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植入物

　　之前店裏擺的三個腦處理器，確實都很不錯。
　　徐煬原裝的腦處理器是高閣九州內部產品，代號“國手”，說是第壹梯隊的腦處理器也不為過，而且是內部產品，特供公司人，絕不對外銷售。
　　相較之下，思想電弧5代功能適合，但性能不夠強力，比“國手”的性能差了50％，用起來會很不稱意。
　　娜娜可處理器則是給京都無限裏那些無欲無求的平和居民準備的，它能提振心情，但徐煬並不想丟掉感知痛苦和悲傷的能力，這些都是人性的壹部分，壹旦舍棄，就很難說是完整的人類了。
　　“天命”雖然昂貴，但這是因為它的功能和數字心智有所重疊，壹定程度上可以作為數字心智的廉價替代品，本身對思維的增強能力不強。
　　而這些全都比不上崔俊友此刻拿出的植入物。
　　植入物是壹門非常流行的科學，各個公司都設立有大型研發部門來設計和制造植入物。
　　崔俊友拿出的珍品，是猩紅改造公司的上壹代旗艦級產品“飛神4”。
　　猩紅改造公司是由魔女主導的巨型企業，總部設立在龍舌蘭洲附近的大海上，與世隔絕，建立了全球最大的植入物和義體制造中心，在人體改造方面首屈壹指。
　　“飛神4”在5年前上市，壹問世就讓猩紅改造公司被推上風口浪尖，因為它性能實在太強了，幾乎可以把壹個人的腦功能活動效率增強4倍，讓所有同期上市的腦部植入物黯然失色。
　　猩紅改造公司無疑是在對外炫耀自己的技術水平，大量植入物企業被此消息搞得股票大跌，無法與之爭雄。於是“飛神4”遭公司聯盟審議後被勒令退市，防止猩紅改造在這壹產業構成壟斷地位。
　　對此，猩紅改造推出“飛神5”作為替代產品，其性能比前壹代反而弱了三成，堪堪和其他巨型企業銷售的腦處理器並駕齊驅，成為劣幣驅逐良幣的案例。
　　“我要這個。”徐煬說。
　　對他來說，絕不能錯過這麽好的東西。
　　飛神4的性能和國手差不多，甚至在壹些輔助方面更強，畢竟“國手”處理器主要配給他這樣的神經網路工程師，專門用來和數字心智合作，飛神4則面向民間需求，能應對更多場合。
　　例如攝影式記憶，指壹種過目不忘的能力，壹旦記錄下某個情景，無論過去多久都不會遺忘，在腦內仍然歷歷在目，記憶無比清晰。
　　對飛神4來說，只要搭載了這款腦處理器，就會自動擁有這項能力，啟用相關模塊後，無論看到什麽都會被完整記錄下來，並隨時重新查看，真正將電子計算機的功能加持到了人腦上。
　　“這個當年賣300萬，我淘過來花了400萬，現在我少賺壹點，450萬賣給妳。”崔俊友在手機上擬定了壹份合同，“妳打算貸多少？分多少期付？我有個手續費只要12％的路子。”
　　“全款付吧，”徐煬說，他拿出現金卡，“直接交易，不用被第三方抽水了，回歸原始。”
　　“妳是不是要搶劫我。”崔俊友滿臉警惕，“店裏可是有安保設備的。”
　　“我倒要擔心妳搶劫我。”徐煬說，“我能全款付，妳猜我有多少錢。”
　　“妳……妳真的……”崔俊友上下看了兩眼徐煬，“原來是個富哥們！”
　　“這也太有錢了吧。”葉子聽到之後，感到相當怪異，只有富二代會這樣玩現金卡，她搖了搖法洛莎的胳膊，“到底為什麽他那麽有錢啊。”
　　“我不知道。”法洛莎說，不過她也感到壹陣困擾。
　　如此有錢的徐煬，為什麽會出現在骯臟混亂的挖掘現場？難道正是他斥巨資雇傭壹大群人把我挖出來的？按當年那批人埋我的架勢，不來個富豪的話，恐怕很難挖到那麽幽深危險的地方。
　　徐煬看到他們的反應，不由得暗自感慨，只要能把這壹大筆錢活著帶出會津城，也不枉冒這麽多風險了。
　　他把自己的現金卡拿出來，設置數字，崔俊友也拿出他的，兩張現金卡交疊，讀取各自綁定的生物信息，交易成功，就這樣劃了450萬給崔俊友。
　　現金卡令交易點對點進行，排除任何中介幹預，實現了貨幣去中心化的偉大構想。
　　現金卡的發明者，科學魔女卡珊卓·懷滕，希望讓交易變得自由而無法監管，讓貨幣不再遭受操控，因而開發出方便交易、又無法監管的現金卡。
　　現金卡壹開始還是個稀奇玩意，由於數量有限，媒體炒作，外加人們對其前景看好，其價值壹開始低落，後很快又水漲船高，最早交易現金卡的壹批人很多都壹夜暴富，出現壹個個財富神話。
　　黑市也第壹時間接納現金卡，專門用來交易公司聯盟違禁的產品。
　　它在使用方面太過便利，加上各大公司無法齊心協力打壓它，現金卡便獲得普遍認可，在開發後的壹個世紀內成為最流行的支付工具。
　　對此，公司聯盟的應對做法就是將現金卡合法化收編，通過公司決議，以金本位強行規定“資金”的價值，即1公斤黃金等於35萬現金卡資金，從而還是在壹定程度上管制了貨幣。
　　即便如此，其余所有公司發行的貨幣也陸續得到廢除，整個金融市場和股票交易市場重新洗牌，用來與現金卡體系對接。
　　卡珊卓並未看到現金卡最終通行世界的那天，也未曾從中獲利分毫，她所屬的博斯帕公司認定她對人類構成威脅，挖出其大腦以制作人格矩陣。
　　得到壹大筆錢，崔俊友心滿意足。
　　“還真是頭壹回有人真的全額付7位數的資金啊。”他說，“好多人都把錢分好多卡放。”
　　“我買了就幫我裝。”徐煬說。
　　“可惜我這裏沒有高號神經電路，只能用4號電路幫妳接。”
　　神經電路分為1到到8號，用於傳輸和轉化腦神經信號。
　　4號電路的話，就白瞎了飛神4這麽好的處理性能了，就像硬要在會津城的小巷裏開豪華跑車壹樣，會活活憋屈死。
　　“機器人的人工智能單元裏也是用神經電路吧。”徐煬想起來。
　　“對，畢竟模擬方式是壹樣的，不過妳從哪弄機器人？”
　　“利家機器人大賣場裏應該有搭載了高級AI的機器人，裏面起碼有6號和7號電路用。”
　　“瞎扯淡，妳剛來吧？那地方是利家組罩的，哪裏會讓妳拆他們家的寶貴機器人，而且還是高號線路。除非妳買，不過又要花壹大筆錢。”
　　“我已經把利家組剿滅了。”
　　“什麽？”崔俊友又有些吃驚，“啥時候？”
　　“就在不久前，”徐煬說，“再也沒有什麽利家組了。”
　　“真嚇人。”崔俊友嘀咕，“不過妳有數字心智，他們確實也敵不過妳。”
　　“正是如此。”
　　“妳想怎麽辦？我過去？”
　　“當然，如果妳想活下去的話，打包妳這邊所有用得上的東西，跟我們轉移到大賣場那邊去。”
　　“轉移？我可沒說我要離開這。”
　　“門已經壞了，妳確定要留在這地方？妳真覺得這裏非常安全？”
　　“這店可是我的心血，我壹輩子的錢都投在這了。”
　　“那也比死在老鼠嘴裏強，而且妳還得給我做手術，更得跟我們走這壹趟。”
　　“……也行，但我得問妳壹件事。”崔俊友走到徐煬跟前，他比徐煬矮壹點，但氣勢分毫不讓，眼神兇惡，“妳這家夥，妳的心中對巨型企業有沒有壹絲恨意？妳有沒有想過徹底摧毀這個世界的秩序？”
　　“有。”徐煬點頭，“只是我還不知道該怎麽做。”
　　“會找到的！”崔俊友收拾東西，“我們會找到辦法的！這個令人絕望的世界，我要在我死之前看到它被砸得粉碎！”
　　“這個時代的人，年齡大了就會變成他那樣嗎？”法洛莎看著崔俊友的背影。
　　“大多數還沒活到這年紀就死了吧。”徐煬說。
　　他又想起“巨塔計劃”的事。
　　“餵，老崔。”徐煬說，“到底什麽是‘巨塔計劃’。”
　　“是壹個大計劃，”崔俊友停下動作，認真地說，“我們看到的壹切都是假的，我們是被制造出來的幻象，我們的本體在另壹個世界，我們壹出生就植入了隱形不可視的植入物，暗中監視和操控我們的壹切。我們實際上生活在壹個金屬巨塔當中，整個世界是由計算機模擬出來的。”
　　“怎麽可能。”徐煬想笑。
　　原來這就所謂的巨塔計劃，不過是便宜的陰謀論，稍有學識的人就會毫不猶豫地否定這壹點。
　　巨塔計劃的真相如此不著邊際，徐煬真的是松了壹口氣。
　　“妳錯了，”崔俊友說，“我敢保證，妳從出生起，就沒認真想過壹個問題。”
　　“什麽問題？”
　　“最簡單能證明‘巨塔計劃’的壹點：為什麽我們說話能互相聽懂？為什麽我們的語言沒有分化？”
　　徐煬壹楞。
　　“不知道，”他說，“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就現在想，為什麽全世界都說同壹種語言，用同樣的文字，但卻還有‘AI’、‘MK’、‘VIP’這樣不明所以的縮寫，它明顯和我們用的語言是不同的！完全是另壹種語言啊！可我們卻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壹點，天然就知道它代表什麽，壹點都不懷疑，用的無比自然？為什麽？——全都是因為，我們壹直生活在巨大的高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