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章 壹段寧靜時光

　　炎熱的夏天，6月。
　　徐煬站在浴室內，張開雙手，高功率的超聲潔凈波掠過他的體表，無水洗浴只用壹秒就叫他光潔如新，惱人的汗滴和油脂消失無蹤，大大節約時間。
　　“我們居然取得了如此驚人的進步，真叫我不敢相信，尼斯托公司快速擴張，好似壹團野火。我們的目標只有六個字：向公平，向自由。”徐煬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他的頭發被兩只機械巧手梳理得整整齊齊，確保他出門的時候不會顯得太難看。
　　“七印到底在幹什麽？”法洛莎質問，“他們為什麽不反擊？為什麽我們所到之處敵人望風而降？為什麽密探紛紛逃亡？”
　　“問題太多就等於沒有問題，敵人像兔子壹樣怯懦，好似知道我們會來，故而提前撤退。我們沒法發起大戰，但在世界市場上占盡上風，各地企業紛紛發來合作邀請，整個世界仿佛向我們敞開大門，予取予求。尼斯托公司的聲望如日中天，人們壹旦聽到這五個字，便會心生憧憬。”徐煬轉過身，披上壹件柔軟的白色浴袍。
　　它緊貼身體，質地柔軟，讓他感覺自己像壹條被棉布包起來的魚。
　　法洛莎不滿：“妳明知道這不可能。”
　　“妳這兩天手機上瀏覽的盡是這些新聞。”徐煬笑道。
　　“新聞都是媒體編輯的結果，文字則和事實相差萬裏。我得弄明白七印現在在做什麽，否則我總是難以心安。但反過來想，如果壹直這樣憂慮下去，我們連壹點幸福的空間都沒有了。”法洛莎嘆氣。
　　“沒關系，妳是對的，時刻繃緊神經也無妨，總是要戒備敵人給我們捅刀子。”徐煬伸手撫摸法洛莎的下巴。
　　“但他們究竟能做什麽？跨過大海送來靶子壹樣的艦隊？還是開啟傳送門，送來壹群天使軍團讓我砍個痛快？連伊帝斯都離開了白象洲，不知所蹤，留下他的臣子和百姓像無頭蒼蠅壹樣亂竄。”法洛莎微笑道，享受徐煬的指尖。
　　“伊帝斯壹走，廣袤的白象洲也變成了不設防的地帶，上個星期尼斯托公司抵達的時候，我們看到的是無邊無際的災民和難民。伊絲塔已經準備啟程前往白象洲救死扶傷，希露菲到時候也會出現，妳想去嗎？”徐煬道。
　　“我只要知道希露菲安全就好了。照我看，伊絲塔確實可以被人們所擁戴，成為壹個了不起的女人。我可以派壹個分身去找她們。”法洛莎交叉她的手指。
　　“……也許希露菲會再給妳寫壹首詩呢，法洛莎，妳確實給魔女們帶來了白天，魔女們的生活質量上升了10倍。”徐煬笑道。
　　“別管了，如果我們不弄明白七印在搞什麽鬼，再亮的白天也可能瞬間轉入黑夜。”法洛莎伸出手，指尖星輝在空中慢慢發光。
　　“不管七印在做什麽，都肯定跟星界中的危機有關，事情很明顯，他們必然掌握著跟‘星空之物’相關的秘密情報，他們占有情報上的優勢。”徐煬壹邊說壹邊沈思，這著麻煩。
　　“大勢傾向我們，七印幾乎放棄抵抗，他們與雇傭軍的合約壹個個解除，西海岸條約的軍團都藏入港口和軍事基地，被我們的邊界力量撞上的敵人，大多都第壹時間舉起降旗，告訴我們七印已經切斷了對他們的資助。這代表世界上有40％的地區和公司都已經完全投靠我們了，中間的30％也傾向於歸附。”法洛莎將手在空中橫揮，星光繪成壹幅絢爛圖景。
　　“說不定妳預言的結果是七印全盤投降。”徐煬說。
　　“沒那麽簡單，還記得我們找遍冥界都沒有本間紀子的鬼魂嗎？太奇怪了。我要親自看看未來。”法洛莎皺眉。
　　“我打賭這次妳又會看到許多可怕的東西。”徐煬說。
　　“妳贏了。”法洛莎閉上眼睛，“我確實看到鬼影重重，幽聲陣陣。不過我現在的精神狀況還不滿足條件，去吧，徐煬，幫我找壹些最昂貴的紫色香料來，我會在這裏先調整呼吸的節奏和靈魂閃耀的頻率，大約3個小時。”
　　“等著吧。”徐煬穿過自動門來到走廊上。
　　尼斯托總部幹凈整潔，布局精密合理，設施之間相得益彰，在這裏工作的員工各個容光煥發。能在整個尼斯托公司的心臟工作，這種殊榮足以叫人自傲。
　　開啟壹次亥伯龍，尼斯托公司便獲得了長足進步，原先停滯的科技研發項目如今再度啟動，勢頭比原先更猛。
　　時至今日，純學術機構很難斥巨資完成復雜的科研課題，絕大多數項目必須由公司牽頭。在尼斯托公司的捐贈下，大量資料被送往“桃源計劃”，為所有合作勢力的科學家提供寶貴的模型以及參考意見。
　　研究人員們在人工島上心無旁騖地工作，放棄世俗偏見，只在專心開拓人類文明的認知邊界。
　　亥伯龍比所有常規計算機和前代量子計算機都更加先進，是超算中的超算，足以和七印的“伊甸”系統相比。
　　那天進入亥伯龍的情形，徐煬回憶起來只覺得如夢似幻，每次想到亥伯龍都會從心底產生壹股格外旺盛的沖動。不過眼下他的精神與身軀都超過負荷，尚需仔細調理，才能有下壹次開啟亥伯龍的機會。
　　“網監先生～”
　　“徐大叔！”
　　“老板好。”尼斯托公司裏的人們在徐煬經過的時候沖他打招呼。
　　徐煬看著她們在自己面前經過，各自匆匆忙忙的，都有自己的事情要趕，沒時間閑聊。
　　101、102她們收拾東西準備搬到新房子住，吉岡水色在整理更新半個世界的魔女檔案，中村瑞秋像審視自己的領地壹樣重新丈量每個房間。
　　還有更多人不在這裏，徐煬心知肚明，潘瑞伊跟鎮暴機動隊在海外巡邏，莉拉在辦公室，葉子在養胎，凜音回到嘉龍坡的網路控制中心，杜遷遷回老家看爹媽，淺夢在泰西洲留學，覓影在守秘局，A40在跟量子武士決鬥。
　　還有徐澄和泡泡，在神暉號上讀書、玩耍。徐煬深呼吸，感到壹陣輕松。
　　大家都有了自己精彩的人生……太好了。
　　徐煬回到自己的工作間，在給法洛莎拿香料之前，他想要消遣壹下。
　　他的生活條件無異於億萬富翁，權勢也已經達到世界的巔峰，只有寥寥數人能與徐煬相提並論。而徐煬擁有的東西勝過財富，他擁有的是獲得財富的手段。
　　奇怪的是，到這個階段，他反而比以前更輕松了，因為所有具體的、精確的事務都有無數人在從事，他在如此高的高度，要做的是更加宏觀和抽象的事情，談論的是理想和整個世界和文明的頂層設計，可以暢談未來。
　　他給自己倒了壹點酒，因為有數字心智，酒精只是某種單向生成快樂的化合物質，不會影響他的思考。
　　徐煬喝下壹點佳釀，商標上貼著尼斯托公司金牌釀酒廠的標簽，通過森林之主特化農業生產的葡萄酒打遍世界無敵手。
　　窗外，廣袤的上京原本像壹片錯綜復雜的彩色都市，如今在徐煬看來卻像壹張被壓平的紙片，再沒有之前那麽多復雜深度，不止是上京，還有整個世界，如今都變得相當透明。
　　到這個分量上，徐煬能得到的快樂卻變得窄小，唯壹能讓他感到格外樂趣的東西就是打樁。
　　他不再能通過閱讀來找到趣味，因為壹切有價值的讀物都已經被徐煬掃描和瀏覽過了。
　　音樂對他的刺激能力不強。新聞八卦和奇聞異事也變得流於膚淺，因為徐煬曾上天入地，見過更了不起的東西。
　　那麽，就到這裏了嗎？該結束了嗎？自己的傳奇達到了巔峰？徐煬暗道。若隱若現的膨脹的驕傲在他心頭鼓蕩，然而徐煬知道驕傲的本質是自我欺騙，而他壹貫能在事物最繁榮的時候看到它崩潰的下場。
　　故而他懷疑七印正在這壹切背後進行動作，他們就藏在新泰西洲深處，細心盤算，佯裝弱勢，伺機反敗為勝。
　　不過就像法洛莎說的壹樣，他們到底能做什麽呢？
　　常規武力投射毫無意義，超凡戰鬥力也被法洛莎抵消，中間還有長達5年的休戰期，5年之後，尼斯托公司在生產力、軍力和科技就能全面反超西海岸條約組織。
　　徐煬打開自己的抽屜，莉拉在這裏放了壹個精美的箱體，整個箱子由白金打造，外面鑲嵌著多枚碩大明亮的紫水晶，沈甸甸的，然而裏面承載的物品遠比外包裝昂貴十倍不止——紫色香料。
　　“爸爸！”徐澄溜達進來。
　　她是來爸爸的房間拿東西的，結果看到爸爸在這裏，真是太好了。
　　“怎麽沒有用功讀書？”徐煬往後壹仰。
　　徐澄！太好了，他好想她。他生命中的壹縷閃光，勝過他許多其他成就。只要壹看到徐澄，徐煬就會忘記諸般煩惱與憂愁。
　　“謔謔。”徐澄調皮，她走到架子附近，擺弄徐煬收藏的飛機模型，“我現在連神暉號都會開了，這可比學習有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