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壹章 血肉之山

　　等法洛莎出門之後，徐澄回頭就看到她臉上換了更加高深莫測的表情。
　　她懷疑法洛莎壹定是在莎莉的工作室內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呱唧？”徐澄問。
　　“妳不會明白的。”法洛莎帶她往外走，“或者說，等到歲數了，妳自然就明白了。”
　　“呱呱。”徐澄跟在法洛莎後面。
　　壹路還是有那無形的燈光暗示，還有壹些修繕機器人，原先囤放在倉庫裏，現在則自己走出來，當上了稱職的向導，帶領她們壹路離開下水道，前往上京周圍的荒僻海岸。
　　徐澄走得頭都出汗了，那臺自動修理機器人就走過去，將徐澄用機械臂擡起來，放到它頭頂上。
　　“妳是爸爸派來幫忙的嗎？”徐澄低頭拍打那臺機器人，機器人也不言語，只是往前步步前進。
　　“我感到……某種強烈的危險。”土蜘蛛的蜘蛛魔力也包括危險察覺，此刻亦感到渾身發冷，好似有股強烈邪氣息包裹了自己。
　　“那就意味著我們來對地方了。”法洛莎若無其事地說。
　　土蜘蛛對法洛莎的存在越來越感到驚異，她能隱約感到法洛莎身上的強大力量，與之相比，土蜘蛛好似成了環繞恒星運行的微型天體，自身不能發光，只配被這強大魔女的光華所照耀。
　　在土蜘蛛所隸屬的仁王安保公司，還有兩名強大的統禦者級別魔女，這也是整個公司敢於回頭調查北部列島市場的底氣，足足兩名統禦者，放眼世界也是不容小覷的勢力了。
　　可是到這份上，土蜘蛛難以抑制地猜測……
　　怕是自己公司的魔女，在這法洛莎面前不是壹合之敵吧。
　　之前賽博妖鬼是在技術側令土蜘蛛意識到尼斯托公司的強大，現在法洛莎則是在神秘側讓土蜘蛛覺得難以招架。
　　但是，仁王安保公司壹定能在海外打響名聲，在其他地方找到自己的事業的！土蜘蛛暗想。我們可是有兩名統禦者級別的魔女呢。
　　“兩名統禦者。”法洛莎壹邊行走，壹邊自言自語。
　　“啊？？”土蜘蛛面色大駭，吃驚自己是不是無意中把想法說出了聲。
　　“我是想到，尼斯托公司只有兩名統禦者級別的魔女。”法洛莎淡淡壹笑。
　　“哦……”土蜘蛛松了壹口氣。
　　她搖搖頭。
　　還好，萬壹對方是有讀心能力的魔女，自己可就遭殃了。土蜘蛛暗道。
　　可千萬不能把公司的秘密往外說。
　　我們仁王安保的社長是操縱重力的統禦者，另壹名強大戰力是極其可怕的雷電系統禦者，有這兩名魔女壓陣，足夠在這個世界上打響名氣了。
　　“如果再招募兩名統禦者魔女，那不就更棒了？”法洛莎又說。
　　“嘶……”土蜘蛛繃緊神經。
　　若是仁王安保公司被尼斯托公司“招降”了，事情就奇妙起來了！按自家公司那些魔女與天使的脾性，可不會甘居人下，必然會跟尼斯托公司裏的人起沖突。
　　“沒關系，我會照顧好她們的。”法洛莎自顧自地前進。
　　土蜘蛛這下真是怕極了，她試圖放空大腦。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法洛莎平靜地越過土蜘蛛。
　　走了足足半日行程，她們來到壹片廣闊的沙灘，機器人往前指，示意目的地已經抵達。
　　徐澄扶著壹棵樹眺望，看到壹團特別醜陋的東西。
　　那大概是壹坨……肉山？
　　壹個不明生物出現在空曠沙灘上，它由純粹的血肉堆積而成，大致有100多米寬，規模足以覆蓋半個操場，周圍生長著可怖的猩紅觸須，不斷搖擺，仿佛是它的壹部分肢體。
　　在它身軀正中有壹塊彩色固體，呈現出顯著的晶體特征，在黃昏的余暉中微微發亮，仿佛那便是這頭可憎之物的心臟。
　　漸漸的，似乎是察覺到有人靠近，那晶體頂端爬出壹個女子，只有不著片縷的上半身，容貌端莊，年齡大約在二十代後半。
　　她自肋骨往下全與這醜陋的畸形肉山相結合，此刻周圍那萬千血紅觸須都隨著她的意願而搖擺，齊刷刷地指向森林中潛行的那幾人。
　　“呱耶！”徐澄光看到就害怕了。
　　“原來是這樣嗎？”法洛莎仔細觀察。
　　“我們要對付它？”土蜘蛛好奇。
　　“夠了，帶她後退。”法洛莎說。
　　“噢……”土蜘蛛將徐澄抱在懷裏，用自己背後的附肢爬上樹，眺望遠處猩紅肉山。
　　“不止到那，盡快離開，用妳最快的速度回到城市裏去，遠離城市的邊緣。”法洛莎說。
　　“什麽——”土蜘蛛飛速思考，“難道她很強嗎？這血紅怪物……”
　　“我們的交戰影響會很大，快走吧。去跟吉岡水色說，讓她通知莉拉，發布10級地震預告，火山爆發預告，海嘯預告，疏散預告，避難所預告，讓所有人都做好被災害波及的準備。妳和小傻瓜也是，保護好自己。”法洛莎淡淡地說。
　　先是被法洛莎的詭異之處所恐嚇，此刻又能感受到她的關愛，土蜘蛛被兩種不同的情緒糾纏著，更難形容此刻自己對法洛莎的感覺，只能帶著徐澄飛快後撤。
　　法洛莎在空中畫出空間術式，召出神劍馭星者以及霓裳鬥篷。
　　隨後她離開樹林，朝沙灘上的巨大血腥肉山走去。
　　“妳很強大。”法洛莎站在沙地上，看著那位於可怖蠕動血肉頂端的人形。
　　“妳能感受到我的力量不是嗎？妳最好不要阻止我離開這座島嶼。”她說。
　　“我很清楚妳是誰——鈴川紀衣。”法洛莎擡起神劍，她與星辰的接觸被熔斷了，某個意外的生物切斷了她與星間隕石群的聯絡。是蒙德？不管它出於什麽目的，現在法洛莎確實少了呼喚隕石這壹強力殺招。
　　“而我也知道妳是誰，自稱是我‘導師’的人。”鈴川紀衣的聲音格外好聽。
　　“是的，是我教給妳正確服用露滴的方法，在當初跟妳完成了通信。”法洛莎的思緒回到了當年被堵在卷餅大帽店裏的時光，通過向鈴川紀衣發信，召喚了“鈴川軍”來消滅當年鼠潮的攻勢。
　　“還要感謝妳，自那之後我就獲得了比之前更強大的信願之力，我感到我現在與傳說中的‘神’差距也不遠了。”鈴川紀衣低頭看著滿布自己周圍的血肉畸形，它們蠕動著仿佛萬千頭不死的小生命。
　　法洛莎的視線穿過幻術，發現底下是更為可憎的病態肉身，像由成千上萬個被腐化的難看女人拼湊而成，觸須、尖角以及鞭狀物從她們身上湧出。
　　“妳原先是徹頭徹尾的畸形，但通過正確消化露滴，妳現在至少有了半個人身。”法洛莎觀察。
　　“我們之前交戰過，我讓我忠誠的崇拜者們演了壹出戲，讓妳們以為結晶人就是我的全部力量，壹切都只是為了更高級的轉化。”鈴川紀衣雙手按在自己身上，感受自己皮膚上傳來的偉岸力量。
　　鈴川紀衣鼎盛時期，在直播間內享受著數億人類的“觀看”與“建構”，來自世界各地觀看者的幻想覆蓋在鈴川紀衣身上，使她現在成就了這番駭人外殼。
　　放在中古年代，只要幾十萬人的敬仰就能建構壹個強大精魂，而鈴川紀衣收割的崇敬則浩如煙海，成就了她了空前絕後的唯壹道途。
　　直播登神。
　　“只要再把下半部那可怕的肉山也變成‘人身’，妳就能正式飛升成不朽的半神。”法洛莎觀察、記錄並學習眼前壹切。
　　“可惜鼠人的鬧劇又導致我不能在那裏安逸地生活了……鼠人和人類的矛盾為什麽就是不能化解呢？”鈴川紀衣語氣嫌惡。
　　法洛莎發出壹陣大笑。
　　“很好笑嗎？……”鈴川紀衣觀察法洛莎。
　　“當然好笑。那些喜歡殺人害得全族跟人類起矛盾的鼠人真好笑，那些為了點擊率胡編亂造的媒體真好笑，那個選擇把命案栽贓到鼠人頭上的桌球店老板真好笑，那些不關心事實只想發泄情緒的市民真好笑，那位只知把鼠人引到島上而不知好好管教的鼠魔女真好笑，那些為直播偶像傾盡心血的人真好笑，那些為了夢中的錢財而決定收割人體的科研人員真好笑……就是他們同心合力，攪亂壹切，最終害得妳無法順利登神，留下這大半個腐爛扭曲的身體無法轉化。”
　　“是的，如果鼠人與人和睦相處，如果人們都抱持理智，如果尼斯托公司的人個個老實本分，這事根本就不會有什麽浪花，我還能享受我的直播生涯，操縱那白癡般無知的鼠魔女再度過幾個月光陰，只差那幾個月，我就足以成證超凡。”鈴川紀衣低頭看自己大半片血肉畸形的身軀，它們在沙地上難看地蠕動。
　　“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隱藏著……”法洛莎握緊馭星者。
　　“妳還在等待什麽？妳的眼力確實很差。妳太渺小了，妳的所有力量對我來說都是微小的。”鈴川紀衣居高臨下地嘲笑。
　　轉瞬間周圍的沙地都被猩紅腐敗所吞噬，法洛莎身後的森林大片大片地被扭曲，樹木彎折、枝葉延展，果實腐爛落地，鈴川紀衣在之前對話的過程中，已經腐化了這個環境。
　　“噢，我決定讓妳先陷入巨大的絕望，然後再宰殺妳。”法洛莎擡起左手，冰霧核心在她手中釋出寒氣。
　　周圍環境陡然間驟冷萬分，從雲層中呼嘯沖下尺寸巨大的霜寒雲團，鈴川紀衣擡頭隱約看到那霜風當中潛藏著壹頭骸骨巨龍！
　　古東晟國的守護者，冬禦守白日！
　　在它骸骨胸腔當中閃爍著成對的冰霧核心，完全聽命於新主人法洛莎的控制。
　　四周的極寒削弱了鈴川紀衣，復蘇的亡骸古龍實力強大，令她面色蒼白至極，緊接著，旁近巨浪翻湧，壹頭超巨型的紅色海裔從波浪中現身，向著鈴川紀衣發出震天動地的怒吼。
　　“我來不是目睹妳成神，我來是置妳於死地！”法洛莎劍指鈴川紀衣。
　　鈴川紀衣發出壹陣笑聲，那聲調愈發尖銳，最終周身裂解，連上半部凝成人身的面貌也完全腐化，徹底潰爛成壹灘超巨型的血肉魔山，而其尺寸也瘋狂擴大，地動山搖。
　　無數血肉魔鞭與骨刺撞向法洛莎。
　　面對四面八方的威脅，法洛莎臉上只有近乎瘋狂的笑容。
　　曠世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