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六章 鼠人族走上正道

　　見莎莉頹廢的樣子，徐煬只覺得多說無益。
　　在他看來，如果人的本心不想自救，外力很難搞定，他們會自己蜷縮壹團，排斥任何勸說。而要是壹個人下定改變的決心，那用不著別人提醒，自己就會火急火燎開始行動。
　　徐煬的目光在屋子內壁上掃了壹圈，目光落在墻上壹座地圖上，瞬間就被它深深吸引。
　　是永森科技海底采礦工業園的布局圖。
　　這家公司遺留的地熱發電站成為鼠村的能源供應，根據地圖顯示，發電站的本來是供應海窟另壹側的工業園的。
　　這座工業園規模可不小。
　　永森科技在海底投資修建了規模巨大的園區，不僅包括最外圍的地熱發電站，還包括內部的研發室、工廠生產線、員工宿舍、機器人維修所、海底礦場和車庫等全套設施，雄心勃勃，打算在附近的海底開辟壹番事業。
　　就在離這鼠人聚落不遠的地方，竟有壹個規模完整的海底作業基地！如果它能歸我們所有，這將成為新公司的第壹座資產。
　　見徐煬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張地圖，莎莉發出壹聲輕蔑哼聲。
　　“妳想幹什麽？”莎莉賴躺在沙發上，用手揉自己的頭發，享受頭暈目眩的感覺，“妳呀……盯著它看，想幹什麽呢？”
　　“永森的海底工業園就在這附近？”徐煬指向地圖，“妳們用上了嗎？這規模可不小啊。”
　　“當然，我也想……”莎莉爬起來，她從沙發底下拖出來壹張臟毯子裹住自己的身體，走到地圖旁邊，“不然為什麽我把這地圖從園區外面帶回來，有時候也會幻想著，能不能攻進這地方……但做不到。”
　　“是因為自帶安防設施嗎？”徐煬好奇。
　　“不不，”莎莉搖頭，“我們之前也是這麽想的，妳看，外面的地熱發電機，我們把它的供電模式更改，從輸向海底工業基地，改成輸向我們的家園，打算讓基地裏的防衛設施停擺。呼……”
　　“然後呢？”徐煬追問。
　　“別這麽急嘛。”莎莉爬到破櫃子旁，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壹包新的郵票，打算再放縱壹次，這滋味實在叫她欲罷不能。
　　她已經過量吸食好幾天了，整個人始終在半夢半醒當中，從牙齒中沁出血來。
　　“哎……”關萬倉站在門口，看到這壹切，只感到無盡心酸，每次看到莎莉頹廢的樣子，他都感覺有壹把鋸子在自己衰老的心上拉來拉去。
　　它看著莎莉長大，這孩子壹直都聰明、審慎、責任心強，直到馬特奧將郵票介紹給她，於是過去的夢碎了滿地，留下壹個畸形。
　　莎莉將郵票撕開，剛想湊上去吸兩口，郵票就突兀恢復成完好無損的狀態，她只聞到外包裝的塑料味。
　　她感到古怪，以為自己出了幻覺，又猛力將郵票扯開，可下壹秒，就跟變戲法壹樣，郵票的缺口無影無蹤，她仍然拿著壹包完好的郵票，根本無法吸食。
　　莎莉煩躁得抓耳撓腮。
　　徐煬知道是法洛莎在搗鬼，轉過頭，正看到她露出冷酷笑容。
　　莎莉也察覺到不對，轉頭盯住法洛莎：“是妳？妳想幹什麽？”
　　“是我親手復活妳呢，妳的敬意去哪了？”法洛莎慢慢走到莎莉面前，她下意識往後退，法洛莎的目光叫莎莉感到不安。
　　她感覺自己正在和壹頭猛獸對峙，渺小老鼠瞬間就會被吞噬。
　　“妳……”莎莉背靠墻壁，退無可退，頭暈目眩。
　　法洛莎的形象在她眼中忽然變得尤為高大，她感到視野模糊，壹切仿佛沈進彩色泡影當中，像壹幅隨意潑灑顏料的畫，唯有法洛莎的模樣特別清晰，伴隨著難以言喻的恐懼感，她不確定這是法洛莎的某種新力量，還是自己郵票磕太多的結果，亦或是二者兼有。
　　“我是魔女的新神。”法洛莎居高臨下凝視莎莉，“妳的能力很強大呢，我想好好享用妳的忠誠，我想妳還有很多東西值得奉獻給我。”
　　“離我遠點……”
　　“妳別無選擇。”法洛莎伸出手，送到莎莉嘴邊，“親吻我的手指，說‘我服從法洛莎，魔女之神。’”
　　“……我能得到什麽？”
　　“我會增強妳的力量，發揮妳的潛能，放縱妳的渴望。”
　　“妳瘋了。”莎莉發出陰險的吱吱聲，“這是我的地盤，我會讓我的同胞們把妳們殺個精光。”
　　“妳的破爛王國和妳的破爛同胞。”法洛莎搖頭。
　　她走到外面，把連接高屋和地面的梯子壹腳踹倒，它落在地上發出沈重響聲，下面的鼠人們吱吱亂叫，卻壹時無法上來，手忙腳亂地去攙扶那巨大的梯子。
　　莎莉面容扭曲，嘴角流涎，不安地抓撓自己的胸口。
　　“關萬倉……”莎莉啞著嗓子望向老白毛鼠。令她極度失望的是，關萬倉選擇低下了頭。
　　它不知道現在該怎麽做，它只知道，如果任莎莉享受郵票，她最終會形銷骨立，暴斃在這狹小、陰暗的鼠村裏。
　　“奴隸種族的奴隸女王啊，”法洛莎聲音低沈，持續施加壓迫，她的聲音有種磁性，拉扯著莎莉的決心，“妳的種族與人類交戰這麽多年，除了戰敗的苦果之外什麽都沒得到，妳的族群還將繼續被虐殺，直到從這片大地上徹底消失，這就是妳想要的嗎？”
　　“我要……郵票！”莎莉發出尖銳聲音，兩眼布滿血絲，兩手放出微微光亮，壹手是類似電磁脈沖的火花，壹手是墨綠色的生物增強魔力。
　　又是電磁脈沖。徐煬在這方面吃了太多虧，討厭的要死，必須警惕。如果莎莉的電磁脈沖爆發開來，難以想象其後果，雖有法洛莎用回復之律兜底，但吃苦肯定是難免的。
　　“……我們不想傷害妳。”徐煬道，“別妄動。”
　　“是她……是她先……”莎莉將口水咽回去，魔力在她體內紊亂湧動，她受郵票侵蝕而崩毀的理智正在動搖。
　　“可憐蟲。”法洛莎估算了壹下時間，然後釋放魔力。
　　——回復之律。
　　剎那間，莎莉翻滾在地，發出陣陣愉快尖叫聲，捂住自己的口鼻，渾身肌肉都抽搐起來，兩眼翻白，舌頭外露。
　　“妳對她做了什麽？”關萬倉大吃壹驚。
　　“回復到她之前‘正嗨’的狀態。”法洛莎打了個響指，“這不是很方便嗎？只是回到之前快樂的狀態，又不會進壹步損傷身體。”
　　莎莉癲狂地在地上抽搐了壹陣，吐出大量唾液，良久才爬起來，用壹張臟毛巾擦自己的臉，痛苦又困惑地看向法洛莎。
　　“妳都做了什麽？”她長長喘氣，空氣仿佛不能從肺部順暢流出。
　　“我可以倒轉妳的痛苦，”法洛莎說，“妳可以盡情地享用妳的迷幻，然後我再把妳的身體重置回健康的狀態，這是我對妳的恩賜，只要妳為我服務，當我的忠仆，充實我手下的陣容。”
　　“另壹方面。”徐煬提示，“莎莉，妳也可以不聽法洛莎的安排，不成為她的奴隸。妳可以戒掉‘郵票’，當壹個正常又聰慧的領袖，維持鼠人的秩序。”
　　“怎麽戒？”莎莉喘著粗氣。
　　“就靠桌上的脫癮劑。”徐煬指向碼放得整整齊齊的脫癮劑，它們密封在蒼白盒子當中，看起來遠沒有綠包裝的郵票那樣誘人。
　　莎莉不斷急促呼吸。
　　她又拿起臟毛巾，這次是用力擦拭自己流出來的鼻血，看到毛巾上的血跡、汙垢和地上自己吐出來的穢物，莎莉目光渙散。
　　外頭鼠人們已經把梯子搭回去，好幾個憤怒的大黑鼠拿著手槍，要上來和徐煬他們拼命。莎莉爬到外面，告訴下面焦急的鼠人自己沒事。
　　“妳們給了兩個抉擇。”莎莉坐在門口，陰沈地凝視徐煬和法洛莎，“妳們都不是真心對我好，而是想利用我，利用我的同胞。”
　　“如果妳們被屠滅，到時連被利用的價值都沒了。”法洛莎作出壹副同情的樣子，她張開雙臂，想將莎莉擁入懷中，“到妳的新神這邊來。”
　　“離我們遠點……”莎莉喉嚨發幹，“我們在這裏……挺好的。”
　　“很難說妳們在這裏能有什麽未來，”徐煬手指外頭那大片圓頂屋子、蘑菇田和勞動的鼠人，“妳明明應該幫鼠人族走上正軌，它們中有多少死在了壹場毫無意義的沖突當中？它們心甘情願地服從妳，把妳奉為領袖，所以，不管妳有沒有意識到，妳現在都肩負著極其重大的責任——引導妳的族人走向正道。”
　　“正道……”莎莉神情茫然，“什麽是正道？”
　　“發展生產，學習技術。教育孩童，走向開化。”
　　“我不知道……”莎莉有些迷糊，“……大家……真能做到嗎……如果這是鼠人的正道，那妳們呢？”
　　“我們？我們的正道就是做好覺悟，積攢實力，然後擊敗所有巨型企業。”徐煬語氣堅決，“把我們本該享有的自由、尊嚴和財富，全都從資本手中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