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求情

　　杜寅急忙派人按照左少陽上次留下來的藥方抓藥給父親煎服。
　　這方子吃了兩三天，不僅沒好，病情反而急劇加重！
　　杜淹覺得不對，趕緊停藥。找來太醫壹問，才知道這壹次的風毒水腫跟上壹次不太相同，風水泛濫之上又增加了濕毒侵淫證，是壹種混合型的水腫，所以再用前次的藥方便不靈了，而且還出現了壞證。
　　這太醫雖然知道病因原委，可是，開出來的方藥治療效果卻不能令人滿意，這壹方面是太醫對水腫研究不夠透徹，另壹方面，主要是太醫給皇上和朝廷重臣治病，壹般都以穩妥為重，不敢稍越雷池半步，生怕有個好歹自己擔當不起，而這壹次杜淹的風毒水腫來勢兇猛，又非重劑不能治，太醫不敢下重劑，自然好不了。
　　眼看病情壹日重似壹日，杜寅幾兄弟很是焦急，圍著杜淹商量對策，有的說再派人去請左少陽，進壹步用高官厚祿誘惑之，有的提出來硬的，都到了這地步，不要怕永嘉公主了，直接派人去孫家強行把左少陽請來。
　　當然，這些主意都被杜淹否定了，最終，還是杜寅想了個辦法，道：“父親，如若不行，還是去求皇上吧，讓皇上下旨讓他給父親您治病？”
　　杜淹對這個主意很滿意，點頭道：“如此甚好！妳快替為父寫奏折，報皇上開恩！”
　　奏折報上去了，皇上卻只是把孫思邈叫去了，問了讓小郎中治病的可行性。孫思邈只說了壹句話：“左少陽學醫才數年，讓他給朝廷重臣治病，若有好歹，擔待不起。”於是，皇上便下旨讓太醫署派有名的太醫盡力施救。並沒有答應杜淹的請求。
　　經過太醫的治療，杜淹的風毒水腫病並沒有什麽好轉，而且越來越厲害了，到後來，已經時而清醒時而昏迷。
　　這壹天，杜淹的幾個子女正圍在病榻前守著杜淹。前來探望的官員都只能在外面，因為杜淹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生怕勞神說話，影響他的病情。
　　這時，仆從輕輕跑了進來，在杜淹的大兒子杜寅耳邊低聲道：“大老爺，宰相杜大老爺來了！”
　　仆從嘴上說的這位宰相杜老大爺，便是杜淹的親侄兒，當朝宰相杜如晦！
　　杜如晦是坐著軟榻來的，他也是身染重病，久治不愈，但聽的叔叔病得不行了，強忍病痛，趕來探視。
　　他坐在床邊，用壹方厚厚的手帕捂著嘴，因為他總是不停地咳嗽，生怕驚醒了杜淹。
　　望著杜淹浮腫的明晃晃的豬頭壹樣的臉，還有緊閉的雙眼，杜如晦不敢說話，生怕影響他休息，坐了片刻，才對杜寅招招手，壹起來到隔壁廂房說話。
　　杜寅壹把鼻涕壹把淚說了，他父親這病，必須孫思邈的小師弟左少陽醫治才行。可是不知道怎麽搞的，跟左少陽有壹點小小誤會，左少陽不肯來，而孫思邈又對皇上說左少陽年輕經驗不足，不能給杜淹治病，皇上也沒辦法。看杜如晦能否說動孫思邈，請左少陽過來幫忙治病。
　　這些天左少陽替甄權開胸療傷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都轟動了，很多朝廷高官都知道了，杜如晦也不例外。
　　他聽完杜寅的話，問道：“這左少陽果真能治叔叔的病？”
　　“是。上次父親病得比現在還重，也是這小郎中治好的。只是，這壹次父親的病好象有些變故，吃了上次左少陽留下的藥方，竟然不能湊效了。所以，請堂兄務必說動這小郎中過來給父親治病。”
　　杜如晦輕輕咳嗽著，道：“太醫都來看過了嗎？”
　　“看過，太醫署有點名氣的差不多都來看過的，吃了藥就是不見好。”
　　“許老神醫、孫老神醫他們呢？”甄氏兄弟已經下獄了，而且甄權自殺未遂，躺在病床上生死未蔔，自然不能再來給杜淹看病。
　　杜寅遲疑片刻，低聲道：“許老神醫來看過，說沒有辦法，以前父親水腫，他用了方子沒效果，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所以沒有下方就走了。而孫老神醫沒有來。”
　　“沒派人去請嗎？”
　　“去了，孫老神醫說他對這種水腫也沒辦法。所以就不用來了。”
　　“這麽說，能想的辦法都想遍了？”
　　“是的。父親說了，能治他這病的，能救他的命的，便只有這小郎中左少陽壹人了。可惜，上次跟他有誤會，鬧翻了，我們去請，他不肯來，只能辛苦堂兄了。”
　　杜如晦瞧了他壹眼，輕輕咳嗽著，道：“他壹個小郎中，真能治得了孫老神醫他們都治不好的病麽？”
　　“上次父親風毒水腫，便是他治好的。”
　　正說著話，壹個仆從小跑進來，躬身道：“宰相老大爺，我們老太爺醒了，知道您來了，請您過去說話。”
　　杜如晦和杜寅來到屋裏，在床邊坐下。杜淹漫開浮腫只剩壹條縫的眼睛，艱難地望著他，孱弱的聲音道：“如晦，多謝妳來看我……，可我這病是不行了……，除非，左少陽肯幫我治……”
　　杜如晦寬慰道：“叔叔，妳不要著急，堂弟已經跟我說了，我這就去找左少陽，咳咳咳……，我爭取說服他來給妳看病。”
　　杜淹眼中冒出希望的光芒，竟然能把手擡了起來，握住杜如晦的手，道：“如晦啊，妳要是能救叔叔我這條命，妳叔母的事，就此壹筆勾銷！”
　　杜淹點點頭：“叔叔，就算沒有這件事，我們三兄弟就算沒有欠妳的，我也該幫妳這個忙，總不能見死不救的。”
　　“好！”杜淹喘息著，握緊了他的手：“妳去求他，不管他提任何要求，都答應他！只讓他來救我性命就行！”
　　“我記住了。”
　　說罷，杜如晦起身告辭，離開了杜淹府邸，乘馬車來到了孫思邈家。
　　這幾天來，甄權的病已經大好，沒有出現左少陽擔心的並發癥。
　　孫思邈對左少陽敬佩不已，想盡辦法要跟左少陽學這開胸手術。但是都被左少陽拒絕了。理由很簡單，這種開胸手術不只是手術這麽簡單，涉及到現代醫學的各科的基礎知識，沒有經過相關的系統醫學理論的學習，沒有現代醫學知識做後盾，是根本不可能順利完成的，而且非常容易出現問題。
　　這些天，孫思邈每天抽出壹個時辰教左少陽基本法術。他修煉的返虛吐納術乃是最高級別的道術內功心法，掌握這個法門，學別的道法就事半功倍，進展神速了。
　　左少陽也抽空給孫思邈切磋指點他壹些醫術，讓孫思邈茅塞頓開，獲益匪淺，很是高興。
　　這天，兩人正在後院練習道法，切磋醫術，有仆從來報，說宰相杜如晦求見！
　　杜如晦，唐初著名宰相，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壹，時任右仆射、兵部尚書，掌管門下省，爵封蔡國公！左少陽雖然歷史不太好，但是，這樣如雷貫耳的人物，左少陽自然是知道的。聽說他登門拜訪，不禁又驚又喜。
　　不過，他和孫思邈都很清楚杜如晦這壹次來的目的，杜如晦是杜淹的親侄兒，雖然兩人有過節，當初杜淹進讒言害死了杜如晦的親兄弟。杜如晦不計前嫌反而救了他叔叔杜淹的性命，但是杜淹並不感恩，兩人雖然同朝為臣，壹個是當朝宰相兼任兵部尚書，壹個是禦史大夫檢校禮部尚書，都是權力中心的人物，但是卻仍然貌合神離。
　　孫思邈吩咐快請，同時帶著左少陽親自迎了出來。
　　杜如晦貴為宰相，左少陽以為他壹定浩浩蕩蕩前呼後擁而來，想不到，卻只是壹家普普通通的青布馬車，後面跟著幾個隨從。連親兵護衛都沒有，更不要說鳴鑼開道的衙役了！
　　左少陽心中嘀咕，孫思邈卻仿佛見怪不怪，招呼馬車進角門，徑直來到二門才停下。
　　孫思邈撩開車簾，只見車棚裏半躺著壹位中年人，面色枯黃，眼窩深陷，瘦骨嶙峋，下巴的山鄉胡須都是焦黃的。手裏拿著壹方手帕，不時捂住嘴輕聲咳嗽著。
　　這位壹臉病容的中年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唐初名相杜如晦！
　　孫思邈拱手道：“杜宰相！”
　　杜如晦勉力壹笑，掙紮著起身，旁邊伺候的侍女忙攙扶著他下了車。杜如晦瞧了壹眼孫思邈身後的左少陽，勉力壹笑：“這位……，想必便是名鎮京城的小郎中左公子了？咳咳……”
　　孫思邈微笑點頭：“正是我師弟左少陽。少陽，趕緊來見過杜宰相！”
　　“是！”左少陽搶步上前，長揖壹禮：“晚輩左少陽，見過杜宰相！”
　　杜如晦擡擡手，孱弱的聲音道：“免禮！”
　　孫思邈道：“到後院說話吧。”
　　後面跟隨的幾個隨從擡過來壹張軟榻，杜如晦拱手歉意壹笑：“杜某身體不適，只能坐轎，得罪了。咳咳……”說罷，在侍女攙扶下坐上了軟榻，擡著往裏走。孫思邈和左少陽壹左壹右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