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鈴木之泉

　　鈴木之泉是個黑幫控制下的溫泉。
　　在內部茶室，寥寥幾個幹部正在組長面前瑟瑟發抖。
　　“葛城！”首座上的組長厲聲怒斥，“讓妳對利家組發起突襲，這件事情辦得如何了？”
　　葛城淺向組長深深壹拜，她年紀很輕，卻很結實，強壯彪悍。
　　“報告！”她大聲回應，“他們和我們壹樣重啟了備用電力！我們雖然殺進內部，卻遭到迎頭痛擊，只能撤退！”
　　“沒用的東西！”組長怒斥，“不過是壹些哨兵機槍！最好的機會也被浪費！停電這種事可不是天天能見！”
　　他快步走過來，狠狠扇了葛城淺壹巴掌。
　　耳光響亮。
　　葛城淺伏在地上，紋絲不動，神情愈加堅定，頭埋得更低。
　　“再給我壹次機會！哪怕戰死！我也會擊潰利家組！”
　　“現在滾！”組長猛壹擺手，葛城淺起身，向組長深深鞠躬，然後快步往外走去。
　　她回到茶室外的走廊，嘆了口氣。
　　也太復雜了，怎麽才能攻破利家組那座塞滿智能安保設施的要塞？
　　我連它們的名稱都讀不順！
　　沒文化的人真難在這世道生存。
　　她意識到得去門口看壹眼。
　　從剛才起，就壹直聽到老鼠的動靜，好像有壹大群老鼠往他們這來了。
　　另壹邊。
　　徐煬壹口氣沖到鈴木之泉門口。
　　瞬間，從裏面烏泱泱沖出來二、三十個穿黑色西裝、戴墨鏡的男人，他們額頭上都裹白色頭巾，手拿沖鋒槍、手槍、棒球棍、鋼管、電棍等武器。
　　簡直像猛獸出籠，他們壹下把門口位置給占住。
　　“殺！”他們整齊劃壹地大喊，朝奔來的鼠群開火。
　　“避開！”徐煬壹只手拉法洛莎，另壹只手拽住葉子，躲開這些人的射擊彈道。
　　“勝利！”
　　“團結壹致！”
　　“為了鈴木組！”他們此起彼伏地大吼，徐煬意識到這些人是黑幫。
　　黑幫和鼠群相比差不多危險，他們是公司秩序外的團夥。
　　子彈颼颼從徐煬頭頂飛過。
　　受到黑幫的密集射擊，鼠人們的沖鋒態勢壹下被遏制住，它們本來就對燈光明亮的鈴木之泉感到忌憚，如今又遇到意料之外的迎頭痛擊，壹下陣腳大亂。
　　壹個個鼠人被打穿內臟或肢體，倒在地上尖嘯起來，翻滾抽搐，這朝鼠人滾燙的鬥誌潑了冷水，澆熄盲目的熱血。
　　它們中勇敢的，試探地靠近了下，又遭到比之前更猛烈幾倍的射擊。
　　從“鈴木之泉”的圍墻上站起來十幾名西裝革履的黑幫成員，他們應該是這支幫派的精銳射手，端平步槍射擊，專門瞄準鼠人中彪悍、大塊頭的個體。
　　“攻擊！”
　　“壹齊開火！”
　　“鈴木組必勝！”
　　這些聲音尖銳，語調不變，簡直像壹堆喇叭在循環播放，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訓練的。
　　砰！砰！
　　幾輪射擊後，鼠人中的幾個領頭者都被打翻在地上，捂著傷口慘叫。
　　擊退了！徐煬緊張的心情略略平復。
　　主要威脅被殲滅，剩下的鼠人士氣大跌，壹時間失去沖擊鈴木之泉的勇氣，紛紛抱頭鼠竄，就像大團垃圾被水流沖進下水道壹樣，四散著消失在黑暗中。
　　被黑幫庇護的溫泉嗎？徐煬回頭看。平時肯定是避之不及，在這種時候，卻顯得異常牢固。
　　射擊完之後，黑幫成員背手跨立，依次排開，整齊劃壹，像座黑墻，堵住鈴木之泉的入口。
　　“餵餵！”壹個戴染紅色頭發、戴墨鏡、穿不合身大衣的混混走來，他個頭不高，容貌清秀，完全不像混黑幫的。
　　他所到之處，黑幫紛紛向後大退壹步，動作壹致，跟事先排練過壹樣。
　　鼠人們只想把我們吃掉，但在黑幫手裏命運好不到哪去。徐煬屏息靜氣。眼下只能伺機行事，看能不能在此人手裏討到壹個比較好的結果吧。
　　徐煬回頭，法洛莎此時神情已經變冷，雙手抱在胸前，沈默地看著眼前壹切，似乎是察覺到了當下的危險，她眼神像條毒蛇，隨時準備動殺心。
　　或許這才是她的真實面貌，和善可親的那壹面永遠只是偽裝。
　　小島葉子則跟完全無事人壹樣，蹲下來，打開挎包，自顧自翻找裏面的遊戲數據卡，好像在檢查它們是否有所損壞。
　　“殺了他們。”法洛莎壓低聲音，“他們不懷好意。”
　　“能交涉就先談談。”徐煬悄聲回應，“沒必要橫生事端。”
　　“妳們瞎嘀咕什麽呢！”紅發小混混不滿。
　　“我們不想惹麻煩。”徐煬快速地說。
　　“小子！知道這裏是誰的地盤嗎？”
　　“打擾各位，十分抱歉。造成的壹切損失我們都會補償，外面並不安全，希望能容我們進入，我們會付錢的。”
　　“好啊，話都被妳說完了，交錢吧！”紅發小混混陰陽怪氣地說，壹邊繞著徐煬走了壹圈，大力拍了拍徐煬的肩膀，他感到肩膀有些痛，但紋絲不動。
　　“時局危急，多少都行。”徐煬說。
　　“五百萬！”紅發混混伸出壹個巴掌。
　　“行。”徐煬答應。
　　“嘶……”紅發混混露出極好奇的神色，“不不，別誤會，我說的是壹人五百萬！給我壹千五百萬！”
　　“行。”徐煬答應。
　　“五百萬？我不要欠妳的人情！”小島葉子站起來說，“而且妳居然對這些黑幫低聲下氣……”
　　“哇呀呀！”紅發小混混往後壹跳，掏出手槍，其他黑幫成員也紛紛拿出武器，瞄準徐煬壹行，“居然叫我們黑幫！天大的汙蔑！把精神損失費和名譽汙損費也算上……快快支付三千萬來！”
　　“爭端繼續下去，恐怕對我們雙方不利。”徐煬平靜地拿出槍，但沒有對準他們，而是將它們放到地上示意自己無害，然後朝後退壹步，擋在法洛莎身前。
　　“妳什麽意思？”
　　“其實，支付壹千萬也不在話下，只是最好避免沖突。如果能和平地拿到這筆錢，各位也壹定很高興吧。”
　　“哦？但我可不稀罕，妳這些錢是合法經營賺來的嗎？把現金卡給我查查！”
　　徐煬悄聲往後低語。
　　“法洛莎……妳明白。”
　　“嗯。”法洛莎攥緊右手，避免被人看到魔女力量的灰光。
　　力量，還可以使用壹次。
　　雖然可能沒什麽用，但絕不能任人宰割，這是底線。
　　砰！
　　大門再度被推開，黑幫成員們轉頭看到來者，包括紅發小混混都迅速鞠躬致意。
　　“歡迎葛城老大！”
　　聲如洪鐘，嗡嗡作響。
　　出來的是壹個健碩、瘦高的女人，像個女運動員，和那小混混壹樣染了亮紅色短發，身上西裝筆挺，大概穿了束胸，壓得很小。
　　她年紀不大，大概也就二十出頭，卻是壹身煞氣，臉上帶著街頭鬥毆留下的疤痕，神情兇惡，給徐煬壹種難對付的的感覺。
　　這是個不會被輕易打倒的人，跟鋼鐵壹樣，這副兇猛氣勢與結實體態，簡直像個征戰魔女，叫徐煬心中提高警惕。
　　比壹般黑幫成員要危險很多。
　　“姐姐！”紅毛小混混跟她點頭哈腰，“這幾個人引了壹群鼠人過來，被我們打跑了，我正找他們要點子彈錢呢。”
　　“他要壹千五百萬。”徐煬說。
　　“亂收費不是鈴木組的風格，之前只是他在開玩笑罷了。”女人雖然模樣兇惡，但卻意外地講道理。
　　“原來如此。”徐煬也給對方臺階下。
　　她走到徐煬面前，遞出壹張名片。
　　“歡迎來到鈴木之泉，我是這裏的經理，葛城淺。”
　　“謝謝。”
　　徐煬收下名片，雖然是黑幫，看起來也有模有樣，套了個公司的形式。
　　“鈴木之泉正常營業，並且有自己的供電，諸位可以放心，並在這裏享受片木區最好的溫泉。”葛城淺帶徐煬等人穿過黑幫眾。
　　徐煬望了壹眼，這些黑幫成員壹動不動，好像對外部刺激沒有絲毫反映壹樣。
　　“他們就像雕塑。”法洛莎忍不住說。
　　“是統壹訂購的打手型機器人。”葛城淺語氣輕松，“搭載了二代AI，素養相當出色。”
　　“姐，妳可不能這樣透底。”紅毛小混混說。
　　“沒事，這些人不敢惹麻煩。”葛城淺說。
　　這麽多機器人，應付起來棘手，還好之前盡可能穩住了。
　　可惜植入物壞的徹底，連偵測這些黑幫都做不到。
　　“機器人？二代AI？”法洛莎不解。
　　“機器人，就是人造的智能機器，基本搭配AI行動。AI就是人工智慧，目前有四代，”徐煬說，“壹代AI只能執行固定命令，二代AI可以自主處理和解決問題，三代AI會主動學習，四代AI有情感。”
　　“哦……”法洛莎仍然半懂不懂。
　　之前的馬特奧，壹定是搭載了四代AI的，他相處起來根本不像機器人。徐煬暗想。沒有企業對外宣布成功開發出四代AI，說這技術只存在於理論上，但公司內部的秘密科技不計其數。
　　AI有不同類型，有的精通超級計算，有的則擅長戰鬥。馬特奧那種AI，就是戰鬥類和人類情感模仿類的，在這兩方面運行良好，別的方面就不太出色。
　　“我們提供洗浴和住宿服務。”葛城淺看著徐煬，“客人有收發訊息的能力嗎？”
　　數字心智和收發芯片都壞了。徐煬每次想到這都感到壹陣心痛。沒了植入物和數字心智，簡直和廢人沒區別。
　　“發我手機上吧。”見徐煬不語，葉子反應過來，迅速從大包裏拿出壹部手機。
　　還真是，我和法洛莎基本和這個社會脫離關系，我早就把手機丟了，是個逃亡者，法洛莎完全是古代人，只有葉子更接近普通人。
　　很快，葛城淺把信息發到她手機上。
　　“最便宜的套餐是壹個人200，最貴的是壹個人6600。”葉子說。
　　“要最貴的套餐，三個人。”徐煬拿出現金卡，把右上角壹億多的數字隱去，“我現在就付。”
　　“鈴木之泉會讓各位感到賓至如歸！”葛城淺微笑，拿出壹張現金卡和徐煬的對接，從徐煬卡上劃掉19800資金。
　　“這裏有遊戲倉嗎？”葉子睜大眼睛。
　　“有的，在這裏可以保證安全，會有人帶妳去遊戲廳。”
　　“妳現在還有心情玩遊戲？”徐煬不解。
　　“嘿嘿。”葉子露出微笑，“反正妳付了錢嘛。”
　　“妳欠我的太多了。”
　　“我又不健忘。”葉子說。
　　“遊戲？跟捉迷藏壹樣？”法洛莎好奇。
　　“我帶妳玩過就知道了，”葉子很開心，“遊戲是能帶來快樂，改變人壹生的東西。”
　　也不知道法洛莎會不會沈迷遊戲。
　　“現在請允許我告退，我可還有敵手要解決！”葛城淺說。
　　“敵手？”徐煬立刻提高註意，“什麽樣的？”
　　“是我們的壹眾宿敵。”葛城淺態度嚴肅，“蜷縮在壹家機器人大賣場裏，靠智能安保和街頭導彈來防禦。這次大斷電，切斷了他們和背後‘大公司’的聯系，機會難得。更具體的我就不想說了，反正我要揍扁他們。”
　　“急著動手，又很難應付是嗎？”徐煬趕緊說。
　　“客人這麽失態，難道是擔心鈴木組應付不了？導致他們反攻？”葛城淺朗聲說，“無須擔心！且看我們將那據點打下，宣告最終的勝利吧！”
　　她很自傲，但也憤怒、緊張，也許之前輸過壹場。徐煬暗想。
　　“幫我壹把，我能讓妳兵不血刃解決這件事。”徐煬飛快地說，“黑設備是我的專長。”
　　“哦？”葛城淺好奇，“妳要我幫妳什麽？”
　　“首先，能修好我的植入物嗎？”徐煬擡起手，拔出手腕上燒焦的線路，緊盯著葛城淺。
　　“可以。”葛城淺點頭，“幫會內有能幹的工匠，可以負責修補。”
　　“有我出手，妳們連壹個機器人都不會損失。”徐煬說。
　　“不是‘機器人’，雖然銅皮鐵骨，大家也是和幫會共同奮戰的兄弟。”葛城淺說。
　　“那就讓妳們壹個兄弟都不損失。”
　　只要數字心智重新上線，很多場合任我通行。
　　“跟我來。”葛城淺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