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棘手的開放性骨折

　　白芷寒開門出來的時候，左少陽正忙著診病。聽到響動，回頭壹看，冷聲道：“妳病還沒好就起來吹風，是想加重病情好繼續偷懶？”
　　白芷寒現在已經知道自己誤會了他，聽他話中帶刺，並沒有以前那樣聽著難過，反倒有些好玩，微微壹笑：“少爺，奴婢吃了妳的藥，已經大好，穿得又暖和，沒事的，不想躺了，起來走走清爽壹些。——謝謝妳！”
　　左少陽有些奇怪，要往常，自己說話刺她，她會很冷漠地不搭理，今兒個怎麽不但不冷漠，反而話語溫柔，還說了聲謝謝，當真奇怪，扭頭瞧了她壹眼，正瞧見她嫣然壹笑，如春花綻放，格外好看。瞧得不禁心中砰然壹動，忙轉身過去，輕咳壹聲道：“那就站在屋角去，別在風口上吹寒風！”
　　“哦——”白芷寒答應了，拿著針線筐走到屋角，拿了根小板凳坐下做針線活，不時擡眼看看他，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
　　左少陽接著診病。
　　這時給草兒熬的湯藥已經熬好了，端過來，溫了之後，用鶴嘴壺灌了進去。
　　灌完湯藥，左少陽對苗佩蘭道：“妳把她抱到炮制房裏去，讓二草和三草在那裏守著，她壹旦醒了就會要拉肚子，因為我們給她服了瀉下藥，等壹會她拉肚子妳幫忙照顧壹下。”
　　苗佩蘭忙答應了。
　　這時，便聽到大堂外有人高聲道：“左郎中在嗎？”
　　二人忙擡眼望去，卻是惠民堂的倪大夫抱著兒子，後面跟著倪母和倪夫人，在後面，跟著壹對中年夫婦，衣著華麗，攙扶著壹個拄著拐杖的女孩。
　　那女孩也就十四五歲，臉色蒼白，眼睛大大的，滴流亂轉。嘴唇有點薄，尖尖的下巴頦，有點像動畫片裏的狐貍精。身材嬌小，胸脯剛剛隆起，穿著壹件翠綠的絲綢襦襖，湖色的百褶長裙。壹條右腿彎曲著，足不點地，腋下拄著壹根拐杖，另壹手由壹個中年婦人攙扶，身後壹個男子，胖胖的，壹臉憂色跟著慢慢走了進來。
　　梁氏立即便知道是喬老爺壹家來了，急忙迎了上去，白芷寒急忙放下針線盒，上前攙扶著那姑娘慢慢來到小床邊，扶她小心地躺在小床上。
　　左貴忙對那矮胖中年人道：“喬老爺來了！快請坐！”
　　喬老爺勉強壹笑，拱手道：“多謝多謝。”喬老爺兩口子在床邊的圓凳上坐下。
　　倪母樂呵呵介紹梁氏道：“喬老爺，這位是左郎中的夫人，這位腿受傷的，就是小郎中左忠左少陽。是他們家的寶貝兒子。醫術可高明了，上回我外孫子病重，得虧小郎中救治，才保住了壹條性命，說起來小郎中還是我們家智兒的救命恩人呢！”
　　左少陽幹笑了兩聲：“老太太客氣了。”
　　喬老爺捋著胡須上下打量了壹下左少陽，見他雖然嘴巴腫得跟兩根臘腸壹般，說話也含含糊糊的，但已經聽倪母解釋是因為救治傷員受傷的，以前說話啥的都沒毛病，人也長的很清秀的，現在看來，眉宇氣勢還是很不錯的。便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夫人，都緩緩點頭。
　　喬老爺介紹了自己的夫人，又指著床上躺著的姑娘道：“這位是小女，單名壹個‘巧’字。前兒寒舍被敵軍細作縱火燒毀，小女在二樓糧倉救糧，因為樓梯被火燒斷，小女便從二樓跳下，正好摔在壹樓下面花園的石欄上，腿斷了。前經惠民堂倪大夫醫治，效果不錯，倪大夫又推薦說貴堂小郎中左公子治療燒傷燙傷有奇效，已經治好了不少傷者，建議我們登門求醫，好讓小女盡快康復，便過來了。還請左公子施救。”
　　左少陽拱拱手，轉頭看了看床榻上的喬巧兒，正巧遇到喬巧兒也望向他，二目壹碰，左少陽忙把視線調開，喬巧兒卻是嫣然壹笑，道：“左公子，聽說妳上前線救治傷員受了重傷，這嘴也是那次受傷的嗎？看來，人家說妳在戰場上用嘴咬敵軍，怕也是真的啦？”
　　左少陽訕訕笑道：“我哪有那麽狠啊，都是別人胡編的，我這嘴嘛……”他回頭看了壹眼苗佩蘭，苗佩蘭微黑的俏臉壹紅，扭轉頭去了。左少陽順著視線又瞧了壹眼白芷寒。白芷寒表情雖是淡淡的，臉頰卻泛起了潮紅。
　　喬巧兒瞧瞧苗佩蘭，又看看白芷寒，接著吃吃壹笑，瞧著左少陽眨眨眼，道：“我明白了！”
　　左少陽大窘：“妳明白什麽啊，我這嘴是……，是逃跑的時候天黑看不清，摔倒了，正好磕在壹塊石頭上，把嘴唇給磕破了，舌頭也咬到了，才這麽著來著。”
　　“是嗎？我也沒說是被人咬的，妳著什麽急呢？嘻嘻”
　　“誰著急了？我是怕妳亂猜！我這當真是摔倒磕到了石頭上碰破的。”
　　“是嗎？嘻嘻，那妳門牙咋沒事呢”
　　“這個……，我咋知道，”左少陽對這個說話直言不諱天真爛漫的女孩挺有好感的，笑了笑，調侃道：“莫非妳希望我壹嘴牙都摔掉不成？”
　　“我可沒這壞心眼，我是覺著，妳剛才說的不真不實！算了，不說了，還是麻煩妳給我看腿傷吧。”
　　“嗯，妳的腿現在感覺怎麽樣？”
　　“不怎麽樣，痛死了！”喬巧兒皺眉道。
　　他們倆說話的時候，左貴和梁氏都在仔細端詳小床上躺著的喬巧兒，這是準備說給自己兒子做媳婦的閨女，得好生看了看。覺得雖然比不上白芷寒美貌，相貌卻也不差了，這相貌壹關還是過了的，聽左少陽跟她說得挺投機的，心中也暗自高興。
　　壹旁的倪大夫對左少陽拱手道：“左公子，喬姑娘這腿傷骨折很是有些棘手，斷骨戳出體外，而且還附有燒傷，老朽雖然把骨頭復位了，但……，唉，心中實在沒把握，只能推給公子處理了。”
　　左少陽聽得心頭壹沈，他這幾天治療的骨折，都是單純性封閉骨折，還沒遇到斷骨戳出體外的開放性骨折，這種骨折皮破肉損，骨端外露，汙物從外界帶入傷口內，如果清創不徹底，肯定會造成邪熱蘊結於傷口中，熱甚成毒而引起化膿感染！
　　這種骨折，要兼顧控制感染、傷口愈合和骨折愈合三方面，不像閉合性骨折那樣，只需要整復到位，固定措施得當，壹般問題不大。這種開放性骨折的處理要比閉合性骨折復雜得多，特別是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了，而且傷口已經感染，處理起來就更加麻煩。
　　左少陽雖然系統學習過骨傷學，也實習過，但從來沒有親自處理開放性骨折的經驗，心裏不禁也咚咚打鼓，訕訕笑道：“倪大夫妳都搞不定，我哪有那本事啊。”
　　倪大夫捋著胡須呵呵笑道：“左公子就不要過謙了，妳的本事，老朽可是知道的。”
　　倪大夫這次來，得到了母親的交代，知道是來促成喬家和左家的婚事的，但就療傷而言，他也正頭痛，開放性骨折他以前也治療過，但療效都不太好，幾乎都是治療後沒多久就化膿，相當壹部分把化膿治好了，但傷骨卻因此多次錯位，最終愈合之後成了跛足。還有壹部分，無法控制化膿，最終導致變證而死。
　　喬巧兒這傷在倪大夫處理的骨折中算是最重的之壹，治療這幾天，效果不明顯，眼看著有變證的危險，他心中很是著急，卻又沒什麽辦法。
　　前些日子，他聽說貴芝堂小郎中左少陽治療骨折有奇效，整骨不痛，而且效果很好。另外治療燒燙傷也很靈驗，早就有心過來看看，只是礙於自己名醫的面子，有點放不下架子。正好這次要借轉醫把喬巧兒說給左少陽為妻，送來見面，也正好看看左少陽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左少陽聽他這麽說了，他不知道這是兩家準備介紹給他當媳婦的女孩，只當是壹般疑難病案轉醫求助的。現在病人又送上門來了，總不能連看都不看就推出門去吧？拄著拐杖慢慢走到床邊。喬老爺夫妻急忙起身讓座。
　　左少陽沒有坐，轉身招手把苗佩蘭叫了過來：“幫我把喬姑娘的裙子掀起來，把傷腿露出來我看看。”
　　“我來吧！”壹旁的白芷寒說道。
　　左少陽道：“別價！妳的手有傷，別把傷口震裂了，還是讓佩蘭來！”
　　苗佩蘭正要過來，喬巧兒已經兩手撐著床坐了起來：“沒事，我自己來！只是腿傷了，我的手還能動。”說著，自己把裙子撩了起來。
　　左少陽忙轉身過去避嫌。
　　喬巧兒咯咯笑道：“妳扭臉做什麽？我穿著褲子的呢！”
　　左少陽這才轉頭過去，果見她長裙裏穿著壹條寬腳口的夾棉褲，想想也是，這寒冬臘月的，只穿長裙可受不了。
　　喬巧兒慢慢把受傷的右腿褲管往上卷，這褲管比較肥大，壹直可以卷到大腿上。露出雪白的大腿。腿上用白色紗布包裹著，看不見傷口，外面綁了三塊夾板。已經腫脹得大了壹圈，夾板深深勒進了腫起的皮肉裏。
　　左少陽皺了皺眉，回頭對倪大夫道：“傷腿腫的時候，不能上夾板，否則血液流通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