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您就是存在主義的終極形態吧？

　　瑪德琳走了。
　　或者說逃了，這讓梅森頗為遺憾，心中有種悵然若失，他沒能做到答應艾瑪的事，但這會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總隊長深吸了壹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將未有動用的宇宙之主動力甲脫下折疊重新放好，往好處想想，這玩意沒動用就免了工程師壹頓哢哢修理。
　　雖然是外部結構的重塑但據說花費的工時和材料也挺貴的，能省壹點是壹點吧。
　　“生命力還真是頑強。”
　　總隊長看著被自己奪回來的咕嚕女皇的“屍體”，對方在鐵血戰士的超級堅韌與共生體血清的自愈因子下吊著壹口氣。
　　但如果再不加處理，她的離世就在幾分鐘之間。
　　“既然活著，那就繼續受苦吧。”
　　梅森對懸停在身旁的野鳳凰努了努嘴，後者啾啾叫著朝鐵血女皇噴出壹口火光，當然不是毀屍滅跡，而是化作“鳳凰之羽”的包裹與治愈。
　　不管在哪個世界的哪種傳說中，鳳凰這種東西總會和“起死回生”與“治愈凈化”鉤掛在壹起。
　　稍有些燙的火光滲入咕嚕的身體中，讓她胸口被異形破開的大洞彌合了壹部分，整個人也從死亡邊緣被拉回來又被梅森順手丟進了時間停滯艙裏，喜提了壹個“俘虜”身份。
　　做完這壹切後梅森才回過頭，他以壹種相當不滿的姿態對眼前的至尊教授說：
　　“妳可以強行留下妳但妳沒有這麽做，我看不懂妳的操作，但我確實大受震撼。為什麽？”
　　總隊長質問到：
　　“那些以生命捍衛烏托邦存亡的戰士們都白死了嗎？瑪德琳和她的閨蜜掀起的戰爭徹底毀掉了妳心中留給變種人的無上家園。
　　妳真的就壹點憤怒都沒有？
　　還是說，所有的X教授的終極形態都是可以寬恕壹切罪惡的聖母？
　　妳不是這樣的人！”
　　“我不是。”
　　至尊教授躺在自己的懸浮輪椅上，在瑪德琳離開之後他也不必再做任何偽裝，其氣息以斷崖式的速度滑落。
　　在幾秒之內就從中氣十足變成了垂垂老朽般的虛弱。
　　他艱難的擡起手，將自己剛剛完成的那個鉆石裝置遞給了梅森，他說：
　　“他們也沒有死……他們都在這裏。”
　　“嗯？”
　　梅森詫異的接過那鉆石制作的裝置，入手並不冷反而有些溫熱，在投以註視時很快就有信息標簽彈出：
　　鉆石搖籃·意識存儲器
　　品質：工程學神器·不朽工藝
　　特質：永固·永不磨損·意識備份·無限內存
　　效果：其材質為宇宙希阿帝國特有的邏輯鉆石，借由希阿帝國的至高反物質引擎制作，與腦波強化儀7.0連接並得到授權後可解鎖變種人意識庫。
　　該意識庫中備份存放著整個烏托邦所有生命的生物意識與代表其存在本質的邏輯戳記，通過內置“搖籃程序”可將其下載到高適配性生物軀體中。
　　提示！
　　該物品為X武器項目二次升級後適配物，將其連接在任意X武器項目基因克隆體培育裝置時，便可在短時間內完成烏托邦變種人的復制重生。
　　提示！
　　該物品有且只有壹位操作者，其解鎖權限與腦波強化儀綁定，必須由心靈力量專長變種人使用才可解鎖。
　　目前權限擁有者為：查爾斯·弗朗西斯·澤維爾（X皇室領袖）
　　制作者：變種人“工匠”
　　物品說明：快把妳們手頭那破腦波上傳裝置和賽博空間扔掉吧，在妳拿到這玩意的時候就代表賽博科技已經是可以被淘汰的落伍產品啦。當然想要把專用於變種人意識復制與克隆轉生的科技用於普通人的話還需要進行特定的科技升級，但我覺得這應該難不到妳吧？
　　“妳能理解它的運行方式……”
　　躺在輪椅上的至尊教授輕聲說：
　　“我能感覺到妳在心靈中已經弄懂了它的效果，我想我已不必解釋這壹切，在看到它的時候妳或許已經理解了當年的真相。”
　　“是的，我想我理解了。”
　　梅森看著手中仿佛燃燒著壹團火的鉆石邏輯意識庫，他心中思緒萬千，在幾秒的語言組織之後，他對教授說：
　　“妳們響應征服者第壹序列的求助時就已經制定了這個用於‘金蟬脫殼’的計劃？
　　克隆人們壹直在怨恨的所謂背刺與出賣，其實是用於掩蓋妳們在武器X項目的升級過程中暗中留下的後門？
　　為了讓這場對抗看起來更真實更不會被懷疑，妳們還真的和他們打了壹架。
　　但……為什麽呢？”
　　總隊長忍不住追問道：
　　“如果妳們從未想過迫害克隆人，為什麽不在當初他們求救的時候就把他們真的納入烏托邦的體系裏？
　　這絕對不是出於實力不足的考量，以妳們的力量再加上征服者第壹序列的戰鬥力，在希望理事會這個群體裏，沒人再敢對妳們出言不遜。
　　這本該是強強聯合。”
　　“但妳已親眼看到了我們這個強大實體的結局，推我過去吧。”
　　至尊教授啞聲說了句。
　　梅森將手中的鉆石意識庫收好，伸手放在了懸浮輪椅上，推著它走到了這正在崩潰瓦解的沈思大廳邊緣。
　　在兩人身後飛來飛去的鳳凰福克斯已經在地面裂隙之下找到了瑟瑟發抖的異形幼體，那家夥還尚未進食來激活快速成長的生物本能，因而這會就像是壹條黑色的帶著外骨骼爪子的怪蟲子，被福克斯的尖銳鳥喙啄起。
　　但性格惡劣的野鳳凰並不吃掉它，反而像是在玩耍壹樣，把這醜陋的家夥叼起來甩來甩去。
　　就如貓戲耗子壹樣。
　　至尊教授沒有理會身後野鳳凰發出的噪音，他躺在緩緩升起的輪椅上，在梅森的幫助下摘下了他幾乎從不離身的腦波強化儀，終於露出了那張年輕的臉以及和其他教授壹樣充滿智慧且溫和又疲憊的雙眼。
　　他用自己的眼睛盯著眼前處於時間畸變區中蒙了壹層廢土濾鏡的黃沙飛舞，那些在空間扭曲裏化作各種奇怪模型的建築物在這壹刻充滿了雕零時刻的悲傷。
　　“這就是我們的結局，或許在當初尼克·弗瑞邀請我加入他的救世小團體的時候，這個結局就已經註定。
　　我們不能期待用錯誤的方法能得到正確的結果，而我們所做的每壹件事都會帶來後果，那些後果隨著時間的疊加最終會化作審判。
　　正義……
　　這看似虛無縹緲的東西會在終點等待著每壹個人。”
　　至尊教授咳嗽著輕聲對梅森說：
　　“我能聽到妳的那頂帽子發出的聲音，它說得對，這是我們活該。”
　　“我沒說！”
　　梅森腦袋上的老帽子凹出壹張模糊的人臉反駁到：
　　“我已經釋懷了！
　　這種互相之間因為各種各樣原因導致的毀滅和與之引發的復仇與報復絕不是能讓人感覺到愉快的事。
　　在看到妳們走到毀滅邊緣時，我心中也沒有壹絲壹毫的喜悅。”
　　“妳是個復雜的意識聚合體。”
　　至尊教授虛弱的搖頭說：
　　“我能聽到妳心中的紛亂，就如滅亡世界中的怨靈嚎叫著要看到我的死亡，但這確實是我應得的。
　　我幸存下來的代價是壹個無關此事的世界的毀滅，對此我深表遺憾。
　　耐心點，我就快死了。
　　讓我在死前說完這些，真相是不能被阻擋也不能被掩埋的，我希望最少能有壹個人知道這些。
　　梅森，征服者第壹序列是個‘備份’！
　　在他們向我們求救時我們第壹次知道了那個誕生於妳故鄉的邪惡項目，在理事會的暗中授意下還在繼續且蓬勃發展。
　　就像是壹朵惡之花。
　　我們意識到了其中的價值，如妳所說當時也分成了兩派在激烈的討論，壹派以我的摯友萬磁王為首，主張吸收他們成為烏托邦的壹員。
　　而另壹派以驚惡先生為首，主張執行‘備份’計劃。
　　最終，我選擇了第二種建議。
　　我們修改了武器X項目中的某些天生缺陷，讓克隆人的素質更接近原體甚至在數代的叠代之後達到和原體壹模壹樣的程度。
　　並在修改缺陷時暗中加入了‘搖籃’程序的接入口。
　　這樣壹來，如果事情發展到最壞的程度，如果烏托邦像今日這樣毀於戰爭，那麽我們所收容的所有人民都可以借助武器X項目完成重生。
　　重要的是人！
　　文明是人而不是某個特定的星體，只要人還在，文明就能壹直延續下去，因而追求存在就成為了烏托邦在這個黑暗時代的第壹要務。
　　事實證明，我們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
　　“但妳們加深了服從程序，還讓他們不斷虛弱下去。”
　　梅森看著手中被遞過來的腦波強化機，他說：
　　“正是因為那個程序被完善，導致新生的克隆人再無法掙脫命令的束縛，正因為不斷虛弱，導致他們不得不更加依附於理事會。
　　不過在之前驚惡先生交給我那些用X基因擾亂服從程序的方法時，我就意識到，這個程序對妳們而言並非永固。
　　妳們也在升級過的服從程序裏留下某種暗門？”
　　“在‘搖籃’程序被啟動時，第壹序列的服從程序就會被覆寫並無效化。”
　　教授說：
　　“至於所謂的虛弱化，妳應該能理解，那不是為了控制他們，那是為了保護他們！只有那個程序在理事會手中，第壹序列才能被真正信任而不必遭受猜忌、覆滅與拆解。
　　這樣壹來，烏托邦和第壹序列總會有壹個能幸存下來。
　　而不管是哪個組織活到了最後，變種人文明的主體都不會消亡。
　　我們同出壹源。
　　即便被仇恨驅使分道揚鑣，但我們有同樣的力量，同樣的傳承，因而不管克隆人們願不願意承認，他們在誕生的那壹刻起就已是變種人！
　　但我們似乎做得並不完美。
　　最少沒能瞞過神君杜姆，他借助武器X項目的藍本自己設計了壹套更先進的克隆程序，他在組建真正忠誠於理事會的黑暗超級變種人。
　　那是真正不受控的混亂，妳必須處理掉那個威脅。”
　　梅森沈默下來。
　　數秒之後，他說：
　　“妳們還真是把存在主義發展到了極限，做出壹切選擇不管善惡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延續這份存在。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我第壹次到達烏托邦時說出那麽大言不慚的結論而妳們還能接受我，是因為妳們也把我視作另壹種延續存在的可能？
　　就如妳們借助死侍之手，以壹種不會被任何人懷疑的方式，將妳們暗中選擇的‘種子’偷渡出烏托邦之外，讓他們在各個位面開枝散葉。”
　　“對，韋德的瘋癲讓他做的任何事哪怕再詭異都不會被懷疑。”
　　至尊教授笑了笑，說：
　　“因為他的活躍讓我們在過去數年中向各個位面派遣了超過七百人的先鋒，或許我們該因此為韋德頒發壹枚榮譽變種人的獎章。
　　畢竟理論上說，韋德·威爾遜並不能算真正的變種人。
　　他是某種更復雜的生物。”
　　“但瑪德琳呢？”
　　梅森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他看向教授，說：
　　“我承認瑪德琳的性格層面有其天然的缺陷，然而她在烏托邦遭受的那些苦難不可能是假的。”
　　“她也曾是我們這種極端存在主義想要預設的另壹種可能。”
　　至尊教授已到彌留之際，顯然完成鉆石搖籃的最後備份和鳳凰之力的沖擊以及之前的暗殺耗幹了他所有的精力，黑紅色的血從鼻孔流出卻沒有被擦拭。
　　他說：
　　“瑪德琳的誕生是個奇跡，就和妳壹樣，梅森，我們沒有想到在妳故鄉的初始項目中真可以制作出完美的鳳凰宿主。
　　在她被那些歐米伽克隆人秘密送入烏托邦時，關於鳳凰之力的試驗就同步展開。
　　我們不是故意折磨她。
　　我們只是想要借助某些生物科技手段來讓瑪德琳對鳳凰之力的掌控達到完美，她之所以可以那麽輕易的抽取其他鳳凰使徒的鳳凰力量就是因為這份試驗的饋贈。
　　我們試圖以她為藍本，制作出無所不能的‘白鳳凰’，以此來仿照命運和布萊尼亞克的方案完成超脫，以此帶領變種人文明熬過宇宙更叠。
　　但那個試驗……最終沒能完成。
　　第壹序列的變種人在杜姆的引導下對我們發起了襲擊，在他們殺入烏托邦世界時，我們就意識到我們的行動已有被窺破的風險。
　　我們只能釋放了瑪德琳。
　　克隆人們也需要壹個強勢的領袖，以此才能避免他們再無希望的徹底落入理事會手中。
　　啟動白鳳凰項目的命令是我下達的。
　　瑪德琳對我的憎恨也是正確的，但我並不後悔做出那個決定。”
　　教授低下頭，輕聲說：
　　“救救她，梅森，就像是妳在危難時刻前來解救我們壹樣。
　　我給她留下的心靈防護並不能阻止鳳凰之力對她的持續侵蝕，如果妳放手不管，她很快就會成為真正的黑鳳凰。
　　毀滅壹切，毀滅自我。
　　妳必須救她……”
　　“真的必須嗎？”
　　梅森輕聲說：
　　“和她的兩次接觸可沒給我留下什麽好印象，她試圖控制我，她想要利用我，我在她心中感覺不到有感情的存在。”
　　“或許是因為失望？”
　　教授嘆了口氣，將壹段畫面投影到了梅森心中。
　　那是數年前瑪德琳在烏托邦接受實驗時的場景，在鳳凰火的焚燒中，那穿著紅裙的女孩在哭泣著，她痛苦又絕望的乞求道：
　　“不……放過我吧……妳們這些壞人！不……哥哥！……救救我……哥哥，妳在哪？”
　　這個畫面讓梅森握緊了拳頭。
　　他知道瑪德琳喊出的‘哥哥’是誰，在他們第壹次見面的時候，紅皇後對他解釋過這些。
　　教授在彌留之際握住了梅森的手，他低聲說：
　　“她現在是怎麽想的我無法感知到，但最少在那個時候，梅森，妳就是她黑暗中唯壹的希望……對不起，梅森。
　　對不起，我們曾對妳的妹妹做出了那種事……對不起，我們讓壹個本可以如妳壹樣璀璨的奇跡變的邪惡了。
　　今日的災難是我咎由自取，這是我們活該的。
　　但存在……
　　變種人的文明，不能滅亡……走吧，離開這！滿載著黑暗與痛苦的烏托邦必須在今天死去，原體與克隆人所有的仇恨之輪必須倒塌。
　　唯有這樣，真正無垢的妳們才能在文明的廢墟中浴火重生。
　　我已在黑暗中跋涉太久。
　　我該回到過去，與我的家人團聚了。
　　祝妳們壹路順風，祝妳能找到妳心中的理想之地……邁亞，帶領他們……他們需要妳，遠勝於他們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