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柴賢

　　做夢了？
　　慕南梔仔細審視他，過了壹陣，見沒有發生不好的事，頓時松了口氣。
　　“臭小子臭小子……”
　　她伸出手，削了許七安幾個頭皮，壹陣暗爽。
　　王妃悄悄發泄著壹路上被冷落的不滿，雖然這家夥對自己還算不錯，除了偶爾幾次露宿荒山，大多數時候都住最好的客棧，吃最美味的食物。
　　但未免也太相敬如賓了吧。
　　除了孫玄機那次他稍稍做的“過分”些，平日裏，頂多握壹下她的小手。老娘就算換了壹副面孔，那也是大奉第壹美人，就那麽沒有吸引力？
　　“妳打許銀鑼！”
　　床鋪裏的小白狐探出小腦袋，烏溜溜的眼睛盯著慕南梔，像是發現了大秘密的孩子，嬌聲道：
　　“我要告訴他！”
　　慕南梔白眼道：“大不了妳也來打他壹頓，我不說。”
　　小白狐歪著頭，想了想，道：“好吧！”
　　它利索的從溫暖的被窩裏爬出來，躍下床，來到小塌邊，用力壹躍……
　　“哎呀！”
　　它沒能跳上去，小肚子撞倒了床邊。
　　“沒用的東西，就妳還日行幾千裏？”
　　慕南梔撇撇嘴，把它抱到床上。
　　“潛行和速度是我的本命神通，但太消耗法力，我還小嘛，本身力量太弱。”
　　說著，它爬到許七安身上，兩只前爪左右開弓，啪啪的扇他耳刮子，邊打邊嬌斥：
　　“讓妳睡夜姬姐姐不給銀子，讓妳睡夜姬姐姐不給銀子。”
　　力道雖然不大，但氣勢虎虎生風。
　　等它打完，慕南梔笑瞇瞇的抱起小白狐，道：“和姨說說，什麽叫睡夜姬姐姐不給銀子？”
　　她只知道夜姬是小白狐的姐姐，許七安的舊情人。
　　……
　　地窖裏，仿佛回了家壹樣的許七安，忍受著刺鼻的味道，痛並快樂著。
　　他循著被揭開頭套的屍體，弓著腰，悄然潛行，直到看見那具行屍走肉，“他”不停的揭開屍體頭套，像是在尋找著什麽。
　　他是誰？或者說，背後控制他的人是誰？
　　懷著這樣的疑惑，許七安保持耐心，靜靜等待著。
　　時間悄悄溜走，就這樣過了兩刻鐘，他仔細查看完了所有屍體，之後又進了某壹扇小門。
　　地窖中的地窖？
　　墻上油燈散發昏黃光暈，就在許七安考慮要不要進去時，“他”出來了，輕輕關上門，轉身朝來時的路返回。
　　他要走了……橘貓安不做猶豫，立刻撤退。
　　它趕在行屍前離開地窖，躍出小院，在院外的綠化帶邊隱藏好。
　　沒多久，壹道黑影直挺挺的彈出院子，“啪嗒”壹聲落地。
　　之後，“他”悄無聲息的朝著柴杏兒的住處潛行，在院子裏旁聽了翻雲覆雨的動靜後，毫不留戀的離開。
　　此人對柴府非常熟悉，巧妙的避開府上子弟的夜巡，壹路有驚無險的離開柴府。
　　在這個過程裏，許七安壹直跟在“他”身後。
　　寒夜裏，行屍速度極快，穿梭在大街小巷，規避著巡街的城防軍，這並不困難，像湘州這樣的郡級小州，夜巡力度有限。
　　不可能像京城那般嚴密。
　　不過，因為近來柴賢到處殺人的緣故，官府加強了巡邏力度，黃昏後，城門就關閉了。
　　橘貓安跟著行屍東繞西繞，終於來到壹條小河邊。
　　噗通……
　　水花濺起，行屍幹脆利索的跳進水中，消失不見。
　　他發現我了？不對，被操縱的屍體不具備本體的神異，除非這具屍體本身是煉神境，但這樣的話，他早就該發現我才對……
　　橘貓安目光順著河流，望向遠處的巍峨城墻，霍然明白對方的意圖。
　　“他”打算潛入河中，沿著這條河出城。
　　橘貓沿著河岸狂奔，等臨近城墻時，方才躍入水中。
　　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貓的體力不足以在水中遊上百米，還得考慮後續的追蹤。
　　河水冰涼刺骨，渾濁的難以視物，橘貓在水底劃動四肢，順利的通過城墻，出現在城外。
　　漆黑的水面上，漣漪蕩漾，橘貓奮力劃水，來到岸邊。
　　通常來說，這種穿城而過的河道，底下會設置鐵網，但又不是絕對，畢竟這個時代的百姓衛生觀念極差，什麽垃圾都往河裏丟。
　　很容易造成阻塞。
　　因此，是否設有鐵網，全看當地官府的自覺。
　　上岸後，橘貓安微微擡頭，抽動鼻翼，嗅到了似有似無的屍臭味。
　　它如利箭般激射而出，不多時，在黯淡的月光下，看到了行屍的身影。
　　壹“人”壹貓保持相對安全的距離，行了壹個時辰，這個過程中，許七安多次停下來休息，以補充體力。
　　貓科動物的特點是，速度快，但耐力極差。
　　這壹路長途奔波，橘貓的體力耗損嚴重。
　　換成是狗的話，許七安覺得陪他走到天荒地老都不成問題。
　　穿過田埂、密林、荒地，終於，前方出現壹個小村莊，坐落在寂靜無聲的黑暗裏。
　　能操縱行屍走這麽遠，操縱者的修為不低啊……本身就是屍蠱專家的許七安心裏暗想。
　　至少他現在沒有這個實力。
　　行屍輕車熟路的沿著泥濘小道，來到壹戶人家的院門外，院子裏有兩個高高的草垛。
　　行屍擡手，輕扣門扉。
　　黃泥屋的門打開，有人提著燈籠蹦蹦跳跳出來，個頭不高，似乎是個孩子。
　　孩子打開院門，迎接行屍進院，復而關好院門，又回了屋子。
　　然後，小窗裏透出了火光。
　　“賢叔，有找到小嵐姐姐嗎？”
　　聲音軟濡清脆，是個女孩。
　　“沒有！”
　　壹個透著疲憊的聲音回復。
　　橘貓立刻躍上城墻，蹲在院中偷聽。
　　“那怎麽辦呀，可惡，到底是誰在陷害賢叔？”女童不忿地說道。
　　那聲音沒有回答，過了半晌，愈發疲憊地說道：“不知道。時候不早了，二丫，快些睡吧。”
　　“哦！”
　　女童回了壹聲，之後燭光熄滅，沒了聲息。
　　賢叔，小嵐姐，潛入柴府的行屍……是柴賢！
　　橘貓安當即做出判斷。
　　……
　　湘州城內，客棧裏，許七安睜開眼睛。
　　他猛的坐起身，把縮在被窩裏說悄悄話的慕南梔和小白狐嚇了壹跳。
　　“妳們剛才是不是打我了。”
　　許七安怒道。
　　“是她（它）打的。”
　　慕南梔和小白狐同時甩鍋。
　　“回頭再收拾妳們。”
　　許七安嘀咕壹聲，而後沈聲道：“我出去壹趟，妳們先睡。”
　　慕南梔也懶得問，伸手摸了摸小白狐的腦袋，有這個小東西陪伴，她就不會那麽害怕。
　　許七安化作陰影離開。
　　……
　　小村莊，橘貓安正要悄悄離開，等待本體的到來。
　　“朋友，原來是客，何必急著走呢。”
　　話音落下，橘貓安聽到身側的草垛裏傳來響動，四道身影從草垛裏鉆出來。
　　月光朦朧，四人衣著破爛，面無表情，死氣沈沈，死寂的眸子，幽幽的看著橘貓。
　　被發現了……我現場賣個萌，不知道能不能萌混過關……他心裏想著，口吐人言，輕笑道：
　　“柴賢？”
　　黃泥屋的門打開，壹個穿布衣的男子，提著燈籠走出來。
　　他五官清俊，身高有壹米八，氣質溫和內斂，眉宇間郁結難解。
　　見到此人的瞬間，許七安腦子“轟”的壹震，湧起無邊無際的驚喜。
　　在他的視野裏，此人金光繚繞，體表隱隱有龍影遊走，氣象不凡。
　　龍氣宿主！
　　相比起那位被他壹刀斬首的縣霸，這位的龍氣濃郁了不知道多少倍，這是九道至關重要的龍氣之壹。
　　剛才沒有發現對方是龍氣宿主，是因為他本體不在，地書碎片也不在，與龍氣之間沒有感應。
　　直到此刻，親眼見到此人，許七安才看到龍氣。
　　“原來柴賢是龍氣宿主？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要不是心血來潮，遇到湘州案件頻發，我可能根本不會在湘州久留……不，這不是運氣，這是龍氣與我之間的聚合效應……”
　　許七安驚喜的差點要“喵”出聲。
　　“閣下是誰？”
　　他收斂情緒，語氣平靜的回應：“壹介遊俠罷了。”
　　柴賢審視著橘貓，點點頭，輕聲道：“此地不宜說話，隨我來。”
　　離開院子，兩人來到壹處僻靜的小巷，許七安主動開口：“我聽說了湘州柴家的事，對此頗為好奇，於是夜探柴家，沒想到恰好與妳撞上。”
　　柴賢淡淡道：“所以？”
　　許七安直言不諱：“我已經了解事情經過，關於妳弒父的事，疑點頗多，恐怕沒有表面那麽簡單吧。”
　　柴賢似乎有些意外，不太信任地說道：
　　“閣下不妨說說看，疑點頗多，多在哪裏？”
　　“最大的疑點就是“弒父”，雖然這個世界上確實有不當人子的父親，但柴家家主對妳還算不錯，哪怕妳再怎麽鐘情柴家小姐，只需要帶她走便成。何必把事情搞的這麽糟糕呢。
　　“如果說妳是純粹的惡人，非要恩將仇報，那麽人也殺了，青梅竹馬的女人也帶走了，早該逃之夭夭才對，何必又流連湘州？”
　　橘貓侃侃而談，思路清晰。
　　柴賢沈默了壹下，嘆口氣：
　　“可惜世上像閣下這樣的聰明人太少，義父不是我殺的，小嵐也不是我劫走的。我留在湘州，是想查清楚背後陷害我的人。”
　　“哦？說說看，妳都查到了什麽，妳懷疑誰？”
　　橘貓安樂得拖延時間，等待本體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