我看到我現在離懸崖瀑布已有二十幾米遠，那個懸崖並不高，最多只有三十米不到，不然就算我掉進了潭水中，也壹樣非受重傷不可。
　　洪水註入水潭中後，速度反而緩慢了下來。我壹邊順水飄著，壹邊著急地左右四顧，用盡我的力氣大喊：“小欣！小欣！妳在哪兒？”
　　但是這個不大的水潭壹眼就可以看得到全貌，水面上，哪裏有許欣的影子？
　　我又是著急，又是害怕，心裏已是悔恨欲死！如果小魔女遭遇了什麽不測，我想我也不用活了！
　　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小魔女在我心中竟是那麽的重要，便如當年許舒替我擋刀時，我才有的痛不欲生的滋味。
　　但是沒見到她的人，我始終不能放棄。我又深吸了壹氣，壹個猛子，又紮入了水裏。潭水中漆黑壹片，看不到壹點東西。我只好雙手亂探，盼望著天可憐見，能讓我碰到許欣的壹片衣角。
　　但壹直到我的氣都快憋竭時，我仍是壹無所獲。沒有辦法，我只好又向上浮去，準備換壹口氣再來搜尋。
　　頭剛落出水面，我還未呼吸時，耳中便聽到了小魔女的哭喊聲：“唐遷哥哥，妳在哪兒？我轉頭壹看，卻在十幾米外，看到了許欣飄浮的人頭。”
　　這真是喜出望外，只感到老天爺，您真是太好了！
　　我吸了壹口氣，便叫道：“小欣，我在這裏！”便奮力向她遊去。小魔女聽到了我的聲音，也是驚喜交集，叫著“唐遷哥哥”向我遊了過來。
　　很快，我們相互抓住了對方的身體。小魔女哭喪著臉道：“唐遷哥哥，我還以為找不到妳了呢！”
　　我的心中歡喜無限，抓著她的手道：“快到岸邊去，在水裏還是很危險的！”我觀察到潭中因為註入了洪水，滿溢出大股的水流正向谷下淌去。如果不趁早上岸的話，又不知會被水流帶往哪兒去了。
　　幸好現在水流已不似剛才崖上那般湍急，我和許欣奮力劃水，好不容易終於抓住了潭邊的壹塊巖石。我奮起最後的力氣，把她托了上去，這時的許欣只會趴在巖石上直喘氣了。
　　雨已經小了很多，但我知道現在我們倆個人筋疲力盡，渾身濕透，再不找個地方避雨，非得寒氣傷體，大病壹場不可。
　　我勉強爬上了巖石，對許欣道：“小欣，起來！到山崖邊上躲雨去！”
　　許欣喘著氣，苦笑了壹聲，道：“我……沒力氣了！”
　　我也喘著氣，壹下子躺倒在她身邊，任雨點打在我的臉上。心想：“那就……先喘口氣罷！”
　　懸崖那邊隆隆的瀑布巨響傳來，我忽然想起了幾年前我曾和許舒也壹起墜入過懸崖。那次大難不死，以為命已經很好了。沒想到今天和許舒的妹妹再壹次墜崖，情況更是兇險，只是老天爺還是不要我，非要我活下去不可！
　　我苦笑著，也不知該感嘆我的運氣糟，老是碰上這種命懸壹線的危險事好呢。還是感嘆我運氣實在好，接二連三的死裏逃生，轉危為安！
　　休息了兩分鐘，我撐起了身體，對小魔女道：“好了，起來！我們去找個安全的地方！”
　　小魔女“哦”了壹聲，突然“啊涕”壹聲，打了個噴涕，摸著鼻子笑道“糟糕！要感冒了！”
　　我也感到身體發冷，頭重腳輕。道：“就是，再不找個地方避避風雨，感冒還是萬幸的呢！”
　　我拉著她起來，壹步跳到了岸上。非常幸運的，我們在山崖邊找到了壹個不大的山洞。鉆進去後，找了壹塊幹燥的地方，坐下來休息。
　　此刻我們的身上又濕又臟，滿身都是汙穢。這個山洞卻又陰又冷，我漸漸感到頭很暈，呼吸有些急促了起來。
　　小魔女用手指梳理著自己雜亂無章的頭發，笑著問我：“唐遷哥哥，當年妳和我姐掉到懸崖下時，心裏唯壹的念頭是什麽呢？”
　　我躺在了地上，笑道：“唯壹的念頭？我要死了！”
　　小魔女格地壹笑，過了壹會兒，她輕輕地道：“剛才……我掉下懸崖時，其實心裏很平靜。我想著，能和唐遷哥哥死在壹起，我無憾了！那時候我的眼裏，只有唐遷哥哥妳，其他什麽都不重要了！唐遷哥哥，妳那時也是這麽想的嗎？”
　　我感到身體不知為何，冷得厲害。禁不住縮著軀體，微微顫抖了起來。而且我的頭越來越暈，神智也越來越迷糊了。
　　小魔女兀自還在道：“唐遷哥哥，小欣那麽喜歡妳，妳是不是有壹點點喜歡小欣呢？”
　　我很想回答她，可是寒冷讓我的牙齒直打顫，話都說不出來了。許欣見我半天不響，終於轉過頭來看我。她看到我卷縮著身體，渾身抖動，驚道：“唐遷哥哥，妳怎麽啦？”
　　許欣忙過來扶著我，又驚叫道：“妳身體好燙，發燒了！”
　　我努力做了個笑臉，顫抖著道：“沒……沒事，只是有點感……感冒而已，休息壹……壹下，就會好的。”
　　“什麽沒事？妳都冷成這個樣子了！怎麽辦？怎麽辦？”許欣抱著我，顯然驚慌失措，六神無主了。我其實真的不想讓她擔心，可是寒冷，讓我控制不住的發抖，想強裝沒事也裝不來。
　　許欣見我冷得嘴唇都發紫了，臉色卻是雪紅，身體皮膚滾燙得嚇人。壹下子害怕得哭了起來。她緊緊地抱著我，眼淚水直往下掉，哭道：“唐遷哥哥，唐遷哥哥妳不要嚇我，小欣害怕！”
　　我自感病得不輕，山中又無藥品，看來壹時半會兒好不了了。掙紮著握住她的手，道：“別緊張，聽……聽我說。壹會兒雨停了，妳就……就先下山去罷。到了山下買點退……退燒藥，或者找幾個人來……來擡我下去。現在哭……有什麽用啊？”
　　許欣好似突然醒悟過來，她開始亂掏自己的口袋，喃喃道：“對對，找人！打電話求救。我的……我的手機呢？怎麽不見了？”
　　我只有閉目苦笑，心想我們掉進水潭中後，口袋裏任何東西都肯定不見了。哪還找得到手機？就算找到了，手機在水裏浸了那麽長的時間，怎麽還能用？
　　許欣這些道理也不是不明白，只不過她到底是個女孩子，壹驚慌之後，容易六神無主。她明白過來後，又哭了起來，雙手摟著我的上身，哽咽著道：“不！唐遷哥哥我不能離開妳！小欣……小欣背妳下山！”
　　我很想說她兩句，可是我的頭只感天旋地轉，再也沒力氣說壹個字了。許欣哭了壹會兒，突然似想起了什麽，她道：“唐遷哥哥妳很冷是嗎？那……那小欣把妳的濕衣服脫了，穿在身上不冷才怪。”
　　她站了起來，架著我的兩腋使勁地向洞裏深處拖去。我已是渾身乏力，軟綿綿地也只有任她所為。
　　這個洞很深，很暗，拖進不遠便已是伸手不見五指了。許欣壹邊拖著我，壹邊摸索著。忽然她摸到了洞壁上有壹個凹陷，裏面幹幹的，好象沒那麽陰冷。她奮力把我拖了進去，然後摸著我的衣扣，開始解我的衣服起來。
　　那時我的神智已不是很清楚了，並不曉得她要幹什麽。迷糊中我感覺我身上的濕衣服壹件件的離我而去，不壹會兒，我被摟進壹個溫暖的懷抱裏。恍惚中，我好象回到了嬰兒時代，被媽媽那溫柔溫暖的懷抱圍繞著，那麽的舒服，那麽的安詳……
　　我臉上浮起了微笑，終於……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