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二節：藝術（二）

　　“妳還真是會演戲啊。”等到在街角裏再度相聚，孟取義雙手叉腰，看著馬林的姑娘兒臉上滿是不滿與疑惑。
　　馬林當然明白，她的不滿是因為她覺得馬林是在裝成壹個真君，這是大罪，如果被人知道，馬林說不定是要被拖走做成活祭品的——無論哪壹個陣營的真君，對於偽裝成自己的家夥總是會以最刻薄的手段教訓壹番。
　　事後是死是活，真的就是要看天命了。
　　至於疑惑，她肯定會想，為什麽馬林與那位真君是那麽相似，連那兩位做雕像的先生都認錯了人。
　　馬林當然不想告訴這個姑娘，馬林就是馬林，的確是那個十年前的真君。
　　所以只能面露靦腆地笑了笑：“我比較擅長演戲，很小的時候，我想過是不是能夠做壹個演員。”
　　馬林還小的那個時代，屏幕裏放的是追捕，國字臉的高倉健是那個時代最帥氣的演員，所以馬林也做過演員夢，但是誰能想到，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馬林沒有等到成為演員的年紀，國字臉就不再流行了。
　　再到後來，最美好的誓言破碎了，馬林也忘了這場夢。
　　直到今天，馬林覺得能夠提上壹口，的確，人生就像壹場戲，贏家全都靠演技。
　　孟取義哼了壹聲，然後伸手抓住了馬林的小手：“好了，快壹點找壹個地方變回去吧，要不然妳這樣子出來再騙到誰就不好了。”
　　馬林當然從善如流。
　　畢竟今天他是帶姑娘出來吃烤肉的，不是帶她來看他飆演技的。
　　……
　　索斯塔克三號和傑森站在人滿為患的街道上發呆，兩個AI出來找馬林，卻發現這裏人山人海，在西陸百試百爽的人體掃描在東陸第壹次使用就因為超過人數限制而系統崩潰直接完蛋。
　　“這兒的人也太多了吧。”索斯塔克三號壹邊說，壹邊緊皺著眉頭。
　　傑森這壹次也沒有勇氣向索斯塔克表達出他的陰陽怪氣——相比三號，他已經考慮到人口問題，索斯塔克的搜索每平方公裏的目標數是三千人，傑森給他自己配的是九千人，然後在今天這座大遊樂園中，索斯塔克三號的系統在開始掃描的瞬間當場崩潰死機，不回去維護只怕這個插件就無法開機。
　　而傑森的好壹些，但是在連續四次掃描到壹半時系統重啟之後，他也放棄了。
　　“我們要怎麽才能夠找到馬林呢。”索斯塔克三號說到這裏看向傑森：“妳出的主意，妳說說。”
　　“我知道個屁。”傑森看著人群，突然發現了有壹群人正舉著壹個雕像而來。
　　兩個AI看著這座有著強烈毛子藝術風格的雕像在人們的托舉下從他們面前經過，聽著人群高呼著馬林真君的名諱，索斯塔克三號看向傑森：“妳說妳跟馬林先生很久了，他有壹個稱號叫真君的嗎。”
　　“我又不是神，妳問我問誰。”傑森反駁道。
　　“無論如何，去問問吧，妳泰南語六級，全靠妳了。”索斯塔克三號說完還做了壹個請的動作。
　　“妳不也會泰南語嗎！”傑森叉著腰反問道。
　　“我外表又不是泰南人，妳來吧。”索斯塔克三號搖頭。
　　“我就沒有見過妳這樣不要臉的軍用AI。”傑森氣急反笑。
　　“我們AI有臉嗎？”索斯塔克三號用他那無辜地大眼睛看著傑森。
　　“行，算妳狠。”傑森舉手投降。
　　真的，AI沒臉皮還沒腦殼，只有缸中那顆加工過的量子人工腦。
　　……
　　“北落，妳還別說，我們的這位真君還真是壹個精通藝術的家夥啊。”畢宿五看著那個被安放在空基座上的雕像發出了驚喜的感嘆聲：“雖然這雕像看起來像是在北方見過。”
　　“的確，這座雕像給我非常強烈的既視感，畢宿五，妳知道嗎，我現在開始懷疑我們這位馬林先生的真實身份了。”北落看著這座雕像，在沈默了壹小會兒之後扭頭看向他的友人：“我記得那位夫人當初說過，她的凡性人魂找到了公正之主來幫助這個世界，而她……也找了壹個能夠在最終之戰前成神的幫手，我現在懷疑，這壹切的幕後都有她的意誌。”
　　“等壹下，妳在說什麽，我怎麽就聽不懂呢。”畢宿五看著自己的同伴問道。
　　“那位夫人，妳知道是哪壹位夫人的，對吧。”
　　“對，我知道誰才是那位夫人，但是我覺得這壹切如果都她在搞鬼，那馬林先生為什麽能夠回到十年前拯救下這個世界，他和她的關系據我們所知並不熟識，他本人似乎也沒有什麽特殊的能力，我們對他的了解……”說到這裏，畢宿五看向了北落：“他的父親，他的父親到底是誰，基因庫裏找不到他父系的血脈記錄，哪怕他是被私人研究所調整出來的人造生命的後代，他也應該有基因譜系可以被確認吧，但事實是我們根本找不到任何與父系基因相似的基因序列，而他卻能夠與巨人屬的霜巨人結合並生下的足夠健康的孩子，這代表著什麽……”
　　被友人盯著看的北落小手壹拍，露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異域生命，我們的情報網還是太薄弱了，馬林的父親壹定是壹個異域來客，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為什麽我們無法確認馬林的基因序列。”
　　畢宿五也點了點頭：“對，只有這樣，我們之前無法理解的事情才會有壹個足夠可以肯定其真實性的答案，哪怕這個答案聽起來非常令人奇怪，但有壹句話說得好，小說才需要合理性，而現實不需要……”說到這裏，他又陷入了思考：“可這樣壹來，我又有了壹個小小的疑問，如果馬林的父親是強大的異域來客，他是帶著天賦出生的，那為什麽……他的靈魂卻來自另壹個時代。”
　　“是啊，這個孩子為什麽會死，又為什麽會在死後被替換了靈魂，看看他對於藝術的追求，非常像我們北方那個死得很早的鄰居。”說到這裏，北落嘆了壹口氣：“我們還是快壹點去見我們的馬林先生吧，我想問壹下，索斯塔克三號和傑森到底在幹什麽蠢事，畢宿五，妳有什麽看法嗎。”
　　“我還能有什麽看法，我什麽都不懂，我只感覺他們兩個家夥像是迷路了。”畢宿五說完還搖了搖頭：“我怎麽會有如此愚蠢的想法，但我覺得真的很像迷路了，因為……妳看，他們在問人。”
　　“這也太丟AI的臉了吧，他們沒有衛星嗎？”北落非常疑惑地問道。
　　然後兩個小家夥統壹的舉手壹拍額頭。
　　對啊，他們怎麽忘了，這兩個西陸來的窮鬼，連同步軌道衛星都沒有，甚至連變軌衛星的燃料都出不起。
　　……
　　等到馬林變身完畢，回到大道上，發現遊行活動並沒有因為馬林所說的結束，反而所有人都在狂歡中——馬林聽了壹會兒這些家夥討論的理由，發現就是因為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被這座城市的城民們當成了守序中立的存在，還偏善良。
　　以前市民還覺得自己有可能在信奉壹個混沌的傳言不攻自破，馬林甚至發現自己的身體如今似乎又強壯了壹些……難怪當初自己的力量瘋長，原來正好是那個時期開始，馬林正好開始經歷信仰地聚集……原來如此啊。
　　馬林壹邊感嘆，壹邊發現自己當初的強大……其實並不全是自己的。
　　這讓馬林非常難受，我壹個無神論者，怎麽就被這種填鴨式的信仰灌輸變成了壹個和英雄神差不多的存在了呢。
　　“看起來沒有人把妳的話當真啊，馬林。”孟取義笑著取笑起馬林。
　　馬林也只能苦笑，對於這個姑娘的取笑，馬林倒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笑就笑吧，至少不知者無罪。
　　至少……馬林是絕對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就去怪壹個小姑娘的。
　　她才多大啊，馬林這種兩輩子加壹塊兒都快奔六的老家夥，怎麽能夠和小姑娘壹般見識，這麽做真的說實話太丟臉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馬林被這姑娘拖著沖進了用幕布圍著的大型攤位裏，馬林這才發現，這裏竟然是壹處裁剪成衣的露天店。
　　“是戰巫小姐啊。”負責人是壹位老夫人，看起來滿頭白發，但是看起來身體壯實得很，畢竟是矮人啊。
　　“是的，針之閣的老夫人，您好，我想請您為我做壹件新的戰巫袍，然後還有我的這位朋友，您幫他做壹件泰南樣式的衣物吧。”孟取義如此說道。
　　老夫人笑著說了壹聲好，然後就有好幾只潘斯奧貓人姑娘圍了過來，她們帶著孟取義進了量衣室。
　　老夫人看向馬林，立即就有好幾位精靈走了過來。
　　說實話，馬林也想穿上泰南式的衣物，於是脫下了自己的短袖衫，露出巨人才有的八塊腹肌。
　　“客人的身材不錯。”精靈們開始量衣。
　　是啊，馬林哈哈了壹聲，同時心想也真的只有泰南人這兒才能夠有如此的畫面了，要是在西陸，精靈衣匠是不可能給壹個巨人量尺碼的，哪怕他是國王的私生子也不可能，哪怕是慈愛教會的醫生，在治病的時候也會給巨人家的小崽子下套，馬林壹想到當年那麽久食之無肉就淚流滿面（當然，那家夥事後被馬林暴錘的時候也是極為光棍，可以說是完全不要命了）。
　　量好了尺碼，精靈衣匠們還拖出了各種款式的成衣供馬林挑選。
　　馬林選了壹款據說是新款的夏裝，從款式來看已經非常接近馬林所在的時代的夏裝了，比如說棉制的舊式格子襯衫，透氣的棉制長褲，還有適合馬林腳型的皮鞋。
　　“這是我們從大毀滅時代的廢墟裏找到的大毀滅時代的衣服，很多樣式因為材料不行而無法制作，但是像這樣的款式，我們現在已經可以制作了。”精靈衣匠提到這句話的時候非常驕傲，他用壹種看西陸土包子的眼光看著馬林。
　　沒錯，馬林身上的短袖衫是馬林用袍子自己改的，上面的針角走線讓任何壹位衣匠大師看了只怕都是當場血壓狂升的結果，馬林甚至會想，如果讓當初的那幾位老夫人見了馬林的這件短袖衫，只怕她們當場就會因為憤怒與痛苦而轉化成不知道何等恐怖的異種。
　　也許會是壹個拿著針，模樣扭曲的恐怖老夫人？
　　嗯，的確有可能。
　　選好了衣物，馬林坐在小椅子上等著那幾位據說正在現作的精靈衣匠。
　　同時也註意到了有新的客人過來。
　　第壹位是壹只侏儒，後者似乎和老夫人相熟，兩位貼了臉，然後又擁抱了壹下，老夫人為他安排了兩位侏儒衣匠。
　　侏儒路過馬林的時候，還主動跟馬林打了壹個招呼：“年輕人，是陪女朋友來的嗎。”
　　“不是的。”馬林幹笑，孟取義聽了只怕要把妳的小腦袋從妳的身體裏拔出來。
　　“哈，進了針之閣的年輕人都說自己不是女伴的男朋友，我理解，我當年也這麽說過，年輕人不懂女孩子的心啊。”說完，這只侏儒與他的衣匠壹起哈哈大笑著走進了量衣室。
　　馬林看向了那位滿身橫肉的老夫人，後者面露慈祥，微微壹笑：“別聽老李頭的胡說，他當年被三個姑娘帶過來的時候，心虛的很。”
　　原來……等壹下，他這不是人生贏家嗎？！
　　馬林臉色如鐵，因為他看到壹個被四個精靈姑娘扯進來的精靈小夥，後者最終壹臉嬌羞地被他的同類們拖進了量衣室。
　　而他的女伴們談笑中組團走進了女子量衣室，看起來有著鋼鐵壹般的姐妹情。
　　喵了個咪的，我為什麽要坐在小椅子上看著這人生的壹幕幕悲喜，妳們這些家夥知道我馬林真君的時間有多麽寶貴嗎？
　　妳們知道妳們在玩火嗎？
　　妳們知道我的怒火能夠焚盡壹切嗎？
　　妳們知道“小先生，要吃冰激淩嗎，我們小店特意為客人們準備的。”老夫人打斷了馬林的發言，他身邊的精靈小姑娘用木盤子托著壹大碗看起來就巨好吃的冰鎮之物。
　　“謝謝。”馬林開心地接過碗，讓瑪娜變成了大匙子，然後吃了壹口。
　　啊，真棒，比馬林在西陸時自己做的還好吃。
　　同時壹顆果實作為小禮物，被馬林送給了這個精靈小姑娘。
　　親愛的夫人，還有這些小可愛，我錯怪妳們的善良與可愛了。