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稍候...关闭

大奉打更人

賣報小郎君

玄幻小說

大奉京兆府,監牢。 許七安幽幽醒來,嗅到了空氣中潮濕的腐臭味,令人輕微的不適,胃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六十六章 不跪

大奉打更人 by 賣報小郎君

2021-8-29 15:56

  天空中驚雷響了壹聲後,便沒有了動靜,翻湧的雲霧消散,與之相對應的,度厄羅漢身上的佛光收斂。
  他睜開眼,雙眸中迸射出智慧的光,又在轉瞬後收斂。
  度厄羅漢見佛門弟子們,兀自沈吟,陷入壹種絕妙的境界裏,在佛門中,這是見悟的過程。
  眼所見,耳所聞,心有悟。
  當然,這和度厄大師的頓悟差了十萬八千裏。
  度厄羅漢沒有去打攪弟子們領悟,雙手合十,朗聲道:“聖人曰,學無長幼,達者為仙。此乃至理。
  “許施主雖非我佛門中人,卻擁有大佛根,令貧僧茅塞頓開,念頭升華。這恰恰驗證了人人皆有佛性,照見自我,人人皆可成佛的道理。
  “多謝許施主點撥,讓貧僧明悟大乘佛法。許施主當為吾師。這第三關,是妳勝了。”
  玄而又玄的佛法理論,平民百姓們聽不懂,他們從度厄羅漢的這段話裏,提取出核心意思:
  許施主牛逼,許施主是我老師,許施主妳過第三關了。
  “剛才,這位佛門來的高僧,似乎在說:許施主當為吾師?”
  前排位置,壹位讀書人打扮的男子,結結巴巴地說道。
  吾師?
  身為武夫的江湖人士激動了。
  壹直以來,武夫都是被各大體系鄙夷的存在,武以力犯禁,粗鄙的武夫只會憑借暴力搞破壞、殺人。
  除了打仗時有用,其余時間、場合,毫無作用,反而是九州社會的不安定因素。
  而現在,堂堂佛門高僧,二品羅漢,竟然說壹位武夫“當為吾師”。
  這句話聽在周遭的江湖人士耳裏,簡直是揚眉吐氣,恨不得仰天長嘯。
  “整個大奉江湖,都應該記住許七安這個名字,他是真正的武者。”
  “武夫體系終於出壹位能人,老夫行走江湖多年,從未有這樣壹位武夫,被其他體系的巔峰強者尊為師長。”
  “等我回家鄉,就把這件事廣而告之,這次來京城,不虛此行,長足了見識。”
  “那是,以後回鄉和親友喝酒,我能拿出來說個三天三夜……突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了。”
  某個角落裏,風韻猶存的婦人,戀戀不舍的從許七安身上收回目光,扭頭,看向了自己的得意弟子——銷魂手蓉蓉。
  “蓉蓉啊,為師打探過了,這位許大人……嗯,是教坊司的常客。”
  濃妝艷抹,卻不顯媚俗的蓉蓉,咬著唇回望婦人:“師父,您想說什麽?”
  “咱們江湖兒女,不講究名分。”美婦人幽幽道:“蓉蓉,以妳的姿色,給許大人做妻倒是勉強,但身份不夠。做個妾,卻是沒問題的。”
  “我……”
  蓉蓉是想拒絕的,但那個男人實在太耀眼,耀眼的讓她這樣自恃美貌的女子,也忍不住有些心動。
  ……
  許七安拾級而上,沿途再沒有遇到關卡,壹直走到臺階盡頭,踏入山頂寺廟外的小廣場。
  這是壹座獨棟寺廟,壹字型的屋脊,飛翹的檐角,沒有偏廳,沒有廂房,就壹個主殿。
  “寺廟裏應該是最後壹關,我記得度厄羅漢說過,進了寺廟,如果依舊不肯皈依佛門,那就算佛門輸了……”
  瞬間,許七安在腦海裏回憶了教坊司花魁們傳授的壹百零八種招式,以此汙濁內心,整個人染上皇室專屬的顏色。
  確認自己成為了壹個老色批,他才滿意的頷首,推開寺廟的門,進入殿內。
  ……
  看到這壹幕,度厄羅漢雙手合十,道:“進了此廟,便是石頭,也能點化,皈依佛門。”
  這是什麽意思?
  眾人聞言皺眉,隨後想起本次鬥法的主題:皈依佛門。
  西域使團不但要贏天機盤,還要讓鬥法者皈依佛門,狠狠打大奉顏面。
  “臭和尚,本宮要看寺廟裏的情形。”裱裱霍然起身,嫵媚多情的桃花眸,罕見的綻放出狠意,怒道:
  “誰知道妳們佛門在裏頭設了什麽齷齪伎倆,坑害我大奉的銀鑼。”
  她不信許七安會遁入空門,但佛門手段詭異,強行“度化”也是有可能的。看不見寺廟裏的景象,裱裱反而不停腦補,腦補許七安受害。
  壹下子就忍不住了。
  “既然是鬥法,自然該風光霽月,度厄羅漢,請現寺廟景象壹觀。”懷慶冷冰冰地說道。
  涼棚裏的貴族們紛紛開口。
  “有理!”
  度厄羅漢合十微笑,寬大的袖子壹揮,佛境畫面切換,眾人看見了燭光搖曳的大殿。
  殿內,壹尊六丈金身盤坐,頭頂幾乎觸到殿頂。
  這尊佛像,雙耳肥厚下垂,面如金盤,半瞇著眼,似帶慈悲微笑,卻又透著壹股難以言喻,直達心靈的威嚴。
  讓人觀之,便忍不住雙手合十行禮。
  “寺廟中共有兩尊法相,這尊便是金剛法相,許施主,金剛經的奧秘就在金身之中,妳若能參悟,便可修成佛門金剛不敗。”
  度厄大師的聲音傳了進來。
  金剛經就在法相中……許七安頓時眼神火熱,他壹直很眼饞佛門的金剛神通,若是能修成這門護體神功,他在六品武者境,堪稱無敵。
  而且,有了這門神功,許七安最後的短板也將得到彌補,砍完壹刀之後,氣虛力竭的許大人把刀壹扔,躺在地上,對敵人說:上來,自己動。
  難怪監正非要讓我代表司天監鬥法……監正,這壹切都在妳的預料之中嗎?
  許七安激動之余,又覺得脊背發涼,監正太可怕了。
  外頭,聽完度厄羅漢的話,在場的武夫雙眼驟放光明,擡頭望著佛像,恨不得把眼睛瞪出來,黏到佛像上去。
  許七安盤坐在蒲團上,昂著頭,審視著金剛法相。
  度厄羅漢則在看他,金剛神功只適合武僧,不到羅漢境,修佛法的僧人是無法掌握金剛神功的。
  度厄羅漢這是在給他畫餅,為拉攏許七安進佛門做鋪墊。
  壹位天生慧根的佛子,無論如何,度厄羅漢都要將他度入空門,成為佛門弟子。
  這不僅是惜才,更因為許七安是大乘佛法的開創者,度厄羅漢則想做大乘佛法的奠基人。
  如此壹來,想要更好的推廣大乘佛法理念,想要化小乘為大乘,許七安的存在就至關重要。
  許七安這位提出大乘佛法理念的先驅者,壹定要加入佛門,如此,才能彰顯“正統”。
  金剛經在佛像裏?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明明沒有啊……許七安盯著佛像觀察了壹刻鐘,眨都沒眨,眼睛快酸了。
  我果然是沒有佛根的粗鄙武夫……他心裏自嘲壹聲。
  突然,腹內壹股暖流湧來,從丹田起勢,走過中丹田,進入上丹田,眉心霍然壹振,像是塑料薄膜被拉開。
  眼前的佛像,有變化了……
  它依舊盤坐不動,但周身佛韻流轉,壹股玄而又玄的禪意展現於許七安眼前。
  令人意外的是,他看懂了禪意,看懂了法相中蘊含的佛韻。
  是,是……在幫我?!
  念頭閃過,許七安不自覺的改變坐姿,雙手合十,眼睛半瞇,與佛像壹模壹樣。
  這個過程維持了不知多久,突然,他的眉心壹點金漆誕生,接著迅速蔓延,宛如無形的筆在他身上勾勒。
  幾個呼吸間,許七安渾身燦燦金光,儼然也是壹尊金身法相。
  ……
  度厄羅漢愕然不已。
  “他,他怎麽化成金身了?!”
  “這,這……真的皈依佛門了?”
  見到這壹幕,市井百姓險些崩裂,臉色瞬間垮了,壹個個的像是戳破了的氣球,壹瀉千裏,再沒有之前的喜悅和驕傲。
  這位大人歷經三關,讓大奉出盡風頭,讓京城百姓揚眉吐氣。結果,最後卻被佛門“度化”。
  佛門這壹巴掌打的效果,真是太狠了。
  “金剛不敗,他修成金剛不敗了!”人群裏,突然爆發出壹身尖銳的叫聲。
  那是壹位江湖人士打扮的男人,他激動的指著許七安,嘴皮子不停的顫抖。
  “什麽金剛不敗,難道不是皈依佛門了嗎?”
  男人身邊的百姓連忙追問。
  “當然不是,非但不是皈依佛門,反而是修成了佛門神功——金剛不敗。”江湖客打扮的男人壹邊解釋,壹邊手舞足蹈,狂笑道:
  “偷雞不成蝕把米,哈哈,哈哈哈!佛門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位銀鑼是天縱之才,天縱之才啊。
  “假以時日,未必不能超越鎮北王,成為大奉第壹武者。”
  喧嘩聲頓時如開閘的洪水,洶湧著,翻騰著,不懂修行的平民百姓們放心了,再次笑了起來。
  原來不是大奉的年輕天才皈依佛門,而是修成了佛門的金身。
  假以時日,未必不能超越鎮北王……許新年身邊,聽到這句話的婦人耳朵壹動,她昂起頭,神色復雜的凝視許七安。
  騙人的,大奉怎麽可能有人在武道上超越鎮北王。
  同壹區域,九位金鑼心裏像是恰了檸檬似,酸的胃水翻騰,強大如四品武者的他們,也對金剛不敗垂涎欲滴。
  戰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誰最硬,誰就能勝。
  金剛不敗……魏淵皺了皺眉頭,隨後露出笑容。
  他不追究內幕,只要許七安能在武道勇猛精進,難得糊塗也挺好。
  文官們反應還好,畢竟不是修武道的,內心感慨壹下許七安天資竟如此恐怖。
  武將們則把眼睛瞪的滾圓,心裏酸溜溜的,既酸許七安,又酸魏淵。
  如此出色的壹枚武道種子,竟被魏淵給得了。
  “爹,今日過後,也許妳就不是不當人子了。”許新年低聲道。
  正高興的許二叔扭頭,詫異道:“為何?”
  “因為妳培養出了大哥這樣壹位武道天才。”許新年笑道,“以後但凡習武之人,都要豎起拇指誇您。”
  “哈哈哈哈。”許二叔放聲大笑。
  許玲月挺了挺初具規模的胸脯,與有榮焉,滿臉驕傲,這是她大哥。
  “嘿嘿嘿。”臨安彎起眉眼。
  “別高興的太早,還有壹尊法相呢。”懷慶沈聲道。
  酒樓頂上,恒遠羨慕不已:“金剛神功……”
  “穩了。”楚元縝拍了拍大光頭的肩膀,笑道:“回頭找許寧宴討要金剛不敗,妳的武僧之路,能走得更遠,晉升三品金剛,也不是不可能。”
  那位執念老僧與許七安的壹席話,外頭的人壹字不漏的聽在耳裏,以楚元縝的智慧,不難猜出八品武僧的下壹品級是三品金剛。
  在壹片歡呼鼓舞中,度厄羅漢念誦佛號,略帶笑意的聲音傳遍全場:“這壹關,叫修羅問心。”
  修羅問心?
  聲浪漸漸平息,壹道道目光從佛山秘境挪開,看向了度厄大師。其中包括魏淵和王首輔,以及觀星樓頂層的元景帝。
  “此乃我佛門典故……”
  度厄羅漢娓娓道來。
  相傳,佛陀在西域開宗立派之時,西域被壹群名為“修羅”的蠻族占據,修羅族兇殘好鬥,茹毛飲血。
  為了爭奪地盤,肆意殘殺佛門僧人。
  佛陀知道後,親自來到修羅族地盤,打坐三天三夜,任打任殺,絕不還手。
  殘忍的修羅族立刻刀槍相加,只見壹刀下去,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但血肉裏傳來了鏗鏘之聲。
  兩刀下去,皮開肉綻,血肉裏亮起了金光。
  三千六百刀之後,佛陀褪去了血肉凡胎,現出金身法相。
  修羅族們在三天三夜的劈砍中,明悟了自身,大徹大悟,從此放下殺心,皈依佛門。
  圍觀的市井百姓聽的津津有味,但王首輔等權臣,以及世襲的貴族們,卻臉色大變。
  寺廟裏當然不會有佛陀,但這壹關既然命名為“修羅問心”,那效果必然是與佛陀度化修羅族是壹樣的。
  連兇殘成性,茹毛飲血的修羅族都能度化,還度不了壹個許七安?
  與此同時,寺廟中,那位瞇眼的金剛法相,忽然睜開了眼睛。
  剎那間,佛法的威嚴如山崩,如海嘯,裹挾著沛莫能禦的力量,吞沒了許七安。
  許七安看見的佛光,無邊無際的佛光,這佛光並不能讓人感覺祥和,反而給人霸道無理的感覺。
  在瞬間壓垮了他的意誌,改變了他的內心。
  “人生八苦沒有意義,加入佛門,才是唯壹的歸宿……”
  “我是大乘佛法的開創者,佛門更適合我發展。”
  “猶豫什麽?真的只甘心做壹個粗鄙的武夫嗎?”
  壹個個念頭閃過,訴說著佛門的種種好處,偏偏許七安還覺得很有道理。
  人的思想是會變的,大概需要漫長歲月的時間來改變,但此時此刻,許七安在短短壹瞬間,改變了本心。
  開始向往佛門,向往佛法。
  連教坊司的花魁們都不香了。
  在眾目睽睽中,許七安站了起來,緩緩抽出黑金長刀,另壹只手,按在了貂帽上……
  臥槽,不能摘啊,不能摘!
  巨大的羞恥感讓他找回了壹點“自我”。
  抽刀、摘帽……這是要給自己剃度,但他沒有頭發,摘了貂帽,他的大鹵蛋就曝光在成千上萬人眼裏了。
  ……
  “貧僧來訪大奉,實在是生平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度厄羅漢含笑的聲音響起,僅聽聲音就能體會他此刻暢快淋漓的心情:“壹朝頓悟大乘佛法,更得壹位天生慧根的佛子。阿彌陀佛,天佑佛門。”
  眾人大怒。
  謾罵聲反而沒有,因為都在全神貫註的看著許七安,緊張的屏住呼吸,任誰都看出了許七安在掙紮,在於“修羅問心”做抗爭。
  “堅持住,堅持住……”裱裱碎碎念著,秀氣的小手緊緊絞著裙擺。
  懷慶瞳孔微有放大,她心裏有壹個念頭,無比清晰的念頭,這個念頭化作兩個字:不要。
  許平誌站了起來,雙手握拳,像是和侄兒壹起發力似的。
  “妳好像不在乎他當不當和尚。”
  姿色平庸的婦人掃了壹眼,發現所有人都在緊張,在憤怒,唯獨這個堂弟不去看登徒子,反而盯著度厄羅漢猛看。
  “我在乎啊。”許新年說。
  “那妳怎麽壹直盯著度厄羅漢。”
  “我在想應該從哪個角度捅他壹刀。”
  觀星樓頂,元景帝猛的回身,指著秘境中的許七安,急切道:“監正,朕不允許許七安遁入空門,成為佛家弟子。
  “不管用什麽辦法,妳壹定要阻止。”
  監正笑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區區壹個銀鑼,不必在乎。”
  “不行!”
  元景帝壹口否決,氣沖沖道:“大奉好不容易出壹位天縱奇才,怎可讓佛門度了去,妳壹定要阻止他,哪怕輸了天機盤。”
  監正頷首:“陛下放心。”
  他握住了酒杯,杯中酒水平靜,映出日月山河,映出黎民蒼生。
  監正蒼老的手掌,青筋凸起,似乎在蓄力。
  金剛經到手,他的目的達到了,至於“修羅問心”這壹關,必須有外力才能阻止,單憑許七安自己,絕對無法抗住佛法灌頂。
  但這時,監正忽然停下來,愕然眺望遠方。那是雲鹿書院的方向。
  ……
  “啊,狗奴才抵抗住了。”裱裱興奮的尖叫壹聲。
  佛境裏,寺廟內,許七安松開了按住貂帽的手,貂帽依舊戴在頭上。
  他短暫的獲得了自我意誌,抗拒加入佛門,抗拒那些灌輸進來的思想。
  呼……這壹聲吐息,是場外無數人的吐息。
  度厄羅漢皺了皺眉,搖頭道:“皈依佛門,才能脫離苦海,長生不朽,長生不朽,方能度化他人。明明有大佛根,為何卻如此執迷不悟?”
  許七安的抗拒,似乎引來了佛像的震怒,佛山霧氣劇烈抖動,壹道頂天立地的金身法相凝聚。
  它宛如天地間的壹切,萬事萬物都變的渺小,雲霧在他周身繚繞,法相的臉隱藏在肉眼看不見的高空。
  寺廟還沒有法相手掌大。
  擎天的法相緩緩垂頭,望著寺廟,而後,徐徐伸出了巨大的佛掌。
  往下壹按!
  寺廟裏,許七安肩膀猛的壹沈,像是肩上被壓了壹座大山。
  排山倒海般的壓力,迫使他下跪。
  不能跪,不能跪……許七安心生警兆,他有預感,這壹跪,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他會變成另外壹個自己,壹個尊佛禮佛的許七安。
  寺廟外,擎天法相的佛掌,再次往下壹按。
  哢哢哢……許七安的渾身骨頭爆豆般的作響,尤其脊椎骨,隱隱外凸,隨時都會刺破血肉。
  他的頭埋的更低了,怎麽都直不起來。
  唯壹不變的,是膝蓋沒有彎曲。
  不跪,不跪,不跪!就算要信佛,也是我心甘情願的信,誰都不能馴服我。
  低著頭的許七安臉色漲紅,汗水壹滴滴的滾落,他雙目充血,臉色猙獰,竭力對抗著從天而降的壓力。
  他張了張嘴,倔強的吐出:“不跪……”
  ……
  雲鹿書院。
  亞聖殿,濃郁的清氣直沖天際,整座大殿又壹次震動。
  書院裏,學子和夫子們或擡起頭,或走出屋子,遙望亞聖殿方向。
  殿內清光接連閃爍,院長趙守,三位大儒同時出現。
  “怎麽回事,前輩怎麽又動了。”張慎愕然道。
  懸掛在亞聖雕像頭頂的紅木盒子,劇烈震動,這壹次,震感極其強烈,裏面的東西似乎迫切的想要出來。
  “又有人調動眾生之力?”李慕白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院長趙守眉頭緊鎖,拱手道:“請前輩安靜。”
  嗡嗡嗡……豈料,紅木盒子的震動愈發劇烈。
  見狀,三位大儒立刻鼓蕩浩然正氣,與院長趙守聯手,壓制紅木盒子,拱手道:“請前輩安靜。”
  紅木盒子再次安靜,但就在下壹刻……
  “砰!”
  紅木盒子炸散,亞聖殿內清光壹震,院長趙守,三位大儒胸口如撞,鮮血狂噴,齊齊震飛。
  壹道清光破盒而出,撞穿殿頂,破空而起。
  院長趙守追出亞聖殿,目光隨著清光,它掠過群山,消失在天際。
  那是京城的方向……
  ……
  “阿彌陀佛,想不到許施主執念如此深刻,想必皈依佛門後,佛心反而更澄澈。”度厄羅漢雙手合十。
  裱裱惡狠狠的瞪了眼度厄羅漢,她突然走出涼棚,高喊道:“不要給禿驢下跪,狗奴才,站著。”
  佛境中,許七安的肩膀血肉模糊,頸椎以詭異的角度彎曲,他的痛苦清晰的映入場外眾人的眼中。
  這是什麽樣的執念,竟讓人在承受如此重壓之下,膝蓋依舊直著。
  這是許七安?
  這是那個油腔滑調,又風流好色的許七安?
  熟悉他的人,此刻心裏徒然壹震。
  突然,涼棚裏,某個穿便服的老者站了起來,他眼眶發紅,用微微顫抖的聲音,高聲道: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壹諾千金重……能寫出這種詞的人,不跪!”
  張巡撫。
  許平誌喝道:“寧宴,站直了,不跪。”
  許鈴音突然嗷嘮壹嗓子:“大鍋……”
  魏淵摸了摸她腦殼,替她說完下壹句:“不跪。”
  王首輔站了起身,朗聲道:“大奉武者,不跪。”
  群眾裏,突然有人擡起拳頭,吼道:“不跪。”
  這壹下子,就算點燃了導火索,圍觀的百姓們沸騰了。
  “不跪。”
  “不跪。”
  “不跪!”
  壹個,兩個……越來越的多的人喊著“不跪”,壹位父親把兒子高高舉在頭頂,稚童的清脆的聲音喊著:“不要跪。”
  丈夫握住妻子的手,與她壹起喊:“大奉子民,不跪。”
  從涼棚到場外,從貴族到百姓,這壹刻在場的大奉子民,發出了共同的聲音:
  “不跪!”
  ……
  我好像又感覺到眾生之力了……意識朦朧間,壹股純粹的念頭湧入他的識海,這股念頭駁雜而宏大。
  在向他傳遞壹個聲音:不跪!
  剎那間,許七安雙眸裏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光,像是在黑暗中徘徊的苦行者,終於見到了曙光。
  他依舊無法直起脊梁,但是,鬼使神差的,他擡起了手臂,像是要握住什麽東西。
  冥冥中有什麽東西來了。
  同壹時刻,許七安吼出了京城成千上萬百姓的心聲:“我!許七安,不!跪!”
  當是時,壹道清光破空而來,帶著“轟隆隆”的破空聲,帶著不可匹敵的力量,悍然撞入佛境。
  這道清光,應召而來。
  佛境中,那尊擎天法相似有所感,收回了佛掌,拍向撞入秘境的清光。
  交鋒的剎那,清光和金光同時壹黯,沈寂了壹秒,耀眼的青金光團炸開。
  隨後才是“轟隆隆”的爆炸聲,震的京城百姓抱頭鼠竄。
  外場,狂風肆虐。
  擎天法相崩裂成純粹的金光,歸於這片佛境。那道清光旋即入廟,落在許七安手裏。
  那是壹把古樸的,黑色的刻刀。
  許七安緩緩的,慢慢的直起腰桿,握緊了刻刀。
  “眾生皆可成佛,為何跪妳?”
  他說完這句話,平靜的刺出了刻刀。
  哢擦……佛像眉心龜裂,裂縫瞬間遍布全身,繼而崩散。
  轟隆隆!
  佛像崩潰的同時,佛境劇烈抖動起來,佛山坍塌,天搖地動。
  哢擦!
  度厄羅漢愕然低頭,看見金缽裂開壹道道縫隙,終於,“砰”的壹聲,炸成齏粉。
  佛境隨之幻滅。
  兩道身影跌出,昏迷不醒的凈思,以及傲然而立,手握刻刀的許七安。
  許七安徐徐掃過全場,然後眼皮壹翻,昏了過去。
  暈倒之前,許七安按住了貂帽。
  這是他的尊嚴。
  滿場寂靜無聲。
  觀星樓頂層,監正不知何時離開了八卦臺,目光銳利的盯著許七安手裏的刻刀。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